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失足落水，家里庶女顶替我嫁给了小将军裴晟。

而我则嫁给了传闻中病弱的木丞相，出嫁那日，叶兰馨指着我的鼻子骂：「你也就配嫁给一个将死之人！」

当着木清珏的面，我给了她一巴掌：「对丞相不敬，当罚。」

1

「对丞相不敬，当罚！」

叶兰馨雪白的脸蛋被我打出一个格外刺眼的巴掌印，她一下子泪如雨下，甩着帕子就跑开了。

估计是去找裴晟告状的吧，管她呢。

转身就见木清珏浅笑着，在为我鼓掌。

「做的不错。」他坐在轮椅上，朝我伸出一只手来：「给你个奖励。」

我摊开手去接，是几颗花生。

「仪式很长，先吃一点垫垫肚子。」说完，他转动着轮椅离开了。

一路上我由翠花带着走，而我心不在焉，跨火盆差点把裙子着了。

听着大家看热闹的笑声，我不以为然。

我在想，什么时候才能恢复记忆。

一觉醒来，贴身侍女翠花告诉我，我的夫婿被人抢了去。

从她口中我得知，小将军裴晟本是我的竹马，却因为我失足落水，昏迷数日，我家便把叶兰馨替嫁了过去。

至于我为什么会嫁到相府，那就要问木清珏了。

屋内燃着红烛，仅我一人，什么也不能干，着实无趣。

正胡思乱想着，门响，有人走了进来。

「久等了。」木清珏的声音柔和清澈，和传闻中不一样。

他缓缓挑起了喜帕，我与他那双好看的眸子对上，一时竟忘了移开。

「夫人眼里有我。」他轻笑。

不知是夫人一词太过暧昧，还是他的笑太过撩人，我觉得这屋子热得我脸发烫。

不过一瞬，我就意识到不对，我盯着他的双腿，脱口而出：「你没瘸？」

他愣了一下，嗓子里发出低低的笑：「本相不过前段日子伤了筋骨，这才想偷个懒坐轮椅，竟让夫人误会了。」

他一口一个夫人叫的我好不自在，我别开脸哦了一声，又说了句抱歉。

「该歇息了。」他眸子含笑：：「夫人先躺床上去。」

我点点头，头饰却格外难取下来。

我听见他笑了，脸更烧了。羞的！好丢人！

「我来。」他动作很轻，没过多久就把那些繁琐的珠钗取了下来，最后他还拿手梳了梳我的头发，惹我是一动不敢动。

「更衣也要本相帮吗？」他脸上总是挂着温和的笑，让我猜不透。

我急忙摇头，脱了剩下中衣就赶紧钻到了被窝最里面，盯着墙目不转睛。

忽然眼前变黑了，木清珏熄了蜡烛，躺了进来。

「葭儿，别紧张，睡吧。」木清珏贴耳的声音带着轻微的热气，我欲哭无泪。

你抱着我睡，我更紧张了啊！

2

连着几天，我眼底都是透着淡淡的乌青。

连翠花见了都说一句：「夫人，注意身体！」

而木清珏也终于想起来问我：「你是不是，不习惯和本相睡？」

我给他一个假笑：「丞相大人，不敢。」

他点点头：「不敢跟我睡，知道了。」

这是他说的不是我说的。

当晚我独自一人躺在被窝里，终于睡了个踏实觉。

翌日用早膳的时候，眼底乌青的却成了木清珏。

我拿勺子搅着粥，轻咳一声抬眸问他：「丞相大人昨晚没睡好？」

他微微一笑：「处理公务而已。」

当丞相这么累的么？我叹了口气，他却突然握住了我的手，话里染着笑意：「我们都已经大婚了，这称呼……」

「……夫君？」我纠结半天，才不确定地开口。

「嗯。」木清珏心情很好地继续吃饭。

不过饭吃到一半，就有侍卫过来禀报，有要事请木清珏过去处理。

他看我一眼，我表示不用管我，让他速去。

他眉眼柔和，说他一定速回。

3

临近黄昏，没等来木清珏，反倒等来了裴晟。

他似乎是很着急地赶过来的，直接在我面前坐下，毫不客气地为自己倒了杯茶喝。

「为什么避而不见？」他这是在质问我？

我对他没什么印象，更别提避而不见这种事了。

我摇摇头道：「我不知道裴小将军在说什么。」

裴晟很是生气地指着门外：「外面拦我那几个下人不是你的意思？」

我皱了眉，我觉得他是在无理取闹。

还未等我让翠花送客，他就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是不是那个老狐狸交代的？」

他脸色一下子好很多，还不断地重复着：「我就说繁葭你不会背叛我的，我们之间那么深的感情……」

「裴小将军。」我打断他的喃喃自语，加重了语气：「天色已晚，您若没事就请回吧。」

他摇头，解释着他娶叶兰馨的事，说着自己对我多么的忠贞不渝，说得情真意切。

可惜，我全然记不得了，听着只是烦。

我捏了捏眉心，准备给他下逐客令，可他却忽然抓住我的手，神情激动：「繁葭，这都是那个老狐狸的阴谋诡计啊！他的目标是我们裴家，仗着身份拆散我们……」

「裴晟。」声音低沉，听起来它主人的心情就很不好。

这一声，裴晟吓得抖了一抖，立刻就松开了我的手，他笑着回头：「木相。」

木清珏大步走上前来，托起我那只被裴晟握过的手，拿起手帕细细擦拭着，眼神若有若无地飘向裴晟，语气带笑：

「就算裴小将军和我家夫人感情深想叙旧，也不用这般亲近吧？你说呢？裴晟。」

他念裴晟的名字总是像催命符，我都替裴晟心悸。

裴晟狼狈地退下了，而木清珏眸子半眯，道：「以后别让这种脏人碰了你。」

我目送他离开，抬起手看了看，有些纳闷。

虽然我也很反感裴晟的行为，但木清珏好像比我更在意这件事。

4

「夫人如今这样，似乎也不错呢。」

那日翠花为我梳妆的时候，随口提起，勾起了我的好奇心：「我以前是什么样子？」

不提不要紧，一提这事，翠花看着很为我打抱不平的样子。

「您是嫡女，性子宽容大度，就处处容忍那二小姐在您头上放肆，她抢这抢那也就罢了，小将军他明明和夫人您……」

翠花见我不语，突然止住了话：「夫人对不起，翠花失言了。」

我本是皱着的眉舒展开来，对她一笑：「无事，不如多和我讲讲吧，什么都可以说。」

「什么……都可以说？」翠花不确定地询问。

我点头：「你不是说我被欺负吗？如若我想不起来，还怎么报复回去？」

翠花似乎对这件事很诧异，但同时也很高兴：「夫人能这么想再好不过了！」

我与裴晟，本就是从小交好，十五岁那年，他随父亲去了军营历练，一去就是三年。

回来那次，我身边多了叶兰馨这个粘人精。孟姨娘是我爹外面包养的小妾，更是我娘曾经的陪嫁丫头，我娘知道的时候，叶兰馨都及笄了，小我两岁。

她知道我和裴晟的关系，就一直缠着让我也带她去裴府拜访。孟姨娘处处维护她，还给我父亲吹枕边风。

到了最后，我不带她去倒成了我小气善妒了。

裴晟以为我同叶兰馨是关系极好的姐妹，便总是连带着她一起夸，有什么东西也都均分给我们。

按翠花的话来说，那些本应该独属于我的东西，都被叶兰馨分去了大半。

后来，她开始偷偷去见裴晟，还经常编造些谎言，试图让我们关系破裂。要问我是怎么知道的，翠花说，裴晟总是会莫名其妙地过来质问我一些问题。

不用动脑子想都知道是谁在作妖，翠花越说越气。

我给她倒了杯茶，示意她坐下慢慢说：「莫生气，气病自己没人替。」

「夫人！我是真的替您抱不平，当年老夫人在的时候，就受他们欺负……」翠花说着说着，眼眶都红了：「我之前在老夫人身边伺候，她身体那样好，怎么会突发恶疾而亡？！」

我若有所思，只是听着，我就感觉到了自己所受的不公。

「翠花，我要恢复记忆。」

5

我去往医馆，坐堂的是一位年轻人，看起来和木清珏年纪相仿。

我刚过去，就注意到了他眼底一瞬的惊诧之色。

「叶小姐？」

我未做应答，翠花却上前解释：「莫公子，我们小姐……失忆了。」

「怎么回事？」他好像，很是关心我？朋友吗？

我将自己落水失忆的事情告诉了他，并且表达了自己急切想要恢复记忆的心情。

他神情凝重，严肃道：「据我所知，你落水那天，并无雨，地也不滑。叶小姐，你是不是被人盯上了？」

「呀！」翠花突然惊诧道：「那天您好像是和二小姐一起去烧香拜佛的，难道是……」

她放低了声音，我们心照不宣，那只能是她。

「那叶小姐小心。」他担忧道，转而换做轻松的语气：「重新自我介绍一下，在下莫九，自诩算得上叶小姐的莫逆之交。」

我了然，认真地点头道：「我会把你想起来的。」

他笑出声来，连连称好，又告诉我了些或许能够恢复记忆的法子。今日医馆并无多人，我便和他叙叙旧，准确来说是他单方面地叙述。

看起来，这位莫九，只是外表吊儿郎当了些，实则相处起来令人如沐春风，难怪我会与他成为挚友。

见薄暮将至，我便起身准备离去，医馆内此刻冷冷清清，可我又觉得是好事，而莫九似乎和我想到一块去了。

他起身送我，神色轻松地问起：「没人来反倒说明无人生病，不是吗？」

我笑道：「但愿世间无疾苦。」

他故作为难：「那我可能要换个行当了。」

正当我们又聊了几句开怀的时候，木清珏身边的侍卫找了过来，他恭敬道：「夫人，丞相请您速速回府，有要事商议。」

找我？还是要事？我对莫九微微颔首，道了别。

看着叶繁葭在前面走，侍卫云追在后面和翠花私语。

「怎么带着夫人来这里了？你难道不知道丞相之前就很爱吃他俩的醋么？」

翠花颇为无奈道：「正是如此，才想着让夫人过来瞧瞧，一来他二人相熟，万一想起来什么，二来那莫九本就是医者，总也不会害了夫人。」

云追叹气，摆摆手：「罢了罢了，也不知道夫人何时能够想起来丞相。」

说着，他忽然压低了声音，一副害怕的样子：「丞相今日可是心情不好，我们二人稍后就各司其职去，让他俩好好花前月色。」

对上翠花略有困惑的神色，云追点了点她的额头，恨铁不成钢道：「醋的！」

翠花恍然大悟，掩着面低语：「那你等会好好给我讲讲。」

云追拍拍胸脯表示没问题。

他们二位主子的姻缘，还得多靠他俩推波助澜啊！

6

推门，院中有了淡淡的月色。

木清珏在独酌，黑色的玄袍让皎洁的月光更加惹眼。

「夫人玩得可尽兴？」他见我来，招了招手示意我过去。

石凳有些寒，我不知道他在这里坐了多久。

「与故友叙旧，故而忘了时间。」我歉意一笑，为他斟酒，被他挡住，我不解。

「饮酒误事，谈完再喝。」

我盯着那琉璃瓶中清冽的酒，喉咙有些干，馋了。

但对上木清珏太过直白的目光，我放弃了。

「你说。」我没松开他握住我的手，毕竟我也掰不开。

木清珏将今日之事娓娓道来，我也算听明白了。

皇帝召见，却是要给他塞一个美娇娘。一问，是异域舞姬，木清珏拒绝了。可皇帝笑吟吟地说：「只是充作妾室，有何不可啊？」

木清珏明言拒绝，小皇帝却阴了脸色：「你是非不给朕这个面子？」

二人氛围剑拔弩张，反倒是那个美娇娘上来柔柔地劝和。

「所以你就同意了？」我撑着下巴，打了个哈欠。

今日跑得过于疲倦，这才几时，我就困到不行。

「我是想听听夫人的意见。」木清珏就算娶了那女子，也是不会碰她分毫的，尤其是，在娶了葭儿的情况下。

他不过是想稳住小皇帝猜忌的心，顺带利用一下那个舞姬，套取一些别的情报罢了。

可当他见到叶繁葭的时候，他本欲告知她的真相却被他隐藏，他想看看她的心。

可事实，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面前的女子倦倦地听着，似乎毫不在意他是否会纳妾这件事。

是因为把他遗忘了，还是说根本心里就没有过他呢？

「一切听夫君你的。」我总觉着木清珏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想起来他喜欢的，兴许能哄他开心。

果不其然，木清珏眸色闪动，他捧起我的手，在我惊诧的注视下吻了我的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