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宝玉吃了金钏嘴上的胭脂没事,王夫人一句“下作小娼妇”,为什么金钏就投井自尽了?
金钏和晴雯、鸳鸯、司棋并称红楼四烈婢,晴雯不谄媚讨好主子们,得罪太多人,含冤受屈而死,鸳鸯宁死不给贾赦做妾,当众剪发,司棋与表哥潘又安爱而不得,被家人阻止,殉情自尽。
而金钏的死因,也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情引发的,贾宝玉从小就会吃金钏嘴上的胭脂,其实这就是接吻,一次宝玉去贾政王夫人那里,金钏便说,还要不要吃她嘴上的胭脂?
金钏也是王夫人的四大丫鬟之一,另外三个分别是金钏的亲妹妹玉钏,还有彩云、彩霞。
以此可见宝玉与金钏是从小玩闹长大的,王夫人岂有不知之理,那为什么贾宝玉和金钏接吻都没事,却因为两人的几句话,王夫人就大动肝火,要把金钏撵出去,直接造成了金钏之死呢?
我们看原著第三十回,剧情是贾宝玉来到王夫人上房,看到王夫人在凉榻上睡着了,他就去调戏给王夫人捶腿的金钏。
贾宝玉先是摘了金钏耳朵上的坠子,又给她喂香雪润津丹,和她说,要和王夫人讨她,让他们在一处,金钏回了一句:
“金簪子掉在井里头,有你的只是有你的。”
王夫人听到后,扇了她一巴掌,并且破口大骂:
“下作小娼妇,好好的爷们,都叫你教坏了。”
原文是这么描述王夫人的:
“王夫人固然是个宽仁慈厚的人,从来不曾打过丫头们一下,今忽见金钏儿行此无耻之事,此乃平生最恨者,故气忿不过,打了一下,骂了几句。”
然后直接叫金钏的母亲白老媳妇领她走,直接撵了出去。
可见,宝玉与金钏,在未睡着的王夫人面前,虽有调情举动,但却不至于到下作的地步,况且,一切皆是贾宝玉引起,也是贾宝玉主动,金钏并无主动勾引之举。
再则,贾宝玉和彩霞,在王夫人面前,也有过调情举动,在原著第二十五回“魇魔法叔嫂逢五鬼”,彼时王夫人叫贾环抄经,贾宝玉就去拉彩霞的手,彩霞意在贾环,不搭理宝玉,贾环看见后,气不过,打翻蜡烛,烫伤了宝玉。
此事的后果是,贾环的生母赵姨娘受到责骂,气不过的赵姨娘串通马道婆作法,使得贾宝玉和王熙凤发疯。
让一嫡一庶两位少爷争风吃醋的彩霞,并未因此受到王夫人的责难,何以金钏就被骂“下作小娼妇”呢?
个中缘由,有人认为或许与金钏说的“金簪”有关,金簪与宝钗意思相近。
这种说法似乎有点牵强,或许关键是宝玉说的那句“我只守着你”,此等疑似是公子少爷和丫鬟的私定终身之语,才是真正让控制欲极强的王夫人触怒的,因为,在封建社会,子女只是父母的私有财产,包括婚姻在内的几乎所有之事,都得听封建家长安排,宝玉与金钏的话语举动,令王夫人觉得脱离了掌控。
故而从不打骂丫鬟的王夫人,破例了。
然而,金钏为什么非死不可呢?
金钏被撵出去之时,是“含羞忍辱”,我们看金钏的原话:
“我再不敢了,太太要打骂,只管发落。别叫我出去就是天恩了。我跟了太太十来年,这会子撵出去,我还见人不见人呢!”
在封建社会,有一句话叫做“饿死事小,失节事大,名声名誉,对那时的人们来说,比性命更重要。
其一,王夫人是当众骂金钏为“下作小娼妇”的,并且打了她一巴掌。
金钏如果出去,必然一生背上勾引公子少爷、荡妇的骂名,必然一生遭受流言蜚语,这对她来说,是比死还难受的。
其二,待遇和地位的下降。
一般给大户人家做奴仆的,都是穷苦人家的后代,金钏出去,处境未必比现在更好。
那么金钏能选择不自尽吗?必须非死不可吗?
答案是她可以选择活着,但绝对会活得很难受。
而造成她名誉被毁的人,正是贾宝玉和王夫人。
从金钏投井自尽之中,让人看到了三个人的真面目。
第一个是王夫人。
她平时吃斋念佛,却是佛口蛇心,平时看似善良慈祥,小恩小惠不断,但本心对下人,却如草芥蝼蚁,杀之不可惜。
贾宝玉真是丫鬟们教坏的吗?客观来说,公子少爷们,与丫鬟们朝夕相处,有调笑之举,甚至生情都是正常的,此乃正常男女长期相处的必然结果,没有谁教坏谁的说法。很大程度上来说,主动权是在贾宝玉那里。
第二个是贾宝玉。
贾宝玉是害死金钏的罪魁祸首,但他看到王夫人醒来时,却第一个夹着尾巴逃之夭夭了,毫无责任担当,可谓软弱无能。
第三个是薛宝钗。
薛宝钗心里对下人的态度,和王夫人是一样的,只是她不表露出来,她说,金钏死了也不可惜。
金钏被撵之后,紧接着三十一回是史湘云送绛纹戒指,她要送的四个人,正是袭人、鸳鸯、金钏、平儿,足见金钏与宝玉、湘云的自小情义,都不浅。
金钏之死的后续还没完,一是在贾环的告密下,贾宝玉因“淫辱母婢”、“游荡优伶”两项罪过,险些被贾政打死,这也许是他的报应。
二是王熙凤生日那天,贾宝玉不顾荣国府上下主子的焦急寻找,带着茗烟,到了城外水仙庵,祭奠金钏,因为这一天是金钏的祭日。
曹雪芹和贾宝玉还是有一点温情的,只不过,在那种截然不同的身份与司空见惯的压迫、轻而易举的杀人于无形的环境里,这种温情的作用是极有限的,只要长辈一施压,他对她们便毫无护佑之力。
自然,他对自己罪过的揭露与毫不避讳隐瞒、对受压迫的女性的同情,以及对她们闪光点的赞美,亦是难能可贵的,这两点,是大多数作者都做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