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军炮兵装备序列中曾经出现过这样一款特殊的装备，它是炮兵装备的第一款同时也是唯一一款大口径直瞄武器。这就是PTZ-89型120毫米自行反坦克炮。说它特殊，一方面是因为它在较长时间里是我军反坦克能力最强的武器，另一方面则是它的特殊经历，先是作为国产二代坦克（WZ-122）的武器系统，WZ-122坦克停止研制后又参与了三代坦克武器系统的竞标，在败给125毫米坦克炮后摇身一变为反坦克炮装备了炮兵。

之所以要研制PTZ-89型120毫米自行反坦克炮，一方面也是因为我军当时有现实的需要，那就是要应对苏军的钢铁洪流。中苏交恶后，前苏联部署在中苏边界的军队便成为悬在我国头顶的巨大威胁。

据统计，在巅峰时期（上世纪80年代），苏联在中苏边境设有4个军区，加上驻蒙苏军，一共计部署有49个摩步师、8个坦克师和2个空降师。编制总兵力达到了127万（有部分空架子部队），各型坦克数量更是高达1.4万辆。这其中部署在中苏/中蒙边境的有54个师，编制总兵力约70余万人（实际兵力约50万）。

在珍宝岛惨败后，恼羞成怒的前苏联专门制定了进攻中国的计划，并公开叫嚣要一个礼拜攻入北京。虽然只是口头叫嚣，但是苏军的威胁却是实打实的，尤其是其强大的装甲力量，不仅规模庞大，以T-72为代表的苏军第三代主战坦克更是几乎免疫当时我军装备的所有反坦克武器。我军急需一款能够从正面击穿T-72主战坦克的武器。

另一方面则是当时作为已经被取消的WZ-122坦克配套的120毫米方案在竞标三代坦克武器系统时输给了125毫米方案，面临着无车可用的境地。为了避免前期投资浪费，再加上其威力能够轻松击穿苏军T-72坦克的正面装甲。于是我国首款、也是迄今为止唯一一款大口径自行反坦克炮应运而生，这就是PTZ-89式120毫米自行反坦克炮。

二代坦克的遗腹子：PTZ-89自行反坦克炮主炮的来源

正如前面提到的那样，PTZ-89自行反坦克炮采用的120毫米高膛压滑膛炮是二代坦克项目的遗腹子。122中型坦克从1970年开始研制，但是由于没有相关的技术储备，其配套的120毫米坦克炮的膛压只有330MPa，国际上有一个公认的看法，那就是膛压低于400MPa的火炮被定义为低膛压火炮。这意味着122中型坦克的这款120毫米坦克炮的威力有限，根据测试显示，其配套的120毫米半钢套钢芯穿甲弹的初速仅1580米/秒，能在1000米距离上击穿65度倾角的120毫米厚均质钢装甲，威力优于T-62坦克的115毫米滑膛炮。

但是该弹无法从正面击穿当时苏军最先进的T-64和T-72坦克，并且远距离上的穿深衰减非常厉害，超过1000米穿甲威力就会大幅下降。为了弥补这个缺憾，不得不在炮塔两侧加装了4枚302反坦克导弹来负责对远距离目标的打击。后来由于种种原因，122中型坦克停止研制，配套的120毫米坦克炮也同步停止研制。PS：为行文方便，这个阶段的低膛压120毫米坦克炮简称为“老120毫米坦克炮”。

在与西方的关系缓和后，国防科工委与五机部于1978年4月在山西大同召开了“784号会议”，提出了重启二代坦克的研发工作，并参考西方国家先进主战坦克（主要是豹2）重新拟定了技战术指标。重启后的二代坦克延续了之前的“WZ-122”编号，主要假想敌依然为苏军的T-72坦克。

而配套的新120毫米坦克炮也进行了大幅升级，不仅将如身管长度调整为48倍径，还采用了从西方引进的身管自紧、电渣重熔和炮管内膛镀铬等技术将膛压大幅提高到了539兆帕，是一款真正意义上的高膛压滑膛坦克炮。此外，新120毫米坦克炮还采用了16.1升的超大尺寸药室，发射穿甲弹的理论最大装药量在10公斤以上，几乎达到了定装炮弹的极限。

新120毫米坦克炮在1979年底完成了样炮研制，然后安装在WZ-1226与WZ-1226-F2坦克上进行了测试。总体测试效果还是非常不错的，基本达到同期世界一流水平。

值得一提的是，当时厂方还尝试为该炮研制了一款尾舱式自动装弹机。虽然研制没有成功，但却为以后的尾舱式自动装弹机（比如15式和VT-5轻型坦克）积累了宝贵的经验和技术储备。

不过要注意的是，此时的新120毫米坦克炮（48倍径）还不是安装在PTZ-89自行反坦克炮上的那一款，后者不仅膛压更高、而且身管长度也达到了52倍径甚至58倍径。

由于设计太过超前，再加上当时我国相关领域又非常薄弱，新122坦克在可靠性和可维护性方面存在较大不足。在我军二代坦克竞标中，新122坦克最终败给了80式坦克，配套的新120毫米坦克炮也随之落幕。但是我军的反装甲需求并未随着新120毫米坦克炮的落幕而消失，毕竟当时前苏联还在。于是新120毫米坦克炮以反坦克炮的身份再次亮相。

其实新120毫米坦克炮和120毫米反坦克炮属于一体两面。在1977年进行老120毫米坦克炮打靶的同时，五机部于1977年4月组织了“二代坦克炮”和“师属自行反坦克炮”的系统论证工作。简单来说新120毫米坦克炮和120毫米反坦克炮的关系就是同一款产品适装了不同的平台。

危险的杀手！2000米外撕裂苏军T-72坦克

PTZ-89自行反坦克炮采用了国产WZ-321型履带式通用底盘。由于最初是作为83式152毫米自行火炮的底盘，因此该底盘采用了动力舱前置的设计，战斗室更加靠后，这种设计反而让PTZ-89自行反坦克炮能够使用身管更长的主炮。

根据公开资料，量产型PTZ-89自行反坦克炮的主炮身管长度从48倍径增加到了52倍径，并且膛压达到了553兆帕，这个数据甚至超过了当时西德的RH-120型120毫米坦克炮（550兆帕）。在发射120毫米的Ⅰ型短钢套钨合金穿甲弹时，最大初速提高到了1700米/秒，可以在2000米距离上击穿68度倾角的681型复合靶（等效460毫米均质钢装甲）。

值得一提的是，Ⅰ型弹对681型复合靶的“极限击穿速度”只有1410米/秒。所谓的“极限击穿速度”，可以理解为穿甲弹以90%的概率击穿目标时需要的最小速度。也就是说只要Ⅰ型弹的速度不低于1410米/秒，就能从正面击穿T-72坦克。而按照每千米速度损失60米/秒计算，这意味着PTZ-89自行反坦克炮发射Ⅰ型弹时，最远可以在4800米外击穿T-72坦克。这样的穿甲效果放在上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简直就是炸裂。

不过Ⅰ型弹并未量产，因为我们有了更好的弹，那就是在上世纪90年代初研制成功的120毫米Ⅱ型钨合金穿甲弹。Ⅱ型弹的弹芯采用了全钨合金设计，长径比达到了20:1，即便是减装药版的Ⅱ型弹也能够在2000米处击穿等效550毫米的均质钢装甲。

当使用58倍径版本的PTZ-89自行反坦克炮发射全装药版本的Ⅱ型弹时，最大初速超过了1850米/秒，2000米穿深接近700毫米，与当时美国最先进的XM829A型贫铀穿甲弹处于同一水平，甚至比99A坦克使用的3期弹还要略强（2000米穿深等效680毫米）。

这意味着，58倍径版本的PTZ-89自行反坦克炮不仅能够从正面击穿当时前苏联最先进的T-80主战坦克（正面等效约600毫米均质钢装甲），甚至还能从正面击穿美军贫铀装甲版本的M1A1主战坦克。不过遗憾的是，58倍径版本的PTZ-89自行反坦克炮并未量产。

最后聊聊PTZ-89自行反坦克炮哪些鲜为人知的故事

我们是如何测算出T72坦克的装甲数据的？无论是WZ-122坦克还是PTZ-89自行反坦克炮，最主要的假想敌就是前苏联的T-72主战坦克。要确保能够摧毁T-72坦克，就需要知道T-72坦克正面的装甲厚度和构成等详细数据。

虽然现在T-72已经成为烂大街的存在，但是在上世纪七十年代，T-72那可是苏军最先的主战坦克之一，其装甲的数据更是机密之中的机密。于是我们祭出了穷举法，在经过多轮实验，选定了两款配比的装甲靶进行实弹打靶。这两款靶均采用了“80毫米面板+夹层非金属材料+20毫米背板”的结构，而夹层材料分别为“加胶玻璃布”(1号靶)和“三层胶粘铬刚玉”(2号靶)。

两款装甲靶分别进行了“正打”试验和“反打”试验，简单理解就是正反两面都要打靶。之所以准备了两种不同夹层材质的复合装甲，并且还出现了“正打”和“反打”两种打靶方向，主要是因为当时T-72的装甲夹层材料，以及排列方式属于机密，我们通过各种渠道也仅了解到部分描述性信息：比如T-72的车体首上装甲法线倾角为68°，总厚度为204毫米，由两层厚度分别为20毫米、80毫米的均质钢装甲板和一层厚度为104毫米的非金属夹层组成。

非金属夹层所用的材料不得而知，所以需要两种不同的夹层材料来模拟。同时，20毫米和80毫米的均质钢装甲板哪一块是面板，哪一块是背板同样不清楚，所以需要正面和方面各打一次，这就是“正打”和“反打”的来历。

然后作为对照，还有一块204毫米厚的均质钢装甲靶(3号靶)，并且所有靶板的法线倾角均为68°，力求最大程度模拟出T-72坦克车体首上装甲的真实防护效果。经过多轮测试，最终厂方研制出了防护性能最接近T-72车体首上装甲的681型复合靶。结构上由20毫米的均质钢装甲面板，两层18毫米的玻璃钢和两层34毫米的铬刚玉组成的非金属夹层，以及80毫米的均质钢装甲背板组成。

前苏联解体后，我们从俄罗斯购买了部分俄军现役的T-72坦克，然后与681型复合靶进行了对比打靶试验，结果表明681型复合靶的防护能力完全达到了T-72车体首上装甲的水平。

为何PTZ-89的半自动装弹机只有10发待发弹。这其实与我军为PTZ-89自行反坦克炮制定的战术有关。由于没有坦克级别的防护能力和生存能力，PTZ-89自行反坦克炮的战术归纳下来就是不停转移设伏的“伏击战”，单次伏击战留给PTZ-89自行反坦克炮的开火时间也就在1~2分钟左右。这意味着PTZ-89自行反坦克炮的除了必须能够一击毙命之外，还必须有足够高的射速。根据设计要求，PTZ-89自行反坦克炮从发现目标到首发开火时间不能超过12秒，并且要能以3发/20秒、5发/30秒的速度进行爆发射击，持续射速要达到6~8发/秒。很显然，按照这个设计要求，PTZ-89自行反坦克炮在一分钟内发射的弹药数量最多也就是10发。

威胁消失，新装备列装！PTZ-89自行反坦克炮终落幕

作为一款专门针对苏军钢铁洪流的武器，PTZ-89自行反坦克炮量产的第二年前苏联便轰然倒塌，我国陆地上最大的威胁消失了。而随着96A和99A主战坦克，红箭-9和红箭-10重型反坦克导弹，以及直-10武装直升机的批量服役，我军反坦克作战的武器种类和手段都极大地丰富起来。偏科严重的PTZ-89自行反坦克炮在军队心目中的地位自然是大打折扣，最终全部退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