我打算捉个俊俏书生做夫君。
蹲在江陵书院山下的铺子里守株待兔。
别人都笑我是异想天开。
他们不知道,我已经偷偷和书院里的第一才子沈确互许终身。
可真到了生死关头,沈确不认了。
“士农工商,姜姑娘,你不配。”
我听完,转身就和土匪头子眉来眼去。
沈确又后悔了。
1
大齐永宁十三年。
江陵县守军,因不满朝廷经年克扣粮饷,起兵造反。
他们杀了县令诸衙役,抢了城内富户。
然后将手中的武器对准普通老百姓。
连我们这个远在荒郊的小村子都没放过。
动乱爆发时,我正带着几个邻家小孩读自己编的话本子。
家中老仆黄氏夫妇,将我们推至后门。
“掌柜,快去书院求沈公子庇佑。”
顾不得多交代几句。
我带着几个孩子,顺着小路,连滚带爬狂奔上山。
这条野草丛生的小路,是江陵书院翘课的学子,偷偷踏出来的,鲜为人知。
好在,沈确曾带我走过。
大齐商人属于贱籍,人人可唾弃,而书生无论在哪,都会受到尊敬。
再丧心病狂的叛军,都不会闯入江陵书院作乱。
况且,与我互许终身的沈确还在书院。
只要到了那里,就能活下去!
沈确向来聪颖,有江陵书院第一才子之称。
又以济弱扶倾为毕生之志,说不定有办法解救山脚下的邻居们!
待听到朗朗书声地时候,我的眼泪再也憋不住了。
恐惧、紧张,加上脱力,我在门口喊人的时候,声音尖锐无比。
“沈确!救命!”
开门的学子快速瞄了一眼,又迅速将门关上,嘴里还念念有词。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姜姑娘请自重!”
我低头一看,鞋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丢了,襦裙也被划破了几道口子,再看看小孩。
一个个吓得眼神呆滞,脸上、身上都是划破的血口子。
可……都什么时候了,这群酸儒还在乎这个?
若不是此刻无力,我真的想大骂一场。
但还是耐心开口,“江陵县发生兵祸,麻烦通融让我等进去避避,对了!沈确,他是我未婚夫!”
事急从权,想来沈确不会怪我公开此事。
门口的学子听到沈确名字变了脸色,却依然不让开,只道自己要去回禀。
等了许久,沈确好友李从麟姗姗来迟。
他避开我们殷切的目光,一板一眼说。
“姜姑娘,书院有规定,商贾之身不可进来玷污圣贤之地。”
“且沈兄不便相见,还请诸位早做打算……”
我僵立在原地,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他们不过是垂髫小儿,并未沾染铜臭之气!我不进去,只求你们庇佑几个孩子。”
李从麟沉思一瞬,淡漠摇头。
“看在往日相识的份上,我劝姜姑娘一句,士农工商,商人本贱籍。”
“你配不上沈兄,莫要再来招惹。”
“关门!”
2
孩童们的哭声,并未让门内人心软。
反而将搜寻我们的两个兵卒招惹了过来。
他们掏出麻绳,将我们捆着拖走的时候,书院无一人阻止。
沈确啊沈确!
你放弃也就罢了。
怎么能罔顾孩童性命。
这便是圣贤书教出来的才子吗?
我麻木地任凭兵卒拖着。
走至半路,他们起了龌龊心思,将孩子们绑在一边,表情猥琐地朝我扑了过来,胡乱撕扯着破烂不堪地衣服。
听到孩子们不知道所错的哭嚎,我突然清醒过来。
难道还要为那负心人寻死觅活不成?
谁说女子就要靠着别人解救!
我继续装作一副死鱼样子,偷偷摘下头上的发簪。
摩挲着上面的印花,等待时机。
这还是沈确送我的定情信物!
趁着那两人意乱情迷之际,我将发簪用尽全力戳向一人的脖子。
因为没有经验,插偏了位置,卡在了骨头缝里,拔不出来。
没有一击毙命。
他们二人看到鲜血,嘴里骂骂咧咧地扑过来,一巴掌就把我打得头晕目眩。
“贱人,竟敢偷袭!等会爷就把你送去军妓营,看你还敢不敢这么横。”
危急关头,几个小孩偷偷解开了绳子,抱腿的抱腿,咬人的咬人。
将我从魔爪里拖了出来。
那个最开始被我刺伤的人倒在了地上,我上前夺过他的刀,劈向另一人。
鲜血溅了我们几个一身。
直到他们都毫无声息了,才瘫软到了地上。
几个孩子也被揍的不轻,脸上青青紫紫的。
此刻,我的脑子异常清醒。
山下,不敢去,到处都是抢掠的兵卒,刚才是我们运气好,再碰到就不一定能从虎口逃脱了。
可往深山里走,我带着几个小孩,估计都不够野兽塞牙缝的。
左右纠结不下时,一阵马蹄声传来。
我紧张地拿起大刀,小孩们紧紧缩成一团。
来的不是兵卒,看那样子却像是土匪装扮。
这是?老天爷要亡我不成!
打头的那人蒙着半边面具,看不清长相,只觉得眼睛看过来时,流光溢彩。
定然是个美人!难怪不敢以真实面目示人。
我一边警惕地瞅着,一边内心唾骂自己。
生死关头还有时间想风花雪月。
戴面具的那人制止了同伙想要骑马靠近的举动。
独自一人上前检查了下地上躺倒的兵卒,确认已经没有气息后,朝我们赞许地点点头。
“不错不错!几位好汉,很有天赋,不如加入我们山寨?”
3
眼前之人的来历、身份,还有不按常理出牌地态度。
我下意识攥紧了手中的刀,不知如何回答他的提议。
那人也不介意我失礼的防备,扫视一圈,看到了兵卒身上插着的发簪。
没看清他是怎么用力的,轻轻一转便拔了出来,又递给我。
“姑娘,这是你的吧?”
“放松点,我们真要有恶意,你刀都来不及拔。”
男女力量本就悬殊,他们看起来个个虎背熊腰。
罢了,我扔下刀,泄气般地坐下来。
那人示意同伙下马休息,自己拿着发簪在脖子那块比划了下,然后从怀中掏出一把短刃,一起递给我。
“看清楚了吗?下次就扎这里,不会卡住,还能一击毙命。”
“发簪太软了,不妨练练短刃,适合女子。”
说完顺势坐了下来,轻声询问。
“你们是山脚下村子的吧,怎么会独自在这里?此处将领不管事的吗,就任由兵卒欺负人?”
听着他越来越气愤的口吻,我有点相信,此人应该没有坏心。
于是便将江陵守军暴乱、前来求救、被拒之门外的事情一一告知于他。
那人沉思了好一会,才再次道。
“我叫沈颐安,是临县白虎山寨的三当家,村子你们回不去了,山里也不可久待,不如你们先随我去山寨落脚,别的不说,至少小命可保。”
他认认真真地建议到。
这人表现地太过正经,且我们已经走投无路。
能让孩子们活命。
哪怕是贼窝,也得硬着头皮闯了。
到白虎山寨的时候,正值傍晚。
袅袅升起的炊烟中,莫名有了几分家的温暖味道。
几个小孩,被负责膳食的大娘们接了过去。
我亦步亦趋地跟着沈颐安,来到他们的议事厅。
没想到,白虎山寨真的不一般!
梁大当家不说,他的夫人竟然是二当家,且看其他人,都对其尊敬不已。
不由得,我对白虎山寨好感倍升。
他们听说了我的遭遇,表示会遣人关注江陵县消息,让我们先安心地留在这里休息几日。
第二天,出门转了转。
我感觉自己仿佛来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在这里,女子可以出门做工,无人说闲话。
在这里,人人脸上都带着平和的笑意,连空气都温暖了几分。
大齐朝这几年一直都处在风雨飘摇的局势下。
各地能人异士,纷纷揭竿而起。
江陵县因为有江陵书院的存在,经常会有人前去拜访。
沈颐安当日应该也是去网罗人才的。
却意外救了我们几人。
自从那日将我们安顿好之后,他便忙于公事,再没出现过。
山寨里面的人,提起他,夸奖的话都不带重样。
“我们三当家比女子还俊俏呢!就是脸皮薄,不稀罕别人夸,天天戴起个丑面具。”
“我们三当家有颗七窍玲珑心,白虎山寨能有如今的规模,他可是出了不少力!”
奇人奇事,安抚了我焦躁的心。
4
过了几日,沈颐安罕见的来找我。
“不知姜姑娘之前在山脚下做的是何营生?可认识名叫沈确的书生?”
在他的解释中,我才知道。
沈确不知为何,竟然去给那叛军做了谋士。
难怪!当日书院中,不肯救人。
既然问起,想来是已经知道了什么,瞒不住了。
沈确和我,说起来也算是私相授受。
他从不曾在外人面前表露对我的心意和不同。
曾经以为的心心相印,不过是一个人的自作多情。
之前还曾有学子打趣。
“沈兄,莫不是也要学那小白脸,做上门女婿。”
“要我说,沈兄你还不如从了姜姑娘,不用寒窗十年,佳人、钱财,唾手可得。”
每每这时,沈确总会厉声喝止。
“士农工商,沈某学的是圣贤书,还请各位同窗莫要胡乱攀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