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篇文章的起意,是因为一首诗,晚饭后散步和女儿闲聊时,女儿问:妈妈江上下雪后是什么样子啊?蓑笠长什么样子啊?霎时间,我被问到了,愣了一会儿后,我突然想到了什么,问女儿:你们今天是不是学古诗了呀?学了《江雪》吗?女儿说:是啊,可是我没有见过下雪啊?也没见过蓑笠啊?我问:那你会背吗?女儿用她那稚嫩的声音,缓缓背来: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听着女儿用那充满童真的声音,背诵着这首让人倍感孤独和凄凉的诗时,心头间瞬间涌起无限的伤感,似是回到了千年前的永州,眼前看到了那一道失落而又孤独的背影。此时,心头思绪万千,想起柳宗元这个人的一生,如果用一句话来形容,那就是:心痛啊,我们曾经鲜衣怒马的少年郎,就因为一次的选择站错了队,就用了整个后半生来埋单啊。
想起柳宗元,他的一生,就因为一次的选择而被彻底改变了。这个选择就是他参加了“永贞革新”又称“二王八司马”事件。“永贞革新”之前,柳宗元就是一鲜衣怒马的阔少年,而且这阔少年还可算一天才。柳宗元出身于门阀士族之家,他祖先世代在朝廷官位显赫,最顶峰的时候,唐高宗年间,尚书省他们家族有20多个人在当官,放在今天来说,就是中央直属的公安部、财政部、人事部等他们家就有20多个在做官,后来他们家族在武则天的时候被打击得很厉害,到柳宗元出生的时候,他们家族已经没落了。柳宗元出生在长安,他的父亲柳镇一直在做官,都是小官,母亲卢士也是没落旧士族家的小姐,他有2个姐姐,也都嫁给了没落士族之家,所以柳宗元受到家庭环境的影响,从小的时候开始,就立志要重振家族荣耀,恢复往日荣光,因此他一生意在中兴大唐,而自己也能因辅助有功,重新站上枝头,帮助家族恢复往日辉煌。假如他没有当年那次选择站错队,九成机会,他是能够完成这个心愿的。
柳宗元是当时大家公认的少年天才,也就今天学霸,13岁的时候就因写了一篇名叫《为崔中丞贺平李怀光表》的文章,从而一鸣惊人,名动天下,当时皇帝和大臣都知道了,这个人是神童,所以从他很少开始,朝中上至皇帝和当官的就开始想要笼络他到自己的门下。河东神童柳宗元学霸,没有让等他的人失望,21岁就了中了进士,相当于现在博士生学历,28岁就做到了蓝田尉一个正六品的官,放到现在就是副厅级干部,仕途可谓是平步青云,青年时候的柳宗元可是肩负着很多期望。在众多的期望中,有个影响他后半人生的人,很快地向他抛出了橄榄枝,这个人就是王叔文,王叔文是个什么人呢?为什么柳宗元会选择站他一起呢?
首先,简单说一下王叔文这个人,王叔文是一个纯粹的政治家,文学方面没有什么才能,但他很擅长下围棋,口才也很好,所以在唐德宗时,他成了太子李诵的侍读,就陪太子读书。唐德宗末期的时候有一项恶魔政策,叫“宫市”,说到宫市不得不提一首大家都很熟悉的诗歌,白居易的《卖炭翁》,里面有一句“一车炭,千余斤,宫使驱将惜不得。半匹红绡一丈绫,系向牛头充炭直。”这首诗讲的就是天寒地冻的时候,一个老人家穿着很薄很少的衣服,拖着一车炭在寒风中叫卖,结果整车的炭却被京城的太监用很低很低的价格强抢了回去。什么叫宫市呢?其实就是皇帝给钱给在皇宫里面当官的太监,让他们到民间市场去采购,这些可恶的太监,为了中饱私囊,就狐假虎威,打着为皇帝为朝廷采购的名头,然后强迫卖家以超低的价格卖给他们,不卖就各种手段威逼打压,逼着卖,再不行就强抢,目的就是大部分的钱流进自己的口袋。有一天,太子李诵就跟他的一群陪读,谈论这个宫市好坏,其它人都凯凯而谈,只有这个王叔文坐一边不出声,等人群等散了后,太子就问他:你刚刚干嘛不出声啊!王叔文回答:您现在只是太子,您只要孝顺好皇上就行,不能随便干预朝廷的事情,皇上现在当了挺久皇帝,年龄也挺大了,如果被小人挑拨离间,说太子您收买人心,那您要怎么辩解呢?这番话说得很中肯,太子听了很高兴,从此就很看重他,很多事情都会问他,采纳他的意见。
其次:我们说一下什么是永贞革新。唐德宗驾崩后,太子李诵按照遗诏当上了皇帝,年号唐顺宗,王叔文就成了当红炸子鸡了,因为唐顺宗身体很不好,长年生病,所以就把王叔文直接提拔到翰林院当了学士,相当于在现在中央秘书处做事,而王叔文也趁机重用了一帮自己的人,拉了一个听他号令的小队伍,这支小队伍后来被称为“二王八司马”,二王就王叔文、王伾,八司马就指:李忠言、牛昭容、韩泰、柳宗元、刘禹锡、陈谏、凌准、韩晔,八个人。队伍建立后,开始分任务,要办什么事情需要皇帝下旨的就给王叔文,韦执谊是宰相也是王叔文一手提拔的队友,可以监督大臣对命令的执行,其它8个人就帮忙在幕后推波助澜,一呼百应。有了队伍,有了分工,这帮人认为有皇帝做靠山,后台够硬,有权有财又有人,肯定能干一翻大事了,所以公元805年,永贞年间(唐顺宗年号永贞),王叔文这支队伍就推行一系列的改革政策,取消宫市、释放宫女、整顿税收、降低盐价、严惩贪官、严办污吏、剥夺藩王兵权,严禁宦官参与政务,这一系列的措施都是利国利民的好措施,成功了,光复大唐,指日可待,大家的梦想都能实现。可惜事与愿违啊,这支队伍因为触犯了当时最大两个利润集团宦官和藩王,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两个之前互相制衡的集团,开始联手一起打压新的势力“二王八司马”,最终结果就是“二王八司马”被PK掉了,然后杀的被杀,没有被杀就贬官流放到贫穷的地方,一生不再重用,类似于现在判死刑枪毙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可惜了啊,一帮人才。
最后我们说一下柳宗元为什么会选择站到王叔文这边呢?两个原因,第一个我们在刚开始的时候提过一点,柳宗元了有自己的梦想,中兴大唐,光复柳士家族是他从小的志愿,所以王叔文给了他这实现梦想的希望,王叔文很擅长说服别人,所以当王叔文把他的这一系列的政策跟柳宗元一说,柳宗元就心动了,表示自己愿意和他一起去做这些事情,来帮助国家重新繁荣昌盛,恢复往日大唐盛世;第二就是柳宗元从小父母亲就教育他要做一个正义的人,所以柳宗元本身就是要做一个不畏强权、痛恨腐败、爱护百姓的有责任感、有正义感的人。因此他接受了王叔文递出的橄榄枝。
痛心的是永贞革新仅仅维持了146天,就因为被宦官和藩王推上来的新王唐宪宗的登基,以失败而结束了,队伍首领王叔文被斩,柳宗元被贬终身,被贬下放期间,母亲、姐姐、姐夫、女儿、妻子,身边至亲家之人,一一逝去,而他也因政途上的不得志,一直郁郁寡欢,导致英年早逝,终年46岁。更悲吹的是,后世史书给他们的记载是大大的四字差评“僻涂自噬”,大白话说就是:走上歪路,自取灭亡,自作自受。
如果真能穿越时空,真想梦回唐朝问问柳先生:您知道站错队后有这样的结局,您还会坚持一样的选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