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材/聂志伟（整理：白叔）

1974年刚入冬不久，我们村新来了一批插队知青，据说是从山东青岛那边过来的。

刚来村里，我父亲作为村支书，给他们安排了住宿地方，男的住在赵二牛家里。

赵二牛光棍一个，早些年父母去世了，他的两个姐姐外嫁，这么多年，他们姐弟之间几乎断了来往。

赵二牛家里穷的很，天黑了，想买根蜡烛的钱都没有，粮仓里一粒粮食也没有，要是饿了，他就到村里其他人家蹭口饭吃。

我父亲之所以把男知情安排在他家里，主要是想让他捞点油水，比如他给男知青做饭，他自己也能混个饱肚子，其次就是男知青去地里干活，他能跟着一起干，挣点工分。

“二牛，我把男知青安排在你家，你可要好好招待他们，不要一天净想着天上掉馅饼的事儿。”我父亲拍了拍赵二牛的肩膀。

“庆武叔，你放心，我保证完成你交代的任务。”赵二牛把身体站的笔直，敬了一个不标准的军礼。

我很好奇，像赵二牛这样游手好闲的街溜子，我父亲为啥对他这么好。

父亲告诉我，当年二牛爹救过他的命，俩人一起去后山打猎，当时我父亲腿受了伤，流了很多血，被两匹狼盯住，是赵二牛爹不顾一切把我父亲背回家里。

自此以后，我父亲和赵二牛爹成了拜把子兄弟，这件事儿，村里很多老人都知道。

父亲走在前面，我屁颠屁颠跟在他身后，他安排男知青，又要去安排女知青。

我父亲把这些女知青安排在孙婶家里。

孙婶是个寡妇，丈夫是个军人，据说他牺牲在战场上，还有人传言，他被某个首长的千金看上，之后抛弃了孙婶。

自从孙婶的丈夫去世以后，她没打算改嫁，一个人拉扯着三个孩子过日子。

村里有些觉得孙婶是个寡妇，总想着占她的便宜，多亏我父亲每次为她主持正义，要不然她早就轻生了。

几年前，孙婶和西院邻居家的男人传出绯闻，明明是邻居家的男人心术不正 但是被自己媳妇发现后，他就反咬一口，说孙婶诱惑他。

孙婶被冤枉，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找了一个绳子，就要吊死在自家房梁上自证清白。

我父亲听说后，赶紧披着外套来到孙婶家，之后把她家男邻居弄到村支部，在一顿威逼之下，男人终于亲口招供了。

我父亲有时候是很暴力的，村里人没有人不惧怕他，我挺反对这样的父亲，但是就是因为他这种暴力的手段，往往能解决好村里人之间的小矛盾。

我父亲是18岁开始当村支书，已经在村里当了二十几年，在村里，威望很高，谁家办喜事，都会请他过去上座。

我跟着父亲来到孙婶家里，看到城里下来的女知青，一个比一个长得俊俏，脸蛋儿白白净净的，身上穿的衣服也很时尚，在村里，根本找不出他们身上穿的衣服。

我父亲交代孙婶，让她给这些女知青做一日三餐，将家里的火炕烧的滚热滚热，之后每年都给她二百工分。

我站在父亲的身后，远远看到靠墙根有个女知青，她穿着花边棉袄，低着头摆弄手指，父亲挨个点名的时候，她应该想什么走神儿了，没有回应。

另一个女知青，应该是她们的队长，走过去，抬手打了那个女知青一把手“张红梅，聂支书在叫你，你没有听到吗？”

女知青被这巴掌打醒了，赶紧站直身体，眼里噙着泪水。

我走上前，想替这个女知青出头，被父亲拦住“跟咱们没关系的事情，就不要管闲事。”

大概过了三四个月，通过男知青的嘴里得知张红梅的父母被打成了走资派，下放到其他地方进行劳动改造。

张红梅的出身不好，大家不敢和她走的太近，生怕自己有一天受到牵连。

感觉张红梅是一个苦命的孩子，每次去地里干活，她干的活都是又脏又累的，活要是弄不好，会被那些女知青欺负一顿。

有一天他们在后山栽树，中午不回家吃饭，都是各自带饭，当时我带着母亲为我父亲烙好的糖饼，走到张红梅身旁，我从饭盒里拿出一张糖饼递到她手里“给你的，吃吧。”

张红梅抬起头，盯着我看，许久之后才说出一句“谢谢”。

我可是村支书的儿子，在村里，大家想巴结我还来不及，根本不敢找我的麻烦，有人看到我给张红梅递糖饼，大家对她的态度也开始慢慢改变。

有一次在路上，我碰到张红梅用扁担往孙婶家挑水，我走上前想要帮她的忙，却遭到她的拒绝。

“我帮你挑水吧？”

“谢谢，不用，我自己来。”

我不清楚为什么张红梅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

转眼来到77年冬天，他们这批知青即将要返回城里，有一天外面下了很大的雪，我一个人去后山砍柴，远远地听到一个女人呼喊救命的声音。

我顺着声音的方向跑去，看到张红梅被吊在半山腰，一只手抓住身边的一颗小树，随时有掉下去的可能性。

说真的，当时我要是伸手拉她一把，会出现两种可能，一种是我被她拉下去，两人一起坠下十几米深的山下，另一种是她被我救上来。

那种情况很危险，不过我也没有太过的多想，赶紧趴下去，用手拉住她的手。

庆幸，她的体重不重，我的力气不小，俩人才没有掉下山下。

我把张红梅救上来以后，他只是说了一句谢谢，然后立马跑回孙婶家。

77年过年前，他们这批知青即将返程时，张红梅找到我，说她想嫁给我做妻子，问我是否愿意娶她。

当时我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让她再重复一遍，当我确定她要愿意嫁给我时，我赶紧点头同意。

我与张红梅结婚后的第五年，我问她当初为什么愿意嫁给我，她说我之前舍命救了她，她嫁给我就是想报恩，觉得我这个人挺好的，她要是回到城里，说不定也被抓到她父母那里继续改造，所以她宁愿留在农村，也不愿意返回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