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啥胡话,恁儿才得瘤子嘞!”
4月底,正蹲田里捆菜的耿顺虎,突然接到一通诡异电话,称他儿子脑瘤恶化,尽快赶来见最后一面。
以为是骗子电话,耿顺虎甩了下满手泥,正想挂断电话。对方却准确报出了儿子专业、学号和住址。那一刻,耿顺虎整个人木了,震惊瞪大眼睛,嚎哭着往家里跑。
等他带老伴蒋爱娣,坐了一夜火车赶到医院,儿子已重度昏迷,浑身插满管子。守了整整4天,儿子最终抢救无效。蒋爱娣“扑通”一声跪倒,撕心裂肺嚎哭,耿顺虎伸长胳膊,死死搂住孩子遗体不撒手!
儿子身体向来结实得很,咋会读了个博士,把命搭进去了?就算疲劳过度,耿志明又怎会突然查出脑瘤晚期?
熬夜搞科研,突然昏厥“爸,爸!恁看这是啥?”
河南周口某村头,耿顺虎正在院子里晒大蒜,23岁的儿子耿志明拿着一个信封,火急火燎从院外冲了进来,脸上是难得的狂喜。
见父亲只顾忙手里的活儿,耿志明又举起信封,在母亲眼前晃了晃,“妈,我被录取啦,硕博连读!出来就是博士。”
虽然不太懂硕博连读是个啥,但刘荣枝听到“博士”俩字,立马撂下手里正掰的玉米,拽着儿子激动合不拢嘴,“诶呀,咱儿出息了!晌午给你焖肉吃。”
跟村里儿时玩伴不同,耿志明自从上了高中,就跟打鸡血一样,成天泡在课桌前,刷题复习到深夜。大学被某985信息工程专业录取后,耿志明四年也没闲着,搞竞赛拿挑战杯,毕业直接被海南一所大学录取为5年硕博连读生。
父亲耿顺虎高兴得挨家挨户报喜,还请了戏班子,在村头摆了几十桌席。而来吃席的村民,肚里一阵酸水,毕竟他们的子女,大多没考上大学,早早进城打工了。
即便耿志明铆足劲儿学,可导师课题任务、课程作业和科研论文,还是轮番轰炸压得他喘不过气。加上还想发核心期刊论文,把国家奖学金拿到手,耿志明更是极力榨干每一滴时间,凌晨2点前几乎没睡过。
嫌吃饭浪费时间,他就整箱整箱买泡面,脑子实在昏沉、头疼得厉害,就偷偷跑到校外抽烟。同系有追求他的女生,发信息约饭也被冷漠拒绝。
开学不到仨月,耿志明体重掉了20斤,偶尔的反胃干呕越发频繁。更要命的是,有时正敲着论文,眼前突然一阵眩晕恶心,头胀痛得不停捶打脑袋。室友劝他上医院看看,可志明嫌麻烦浪费时间,只去校医室开了几盒止疼片了事,每次疼得严重就抠出两片塞嘴里。
凭借这股劲儿,志明拿到了去美国交流的资格。一直到读博第4年,志明举着干瘪的胳膊,想让同学帮忙带个饭,还没站起身,身子一软又瘫了下去。同学吓得哆嗦,赶紧叫了救护车,拉进了抢救室。
等耿志明再次睁开眼,发现自己浑身插满管子,躺在满是治疗仪器的病房里。全身剧烈刺痛感,嘴里插入的氧气管却让他无法吱声。
同门师兄弟守在床旁,主治大夫神情严肃,沉着脸在身上检查了一番,又带人走了出去。
那时他还不知道,差一年就能拿到博士学位的自己,竟已跌到了死亡边缘!
农村父母跪地痛哭,抱遗体不撒手“目前来看,病人罹患脑瘤,再加上熬夜过度,引起脑血管破裂,情况还是比较危重。”
听大夫这一席话,志明同门师兄弟的心揪了起来,意识到事情严重性,赶紧给导师和志明父母打电话。
看着几个年轻人急得一团乱麻,主治大夫拿过手机,冷静告知了志明的病情。听筒那头撕心裂肺的嚎哭声,正是父亲耿顺虎远1905公里外崩溃的哭喊。
挂断电话,大夫还是忍不住质问,“读书读得身体都垮了有什么用?如果不是长期熬夜、压力过大,又拖着不来医院看,也不至于拖到晚期来不及治!唉……”
大夫的一番话,似乎也在警示志明的师兄弟们,他们脸上也是一个比一个憔悴疲惫。
电话这头,耿顺虎抓着老伴,就上村西头侄子家里,全身颤抖着叫他给自己买两张飞到海南的机票。不管多贵,越早越好。
老两口强忍悲痛,泪吧嗒吧嗒直掉,问了不少路人,才赶到新郑机场坐上飞机。一路上,老两口眼眶通红,憋住哭声肩膀却不停颤抖。邻座乘客不好多问,递了两包纸巾。
下飞机,耿顺虎拽着老伴,看见穿制服的人员就追上去问。终于在下午5点左右,赶到了儿子所在的肿瘤医院。找到主治医生,耿顺虎膝盖一弯直接跪了下来,拽着白大褂不停祈求,“大夫,我就这一个儿,他是博士,好不容易供到这一步了,可不能出事啊!”
大夫行医多年,最害怕也最不愿面对的,就是病人已临终不治,家属却剜心悲痛,几近晕厥。
守在ICU外,没带铺盖的老两口整夜不敢合眼,每天只有一次5分钟探视机会,耿顺虎却都让给了老伴。
然而守到第4天深夜,全部值班医护人员突然把志明的病床,推进了抢救室。血压、氧饱和各项指标急剧下降,心跳速度放缓,医生立即开展紧急抢救措施。
耿老汉眼直勾勾瞪着,吓得嘴唇发白。将近1小时后,主治大夫低头走了出来,摘下口罩,从齿缝里挤出了志明死亡的消息。
一瞬间,蒋爱娣双腿一软,跪倒在地板上,捂着胸口撕心裂肺嚎哭。耿顺虎冲进抢救室,伸长胳膊趴在儿子身上,疯狂摇晃企图把孩子叫醒。
葬礼办完,老两口病倒在人生地不熟的海南,医生好心带领着,联系殡仪馆的车来接志明的遗体。
火化前在告别厅,志明导师才迟迟赶了过来,一脸紧张尴尬。握着耿老汉的手说了一通深表遗憾的话,而伤心欲绝的耿老汉,早已听不进一个字。
学校最终赔给了耿老汉夫妻10万元赔偿金,耿老汉强撑着来到孩子学校,办理完了所有手续,临走时扭头看了一眼校门,哽着哭腔,“志明啊,恁爹来过恁学校了,真气派……”
从海南回村子的一路上,老两口眼神昏沉、心如死灰,没力气说一句话,想想辛苦供应出来的博士儿子,如今成了一把灰。他们以后靠什么念想活下去啊!
回到村子,耿老汉草草给儿子办了场葬礼。前几年请吃席的风光,如今成了扎在心眼上的钢针。那些孩子进城打工的村民们,表面上热络安慰,刚一出门又忍不住自我安慰,“啧啧啧,幸好俺儿读书不中,不然命都没了。”
而志明的葬礼刚办完,蒋爱娣就因身体过于虚弱病倒了,耿顺虎照顾老伴十来天,田里的地也荒了。中风偏瘫的老母亲刘荣枝,也等着自己擦身喂饭。
不到两周,耿顺虎也发烧,赶紧跑诊所挂起了点滴。
看着药水一点点滴落,耿顺虎心里涌起无限恐惧,往后的日子可该怎么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