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我被福州市一所大专院校录取了,当时我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因为我觉得自己考上这么所学校是失败的。但我的父母亲却乐开了花,特别是我的父亲,逢人便说儿子考上大学了。9月4日我离家到学校报到,鸡叫三遍,母亲就起来了,做了我最爱吃的猪肚面,我和父亲一人一碗,而她则默默地看着我们吃。
父亲送我上大学
一路上,碰到赶早下田的乡亲,父亲就抢先向他们打招呼:“起这么早啊,我送孩子到福州上大学呢!”父亲的语气里充满了骄傲和自豪。
当时汽车站人满为患,一些私营运输的老板,为了挣钱,还私设了半价站票。为了省车票钱,父亲买了两张不同的车票,一张坐票,一张半价站票。父亲说:“咱这到福州时间也不长,我站一站就到了,你不行,整天读书,体质差,怕经受不住,要有座位坐。”
父亲扛着行李包一点也不累
上车时,父亲找着包吃力地往车门里挤,并拉着我的手往人流里推着向前走。大半辈子都未出过远门,坐过车的父亲,此时一到车上显得出奇的“老练”,他看着手中的车票,又看看座椅号码,对号找座位,很快便找到了座位,把行李包往上面架子上塞,让我坐在座位上,他自己则站在我座位旁边的走廓上。
伴随着汽车的呼叫声,我靠在椅背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几次醒来,睁开朦胧的双眼,只见人群中父亲瘦小的身影依然直直地站着,饱经沧桑的脸高高地昂着,显得有些骄傲,我好几次叫他过来坐,每一次都被他一句“站惯了”顶回去,父亲就这么一直干站到福州。
到了大学校门口,大门口还站着两个保安。父亲把包拽了拽,挺起胸往里走,兴奋地对我说:“真气派!还有警察给你们把门!”父亲在寝室里跟我一块儿呆到很晚。但是,他的话却不多,只是一味重复着一句话:“在学校要吃饱,钱不够用要及时写信回去跟家里说,千万别饿坏了身子骨。”
还有警察站岗
一切都安顿好了,夜色来了,父亲住的地方还没着落,同宿舍的同学说,学校有招待所,于是我与父亲一起找到学校的招待所,一问,一个铺位要15元,我和父亲都吓了一跳,可能这对于有钱人就是很少的钱。父亲说,住一晚要15元,太贵了,他犹豫了下,为了不让我替他担心,他还是勉强答应住下。不过,父亲并没有马上交钱登记,他说:“天还早呢,不急着睡,出去走走,看你还缺什么东西,等回来睡时再交钱,反正床铺有的是。”父亲瘦小的身影就消失在夜色中。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起了床,去招待所找父亲。这时,就在这时,我看到了父亲,他就躺在招待所前面草地上的一张长椅上,头枕着提包,脸上盖着张破报纸,瘦小的身子蜷缩成一团。
父亲躺在那草地上的一幕
当天下午,父亲刚巧碰上同村的阿猫从山西运煤回来的煤车,父亲便乐滋滋地乘上了这辆黑不拉叽的车回去了。几天后,我收到了姐姐代父亲写给我的信,姐姐说:“咱爹这回见着大世面了,他逢人便说,福州有多大,多美,大学更是大,更气派,还有警察站岗,他一辈子都没见过那阵势,可他不怕,挺起腰杆子就进去了。”
看完信,我不禁潸然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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