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赚钱养家供丈夫读书,高中之后,他却娶了相府千金。
为了富贵,他残忍杀死自己的母亲和女儿,只有我死里逃生。
我毁掉容貌,毒哑嗓子,来到千金千金身边,当了她的稳婆。
这些人世里的恶鬼,一个都别想逃!
1、
丈夫入京科举,高中了状元,却迟迟未归乡接我。
我带着五十岁婆婆,还有四岁女儿入京寻他,不曾想,他竟已娶了相府千金赵雯玉,千金还有了身孕。
他为了前程,竟不识老母,抛妻弃子,说我们是家乡的恶邻居,占了他家宅不说,现今见他平步青云,来攀假亲戚讹钱来了。
我在相府门前叫骂,让全天下人都看看,他李茂才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相府二小姐听得动静,散了银钱稳住百姓,继而命小厮拖着我和女儿婆婆去了柴房。
「你们就是占了我丈夫家宅的恶邻居?」她挑着眼,居高临下。
「呸,是他,」我恶狠狠地盯着李茂才,「忘恩负义地狗东——」
她踩住我指头,鞋底碾下去,「我说是就是,听着就行!」
骨节硌硌作响,我疼得牙齿打战,忽明白了一件事。相府这偌大的名声,怎能容几只蝼蚁坏了去,所以,不管我们的话有几分可信,这件事都会是我们的错,必须是我们的错。
我不免胆寒起来,她会对我们做什么?
这念头刚闪过,她手一挥,那些小厮就摩拳擦掌逼上来,还抽了柴房的粗棍。
我下意识护住女儿和婆婆,却被拉开。
柴房里响起殴打声,婆婆骨头疏,没经几下,手脚就断了。而我女儿,新生的牙掉了个干净。我也没好到哪儿去,眼窝塌了一边,肋骨断裂相错。
我偏头望着老母和女儿,她们一个那么老,一个那么小,哪里经得住,经不住的……
而李茂才缩在后头,未置喙一句。
我低下头,拖着蜿蜒的血迹,爬过去求情,「赵小姐,我错了,我们错了,您行行好,别打了,别打了……」
「脏东西,别瞎碰。」然而,她只是嫌恶地踢开了我。
我又去求李茂才,他朝我伸了伸手,可到底收了回去。
这时,老母的目光透过浑浊的血水散出来,嗓音像被刀剌了,「逆子,恶女……你们,你们草芥人命……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赵雯玉啧了声,抽了小厮的刀,塞给李茂才,「你不是说那是恶邻居吗,这老婆子辱我,去,证明给我看。」
李茂才瞪大眼,颤巍着握住刀,一脸惊恐,「我,我我我——」
赵雯玉厌烦地踹了脚他膝弯,「我我我什么我,难不成这人真是你老妈子?」
「绝不是!」他斩钉截铁。
随着这话音落地,那惊恐消散而去,取而代之的是冷血决绝。
他双眼一闭,手起刀落。
婆婆喉咙被尖刀一挑,断了声气,肚子也被一挑,露出肠子来。
我心头一震,「娘!」
他为了前程,竟然杀母!
未等我从丧亲中反应过来,赵雯玉身边的婆子瞄了眼我女儿,耳语几句,她眉眼绽出喜来,「甚好!」
随后,指着李茂才向我女儿走去。
我心猛地一提,挣过去死死搂住她,「你想干什么?!」
下一秒,我瞪着眼,僵死在原地,「李茂才,你混蛋,那可是你亲生女儿!」
他让人将我拉开,嚯地一刀,剖开我女儿的胸口,手撑进皮肉里去,割断她细小的血管,将那颗跳动着的小小心脏,挖了出来。
血喷涌而出,溅在我脸上,滚烫烫地顺着面颊往下滴,滴在我死灰一样的心上。
万箭穿心的绞痛里,我听得那婆子夹着笑意的邀功,「小姐吃了着女童的心,必定能得男胎。」
男胎,为了一个男胎,他们居然要了我女儿的命,她只有四岁啊,今天刚满四岁……
莺莺……我甩开小厮,紧紧把她揽进怀里,却抖着手,怎么也不敢碰那个窟窿,那个再也不会跳动的窟窿。
我一遍一遍地叫她名字,「莺莺……醒醒,咱们回家了,娘带你回家……莺莺……」
可不管我怎么叫她,她都不应我,再也不应我了……
2、
天崩地裂的绝望里,赵雯玉又让人拿了钉子来给李茂才,我被钳住,那手指粗的钢钉,一寸寸契进皮肉,洞穿骨头,共扎了六根。
我已形容不出那种痛,整个人都混沌了,慢慢失去意识。
醒来时,是在一张干净的榻上,闻见了浓重的药味。
原来,我被丢到了乱葬岗,京城里的名医张大夫,去城外给亲人上香,路过时发现我还有气,便捡了回来医治。
好一点后,我回到乱葬岗,在尸堆里花了很久很久,找到婆婆和女的儿尸体,她们已经腐了,蛆虫在肉里钻,烂得不成样。
张大夫心善,替我买了副棺材,我将她们安葬好。
纸钱在火里化为灰烬,灰烬在悲风里纷扬,我伸手拦着那拦不住的灰,举目望着暗沉沉的天空,干涸的眼眶流不出一滴泪。
从今往后,那里流出的只有恨,烧起的只有复仇的火。
我要他们从高处烂进泥里,一个都别想逃!
我开始想报官,可张大夫摇了摇头,说两年前他那死去的姑侄就是为相府所害,相府权势滔天,告官是没有用的。他劝我别痴心妄想,苟活下来就很不错了。
我没有听,既然官府帮不了,我就自己帮自己,就算是再死一回,我也要在他们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我决定打入相府去。
打进去,这第一步就要让里面的人认不出来,我改名换姓,对外称柳月兰,又划了自己的脸,使容貌变丑,药了嗓子,使声音变沙。
张大夫摇摇头,「你这是何苦?」
可到底,他没有再劝。
第二步,我在京城干起了稳婆。从前,婆婆是乡里的接生好手,我在旁边帮忙,承了她的衣钵。如此,将名声打出去的话,就可借着稳胎的名义,混进相府去。
这名声怎么打,我生了一计。
如今,我不但做着接生的活计,还为报答张大夫的恩情,在他药铺里当跑腿伙计,给各家送药。
他是名医,豪门贵族看诊都爱找他,我因而能接触到不少大家,遂打听了哪家小姐夫人怀着孕,就在她们的安胎药里稍动手脚,再借机为她们安胎,让她们信服于我。
可某一日,张大夫发现了,怅然叹气,「有些人是无辜的,你不该这么做,虽未出过命,可万一要是……总之,别再这么做了。」
「那我,我们何其无辜……」我攥着拳,掐破了药袋。
张大夫缄默下去,良久后拨了下药秤,眸光却是投向我,「上不平之事,自有下平。」
那之后,他出诊贵门孕妇,都会带上我,并向人荐言。加上我的确有些真功夫傍身,这妙手稳婆的名声很快在京城里传开来。
终于,相府的二小姐将我请进了门。
再度见到赵雯玉和李茂才,我心里只有四个字,血债血偿。
我安胎的法子不错,赵雯玉很是悦然。
不过,她信我,却也不全信我。
信我是因为她善妒,我是个烂了脸的丑妇人,断勾引不到她丈夫,毕竟李茂才看都不看我一眼;不信是因为我到底是个生人,府上还有别的稳婆,不差我这一个,但凡出点错,怕是要被赶出去。
于是,我在她佩戴的安胎荷包里动了手脚,叫她心神不宁,她察觉出问题,打了做荷包的那个稳婆出府去,挑了她手筋脚筋,弄得半死不活,没多久就咽气了。
那稳婆死得不冤,当初说吃女童心能保男胎的就是她,所以啊,去给我女儿陪葬吧。
从此,赵雯玉身边只有我一个稳婆了。
3、
她时常躺在软榻上,可着劲问我,「柳氏,我已有孕四月多,你瞧一瞧,可真是男胎?」
她为何如此在意此胎是否为男,我绞尽脑汁想了想,摸到了眉目。
她是二小姐,府上无男丁,还有个大小姐,也招了赘婿,家世比李茂才好,如今也怀着孕,肚子差不多大,有大夫断言,她姐姐肚里是个男胎。
她这是怕姐姐先生了男丁,日后分了相爷夫人的宠爱,又占不到那么多家财啊。
捉住这点,我咬了死口,「小姐,您这,是个女胎。」
「放屁!我吃了——」她本想说什么,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可我再明白没有,她吃了我女儿的心,坚信腹中得了男胎。
她调转话头,「先前那婆子说怀的可是男胎。」
「小姐,」我循循善诱,「那婆子先前用荷包害您,怕是有意诓骗。」
她眼珠一转,没有反驳,我察言观色,又道,「我这里有个法子,给很多人使过,可逆转阴阳,让小姐必得男胎。」
她不是信偏方么,我这里偏方多得是,好让她吃吃苦头。
可她不傻,目光一凌,揪住疑点,「我怎么保证你不是诓骗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