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6年房东为我家端来一碗红烧肉,风雨夜,母亲背着她女儿冲出门

冰彦情情 2024-04-11 21:52:33

素材/易文丽

文/海藍之谜

这段时间江西的“提灯定损”闹得沸沸扬扬,房东一家人的过分行为,让许多网友都纷纷出来指责,这不禁让我想起了小时候,我们一家在甘肃租房的经历。

那是上个世纪80年代中期的事情了吧,那时我刚刚6岁,弟弟只有1岁半,母亲带着我们两姐弟,坐火车从四川去甘肃的一个小镇探亲,和在工地上打工的父亲相聚。

父亲在甘肃当地的一个水电站做建筑工,因为他们的工地离家远,父亲只有过年的时候才回家一趟。

那一次,大概是在农闲的时候,父亲便让母亲带着我和弟弟去他上班的地方玩玩。

母亲是一个土生土长的农村人,当时只有30多岁,她还从来没有出过远门,连坐火车都是第一次。

母亲一手抱着弟弟,一直提着行李包,我就跟在母亲身后,一路颠簸,来到那个陌生的小镇。

父亲在小镇的车站接到我们,他说:“我们的工地离镇上不远,平时我们工人都是住在工地的宿舍里,3个人一间房,我想你们过来要住上一段时间,所以就在镇上租了一间房子,现在我直接带你们过去。”

父亲帮我母亲提着行李,但看我们坐了很久的车,都有些饿了,便带我们先在镇上的小吃店吃东西。

父亲叫了一大盘包子,又跟我们每个人要了一大碗面条,我因为馋肉包,就一连吃了3个包子,等吃面条的时候,我勉强塞下半碗后,就再也咽不下去了。

但是,那时候我从来没有打过馆子,以为只要买下的东西,就必须要吃干净,否则店家就不让我出门,所以我吃得肚子都撑了,还不敢停嘴。

父亲看到我的难受样,就笑着对我说:“真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你吃饱了就放筷子呀,干嘛还硬撑呀?”

母亲已经吃完了她那一碗面条,但她看到我碗里还剩了许多汤面,就嗔怪地对父亲说:“好不容易在外面吃一顿饭,哪能剩下呢,这不是浪费吗?孩子吃不下,我来吃吧,我们不能忘了以前闹饥荒的日子。”

母亲的胃口很好,她给弟弟喂了些面条后,看到父亲也不吃了,就把桌子上剩下的包子和汤面都吃得干干净净,才满足地说:“走吧,餐馆里的面条舍得放油,味道是比家里的好吃多了。”

父亲把我们带到他给我们租住的民房时,我就看到院子门口站着一个中年妇人。

妇人估计有四、五十岁的年龄,她穿着件蓝布衣服,齐耳的短发,用两颗钢夹子夹在耳朵后面,显得干净利落。

她看到我父亲,就问:“这就是你的爱人和孩子吧?你们都快进来吧,房间我已经给你们打扫干净了。”

父亲笑着说:“好的,大姐,以后我们一家就要麻烦你了,我爱人和孩子都从乡下来,没见过世面,如果孩子淘气吵到你们一家,还望你们谅解。”

那房东太太有些严肃的脸上就露出一丝笑来,说:“没事,我们都是好说话的人,我这侧面的房子也是第一次出租,你们来住,就像我们自己家人一样。”

“看看你们这一对儿女,小的长得虎头虎脑,这小女孩也生得俊,惹人怜爱,我们一家子都很喜欢小孩子的。”

我爸妈陪着笑,一直听着那房东太太叨唠着,她看起来是个嘴巴很会说的人,一路上都在滔滔不绝。

她把我们几个人领进院子侧面的瓦房,又把放在台阶上的一张小桌子搬进我们租的房子里。

她说:“你们还没要吃东西吧?我厨房里锅碗瓢盆都有,你们买了米和菜,就在我们厨房里煮就是了,这样也能节约点,不用天天去外面吃饭。”

我父母答应着,感激地对她说:“大姐,你真是好人,替我们想得这么周到。”

那房东太太对我父亲说:“我知道你们都是外地人,远天远地跑来我们这边修水电站,挣点钱不容易,家属带着孩子来一次就更不容易了。”

“所以你们两口子就随便些,把我这里当成你们自己的家就行了,我姓易,也是从外地嫁到这里来的,大家都叫我易大姐,你们比我年轻,也叫我易大姐吧!”

我爸一听,立刻就笑了,说:“易大姐,我也姓易,我的儿女都姓易,原来我们是家门,一家人呀!”

房东太太一听,惊喜地叫道:“这么巧啊,兄弟,看来你一双儿女该叫我易妈了!”

我和弟弟就在父亲的示意下,怯生生地叫了房东太太一声“易妈”。

易妈摸了摸我和弟弟的头,笑着朝正屋里喊了声:“小秋,你把抽屉里的水果糖给弟弟妹妹拿点来。”

这时就从正屋里传出“哎”的一声回应,紧接着,走出来一个扎着小辫的女孩子,有十四五岁的样子,她手里抓着一把糖,兴冲冲地向我们跑来。

易妈说:“我有两个女儿,大的已经在上班了,没有经常回来,这个是我小女儿,还在读初中,叫小秋,她就喜欢和小孩子玩。”

我和弟弟手里都被小秋塞了水果糖,父亲教着我们说“谢谢”,小秋笑着逗了逗我弟弟,又拉着我到院子里去看她种的花花草草。

我爸妈去小镇的市场上买了菜回来做饭,易妈看到了,就对我母亲说:“我院子里的菜地有小葱、蒜苗,还有一些小青菜,你们要吃的话就去摘几棵,不要嫌弃。”

我母亲答应着,但他们都是老实人,不好意思去要别人的东西,后来都还是自己买青菜回来煮。

易妈就板起脸说:“你们还真嫌弃我自家种的菜吗?”

易妈说着,就去她的小菜园摘了一大把青菜 ,让小秋送到我母亲身边,我母亲想推辞也没法了,只好连声说感谢。

但是,易妈也有黑脸的时候,平时她看到我弟弟在院子里玩,衣服上粘上了泥土,就责备我母亲说:“看你怎么带孩子的呢,这么小的孩子,身上应该穿一件罩衣,不然多浪费新衣服啊!”

母亲从家里出来时,倒真的没有记给弟弟拿罩衣,于是父亲就准备去镇上买一件。

易妈却说:“我家里有旧衣服,我抽时间给孩子改一改就行了。”

第二天早上,易妈就拿着两件小围裙过来 ,给弟弟穿上后,还挺合适的。

原来易妈家里有一台老式缝纫机,易妈说,家里女儿们的衣服,一般都是她亲自裁缝做好的。

母亲羡慕又感激地对易妈说:“大姐,你真能干啊,什么都会做,还替我们想得这么周到,我们只是来租房住的,你都这么照顾我们。”

易妈瞪着我母亲说:“你爱人和我都姓易,我们都是一个家族的,还分这么清干嘛?你说这些话就见外了!”

易妈和我母亲常在一起聊天,原来,易妈的丈夫在矿上做干部,经常都不在家,家里大小琐事都是易妈一个人在承担,所以才练就了她泼辣的女汉子性格。

易妈经常都说我母亲太温柔、怯弱了,这样的性格虽然容易和人相处,但也可能被外人欺负,还怎么能保护好自己的孩子呢?

我母亲总是自嘲地笑笑,对易妈是又佩服又尊敬。

我却觉得,易妈虽然性格有些泼辣,但她更多的,是心地善良的一面。

易妈的丈夫会挣钱,所以他们家的条件还是很不错的,隔三差五,易妈都会买些肉菜回家给孩子们补充营养,有时候,她就会端一碗过来给我们添菜。

有一次,易妈烧了一锅红烧肉,她也给我们铲了一大碗过来,看着那让人垂涎欲滴的红烧肉,我们一家人都忍不住吞口水。

在那个年代,普通人能吃饱饭就不错了,哪里还能经常吃肉呢?看到那红灿灿的红烧肉,任谁不把口水咽了又咽呀?

但我爸妈面子浅,所以还是一再地推辞,房东一家和我们非亲非故,虽然她们是一片好心,但穷人家还是有些志气的,不能经常接受别人家如此贵重的心意吧?

易妈却板起了脸,对我父母说:“快吃吧,你们在乡下,可能很难买到肉,但在我们家,猪肉却不是很稀罕的东西了,孩子们都不怎么喜欢吃肉,我又煮得多,你们不帮着吃,也是浪费了。”

看到易妈板起了脸,我父母只得接过那碗红烧肉,易妈这才心满意足地走出房门。

平时我们住在乡下,的确是极少买猪肉的,只是偶尔买一大块肥肉回来炼油,那油渣子也总是藏着,留给家里的老年人吃。

所以我看到那大块的红烧肉,眼睛几乎都冒出了金光,我夹起一块肉就往嘴里送,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父亲舍不得夹肉吃,他对母亲说:“你也吃吧,我们在单位食堂经常能吃到肉,不馋这个,你倒是从来没有吃过红烧肉,就和孩子们一起尝尝鲜。”

母亲夹着肉,正在给我弟弟喂食,弟弟用手一把抢过那块肥肉,就急切地往自己嘴里送,他那狼吞虎咽的吃相,看得我们都笑了起来。

母亲看我和弟弟都吃得差不多了,她才开始自己夹肉吃。

她把红烧肉放进嘴里,眼睛顿时也亮了,忍不住说:“真好吃啊,这红烧肉又甜又糯,我还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呢!”

父亲笑着说:“你喜欢吃,就把碗里剩下的全吃了,改天我去市场上买点肉,我也给你做红烧肉吃。”

没过两天,父亲就去镇上买了两斤半的五花肉回来,他请教易妈,也给我们做了一顿红烧肉吃。

担心这点肉不够吃,父亲又在锅里放了许多土豆块和红烧肉一起煮,煮好后,父亲就用大碗先盛了一碗,给易妈她们端去。

易妈看到我父亲端来的肉,摇摇头说:“你们难得吃一次肉,就自己好好吃个痛快,不要想着我们,我们不缺这点吃的。”

小秋也在旁边说:“给弟弟妹妹吃吧,我家经常都煮红烧肉吃,我都吃厌了。”

我父亲说:“你们经常都端菜给我们,我们都不好意思了,现在我好不容易做一回红烧肉,当然应该给你们送点过来。”

小秋笑道:“易叔叔,你煮的红烧肉太肥了,我真的不敢吃呀!”

结果,我爸做的红烧肉硬是没有送出去,他只好又端了回来。

父亲叹气说:“算了,她们不喜欢吃我做的,我们就自己吃吧。”

其实,我觉得父亲做的红烧肉烧土豆也挺好吃的,我一连吃了一大碗,连米饭都没有吃一口。

父母也没有落后,那一顿饭,我们几个人把一大锅的红烧肉,和土豆块吃得连汤都不剩了。

我们在易妈家里住了差不多一个多月时间了,大家每天生活在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熟悉得像一家人一般。

小秋姐姐放学后,经常都带着我上街玩,她还给我买了毽子和零食,我一天没见到她,心里都会惦念着。

易妈的丈夫和她的大女儿,在那段时间回来过几次,他们也都是很有礼貌的人,看见我们一家都很客套,总是笑脸相待。

我母亲经常对父亲说:“我们运气真好,租在了易妈家里,他们一家人都是那么善良,真难得呀!”

有一天晚上,我父亲值夜班去了,易妈家里也只有她和小秋姐姐在。

晚上11点过后,天气突然起了变化,屋外“噼噼啪啪”,又是吹风又是下雨,我和母亲、弟弟本来已经上床了,却被外面的风雨声惊醒。

母亲连忙起床,打开房门,去收她晾在台阶上的鞋子。

这时,我们都听见主屋里传来一阵哭声,是小秋姐姐在哭,我好奇地从床上爬起来,跑出房门去看发生了什么事。

只见小秋姐姐捂着她的肚子,不停地呻吟着,易妈扶着她,又忙着去拿伞,嘴里还大声责骂着她:“死丫头,让你不要喝凉水,你偏要喝,这下肚子疼了吧?天又下雨了,我怎么送你去医院啊?”

原来是小秋姐姐病了,我母亲也听明白了,她就连忙穿了件外套,赶上去帮忙。

小秋瘫在她母亲怀里,疼得眼泪不停地滚出眼眶,连走路都困难了。

易妈手里拿着一把大黑伞,另一只手去扶起小秋,想背起她去医院。

但易妈的个子很矮小,小秋长得比她还高,易妈试了好几下,都没能背起她女儿。

我母亲见了,就连忙冲上去,对易妈说:“我来背小秋吧,我的个子高,力气大,你在边上给小秋打伞就行了。”

易妈焦急地说:“你两个小孩怎么办?”

我母亲回头对我喊了一声:“丽丽,你在家里带着弟弟睡觉,不要乱跑,我们出去一趟就回来。”

我心里也为小秋姐姐担心着,又听着外面狂风吹断树枝的声音,还有雨点落在屋顶上“啪啪啪”的响声,我更是害怕了。

但我还是用颤抖的声音答应着母亲:“嗯,我在屋里看着弟弟,你们快点回来。”

在狂风暴雨中,母亲背起小秋就冲出了小院的大门,易妈手拿着大黑伞,也紧跟在她们身后,院子门也从外面被关上了。

我心里“咚咚”地跳着,和弟弟静静地躺在床上,虽然外面刮风下雨的声响很大,但因为夜已深,弟弟很快就睡着了。

可是我心里却一直提心吊胆,挂着母亲,和小秋姐姐她们,一晚上都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

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外面的风雨声渐渐停了,我才在疲倦中进入梦乡。

但没有睡多久,母亲就从医院回来了,父亲也下了班,我在睡梦里被惊醒,听到母亲在对父亲说:“小秋的肚子痛,医生检查说,可能是阑尾炎,还要开刀动手术……”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动手术是什么概念,只知道病人去医院住院,就是很可怕的事情,也不知道小秋姐姐会不会再回来。

那一天,易妈的丈夫和她的大女儿都接到通知回了家,他们赶去了医院照顾小秋,轮换易妈回来休息。

我这才看到易妈蓬乱着头发,精神也有些不振,在和我爸妈说着小秋在医院里的情况。

后来,我才从母亲口中得知,阑尾炎并不是很可怕的病,小秋姐姐只要住院一个星期,就可以出院回家了,我这才松了口气。

小秋姐姐出院的时候,我看到她的脸色苍白苍白的,还有些憔悴,我心里很不安,就悄悄拿着自己留下的一盒小饼干,送到小秋姐姐的床边。

易妈看见了,笑着对我说:“丽丽真懂事,还是你自己吃吧,你小秋姐姐已经没事了,她不爱吃饼干的。”

可我还是执意把饼干塞到小秋姐姐的衣兜里,那是我最心爱的零食,如果不送出我的心意,我就始终觉得不安心。

在后来的日子,可能是我母亲在小秋生病时帮了忙,易妈对我们一家更是客气和仁义了。

她利用闲暇时间,用她自己家里的新布,给我做了一条花裙子,还给我弟弟也做了一套军色的衣杉,我记得,因为那套衣服比较宽松,弟弟一直穿到了六、七岁。

但是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我们在易妈家里住了差不多两个月时间,终于母亲要带我们回老家了,我们和易妈一家也到了要分离的时刻。

临别时,易妈眼泪汪汪地拉着我母亲的手,不停地说:“真舍不得你们离开呀,你们一家和我们都这么投缘,如果你们愿意留下来,我这房子不收房租,一直让你们住下去都行啊!”

小秋姐姐也把她的零食和小玩具都送给了我,其中一个瓷器的小鸭子,我一直精心保留着,直到现在,那只虽然不是很精美,却很有记念意义的小鸭子,都还静静躺在我家的抽屉里。

后来,父亲他们也结束了甘肃的工地,离开了当地,我们一家再也没有和易妈见过面。

但是,儿时的记忆,经常都会涌上我的心头,易妈和小秋姐在我心里的印象虽然已经模糊,但是她们一家人宽厚仁义的胸怀,却让我和母亲都记忆犹新。

现在,母亲也已经70岁了,但她经常还会在我面前念叨,说起昔日易妈端给我们吃的那碗红烧肉。

母亲遗憾地说:“易妈的手艺真好,那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一碗红烧肉,也不知道,易妈还在不在人世,有条件真想再去一趟甘肃,去看看易妈,他们一家都是大好人呐!”

是啊,当时我们和易妈一家只是房东和租客的关系,但这份情谊,却让我和母亲念了几十年之久,这又是多么深厚和让人难忘的一份情谊呀!

希望易妈和她的家人都还安好,好人一生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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