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首尔之春》看“首尔之冬”

役人影院 2024-12-07 15:58:49

这个世界,很不太平。

国内,经济持续下行中,暂时还看不到复苏的希望。

国外,诸多大国的经济外部环境就不行。

韩国,居然在承平之下动起了“戒严令”,然后又在数小时后被取消,玩得让人心跳。下面细说。

法国,刚刚上任三个月的巴尼耶内阁被弹劾,迅速垮台,法国政局持续不稳。本次内阁垮台,意味着62年来首次法国政府被议会推翻。同时,这也是一年之内,法国第三次面临换总理。

德国,维持了近三年的德国“红绿灯联盟”破裂——德国总理、社民党人朔尔茨将财政部长、自民党领导人林德纳解职。随即,社民党、自民党和绿党三党执政联盟举行会议,但未能达成一致,三党联合政府就此解体。朔尔茨面临信任投票。

英国,八年六相之后,刚上台两个月的首相斯塔默和妻子维多利亚陷入“衣橱门”风波,当地媒体追踪报道斯塔默夫妇收取富商礼物,却没有及时全数申报。斯塔默因涉嫌违反英国国会规则,面临调查。

美国,拜登政府进入倒计时,特朗普政府蓄势待发,各项政策即将进行重整,美国面临着巨大的不确定性。

此外,还有中东地区的以色列、叙利亚,东欧的乌克兰俄罗斯战争,这些持续发生的热战,都在昭告着这个世界一点都不太平。

这其中,韩国的“戒严闹剧”则是最让人惊讶的一个。

身为“护妻狂魔”的韩国总统尹锡悦,为了娇妻金建希接受名牌包事件不受调查,不惜得罪全国人。最终,引发弹劾。

为了阻止弹劾。尹锡悦突然于12月3日22时25分发表电视直播讲话,宣布实施“紧急戒严”,理由是在野党裹挟国会,搅乱国家,称将肃清韩国国内“反国家势力”。为此,尹锡悦动用了《太阳的后裔》原型部队707特种部队,乘坐直升机突袭国会大厦,在稀里糊涂中,进行了一场意义不明的“军事行动”。

可是,这支“韩国最强特种部队”的反应,还是没有快过反对派们。在总统尹锡悦发表声明戒严令之后大概10分钟,前总统文在寅就呼吁韩国人“团结起来维护民主”,而反对派共同民主党的党魁李在明,更是拿着“油管”上自己的官方账号直播跑步4.5公里,在戒严令发出不到30分钟以后到达了国会大厦前。

李在明短暂地遇到了警察的阻拦,但这位绝食多日的老将发扬了自己的身体素质,当地时间23点05分,他在全韩国民众的注视下,单手持手机轻轻一翻,就翻过围墙进入了国会大厦。与他一起的还有150多个在野党议员和执政党的反尹锡悦议员,他们也一起鱼贯而入进入大楼。

当707部队乘坐特种作战直升机抵达国会大厦草坪前的时候,已经是当地时间23点30分左右了。此时,韩国的国会大厦里头已经挤满了大约190名议员们。

而国会内外,除了少量警察以外,就是大量国会议员们的助手、无视“戒严令”的记者和前来助威的老百姓了。根据韩国的法规,推翻“戒严令”只需要175名国会议员就够了。

结果,到达国会的190名议员,在召开的紧急会议中,全票通过一致反对“戒严令”,要求尹锡悦即刻解除戒严。

要知道,韩国议会有300个席位,李在明所在的反对派共同民主党占据了175席,它的盟友“祖国革新党”12席,合计187席,这就意味着,即便这些反对党全员出席,依旧没有达到190位。而这190位议员里,有尹锡悦所在的执政党国民力量党的成员。

此时的尹锡悦,已经众叛亲离。

面对国会决议,当地时间4日凌晨4时27分左右,尹锡悦不得不宣布接受国会的要求,解除戒严令。

执政党国民力量党党魁韩东勋在党内闭门大会上提出,要求尹锡悦退出该党,总统府负责人和国防部长官全体辞职。韩东勋表示,“如果不采取这些措施,我们将无法度过当前危机。”他还表示,党内最高委员会成员对上述意见表示认同。

到了这一步,尹锡悦的政治命运已定。他采取的“政治自杀”,没能缓解危机,反而决定了他必将倒台且必定要下狱的命运。

对于普通观众而言,与其是对于中国的吃瓜群众来说,这场政治闹剧的起点在于“戒严令”的发起。那么,到底“戒严令”是个啥东西,韩国政局到底是怎样的,这场危机无疑是管窥韩国政治的一个绝佳的机会。

上一次韩国发起戒严令的时间,还是44年前的1980年5月17日的事了。

这就涉及到了韩国历史上的“第五共和国”的知识了。

因为尹锡悦的“戒严令”,引起大火的电影是《首尔之春》。我们就来简单聊聊。

只聊《首尔之春》还不够,应该加上2020年上映的《南山的部长们》与2024年上映的《1980》,才是一个完整的“第五共和国三部曲”。观影顺序是:《南山的部长们》-->《首尔之春》-->《1980》。

当下的韩国,正处于“第六共和国”时期。既然是第六,就得有第五。

大韩民国第五共和国,是指1979至1987年,由全斗焕执掌的韩国政权。

1979年10月26日,韩国总统朴正熙被暗杀身亡。有关这一事件,可以参照的电影是《南山的部长们》。

对于朴正熙,他无疑是一名军事毒菜者。但是他在经济发展上,也为韩国带来了“汉江奇迹”,带领韩国实现了工业化和经济腾飞,韩国的人均GDP从1960年的82美元增长到1980年的1592美元。

但朴正熙晚年刚愎自用,对于反他的活动一心采用严厉的镇压手段,导致国内矛盾激发。最终,朴正熙引火自焚,被自己手下的中央情报部部长金载圭刺杀。

《南山的部长们》综合了“金炯旭失踪事件”和“金载圭刺杀朴正熙事件”进行改编。先说现实中影响不甚大的“金炯旭失踪事件”,这位金炯旭是韩国前任中央情报部部长,也就是最终刺杀朴正熙的金载圭的前任,身在巴黎的他神秘失踪,引发了金载圭内心的恐惧,因为那时候的他已经在朴正熙面前失宠,随时都可能被替换掉。一旦下台,他的命运很可能就要赴金炯旭后尘,毕竟中央情报部部掌握的核心秘密太多了。

金炯旭的神秘失踪,很可能是被政府秘密杀害并藏尸的。在早前发生的"金大中绑架事件"中,引用后来金大中的回忆称,他被绑架之后身处一艘前往韩国的船上,他的双脚被系上重物,根据绑架者的谈话显示他们打算把他淹死在海里。如果不是美日双方及时赶到阻止韩国探员的行动,恐怕金大中也会和日后的金炯旭一样落得个"失踪"的结局。

所谓的“神秘失踪”,大概就是这样的。所以,在“金炯旭失踪事件”发生之后,金载圭就采取了行动。

1979年10月26日,恰好是历史上安重根刺杀伊藤博文的纪念日,金载圭决定这一天对朴正熙采取行动。这一天,朴正熙出席插桥川防潮堤落成剪彩仪式后,搭乘直升机返回青瓦台。随后,朴正熙在总统警护室长车智澈的陪同下,来到宫井洞“安家”(中央情报部秘密据点“安全家屋【안전가옥】”的简称)就餐。中央情报部长金载圭等人作陪,此外还邀请了女大学生模特申才顺和女歌手沈守峰来助兴。

朴正熙完全不知道危险已经来临。他边用餐,边严厉批评金载圭对釜山、马山一带的情报工作不力,声称活动的背后一定是金泳三领导的新民党在主谋。车智澈在一边不断随声附和,不停强调要对民运采取强硬措施。

金载圭本就有心采取行动,眼看到了此时,朴、车还要他来作背锅侠,这就更加引起他的不满。于是,他趁隙回到办公室,带来武器,将餐后正在唱歌放松的朴正熙当场射杀,这就是大名鼎鼎的“金载圭刺杀朴正熙事件”。

“金载圭刺杀朴正熙事件”,更多是私怨,背后并没有一个完整的政治斗争纲领。因此,金载圭最后也没有得到好果子。尽管他一再声称自己是在学习安重根,他的行为是为了推动民主,但是由于支持他的人太少,并没有人信他的言辞,最终还是被投入大狱。

《南山的部长们》详细改编了这一事件的过程,拍摄的相当不错,值得一看。《首尔之春》的故事则紧随其后,完全可以看作是其续集。

朴正熙去世之后,由于没有事先没有接班人计划,韩国政局陷入混乱之中。先是,时任总理崔圭夏继任总统。结果,原本接班序位非常低的全斗焕,快速冒出头来。

当时,全斗焕时任陆军保安司令官,陆军少将。为了查清朴正熙被刺身亡的真相,全斗焕被任命为联合调查总部部长,以调查案件发生的过程。

本来这只是一个临时性的岗位,将随着调查的结束而回归本位。在军队的序列中,当时的国防部长是卢载铉,陆军参谋总长是郑升和,都是全斗焕的顶头上司。

但是,全斗焕在调查的过程中,他获取了全权调查的权力,并悄悄将死党第9师团长卢泰愚从三八线上招来,启动了兵变计划。同时,他不断笼络人心,逐渐将首都军团长车圭宪中将、第1军团长黄永时中将和国防部军需次官助理俞学圣中将等高级将领加入了全斗焕的阵营,形成了一个兵变集团。

1979年12月9日,对全斗焕早有警惕的陆军参谋总长郑升和利用星期天高尔夫聚会之机,向国防长官卢载铉提出了应在12月中旬对金载圭的一审结束后撤换全斗焕的建议,但卢载铉却认为不宜在对金载圭的审判尚未完全结束之前就撤换搜查部长,就没有答应郑升和的要求。

部下眼线的全斗焕很快获悉了这个情报,他知道自己的命运将在12月中旬变得明了。一旦对金载圭的审判结束,他担任的调查部部长将失去存在价值,他所有的努力都将付之一空。

对此,全斗焕决定抢先发难,在12月12日逮捕郑升和,发起兵变。

当晚,全斗焕先是派人逮捕了郑升和,然后又派人逼宫崔圭夏,要求崔在逮捕令上签字,理由是郑升和涉嫌勾结金载圭,是刺杀总统的幕后黑手。

由于崔圭夏以未经国防长官同意为由拒绝批捕郑升和,不予签字,事情就僵在了那里。再由于逮捕郑升和的过程中,引发了枪战。枪声使得惊动了陆军本部,导致其发布“珍岛犬一号”(非常戒备状态)命令,首都警备司令张泰玩得报后赶回司令部,准备镇压。

但是全斗焕提前的布局,使得张泰玩压根无法调动部队,局面最终倒向了全斗焕。

全斗焕的兵变势力先后将反对己方的特战司令郑柄宙、首都警备司令张泰玩、国防长官卢载铉等相继俘虏,特战司令部秘书室长金五郎少领中枪身亡。

崔圭夏在见到被俘的卢载铉之后,再也坚持不下,被迫于13日凌晨5时10分签署了逮捕郑升和的命令。韩国的“双十二政变”最终获胜。

以上,就是《首尔之春》的要讲述的故事,基本上吻合了历史过程,拍得相当不错,非常值得一看。

但是,历史上的“首尔之春”并不是“双十二政变”,而是接下来的民间运动。

“双十二政变之后”,由于那时的全斗焕只是一名少将,资历太浅。他并没有第一时间上位,而是推中央情报部长署理李熺性接替郑升和的职务(陆军参谋总长兼戒严司令官),自己则升任中将。全斗焕掌握了军权,并没有掌握政权。

1980年,由于朴正熙身亡,大量民间人士被释放,其中最活跃的三名政治家就是被称为“三金”的共和党总裁金钟泌、新民党总裁金泳三和金大中,他们连同各种运动也如雨后春笋般展开。这些活动,大都发生在1980年的春天,“首尔之春”这是这么来的名字。

由于朴正熙已死,斗争的矛头需要敌人,于是独占军事大权的全斗焕就成了斗争的主要目标。

1980年5月15日,韩国发生了首尔火车站广场的集会运动,要求在5月19日前罢免全斗焕、解除戒严。

全斗焕好不容易才争取来的权力,怎么会被一次聚会就轻易被取消呢?

不过,面对群众活动,总统崔圭夏妥协了。5月17日上午,朝野各党达成协议,于1980年5月20日召开临时国会,讨论戒严事宜。

全斗焕当然不肯坐以待毙。17日当天,在全斗焕的授意下,新任国防部长周永福主持召开全军主要指挥官会议,决定以5月12-15日三八线非武装地带小规模武装冲突为借口要求扩大戒严,并以联名信的方式迫使政府接受军部的决议。会后,国防长官随即将该决议报告总理申铉碻和总统崔圭夏。全斗焕也赴青瓦台再次“逼宫”。19时,崔圭夏被迫同意召开国务会议,讨论扩大戒严。

全斗焕又让首都警备司令卢泰愚出动600名官兵和4辆装甲车,将国务会议举行地团团包围。21时42分,国务会议召开,8分钟后通过了扩大戒严的决议,23时40分由崔圭夏签署,于5月18日凌晨0时执行。是为5·17紧急戒严事件。

就这样,朝野双方决定解除戒严的活动,转而变成了不仅不解除,反而成了扩大戒严,矛盾激化了。

5月18日,全斗焕在首尔利用全面戒严的权力,逮捕了金钟泌、金大中等人,全面控制了首尔局势。

首尔因为有强大的军力在掌控,没有发生暴力事件。但在全罗南道光州市则发生了反抗戒严军、打倒全斗焕的运动,数日后遭到全斗焕派出的戒严军与第3、7、11空输特战旅团的镇压,造成200名以上民众丧生,是为“光州事件”。

有关“光州事件”的电影,韩国拍摄了很多了,最新的就是《1980》。

(这里顺利推荐了相关事件的其他电影,结果发送失败,就删了吧,相关事件也不提了。)

回到韩国局势上,在全斗焕的掌控下,他以打击腐败和“净化”社会为由,大肆清洗第四共和国时期的官员,全面控制韩国社会,韩国局面万马齐喑。

8月5日,全斗焕晋升陆军大将。

8月16日,崔圭夏声明辞职。

8月27日,统一主体国民会议举行总统选举,全斗焕作为唯一候选人,以2524票(总计2525人投票)当选韩国第11届总统,9月1日宣誓就职。

就此,韩国进入“第五共和国”时期,全斗焕展开其近八年的毒菜统治。

就像朴正熙晚年已经无力掌控政坛局势一样,晚年的全斗焕在统治韩国八年之后,掌控力也大大减弱。

1987年6月,韩国再次发生民主抗争运动,全斗焕被迫接受自己曾经的小弟卢泰愚提出的6·29宣言,承诺实行总统直选制。最终,全斗焕卸任总统,将权力和平移交给了卢泰愚。韩国就此进入“第六共和国”时期。

现如今,尹锡悦没有全斗焕的本领,却偏偏选择发布“戒严令”,大概他觉得国防部长官金龙显是自己的亲信,而且长期担任总统警卫室处长,而且金还是自己的学长,关系亲密,足以应付局势。

可是,随着戒严令被解除,金龙显第一时间就成了背锅侠,不得不狼狈下台。但韩国检方并没有打算放过他,迅速做出决定以涉嫌“内乱罪”为由,禁止前国防部长官金龙显出国。最终,他面临的结局,也是锒铛入狱。

44年前,韩国的戒严令,在要求被解除与被扩大之间,全斗焕胜了。44年后,韩国再现戒严令,最终尹锡悦将追随崔圭夏的步伐,以下台告终,然后入狱将牢底坐穿。

首尔之春,终将变成首尔之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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