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人穿越了。
但身体的原主人似乎命途多舛。
某日,有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大声嘲讽林绵绵穷酸。
寡人笑笑,掏出两枚硬币扔给她。
“能谤讥于市朝,闻寡人之耳者,受下赏。”
边上的人俱是一脸震惊地看着我。
这算什么,别急啊。
那些卑鄙龌龊的小人,都给寡人等着。
一个也跑不了。
1
寡人穿越过来已经三天了。
这个时代宣扬人人平等,信息发达、交通便利。
唔,好像还不错,寡人喜欢。
不对,是我喜欢。
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叫林绵绵,是一个正在读大学的花季少女。
我继承了她的全部记忆。
但她好像有点惨,谁都能踩她一脚。
比如此时,大家在上体育课,忽然就有人开始对我指指点点。
“唉唉快看林绵绵!”
“咦——好恶心。”
“哈哈哈哈哈你看她,漏出来了都不知道。”
顺着他们的视线低头,原来是癸水来了。
我正要去厕所,忽然听见有人恶意满满的话。
“你说她连那个都憋不住,是不是和男人睡多了变松了?哈哈哈哈哈。”
“她胸那么大,不会也是……”
而后是一阵惹人不悦的桀桀怪笑。
嗬,信息发达,怎么还有人跟没开化的野人一样?
我转身,看着他们冷笑。
“笑得那么开心,说什么呢?大点儿声说出来让大家都乐呵乐呵啊。”
那几人估计没想到我会直接质问他们,俱是脸上一僵。
“古时候那是女人被迫裹小脚,我看你们一个两个,上赶着裹小脑呢?A大的学生,最基本的初中生理知识都不懂,说出去想笑掉谁的大牙?下次说话之前,动动你们的脑子。”
说完,我转身就走。
身后静默一瞬,而后传来低低切切的说话声。
“这……这是林绵绵?”
“我的天,林绵绵疯啦?”
我没理他们的震惊,一个人去教超买卫生巾。
刷卡的时候,我再次沉默。
“我……我卡里没钱啦,对不起啊……”
软绵绵的声音忽然在边上响起,是林绵绵。
她现在是一只阿飘,虚弱得很,有时我都感受不到她的存在。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在我身边,可能……死不瞑目吧。
“我……我爸爸忘记打钱了,你在微信上和他说一下吧。”
对于“忘记”二字,我表示存疑。
毕竟我在她记忆中看到的男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正要给林爹打电话,身旁忽然有只手机把付款码亮了出来。
“阿姨我帮她刷。”
我扭头,发现是谭阳。
我捏了捏手上的卫生巾,接受了他的好意。
“多谢谭警官,钱下次还您。”
“绵绵不用客气,为人民服务嘛。”
青年头发墨黑,更衬得肤色如玉般白皙。瑰丽的夕阳穿透玻璃,从他平和的眉峰划过,落在青年微笑的嘴角。
好一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
其实谭阳和林绵绵不算特别熟。
他是林绵绵盗窃案的承办警官。
也是他亲手将跳河自杀的的林绵绵从河里捞回来的。
只是很可惜,林绵绵还是死了。
“谭警官……”
我又听见林绵绵若有似无的呢喃。
他送我回宿舍,我俩不冷不热地寒暄。
到宿舍楼下的时候,他忽然将我拉进一个没人的角落,然后从兜里掏出五百块钱给我。
“绵绵,这些钱你先拿着用。如果有人欺负你,你就给我打电话,我手机一直开机的。”
我看着那五张红色毛爷爷,抬头望向谭阳身后那个若隐若现的人影。
她含着泪,轻轻摇头。
我低头,婉言拒绝了谭阳的好意。
回到宿舍,我凭着记忆换好了卫生巾,然后在一片鸡飞狗跳中洗好了裤子。
毕竟寡人可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皇帝唉。
我拎着湿哒哒的裤子,一脸骄傲。
“对不起呀,害你在那么多人面前丢脸了……”
我愣了一下,看向镜中的自己。
分明是一样的面容,看起来却又那么不同,林绵绵的眉目更加柔和,甚至有几分化不开的自卑与怯懦。
我正色道:“《本草纲目》有言:‘其血上应太阴,下应海潮。月有盈亏,潮有朝夕,月事一月一行,与之相符。’这是自然对女子的呼唤,用你们的话说,这叫浪漫。怎么会丢人呢?”
林绵绵看着我认真的表情,怔怔点头。
处理好月经,接下来便是钱的问题。
而今天,刚好周五,是我要回家的日子。
寡人决定,先去会会这一家人。
2
林绵绵没钱,但林家很有钱。
林绵绵的亲爸亲妈早在她小时候就去世了,现在的林爹林妈是她的养父母。
我抬头看看林家豪华的大别墅,低头看看林绵绵微微发黄的衬衫,意味不明地笑了两声。
正要往屋子里走,一个阴影忽然将我拢住。
“绵绵回来了?”
他弯腰低头,在我耳畔低声说话。
男人呼吸间的热气全洒在我脖子上。
我看见,林绵绵抖了两下。
我倒不觉得有什么害怕,只觉得恶心。
毕竟,能从二十几个兄弟姐妹中脱颖而出成为皇太女,一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顺利登基,有什么大风大浪是寡人没见过的呢?
我轻轻皱眉,想离他远些,他却将我搂得更紧。
“怎么不说话?一个星期没回来,不认识哥哥了?嗯?”
我思忖再三,还是没撕破脸,换上惊惶无措的表情,轻轻挣了挣林修瑾。
“哥哥……你……你别这样……”
柔柔弱弱的挣扎间,我用虎口对着林修瑾的胳膊内侧狠狠一夹。
果然。
“啊——”
林修瑾尖叫一声,立马放开了我。
“哥哥你没事吧哥哥?哥哥……对不起……呜呜我……我不是故意的哥哥……”
我偏过半边身子,眼泪说掉就掉。
林修瑾黑着脸,捂着胳膊龇牙咧嘴半天,到底一句话没说,怒气冲冲跑了。
我心里偷笑,面上却仍是抹着眼泪,抽抽搭搭往里面走。
餐桌上,林爹稳坐上首,林妈面无表情,林修瑾脸色阴沉。
我捏了捏衣角,低着头,向他们轻声问好。
林妈看我一眼,淡淡道:“今天怎么没穿裙子?高跟鞋呢?”
在林家,林妈只允许林绵绵穿裙子、踩高跟鞋,并说这是淑女礼仪。
我可去他丫的。
寡人连小脚都不裹,还穿那什么高跟鞋?那么好穿,你倒是让男人穿啊。
但我只是低眉顺目地辩解:“妈妈对不起,我今天……今天不小心把裙子弄脏了。”
“去楼上换衣服,换好再下来吃饭。”林妈优雅地摊开餐巾,漫不经心地吩咐,“要时刻保持淑女的风度,不要给林家丢脸,知道吗?”
“我知道了妈妈。”
***
月上枝头,忽然有人进入我的房间。
我没睁眼,嘴角却轻轻一勾。
果然来了。
他蹑手蹑脚走进来,而后身侧的床一沉,一具滚烫的身体便贴了上来。
滚烫的掌心穿过裙子,在我光洁的肌肤上流连。
我假装惊醒的样子,开始挣扎。
“哥哥……哥哥你放开我……”
林修瑾丝毫不惧。
“绵绵,嘘——你想让爸爸妈妈听见吗?要是他们知道了,他们会觉得你是个坏女孩,会不要你的。乖乖的,哥哥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呜呜你放开……林修瑾你放开……”
“乖绵绵,就和之前一样,帮帮哥哥好不好?绵绵乖,哥哥难受。”
说着,他低头就要亲下来。
我有一瞬间作呕,连忙用手捂住自己的嘴。
我一边躲着他,一边诱导他说出更露骨的话。
“绵绵……绵绵……”
他喘息着,低声叫唤我的名字。
我见时机成熟,忽然从枕头底下掏出一把刀,抵在他的下腹。
“别动!再动,我让你断子绝孙。”
他一下子僵在我身上。
林修瑾吞了一口唾沫,结结巴巴却依然凶狠道:“林绵绵……你……你别不识好歹!”
我嗤笑一声,一把推开他,拿着刀抵住他的下腹。
我放柔了声音,说出的话却让男人打了个寒战。
“今天的事儿,我都录音录着呢。真闹起来,我是什么都没有,但哥哥你就不一样了。”
“哥哥可是林家的继承人,但是爸爸的私生子有多少,你是知道的吧?”
“如果我一不小心把录音放出去,一不小心报了警,那哥哥就有丑闻啦,公司的股票也会跌的。你说,会便宜谁呢?”
“而且……”
我凑到林修瑾耳边,轻声说道:“哥哥你知道吗,少一个,是轻伤呢。”
说着,我还轻轻吹了口气。
果然,我看见他整个人都抖了起来。
他看着我,满目惊惶,“林绵绵,你疯了!你疯了!”
我看着他轻轻一笑,而后淡淡开口:“林绵绵才不是疯了。她死了,你也是凶手。”
他不断往后退、往后退,而后一个仰倒摔坐在地上。
我坐在床上居高临下看着他,“哥哥知道以后怎么做吧?我要是不高兴了,哥哥会很难办的,对吧?”
然后,他连滚带爬跑了。
林绵绵飘在床尾,面上带笑,眼中含泪,对着我轻声说道:“谢谢你,陛下……”
3
美美睡了一觉,第二天,我精神抖擞。
倒是林修瑾,估计怕得一晚上没睡,整个人萎靡不振,惹得林妈叨叨了许久。
我漫不经心地瞥了林修瑾一眼,随后将视线放在林爹身上。
林爹是一个有些冷酷的中年人,西装笔挺,一丝不苟。
记忆中,他在家没有一个笑脸,和他说话也是爱搭不理。
有一次林绵绵对着林爹哀求,做错什么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小小一个人,拉着林爹的衣角,哭着喊着求他。
“爸爸我错了,对不起爸爸,我再也不敢了。”
可是他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林绵绵,眼神冷漠,面无表情。
他一句话没说,径自打好领带出门,任由林绵绵在身后哭得几乎昏过去,将她一个人关在漆黑的房间里。
我从回忆中抽身,但林绵绵仍是低头,怯懦地看一眼林爹,不发一言。
我看她一眼,低声道:“爸爸,我没钱了。”
林爹就和往常一样,自顾看着报纸,没搭理我。
“怎么又没钱了?上周不是才转给你?”林妈抱怨道,“女孩子要勤俭持家,我们家再有钱,你花钱也不能这么大手大脚的。”
林绵绵脸上多了几分难堪。
我知道,他们这是在提醒林绵绵认清自己的地位,他们在羞辱林绵绵。
“爸爸,学校要交钱了,学费加住宿费,总共一万七千五百三十二元七毛八分。财务处老师催我好久了,辅导员老师还来问我是不是家庭困难,需不需要申请贫困补助。”
果然,林爹的头一下就从报纸中抬了起来。
他沉默片刻,掏出手机。
“支付宝到账,17532.78元。”
是的,有零有整。
林爹面色一僵,终于抬头看了我一眼。
果然,我看见保姆阿姨的脸有一瞬间怀疑和扭曲。
“这个月生活费还够吗?爸爸再给你转点儿。”
他勉强挤了个笑脸。
“支付宝到账,一万元。”
我打开手机看了眼,顺手给林修瑾发了条消息,而后羞怯地笑了笑,道:“谢谢爸爸。”
想了想,我又对着林妈道:“妈妈我会省着点儿花的。”
林妈皮笑肉不笑,勉强点头。
林绵绵的亲妈是警察,在她很小的时候因公殉职;而亲爸也在一次见义勇为中,不幸牺牲。
那次见义勇为,救的就是怀揣巨款被抢劫的林爹。
那之后,林爹用那笔巨款顺利渡过难关,林氏企业蒸蒸日上;林绵绵却痛失父亲。
为了感恩,林爹主动领养了林绵绵。
亲爸不舍女儿,却也只能叮嘱她日后要乖乖听话。
林家这一举动收获一片美名。
可是林修瑾随便一件衣服,成千上万;林绵绵的两三百生活费,却是一个星期一个星期开口讨要才能拿到手。
每一次开口要钱,于她都是一种内心的凌辱。
林绵绵也曾偷偷兼职,却被林妈骂了个狗血淋头,说她丢人现眼。
这个家从没有人真正正视过林绵绵这个孩子。
从没有。
嗬,他们不是自诩知恩图报吗?
那我就把这层伪善的皮统统撕下来。
林修瑾战战兢兢看我一眼,忽然笑着说道:
“爸妈,我最近有个项目在东郊,来回不方便,就在那边买了套房。绵绵学校不是在那边吗,她回趟家也要一两个小时,正好住我那儿吧。我十天半个月带她回来一趟。”
林爹看了一眼林修瑾,眼含警告。
“知道了,别带着妹妹胡闹。”
我顿了一下。
原来,他知道啊。
走出别墅,林修瑾将他的大G从地库里开出来,而后下车殷勤给我开门。
“这车底盘高,绵绵当心。”
我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林修瑾讪讪。
“哥哥我不喜欢和别人一起住唉,怎么办呢?”
“我住酒店,住酒店。”林修瑾摸摸额头的冷汗,忙向我保证,“我没住过那房子,我肯定不去打扰你。”
我嗤笑一声,没说什么。
林修瑾送我回学校。
我从大G走出来的照片,短短几个小时,传遍了整个学校。
“林绵绵这是傍上大款儿了?”
“大G唉,她哪儿找的金主啊?那男人还挺帅。”
“真不知道看上林绵绵什么了,丑得要死,一脸穷酸样。”
“哈哈哈哈哈回楼上,估计是骚吧。”
“我知道她,我听说她上大学就和男人睡了,经验丰富得很。”
“上次她偷东西,别人还包庇她,估计也和她有一腿吧。”
“我有她和别人上床的视频,高清无码,无偿分享。”
“求资源。”
“求资源。”
“求。”
手机震个不停,我打开贴吧,一条条恶意的揣测和谩骂刷个不停。
我不知道,林绵绵曾经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将这些恶语一条一条翻阅过去的。
我只看见,她痛苦地抱头,蹲身痛哭。
“起来。”
不知是不是受了她的影响,我的心一阵一阵搅动,我有些喘不上气。
我面无表情看她,“起来看着,我是怎么反击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