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未婚妻订婚四年,我操办了纺织厂供她读大学,尽心竭力的照顾她的父母和妹妹。
好不容易盼到她学成归来,在家乡担任了国企厂长,她却为了她的竹马要撕毁婚约。
四年的付出她视而不见,日夜与竹马暧昧不清。
我彻底心死后,将婚房复原,独自远走他乡。
可在我走后,四处寻不见我的她却慌了……
……
“郝总,我想好了,我愿意去您的公司任职。”
电话那边是郝总惊喜的声音:“太好了,顾先生,我们公司正需要你这样的人才!现在国家政策放开了,等你来了沪市,我们一起做一番事业!”
入职时间定在一周以后,顾砚寒暄几句,挂断电话。
顾砚抬起头,正看见门框上贴的大红喜字,他一把揭下来,撕成两半。
这个婚,他不结了。
几小时前,段记纺织厂。
顾砚正埋头教工人操作机器,未婚妻段傲君带着竹马宋成远突然走进来。
“成远,这就是我家的纺织厂,我父母一手兴办的,有几十号工人,一个月利润上千块呢!”段傲君得意洋洋的炫耀道。
一旁的工人有些愤愤不平,他低声对顾砚说道:“段同志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谁不知道这个厂子,一直是你这个未来的女婿在打理?”
顾砚摆摆手止住工人的话,说出来又如何呢?段傲君从不把他的辛劳放在眼里。
看到顾砚,段傲君趾高气扬地指挥道:“顾砚,快带成远参观一下工厂!”
段傲君走过来,打量了一下顾砚,抓住他的胳膊,一把扯下他手上的防护手套。
“这个给成远戴,他皮肤嫩,千万不能受伤了。”
宋成远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顾砚哥,让你看笑话了。傲君她总是这样,把我当个小孩子照顾。”
顾砚神情暗了暗,没有答话。
宋成远看着纺织厂,十分新奇,他向机器快步走去:“这是做什么的?我还从没见过!”
顾砚急忙喊道:“不要在工厂里乱跑,很危险——”
话音未落,就传来一声惊恐的呼叫。
宋成远没有看到地上有一块废弃布料,他脚一滑,跌坐在了地上。
顾砚忙走上前查看他的伤势。
一个身影突然闪到他面前,狠狠推了他一把:“滚开!”
顾砚被推得一个踉跄,正扑倒在旁边的轧花机上。
“顾工危险!”工人王伟惊叫出声,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顾砚。
还差一秒,顾砚就要被卷进机器。
但锋利的机器还是划伤了他的胳膊,从虎口到小臂,一道长长的伤口触目惊心。
“顾工,刚才太危险了,卷进轧花机可是要没命的!”工人王伟心有余悸地说道。
一阵刺骨的疼痛传来,顾砚咬着牙抬起头,却看到段傲君正在轻轻按摩宋成远并不红肿的脚踝。
感受到顾砚的目光,段傲君抬起头狠狠瞪他:“顾砚,你这个总工是怎么当的?连基本安全都没有保障!”
宋成远轻声叫着痛,段傲君连忙扶起他,往外冲去。
临走前,她回头咬牙切齿地说道:“你给我等着,如果成远有个三长两短,我饶不了你!”
王伟气急:“顾工,段同志她怎么能这样?你们马上就要结婚了,她怎么能把你丢下,去照顾别的男人?”
顾砚自嘲地笑了笑,段傲君心里,早就没有他这个未婚夫的位置了。
四年前段傲君离家上大学前,曾经承诺回来就和他结婚。
他掰着指头算她回来的日子,置办了喜床喜被,还在家中的桌椅板凳甚至茶缸上面,都贴满了大红喜字。
三天前她学成归来,凭着稀缺的大学生身份,被分配回家乡做昭阳集团新设成衣厂的厂长,顾砚以为自己终于熬出头了。
但段傲君却带回了另一个男人,是和她一起去上大学的竹马宋成远。
宋成远一来,便鸠占鹊巢地将顾砚赶出了卧室,处处与他作对。
而段傲君却对这些视若无睹,并且绝口不提他们曾经的婚约。
想到这四年的等待,他一直在默默劝自己忍耐。
这次,他不想再忍了。
去卫生所简单包扎伤口后,他掏出几天前跑业务收到的名片,来到邮局拨通了郝总的电话。
第2章
顾砚仔细地将家中所有喜字清理干净,终于长吁一口气。
大门“吱呀”一声开了,小姑子段傲雪一瘸一拐地走进来。
她看了一下堂屋,狐疑地打量着顾砚:“你在搞什么名堂?喜字都去哪儿了?”
随即她似乎明白了什么,讥讽地笑道:“姐姐肯定是后悔了,她一个根正苗红的美女厂长,怎么会嫁给你这种资本家的少爷?”
“哼,顾砚,你就应该和你父母一样,死在那里。”
顾砚身体抖了一下,低下头,没有反驳。
段傲雪恨他入骨,他知道。
但段傲雪确实是整个段家,他唯一对不起的人。
当年顾家还是大户人家,段家父母带着两个孩子在顾家做工。
一次意外的火灾,烧着了顾家的仓库,段父段母连忙抢救东家的财产。
年幼的段傲雪,也跌跌撞撞地帮忙打水灭火,却被突然砸下的房顾压断了右腿。
门再次开了,是段傲君搀着宋成远回来了。
段傲君看到顾砚,马上皱起眉头。
“顾砚,你这次做得太过分了,成远被你害得差点受伤!”
“我最近要照顾成远,咱俩的婚期推后吧!”
话音刚落,段傲君注意到了房间里的异样。
她打量了一圈,露出讽刺的笑容:“顾砚,你居然把婚房布置撤掉了?以为搞这种欲擒故纵的手段就能拿捏我吗?”
“你这种出身的男人,除了我还有谁会要你?也只有段家不计前嫌,大发慈悲收留你!”
说完这些,段傲君烦躁地挥挥手:“快点去做饭,不要让成远这个病号等着!”
顾砚默默举起手臂,鲜血透过纱布渗出来:“我也受伤了,没办法做饭。”
段傲君脸色稍微动了动,随即不耐烦地说道:“那就去镇上饭馆买点回来,正好我和成远也吃不惯家里的菜,寡淡得很!”
顾砚身形微颤。
段傲君这四年读书的费用,都是他一点点赚来的。
他担心段傲君在外面吃不饱穿不暖,便从牙缝里省钱,哪怕自己吃糠咽菜,也要尽量多给她汇生活费过去。
段傲君回来这几天,他每次做饭都会煮几个鸡蛋,对他来说已是分外奢侈。
没想到段傲君却早已习惯了下馆子,吃不惯家中的粗茶淡饭了。
顾砚默默去买了饭菜。
回到家中,他正要推开门,却听到了家中传来岳母吴秀兰的声音。
“傲君,你现在可是国营工厂的厂长,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没必要守着和顾砚的婚约!他一个高中毕业生,怎么配得上你?”
岳父出声附和:“说的是啊。我看成远就很好,你俩都是大学生,现在还进了同一家企业,般配得很!”
屋里传来宋成远爽朗的笑声,段傲君则保持了沉默。
恢复高考那年,顾砚也参加了考试,却无奈落榜。
他本想来年再战,段傲君却劝她安心在家照顾岳父岳母,等她学成归来便和他结婚。
这四年,顾砚对待岳父岳母尽心尽力,就算同村人对他还没结婚就住过来的行为议论纷纷,说他是上门女婿,他也从不在意。
他曾经以为,为了段傲君,这一切都值得。
顾砚推开门,屋内的欢笑声戛然而止。
小姑子翻了个白眼,小声说道:“真扫兴……”
段傲君缓缓开口:“顾砚,你坐下,有件事情要告诉你。”
“家里的纺织厂现在也初具规模了,总是像现在这样管理,太不规范了,所以我决定,将纺织厂纳入昭阳成衣厂名下。”
顾砚瞪大双眼:“傲君,你的意思是,昭阳要收购家里的纺织厂?”
段傲君皱起眉头:“顾砚,你怎么总是用这么资本家的词?别忘了你的身份,你现在是国营工厂厂长的未婚夫,要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不是收购,是捐献!”
顾砚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声音发颤。
“傲君,这个纺织厂是在我父母产业上重建起来的,技术和工人都是他们辛苦多年的成果。我花了四年,才终于重振纺织厂,你一句话就白白送出去了?”
“纺织厂刚开起来的时候,我挨家挨户地敲门,一笔笔地要订单,怕产品不合格,我彻夜在厂里盯着……”
“够了!”段傲君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
“你还有脸说?这工厂本来就是资本家的遗毒,我现在把它收归国有,是在救它!”
“还有,你是我的未婚夫,天天在外面抛头露面像什么话?你的心思都放在工厂上面,家里的活谁干,爸妈妹妹谁来照顾?”
“就这么说定了,以后工厂的一切事情都和你无关了,你就呆在家里安心照顾家庭!”
顾砚握紧拳头,他知道段傲君向来说一不二,但这纺织厂既是父母留下的纪念,也是他四年的心血,他仍旧放心不下。
“这纺织厂虽然看起来小,但是管理起来也很费功夫,要有经验的人来当厂长才行……”
一旁的宋成远突然笑着开口:“姐夫,傲君说了,纺织厂由我来当厂长。”
第3章
顾砚不可置信地看向段傲君:“段傲君,你这是什么意思?他没有任何工作经验,怎么能当厂长?”
“顾砚!”段傲君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
“宋成远可是个大学生!你一个高中生都能干的事,他怎么可能干不好?”
“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你是资本家的孩子,纺织厂在你手里,迟早会被你祸害!”
顾砚看着为了维护宋成远,愤怒地皱起一张俊脸的段傲君,突然不想争了。
他想起自己曾经苦苦哀求段傲君,让待他如亲儿子一般的大伯来工厂看大门,却被她严词拒绝。
他当时只以为她是太过看重纺织厂,原来,再重要的东西,也比不过竹马的一个撒娇。
他漠然点点头:“那就这么办吧。”
还有七天他就要离开了,在乎这些有什么意义呢?
看他突然答应得如此爽快,段傲君有些诧异。
她满意地说道:“这才对,做我段厂长的家属,就要包容懂事。放心吧,成衣厂和纺织厂的业务稳定下来以后,我会和你结婚的。”
顾砚敷衍地一笑,却没有注意到宋成远瞬间阴冷的神色。
趁着家里人都去了纺织厂,顾砚开始收拾行李。
他的东西少得可怜,这些年都没有添置过什么新衣服。
顾砚打开放着钱和票据的抽屉,打算拿些钱去买火车票,却突然愣住了。
里面的东西全部不翼而飞。
顾砚一阵慌乱,正在回忆自己是不是放错了地方,一阵清脆的自行车铃声突然从门外传来。
顾砚走出家门,正看到段傲君骑着自行车驶进院子,穿着新衬衫和西装裤的宋成远坐在后座,搂着段傲君的腰,两人有说有笑。
段傲君停下自行车,轻轻将宋成远扶下来,并没有注意到顾砚苍白的神色。
顾砚走上前几步,轻轻抚着这辆崭新的飞鸽牌自行车,喃喃说道:“这自行车……”
“是我给成远买的。”段傲君云淡风轻的说道。
“所以我攒的那些票据和钱,都是你拿走了?”
“什么你的我的。”段傲君皱起眉头,“你又没有工作,要那么多票据做什么?留着肉票粮票买菜做饭就行了。”
顾砚摸了摸身上布满补丁的粗布衣服,鼻子有些发酸。
“傲君,那十张工业票和几十尺布票,我攒了三年,不过是想结婚的时候买件新衬衣给你长长脸,再买辆自行车。”
“买自行车也不是为了我自己,是为了方便带傲雪,她每次出门,我都要跑去隔壁借车子载她……”
“顾砚!”段傲君有些动怒,“你怎么是这么虚荣的男人?结个婚而已,还想要新衣服和自行车,真是一副资本家做派!”
“孝敬父母、照顾兄妹,是你作为丈夫的本分,不是你拿来和我谈判的资本!”
宋成远适时皱了皱清秀俊逸的眉头,可怜兮兮地说道:“傲君,你别怪姐夫了。他以前当惯了大少爷,自然比别人娇贵些。这自行车和衣服,还是给姐夫吧。”
宋成远的一番话果然惹得段傲君更加生气。
“他爸妈早就死了,还做什么大少爷的美梦?成远,你是名正言顺的纺织厂厂长,穿着用度当然要上档次,他拿什么跟你比?”
顾砚握了握拳头,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
“傲君,这些票据你用了就用了,我不计较了。但能不能把钱还给我?我有东西要买。”
当务之急是赶紧买火车票,但他现在身无分文。
“顾砚,你是不是钻钱眼里去了?满脑子都是钱钱钱!”
“每天的买菜钱都给过你了,你还要钱干什么?我告诉你,就算你是我段傲君的未婚夫,也绝不能铺张浪费!”
段傲君丢下这几句话,便径直走进屋子,不再搭理顾砚。
顾砚心中一片悲凉。
虽然他一手操办了纺织厂,养活了这一大家子,还负担起段傲君的生活费,但岳父岳母,一直像防贼一样防着他。
除了跑业务、盯生产,财务上的事情,他们一概不让他插手。
他这四年来一点点偷着积攒,才攒下这么几百块钱,却全部被段傲君拿走了。
每个月为厂里创造上千块利润的顾砚,此时却连三十块车票钱都掏不出来。
“顾砚,你在搞什么名堂?”
屋里突然传来段傲君的怒吼。
顾砚心中一惊,冲进卧室。
段傲君正站在他尚未收拾好的行李堆面前,一脸怒气地瞪着他。
第4章
“傲君,你听我解释……”
顾砚艰难开口,他疯狂地在脑海中搜寻借口。
绝不能让段傲君知道自己要离开!
不等他说下去,段傲君却蹲下身,从一堆乱七八糟的行李中拿出一本英文教材。
“这是什么?”
顾砚松了一口气,却也有点奇怪段傲君为什么会关注到这种小事。
“现在高考增加了英文科目,我完全没基础,所以在家里自学。当年没考上大学,我一直觉得很遗憾,想着复习好了以后再去试试看……”
顾砚声音逐渐变小,他看到了段傲君越来越低沉的脸色。
他急忙解释:“傲君,我都是占用睡觉时间复习的,绝对没有耽误家务!而且我只打算报考本地大学……”
段傲君却已经听不进任何话,她睁大一双杏眼,死死盯着手里这本英文书,三两下便将它撕成了碎片。
她疯了一样继续在行李中翻找着,又翻出几本教科书和笔记本,同样狠狠撕碎。
顾砚惊呆了,他鼻子发酸:“傲君,这是我四年来辛辛苦苦学习的笔记,你为什么非要毁掉?”
段傲君猛然抬起头,一双带着血丝的眼睛盯着他:“顾砚,上大学这件事,你这辈子想都不要想!你给我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哪里都不许去!”
她将手里的碎纸重重往地上一扔:“把这里清理干净!”
随即大踏步走出房子,狠狠摔上屋门。
顾砚看着满地的碎纸屑,心中突然涌起一种怪异的感觉。
即使脾气暴躁如段傲君,也不该为了这点事如此激动。
她似乎……在用愤怒掩饰心虚。
她是不是想掩盖什么?
带着疑问,顾砚来到了阔别已久的高中。
毕业以后,他一直无颜回去面对班主任孙老师。
当年孙老师对他百般照顾,他却辜负了他的期待,没有考上大学。
“顾砚,你怎么来了!”
看着孙老师惊喜的表情,顾砚一阵鼻酸,原来还有人一直惦记着自己。
“孙老师,是我的错,我一直觉得自己没考好,所以不好意思回来见您……”顾砚嗫嚅说道。
“顾砚,你在说什么?你考上了啊。”
顾砚猛然抬起头:“您说什么?我考上大学了?”
孙老师一脸不解:“是啊,你当年被大学录取了,录取通知书送到你家,是你未婚妻取走的。”
“她说家里供两个大学生压力大,所以你自愿放弃了录取,留在家里赚钱供她上学。”
“唉,顾砚,我当时就想告诉你,不要总是想着牺牲自己。可是我几次登门去劝你,都被你未婚妻挡下来了。”
顾砚呆呆地站在原地,似乎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击中,全身僵硬,无法呼吸。
孙老师继续说道:“真是太可惜了,当时咱们学校,就考上了你和段傲君两个人……”
“什么?你说就考上了两个?”顾砚突然反应过来,“那宋成远呢?”
孙老师摆了摆手:“他那个成绩,怎么可能考得上大学?当然是落榜了。”
第5章
顾砚木然走出办公室,脑海中不停回响着孙老师的话。
只考上了两个……难道……
一个可怕的想法冒了出来,顾砚死死咬住嘴唇。
一定要找她当面问个清楚。
顾砚一路奔回家,用力推开大门。
段傲君正坐在堂屋里看报,看着顾砚满头大汗、嘴唇发白的样子,皱了皱俊秀的眉头。
“这么莽莽撞撞的,还有个厂长丈夫的样子吗?”
顾砚没有回答,他颤抖着握紧拳头,死死盯着她。
段傲君被他盯得发毛:“你至于吗,不就是撕了你几本破书?我说过了,你留在家里打理家务就行,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
“段傲君,”顾砚轻声开口,“当年我其实考上了大学,对吗?”
段傲君怔住了,她没有料到顾砚会突然问这个问题。
“你不但告诉孙老师我放弃了录取,还找了关系,让宋成远顶替了我的名额,是不是?”
段傲君抿了抿嘴唇,没出声,眼神有些躲闪。
看着段傲君一言不发的样子,顾砚明白,自己的猜测得到了证实。
忍了一路的泪水,终于滑落下来。
原来段傲君刚才如此紧张,是因为怕顾砚发现,他的学籍已经被宋成远占用了。
没有了学籍,意味着他这辈子,都无法再参加高考。
“段傲君,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你明明知道我复习得有多辛苦,明明知道我有多想读大学!”
“你就这样亲手葬送了我的前途,还把我的成绩拱手让人,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
顾砚歇斯底里地吼着,泪水早已模糊双眼。
段傲君沉吟几秒,缓缓开口:“顾砚,你出身敏感,如果出去读大学,不知道会受到多少歧视。不让你去读书,是为了保护你。”
“再说了,你迟早都是我的丈夫,读那么多书做什么?心思野了就不听话了!还怎么照顾好家里?”
“那宋成远呢?为什么他就可以读书?”顾砚红着一双眼睛。
“成远和你不一样,他是苦出身,也没有家人和另一半可以依靠。如果考不上大学,只能一辈子当个农民。顾砚,你比他幸运多了。”
顾砚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这么说来,我还要感谢你了?”
段傲君脸色有些愠怒:“不然呢?顾砚,你这种资本家的儿子,除了我谁还会要你?你应该庆幸遇到的是我,要不然你怎么能过上这种好日子?”
“好日子?”顾砚气极反笑。
“当然了!”段傲君一脸严肃,“我供你吃饱穿暖,你每天不过做做家务而已,不知道多少人羡慕你这个厂长丈夫!”
顾砚摸摸自己满手的茧子,凄凉地笑了笑。
“这个厂长丈夫的位置,还真是抢手呢。”
段傲君被顾砚的态度激怒:“顾砚,你这话什么意思?你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
顾砚没有回答,他不想再与段傲君纠缠,他此刻只想逃离。
不顾段傲君的怒吼,顾砚跌跌撞撞地冲出大门。
第6章
顾砚来到金铺门口,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一个红丝绒小盒子。
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块精致的镶金手表。
这块手表,是父亲留给他唯一的遗物。
十年,赔上了顾家所有财产,也赔上了顾父顾母的生命。
父亲弥留之际的话言犹在耳。
“顾砚,爸妈没有什么能留给你的,只有这块手表还值一点钱,你拿着当作体己。爸妈对不起你,没能力给你置办彩礼,只希望傲君那孩子,以后能好好待你……”
顾砚使劲憋住差点要流出的眼泪,将盒子紧紧攥在手心。
爸,妈,你们不要怪儿子,儿子实在走投无路了。
从今以后,儿子不会再依靠任何人,只会依靠自己。
手表卖了两百块钱,顾砚终于筹到了路费。
买长途火车票需要单位开的介绍信,好在前几天,宋成远说为了方便清点物品做好交接,暂时给了顾砚纺织厂的钥匙。
顾砚回到纺织厂,自己写了一份介绍信,来到财务室,在保险柜里取了公章,盖在介绍信上。
他来到火车站,花三十块买了一张去沪市的长途卧铺票。
买完车票,顾砚回到纺织厂,打算做些交接工作。
推开工厂大门,却看到工人们在空地上排成几排,耷拉着脑袋站着。段傲君正一脸严肃地看着他们,一旁的高成远则是一副忧心忡忡的表情。
“这是怎么了?”顾砚有些摸不着头脑。
段傲君看到顾砚,深深皱起眉头。
“这工厂一直是你在打理,怎么出了这么大的事,你都没有第一时间知道?”
“出什么事了?”顾砚十分诧异,自己离开不过几小时,能出什么大事?
“姐夫,你怎么连这都不知道。”宋成远撇撇嘴,“厂子里丢钱了,两千块钱货款被人偷走了!”
“什么?”顾砚愣住了,对他们这种小型工厂来说,两千块不是个小数目,够发工人们一个月的工资。
段傲君神情严肃:“门锁没有被破坏的迹象,门卫也说没有见到过生人,所以这钱,一定是咱们厂里面的人拿走的。”
宋成远补充道:“钱是放在保险柜里面的,有财务室钥匙的,这厂子里面寥寥无几。”
他转了转眼珠,看向顾砚:“姐夫,我记得你手里就有钥匙,你今天进过财务室、打开过保险柜吗?”
顾砚心中一惊,他今天打开保险柜用了公章,但这事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们知道。
“我……没有。”
宋成远拉着长音“哦”了一声,转过脸去,嘴角却漏出一抹冷笑。
厂里一时鸦雀无声。
“还是没人肯承认吗?”段傲君严厉的声音传来。
随即,她长叹一口气。
“各位工人兄弟姐妹,大家在纺织厂工作了这么多年,我的本意是想给犯错的人一个机会,只要承认并且把钱还回来,我就既往不咎。”
“现在看来,他是不想要这个机会了。那我只能选择报警,在这件事查清楚之前,所有人全部停工。”
这下工人们慌了,他们的工资是计件制,停工就意味着一分钱都拿不到。
“段总,您可不能这样啊,我全家都等着我拿工资回去养活呢,停工了我们吃什么?”
“是啊,我家小娃娃才两岁多,我狠心把孩子扔下出来工作,就是为了供大的读书。没了工资我们可怎么活啊……”有多愁善感的女工已经开始抹眼泪。
在一片乱糟糟的议论中,一个尖锐的声音冒了出来。
“我知道是谁拿的钱!”
第7章
说话的是张叔,算是纺织厂里的老人了。
顾砚好奇地看向他,他却有些心虚地别过脸去。
段傲君快速走上前去:“你说你知道是谁?”
张叔胡乱点点头,他抿了抿嘴唇,颤巍巍地抬起手,指向了一个人。
“就是他!”
被张叔用手指着,顾砚顿觉五雷轰顶。
“张叔,你怎么能血口喷人呢?”
“你在纺织厂工作四年,我对你什么样,你心里有数。我知道你家里有孩子要照顾,从不给你排夜班,你为什么要诬陷我?”顾砚十分愤怒。
张叔不敢看顾砚的眼睛,但说出的话却坚定无比。
“顾砚,少在这里和我套近乎。我本来想给你留几分面子,但现在我不能让你这个老鼠屎,坏了我们纺织厂的前途!”
“段总,我今天看见顾砚鬼鬼祟祟地进了财务室,没过多久又出来了,还看了看四下有没有人,一看就是在做坏事!”
段傲君拧眉:“可是刚才顾砚说,他没有进过财务室。”
张叔高高昂起头,斜睨了一眼顾砚。
“当然是因为他在撒谎!我听说现在派出所有那个什么指纹技术,他有没有动过保险箱,查一下指纹就知道了!”
段傲君脸色阴沉,一步步走向顾砚。
“顾砚,你今天到底有没有去过财务室?有没有动过保险箱?”
顾砚眉头紧锁,挣扎许久,终是点了点头。
“你开保险柜做什么?”
“我……我要用公章盖一个文件……”
一直冷眼旁观的宋成远此时插话:“什么文件?据我所知,纺织厂最近半个月都没有新签过合同哦。”
顾砚哽住了,他不能说自己用公章是为了开介绍信,这样买车票的事就会直接暴露。
看着顾砚紧张的神情,段傲君眼中的愤怒慢慢变成失望。
“顾砚,我真的没有想到,你居然是这种人。”
顾砚猛然抬起头:“傲君,我真的没有偷钱,你相信我!”
“我拿什么信你?你连编一个自圆其说的谎话都做不到!”
“我算是明白了,你那天向我要钱没要到,所以就打起了纺织厂的主意!”
“段傲君,我在你心中就是这样的人吗?”顾砚绝望道。
“这四年纺织厂赚的钱都用来养家和给你补贴生活费,我就算过得再苦,也没有拿过厂里一针一线,我怎么会偷钱呢?”
段傲君怒喝道:“当然是因为你嫉妒成远!自从那天我给她买了自行车和新衣服,你就怀恨在心,所以偷厂里的钱,想把成远比下去!”
“顾砚,你居然是这么虚荣又恶毒的男人!”
“傲君……”
“不要再说了,快把两千块钱还回来!”段傲君粗暴打断了顾砚。
顾砚擦了擦眼泪:“傲君,我真的没有钱,不信你可以搜。”
段傲君瞪大眼睛:“这么会儿功夫,你就把钱全都败完了?不可能,你藏在哪里了,快点交出来!”
“如果交不出钱来,就以盗窃罪的名义,把你送进派出所!”
第8章
顾砚在派出所的留置室里,渡过了难熬的一夜。
他没有想到,段傲君,他的未婚妻,居然真的亲手将他送进了警局。
临走前,段傲君不顾他的辩解,冷冷丢下两句话。
“顾砚,你不但偷钱,居然还敢对我撒谎,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
“你就呆在这里好好反思吧,什么时候把钱交上,什么时候再放你出来!”
顾砚坐在冰冷的地上,满心绝望。
段傲君可以相信任何人,却唯独不会相信他。
他的火车票就在第二天,这下看来,是无论如何也赶不上了。
两千块钱如此大的数目,他一个孤儿,上哪里去凑?
就在他心乱如麻之际,一名警察突然打开房门。
“顾砚是吧?两千块有人给你交上了,你现在可以走了。”
顾砚十分惊喜,难道是段傲君后悔了?还是偷钱的人良心发现了?
他走出警局大门,正在四下张望,寻找是谁帮了他,却猛然看到了佝偻着身子向他招手的大伯。
“大伯,你怎么来这里了?”顾砚惊呼一声,上前搀住他。
大伯憨厚地笑笑:“纺织厂一个叫王伟的工人,跑来家里告诉我你出事了。我知道,我家砚儿不会做偷钱的事情,一定是被人冤枉的,所以我就来接你了。”
顾砚一阵鼻酸:“大伯,那你哪里来的钱?”
顾大伯当年在浩劫中被打成残疾,虽比顾砚父母幸运,侥幸拣回一条命,但身体一直病歪歪的。
后来他便在乡下侍弄几亩薄田,连糊口都困难,怎么可能有积蓄呢?
大伯眼神闪躲:“砚儿,这个你别管,大伯有钱。”
“大伯,你不说我就不走了,我们把钱要回来,我继续去蹲监狱!”顾砚停下脚步,假装生气。
“砚儿……”大伯拉了拉顾砚的手,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
“我……把家里那两头老黄牛卖了,有一千多块钱,又找乡亲们借了一些……”他嗫嚅道。
“什么?”顾砚瞪大眼睛,几乎惊叫出声。
那两头黄牛,是大伯仅有的财产,大伯能在土里刨食,全依仗着它们。
现在牛没有了,大伯难道要凭自己干枯瘦削的肩膀犁地吗?
看着大伯沧桑的皱纹和银白的鬓角,顾砚眼圈发红。
大伯连忙安慰:“砚儿,你不要担心大伯,大伯怎么都能过下去。倒是你和傲君,得赶紧把误会解释清楚,好好过日子。”
“砚儿,咱们这样的出身,能和段家做亲家,确实是高攀了。我知道傲君这孩子脾气不好,但你跟着她,好歹有个依靠。”
“唉,大伯实在是没有能力护着你……”
“大伯,我想好了,我不会和段傲君结婚的。”顾砚擦干眼泪,眼神坚定地看向大伯。
“你放心,不靠她,我也能凭借自己的双手,让您过上好日子,您等着我。”
大伯走后,顾砚趁着白天家中无人,回去收拾了行李。
他头也不回地来到车站,登上了去往沪市的火车。
第9章
距离顾砚被送进派出所,已经过去了两天,段傲君有些坐不住了。
这个男人真是犟得很!宁愿在派出所里住着,都不愿意承认自己偷钱。
不过区区两千块钱,自己现在是厂长,倒不至于这点钱都赔不起。
重要的是,顾砚居然敢撒谎,敢不听她的话,必须要让他长长教训!
段傲君有些烦躁,她顺手拿起茶缸想喝水,里面却空空如也。
顾砚在家的时候,她的茶杯永远是满的,而且总是保持着刚刚好能入口的温度。
段傲君“砰”地一声将茶缸重重放在桌子上,站起身来。
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动了宋成远,他从里屋走出来:“傲君,怎么了?”
“我去派出所看看顾砚怎么样了。”段傲君有些疲惫地答道。
宋成远不满地瘪了瘪嘴,但马上调整好表情,用忧心忡忡的语气说道:“傲君,我知道你担心姐夫,但是你冷静下来想想,现在把他接出来,才是害了她他!”
“姐夫这次是原则性错误,他如果养成了这样好逸恶劳的习惯,以后怎么当好你的丈夫,当好厂长家属?”
“姐夫本来就是那样的出身……为了不让别人说闲话,更要学会艰苦朴素才是。”
听着宋成远的话,段傲君赞许地点点头。
“成远,还是你明事理。以后可要好好教教顾砚,不要让他满脑子全是资本主义那些思想!”
看段傲君放弃了去找顾砚的想法,宋成远勾勾唇角。
五天后,段傲君再次来到派出所。
警察一脸愕然地迎上来:“你找顾砚?他几天前就交回了赃款,我们当天就放人了。”
“什么?!”段傲君怒不可遏,“他哪里来的钱?”
“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同志来送的钱,顾砚似乎叫她大伯。”
段傲君握紧拳头。
这个顾砚,居然是拿钱去接济他大伯了!
不但偷了钱,还敢和她赌气离家出走!
他已经被放出来五天了,居然敢不回家!一个马上要结婚的男人,在外面乱跑像什么话?
段傲君重重踹了一脚办公桌,扭头便去了顾砚的大伯家。
“伯父,你出来,我有事找你!”
在长辈面前,段傲君尽量压抑住话语中的怒气,但手上却没有收住力气,把大伯家破旧的木门拍得快要散架。
大伯错愕地打开门:“傲君,你怎么来了?”
“伯父,顾砚是不是你接出来的?”段傲君阴沉着脸问到。
“是啊,怎么了?”
“您作为长辈,怎么如此糊涂!”段傲君低声喝道。
“偷钱是绝不能容忍的原则性问题,您怎么能包庇她?”
“如果您真的这么缺钱,让顾砚和我说一声就是了,为什么要做这种鸡鸣狗盗的事情?”
听着段傲君如此污蔑自己和侄子,大伯气得发抖。
“我一辈子光明磊落,从没干过违法乱纪的事情!砚儿和我一样,不可能偷钱!”
段傲君皱眉:“怎么都到这种地步了,您还要嘴硬?派出所的人都和我说了,是您把赃款送回去的,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还有,顾砚跑哪里去了?他如此任性,动不动就离家出走,我看也是您给惯出来的!”
第10章
“你!”大伯捂住胸口,气得直打哆嗦。
半晌,他终于喘过气来。
“砚儿……砚儿这些年,过的都是什么样的日子啊。”
“段傲君,你太让我失望了,我真后悔把砚儿托付给你。我告诉你,砚儿走了,你这辈子都休想再见到他!”
大伯说完,拼尽全身力气将段傲君推出门外,重重关上房门。
任凭段傲君在门外如何叫喊,大伯都不再理会。
段傲君有些疲惫地回到工厂。
走了?走了是什么意思?
段傲君反复回想着大伯的话,随即又自嘲地笑笑。
他一个没文化没经验的孤儿,能跑去多远的地方?不过也就是跑去亲戚邻居家躲几天罢了,等到没钱花了,还不是要乖乖回来。
重要的是,她知道顾砚对她用情至深。
他绝对不会忍心离开她,绝不会。
刚踏进工厂的大门,段傲君就看到工人们正乱哄哄地挤在一起,七嘴八舌地说着什么。
宋成远焦头烂额地站在中间,不停安抚着工人的情绪。
看到段傲君进来,一个工人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段总,你终于回来了!张叔他卷钱跑了!”
“什么叫卷钱跑了?”段傲君瞪着眼睛问到。
“今天王工来得早,正撞见张叔抱着个包袱急匆匆地从财务室出来,王工叫了他一声,他居然撒腿就跑。王工觉得不对劲,走进财务室一看,保险柜都被搬空了!”
“什么?”段傲君顿觉五雷轰顶。
那保险柜里,是纺织厂的全部家底,有将近十万块钱!
“张叔哪里来的钥匙?!”段傲君怒吼道。
宋成远有些心虚地眨眨眼,随即上来挽住段傲君的胳膊。
“傲君,你不要动这么大气……兴许是他偷了别人的钥匙,去配了一把。”
段傲君紧握住拳头。
当时是张叔跳出来指证顾砚偷钱。
现在张叔卷钱跑了,那就意味着……她错怪了顾砚。
不但将他送进了派出所,还跑去他大伯家大闹一场。
她暗自决定,这次顾砚回家后,不会追究他离家出走的事情,两人再挑个好日子去打结婚证。
段傲君笃信,只要答应和顾砚结婚,他一定会感激涕零。毕竟,这是他盼了四年的承诺。
“你们还愣着干嘛?快去张叔家找人!”段傲君吩咐道
工人垂头丧气:“哪里还有人?早就跑没影了,门也落了锁!”
段傲君叹口气,安排了两名工人去附近派出所报警,当务之急是找到张叔、追回赃款。
厂里安静下来,大家仍是一副忧虑的神情。
一个工人大着胆子上前问道:“段总,那我们这个月的工资……还能按时发吗?”
段傲君皱眉思考半晌,说道:“纺织厂不是还接了一个大订单吗?大家辛苦一点,早点把货赶出来,收到货款就给大家发工资。”
“哪儿还有什么大订单啊。”工人苦着脸说道。
“人家老板只认顾工一个人,他听说负责人换了,就死活不肯把订单交给咱们厂做了。”
“不止这一个订单,还有顾工之前谈下的那些长期订单,一听说顾工不干了,全都停止了和咱们厂的合作。您不知道,我们已经停工三天了!”
段傲君十分惊诧,她看向眼神躲闪的宋成远。
“纺织厂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都不告诉我?”
宋成远唯唯诺诺地说道:“我……我也没想到会是这样。傲君,不告诉你是也是怕你担心。”
段傲君心中有些怪异。
顾砚在她眼里,一直是个没什么文化也没什么出息的形象,纺织厂能做起来,必定是她父母的功劳。
但如今在工人口中,顾砚居然成了厂子的顶梁柱?
段傲君摇摇头,停止了胡思乱想。当务之急,是找到顾砚,他会去哪里了呢?
思来想去,段傲君再次来到顾大伯家。
踏入大伯家的院子,段傲君有些发愣。
上次来的时候,她心中焦急,没有注意看大伯家的情况。
此刻细细看去,才发现院子里破败不堪。用泥土搭起的灶台已经垮塌了一半,米缸里空空如也。
大伯住的茅草屋,四处透风、摇摇欲坠。
段傲君有些内疚,自己作为晚辈,居然从没关心过未婚夫唯一的亲人。
猛然间,段傲君看到了院子里空空如也的牛棚。
在她的印象中,大伯家里有两头老黄牛,这是大伯唯一值钱的财产。
她突然明白过来,大伯去派出所上交的“赃款”是怎么来的。
段傲君在大伯门前站了整整一天。
她无颜敲开大伯的门,只能用这种方式表达歉意。
天色暗淡下来,初秋的凉风吹透她的衣衫,段傲君抖了一下,又迅速站直。
大门终于被打开。
大伯叹了口气:“进来吧。”
片刻后,段傲君走出院子,给秘书拨去电话。
“帮我订最近一趟去沪市的车票。”
第11章
千里之外的沪市。
顾砚面前是一本厚厚的专业书,他正在认真做笔记。
为表对顾砚的重视,郝总直接给了他高级外贸专员的位置,这是工作五年以上的员工才能有的待遇。
顾砚暗下决心,一定不能让郝总失望,所以他总在争分夺秒地学习。
一阵皮鞋的哒哒声传了过来,顾砚抬起头,是他的顶头上司蒋毅。
蒋毅是沪市本地人,家境好学历高,说话也总是带着傲慢。
他斜睨一眼顾砚的桌子,轻哼一声。
“不过一个高中毕业生,学这些有什么用?”
蒋毅非常不满郝总对于顾砚的重视,一个没学历的乡下野小子,眼看着就要和他平起平坐了,他怎么能服气?
顾砚收起笔记本,站起身来露出一个标准笑容:“蒋总监,请问有什么吩咐?”
蒋毅扬起下巴:“明天派你去东华集团谈合作,务必要拿下这个单子。”
顾砚轻皱眉头:“蒋总监,只有我一个人去吗?”
东华集团是本地最大国营企业,公认难啃的硬骨头。尤其是负责人林总,听说是个俊俏的年轻女人,做起事来却心思深沉,令人捉摸不透。
派他一个新人去谈业务,简直像是……故意让他去丢脸。
蒋毅声音冷淡:“郝总如此重视你,你当然要做出些成绩来回报他。我们公司从来不养废物,你要是觉得为难,可以主动辞职。”
顾砚暗暗握紧拳头,但脸上仍然维持着笑容。
“好的蒋总监,我会尽力完成任务。”
蒋毅翻了个白眼,冷哼一声转过身去,高档皮鞋的声音渐渐远去。
他不知道在林总那里碰过多少钉子,折了多少面子,这次一定要让顾砚知道,这工作不是那么好干的,谁也不能妄想取代他!
第二天,顾砚略带忐忑地敲响了林总办公室的门。
“请进。”门内传来清脆却有些冷淡的嗓音。
顾砚轻轻推开门,办公桌后面坐着一个年轻女人,明眸皓齿,清丽脱俗,却透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
女人并没有抬头,而是在专心致志地看手中的文件。
顾砚轻咳一声:“林总您好,我是顾砚,代表胜利公司来和您谈这批货物的出口业务。”
林总拿着文件的手指突然轻颤,她有些茫然的抬起头,定定地看着顾砚。
女人眼中的茫然慢慢变成惊喜,冰冷的神色生动起来。
“顾砚,真的是你?”
听到对方突然叫出自己的名字,顾砚有些愕然。
他仔细看着女人的脸,似乎有一种淡淡的熟悉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女人脸上的惊喜僵住了,她站起身,略带一点委屈地说道:“你不记得我了吗?”
这副小受气包的样子,终于让顾砚想起了她是谁。
“小花!你怎么长这么高了?”顾砚惊奇地叫道。
女人娇俏的脸变得通红:“都多大的人了,就别叫我小名了,我现在叫林清宜。”
顾砚笑得捂住肚子:“好好好……小花长大了,知道爱面子了,不是那个小跟屁虫咯!”
林家和顾家曾是世交,两家的孩子更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那时林清宜又矮又瘦,和大孩子玩时经常被欺负,都是顾砚替她出头。
久而久之,林清宜变成了顾砚的小跟屁虫,顾砚去哪儿他便去哪儿,甚至还说长大后要给顾砚做老婆。
那场动荡之前,林父隐约听到了风声,决定举家迁往国外。
林父曾经劝说顾父一起走,但安土重迁的顾父谢绝了林父的提议。
这一别,便是十多年。没想到如今,已是阴阳两隔。
想起往事,顾砚有些黯然。
林清宜叹了口气:“父亲官复原职后,我们就回国了,我找人打听过你家的消息,伯父伯母的事,我都知道了。”
她停顿几秒,有些犹豫地说道:“之所以没有去打扰你,是因为我听说……你已经在家乡订婚了。对方条件不错,我也就放心了。怎么现在又来沪市了?”
顾砚一声苦笑。
第12章
顾砚回到公司,蒋毅迅速迎上来。
“哟,这么垂头丧气的,不会是没拿下订单吧?”
蒋毅嗓门很高,办公室里的其他同事纷纷侧目。
不等顾砚回答,蒋毅继续飞快地说道:“顾砚,郝总这么信任你,给你如此好的待遇,没想到你只是个花架子,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顾砚作为空降兵,众人本就对他颇有微词,此时见蒋毅这样说,忍不住开始议论纷纷。
“郝总招他来的时候,还说是什么金牌销售,我看郝总就是被骗了!”
“这种人留在咱们公司当专家,还拿这么高的薪水,也太不公平了!”
蒋毅神情严肃:“顾砚,我会如实向郝总汇报,你的工作能力、工作态度都有很大的问题。如果郝总不好意思开除你,希望你能有自知之明,自己主动离开!”
顾砚心不在焉地听着蒋毅的话,并未打断他。
此时见他停下,顾砚抬起眼皮:“蒋总监,您说完了?”
蒋毅有些愠怒:“顾砚,你这是什么态度?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你走人?你别以为郝总能护着你!”
“蒋总监,东华集团的订单,我拿下来了。林总还和我们签下了三年的独家合作,由我们代理出口东华集团的成衣。”
“你说什么?这怎么可能?”蒋毅惊呆了。
顾砚从文件袋里掏出合同,刚要递给蒋毅,旁边却冲过来一个人,一把拿过合同。
郝总不知何时回了公司,此时他仔细地翻阅着合同,如获至宝。
“好好好……太好了!”郝总高兴得直拍大腿。
“顾砚,我就知道当初没看错人!你给我们拿下了这么大一个单子,今年公司的头号功臣非你莫属!”
“我决定,三天后在东方酒店给顾砚举办庆功宴,所有员工都参加!我会去亲自邀请东华集团的林总出席!”
退到一旁的蒋毅,恨恨地咬咬牙,别过脸去。
三天后,庆功宴这天早上,顾砚收到一个包裹。
打开一看,是一身剪裁得体的西服套装,用了最好的料子 ,还有一双黑色男士皮鞋。
顾砚正纳闷着,办公室的电话突然响了,他接起来,对面传来林清宜的声音。
“怎么样,衣服鞋子还合身吗?”
“清宜,这是你买的?没必要给我送这个,我穿不惯的。”
“顾砚,”林清宜声音突然认真起来,“你还记得小时候你是个多在意形象的男生吗?从五六岁开始,就会偷穿你父亲的衬衫和中山装。”
“现在你自己做成衣生意,怎么反而连件新衣服都不舍得买?这件衣服就当作我们久别重逢的礼物,你不要推辞。”
顾砚怔住了,他突然想起,他也曾是个朝气蓬勃、俊采飞扬的男生。
但段傲君不喜欢她打扮,她说自己喜欢朴实无华、勤俭节约的丈夫。
所以和段傲君订婚整整四年,顾砚再也没买过一件新衣服。
“清宜,谢谢你。”顾砚发自内心地说道。
晚上六点,顾砚走进东方酒店的包间。
走进的瞬间,热闹的房间瞬间安静下来,大家都呆呆地看着他。
顾砚有些无措,低头看自己身上是不是有什么污渍。
郝总眼睛发亮地迎上来:“顾砚,你这一身真好看!我就说你一个年轻帅气的小伙子,整天穿得那么朴素做什么?你看现在打扮起来,风头都要盖过我们的蒋大帅哥了!”
蒋毅本就不悦的脸色越发阴沉,他冷笑一声:“是啊,顾砚,相处了这么久,我们居然对你是什么样子一无所知。看来……你还要带给我们更多惊喜呢。”
蒋毅的话似乎意有所指,顾砚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还没来得及发问,包间的门突然被重重推开。
“顾砚,我总算找到你了!”
第13章
顾砚惊诧地抬起头,看到面前人的一瞬间,他的心跌到了谷底。
段傲君没有了往日一丝不苟、精致时髦的模样,反而看起来风尘仆仆,甚至有一点狼狈,似乎是多日没有休息好。
段傲君一把抓住顾砚的胳膊,声音严肃冷峻。
“顾砚,你真是长本事了,居然敢离家出走!你闹够了没有?赶紧和我回家!”
顾砚拼命想要挣脱她的束缚,段傲君的手却死死钳住他,让他动弹不了分毫。
郝总见状连忙上前阻拦:“你是谁?怎么对我们厂里的同事动手动脚的?”
段傲君上下打量着郝总,冷哼一声别过脸去:“你一个私人小老板,还不配问我是谁!”
“你!”
郝总被气得满脸通红,他转身招呼同事:“还愣着干嘛?把这人给我赶出去!”
“慢着。”蒋毅突然开口,“郝总,这是人家的家务事,您插手恐怕不太合适吧。”
迎着顾砚惊讶的目光,蒋毅慢慢露出微笑。
“昨天段厂长找到公司,说要打听顾砚是不是在这里工作。我这才得知……原来我们看似朴素老实的顾先生,居然骗婚!”
“蒋毅,我怎么骗婚了?你不要血口喷人!”
蒋毅冷笑一声:“你和段厂长订婚四年,不知道收了人家多少好处,结婚前夕却自己偷跑到沪市,不是骗婚是什么?”
顾砚不可思议地看向蒋毅,他没有想到蒋毅对自己的怨恨,居然到了如此程度。
得知段傲君找上门后,蒋毅的第一反应不是告诉顾砚,反而是把她叫来东方酒店,让顾砚当着所有人的面出丑!
“这……”郝总有些为难,别人的家务事,他确实不好插手。
顾砚求助地看向郝总:“郝总,不是这样的,我们俩已经分手了,没有任何关系。”
段傲君怒意更盛:“你说分手就分手?经过我同意了吗?顾砚,你闹够了没有?”
他咬紧嘴唇:“段傲君,你还觉得我是在闹吗?你难道不知道,我为什么要离开吗?”
段傲君想到自己不分青红皂白,便将顾砚关进了派出所。
她缓和了语气:“丢钱的事,确实是我误会你了。现在已经查清楚了,是张叔做的。不过现在他还在逃,等抓住了他,我肯定给你一个交代。”
“这件事是我不对,这都已经过去了,你就不要抓着不放了。”
顾砚感到一阵可笑,这四年的冷淡疏离,这四年的偏心不公,她想如此轻轻揭过吗?
他声音冷淡:“段厂长,你现在说这些,不觉得有些晚吗?”
“你不但没有尽到过一个未婚妻的责任,甚至还毁了我的前途。这些伤害,不是一句误会就能解决的。“
段傲君有些恼怒:“顾砚,你不要得寸进尺!我都和你道歉了,你还想怎样?”
“我告诉你!今天一定要跟我回家,这事由不得你!”
段傲君用力拽着顾砚,想将他拖出门,顾砚拼命挣扎,手臂被段傲君拉扯得通红。
郝总皱着眉头走上前,拦住段傲君。
“这位同志,不管你和顾同志是什么关系,你都没权利这样对待他,请你放手!”
段傲君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冷笑道:“真是新鲜!我教育我自己的男人,轮不到别人来管!”
“这位同志,看来你还不知道我的身份……你知不知道胜利这种私营小企业,我动动手指头,就能让你破产?”
郝总脸色发黑,却没有让步,仍是拦在门口,不让段傲君带走顾砚。
“郝总!”蒋毅咬牙,“高总是昭阳成衣厂的厂长,我们得罪不起的!”
“昭阳集团?那不是有名的国营企业吗?咱们和他们的沪市分厂还有合作呢,这可是大客户!”员工们开始议论纷纷。
有人大声说道:“郝总,公司是我们全体员工的心血,你不能为了一个顾砚,搞砸整个胜利!”
“对!我们不同意!”其他员工纷纷附和。
看着郝总焦灼不安的表情,顾砚悲凉地笑了笑。
“郝总,谢谢你肯为我出头。你让开吧,我不能拖累你。”
段傲君勾了勾唇角,凑到顾砚耳边,一字一顿清晰地说道:“顾砚,我说过,你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
顾砚全身颤抖,他咬紧牙关,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他绝不愿再回到过去那暗无天日的日子,但郝总对她有知遇之恩,他无论如何不能拖累他。
郝总担忧地看着顾砚,在顾砚的示意下,叹口气,缓缓让开。
段傲君正得意地要往外走,一个纤细的身影却突然拦住了他的去路。
“放开他!”
第14章
“清宜?”顾砚惊声叫道。
蒋毅连忙迎上去,露出讨好的笑容:“林总,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了,我们公司员工的一点家务事。他们马上就离开,您不用在意。”
说着,他便想去挽住林清宜的胳膊,将她带到上座。
林清宜冷冷甩开他的手,甚至看都懒得看他一眼。
林清宜一把扭住段傲君的胳膊,手上慢慢发力。
“我让你放开他!”
段傲君一时吃痛,下意识放开顾砚,林清宜迅速走上前,用柔弱的肩膀将顾砚护在身后。
段傲君恼羞成怒,一巴掌挥向林清宜,却被她抓住手臂轻松挡下。
林清宜嘴角勾起讽刺的笑:“就会撒泼打人,怪不得顾砚看不上你。”
“你是谁?居然敢在这里多管闲事?”段傲君怒瞪着林清宜。
她又转头看向顾砚,阴森地说道:“原来你就是为了这个小丫头逃婚的?顾砚,你居然敢给我带绿帽子!”
顾砚愤怒不已,刚要出声辩驳,却被林清宜轻柔制止。
“我和顾砚可是有娃娃亲的,要说谁是第三者,那也应该是你。”
顾砚惊诧地看向林清宜,她正一脸单纯认真地看着段傲君,不像在开玩笑。
“你!”段傲君被气得浑身发抖,“你是哪里跑来的野女人,在这里鬼话连篇!”
“我是顾砚的未婚妻,我现在要带他回家,轮不到别人来插手!”
林清宜歪着头戏谑地看向段傲君:“同志,你这话就说的不对了。顾砚已经把你甩了,你充其量只是个前女友而已,你们都没成家,回哪门子的家?”
段傲君被怼得脸色通红,却哑口无言。
段傲君扫视了一下四周,看到员工们都在忧心忡忡地看着这里。
她心中平静下来。不过是一个小员工而已,等段傲君亮出身份,她肯定就会知难而退。
段傲君再次露出了志在必得的笑容。
“看来顾砚没有和你说过我的身份,你不过是一个私营工厂的员工,我可是……”
林清宜却云淡风轻地打断了他的话:“我管你是谁?不过是个前女友而已,我可没兴趣知道。”
段傲君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自从她当上厂长以来,旁人听到她的身份,哪个不是唯唯诺诺、恭敬有加?这个愣头青,居然如此不知好歹!
她脸色阴沉:“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黄毛丫头,我动动手指就能碾死你。”
一旁的郝总讪讪开口:“段厂长,你可能误会了,这位是林……”
“有什么误会?”段傲君转过头,对郝总怒目而视。
“你作为公司领导,对下属管理不善,放纵员工插足别人家庭,你这个总经理,我看是不必再当下去了!”
段傲君狠狠盯着顾砚,走上前一步,伸出手想再次抓住他。
林清宜不动声色地挡在两人面前。
段傲君脸色发黑,从刚才的交手中,她已经知道自己在林清宜这里占不到便宜。
她思考几秒,最终还是带着不甘的眼神,转身离去。
临走前,她别过头,死死看着顾砚。
“顾砚,我是不会放过你的,你永远都是我段傲君的男人。”
第15章
段傲君走后,顾砚后知后觉地感到浑身瘫软。
林清宜牢牢扶住他的肩膀,声音温柔:“顾砚,已经没事了。”
郝总点头哈腰地感谢了一番林清宜,然后有些为难地开口:“林总,胜利毕竟是个小公司,昭阳集团……我们真心得罪不起啊。”
林清宜淡然点头:“不用担心,这件事我会处理的。”
郝总这才放下心来,在沪市,还没有林清宜摆不平的事情。
蒋毅今晚本来等着看顾砚的笑话,没想到不但没看成笑话,还惹来了林清宜给他出头。
他翻了个白眼,小声和旁边人嘀咕:“这个林总真是没品位,连二手货都肯要!”
林清宜敏锐地捕捉到了对话,她恢复了冷漠疏离的表情,环顾四周,掷地有声地说道:“以后在胜利,谁和顾砚过不去,那就是和我过不去,请大家都好自为之。”
她凌厉的眼神扫视过来,蒋毅讪讪地闭了嘴。
晚上,林清宜将顾砚送回家。
顾砚有些担忧:“清宜,我知道以你的能力,段傲君不能拿你怎么样。但是你们毕竟都是国营企业的领导,闹大了我怕影响你的前途。”
林清宜柔声说道:“顾砚,这个你不用担心,我自然有自己的判断。”
“我现在最后悔的就是,没有早一点找到你,让你白白吃了这么多年的苦。”
顾砚有些鼻酸,父母去世后的这些年,除了大伯以外,还没有人对他如此温柔。
“清宜,谢谢你。”顾砚释然一笑。
第二天一早,顾砚就被叫到了郝总办公室。
走进办公室,顾砚看到里面除了郝总和段傲君外,还有一个不认识的女人。
段傲君坐在沙发上翘着腿,看到顾砚走进来,露出一抹讥讽的笑意。
郝总则在一旁不停擦着汗,看起来有些窘迫。。
“你就是顾砚?”陌生女人开口。
顾砚点点头。
郝总连忙说道:“顾砚,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昭阳集团上海分厂的严厂长,我们公司最大的客户。”
严厂长上下打量了一眼顾砚,缓缓开口:“顾同志,我听段厂长说你和她闹了点矛盾,自己跑来了沪市打工。”
“两口子打架不是什么大事,床头吵架床尾和,你这样离家出走,可真是太不懂事了!”
“现在矛盾已经解决了,你赶紧跟着段厂长回家吧,不要让家里人操心了!”
顾砚坚定地摇摇头:“我不可能跟段傲君回去,我现在和她没有任何关系,她没有权利带我走!”
段傲君重重拍了一下桌子,脸色阴沉地站起来。
“顾砚,咱们俩订婚四年,虽然还没登记,但谁不知道,我们就是夫妻?”
“你要是敢留在沪市,我就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个被我段傲君玩过的二手货,我看谁还敢嫁给你!”
“段傲君,你厚颜无耻!”顾砚气得脸色发白。
“好了好了,顾同志,段厂长她也是太在意你了,才出此下策。”严厂长打起圆场。
“不过话说回来,顾同志,你作为厂长家属,脾气如此硬可不行啊……这也就是段厂长重情重义,换成别人,早就转头另找他人了!”
“以段厂长如今的地位,往上扑的男人可是数不清啊,你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
说完,严厂长又转身看向郝总,缓缓说道。
“依我看,就不要再让顾同志在你们公司工作了,破坏国企领导家庭的罪名,郝总怕是承担不起啊。”
郝总苦着一张脸,没有答话,再次擦了擦汗。
段傲君慢悠悠地从沙发上站起来。
“还有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在哪里?是不是吓得躲起来了?郝总,你不要想着能袒护他。那个小贱人敢破坏我和顾砚的感情,必须将她一起开除!”
“你要开除谁?”
一个清朗的声音传来。
第16章
林清宜推开门走进来,神色严肃,声音坚定。
段傲君冷笑一声:“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要当缩头乌龟……”
段傲君话音未落,严厂长突然腾地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
“林总,您怎么大驾光临了?”严厂长脸上堆满笑容,忙不迭迎上前去。
段傲君一脸疑惑:“严厂长,你这是在做什么?”
“傲君,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沪市第一国营企业,东华集团的林总!”
段傲君惊呆了:”严厂长,你弄错了吧?她不过是一个普通职工而已,怎么会是什么林总!”
严厂长冷下脸来:“咱们集团和东华集团合作多年,你怎么连大名鼎鼎的林总都不认识?这个厂长怕是当得有点不称职了,快给林总道歉!”
段傲君脸色有些难看,东华集团的威名,她自然是听说过的。
但是眼前这个黄毛丫头,这个昨天让她丑态百出的人,居然就是大名鼎鼎的林总?
林清宜冷淡说道:“我们东华集团,看来确实是入不了段厂长的眼。那我们的合作,也没有必要继续了……”
严厂长连忙赔笑道:“林总,您这是说的什么话?她一个小地方来的厂长,没什么见识,您不要和她计较。”
林清宜抬手制止严厂长。
“严厂长真是说笑了,我怎么敢和段厂长计较?她可是一言不合就要开除我呢。”
“这……”严厂长有些尴尬。
打死她也想不到,段傲君口中的愣头青第三者,居然是林清宜!
她本是想看在段傲君那两瓶好酒的份上,帮同事一个忙。早知如此,她绝不会趟这个浑水!
严厂长板起脸来:“段傲君,你这件事做得太不合适了,怎么能因为一己私利,破坏我们和东华集团的合作?快给林总赔个不是!”
段傲君脸色有些发黑,她咬牙看着林清宜,却怎么也不肯道歉。
她不服气地说道:“严厂长,咱们虽然不如东华集团规模大,但好歹也是个国企,你对他那么低三下四做什么?”
严厂长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她把段傲君拉到一边,压低声音。
“你难道不知道林总父亲是什么身份?沪市经贸司司长!只要他一句话,咱俩的职位就都不保了!”
段傲君瞠目结舌。
即使骄傲如她,也知道如今不得不低头了。
她不情不愿地转过身去,冲着林清宜草草鞠了一躬。
“林总,之前不知道您的身份,多有得罪了……”
林清宜一脸淡然地摆摆手:“我不需要你的道歉,你应该说对不起的人是她。”
顺着林清宜手指的方向,段傲君满脸涨红地看向顾砚。
“顾同志,对不起,刚才那些话都是一时冲动,请……请你原谅。”
段傲君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屈辱感,她从未对别人低过头,而且还是她自己的男人!
顾砚好笑地看着她额头上爆出的青筋,他知道,段傲君一直是天子骄女,哪受过这种折辱?
严厂长也讪讪开口:“林总,我之前不知道顾同志是您的人,刚才说了些不该说的话,实在是对不住了。”
林清宜低头整理着袖口,慢条斯理地说道:“严厂长,现在是什么年代了,你怎么还有这种封建思想?”
“顾砚是个独立的人,他想去哪里、想做什么,都是他的自由。如果没有我,他就不配得到你的尊重了吗?”
“这……当然不是。”这下轮到了严厂长满头大汗。
“好了。”林清宜摆摆手,“今天的事我就不计较了,但是最新的这笔订单,我恐怕没办法交给昭阳集团上海分厂来做了。”
“请两位离开吧,我还要和胜利谈点业务。”
严厂长狠狠瞪了一眼段傲君,然后点头哈腰地退了出去,郝总跑过去送她。
段傲君有些不甘地看了看顾砚,终是灰溜溜地走了。
办公室只剩下了顾砚和林清宜两人。
“清宜,今天谢谢你为我解围。刚才听他们说,伯父他现在也在沪市?”
林清宜点点头:“我父亲官复原职以后,正赶上沪市这边重点抓外贸出口,急需相关人才,所以就被派来任职了。”
“他听说你也来沪市了,特别高兴,改天我带你去见他。”
“顾砚,”林清宜突然认真地看着她,“你高考被人顶替那件事,父亲已经知道了,他说无论如何都会替你讨回一个公道。”
第17章
段傲君无处可去,只好暂时离开沪市,回到了家。
刚到家,她便接到派出所通知,张叔抓到了!
段傲君急匆匆赶往派出所,警察的审讯已经告一段落。
段傲君此时才得知了事情的全部真相。
财务室的钥匙是宋成远给张叔的,他指使张叔诬陷顾砚偷钱,而报酬就是那“丢失”的两千块钱。
没想到张叔看到保险柜里一摞摞的现金后,忍不住起了贪念。
在将钥匙还给宋成远之前,他偷偷复制了一把,趁着厂里没人,将保险柜里的几万块洗劫一空。
段傲君紧握拳头,目眦欲裂。
她如此信任、如此偏袒的宋成远,居然是这样的嘴脸!
“傲君,是抓到小偷了吗?我得到通知以后,就马上带着成远过来了!”
吴秀兰迈着一对不太利落的小脚,歪歪扭扭地走进派出所,后面跟着的,是看起来有些心虚的宋成远。
段傲君一眼看到宋成远手腕上戴了一块金表。
熟悉的款式,让她心中一惊。
“宋成远,你戴的手表是哪里来的?”段傲君突然怒喝道。
宋成远吓得抖了一下,没说出话来。
吴秀兰不满地皱了皱眉头:“傲君,你这么凶做什么?这是我前几天在旁边金铺给成远买的,你俩都要结婚了,我给我未来女婿买块手表怎么了?”
段傲君咬牙说道:“妈,我什么时候说要和他结婚了?当初顾砚可是我名正言顺的未婚夫,怎么没见您给他买过什么?”
“他?我呸,他也配!”吴秀兰翻了个白眼,“一个没文化不挣钱的软饭男,还想进我们段家的门?”
“顾砚这么多年在家里,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何况他还开起了纺织厂,家里的吃穿用度,不都是他挣的?”
吴秀兰瞪大了眼睛,自己女儿居然在为那个顾砚说话?怕不是中邪了?
“开个工厂有什么稀奇的?没有了他,工厂照样能赚钱!”
“赚个屁的钱!顾砚走了以后,纺织厂都快倒闭了!”段傲君罕见地对吴秀兰发了火。
吴秀兰愣住了,似乎有些无法消化这个消息。
警察轻咳一声打破沉默:“既然两位都到了,那我就再把事情说一遍。”
他将张叔偷钱的来龙去脉再次讲了一遍。
随着警察的讲述,宋成远的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
“宋成远,现在我们要依法逮捕你。其他人可以回去了,必要的时候会再传唤你们。”
吴秀兰不可置信地看向警察:“同志,你是不是弄错了?我女婿可是国营工厂的干部,怎么会干这种事?”
警察皱眉:“你是在质疑我们的办案水平吗?嫌疑人交待得清清楚楚,就是宋成远做的!”
宋成远此时已惊慌得语无伦次,他用力抓住吴秀兰的手。
“伯母,你可要救救我,我不要蹲监狱!”
吴秀兰不知该如何是好,有些无措地甩开。
他转头又扑向段傲君,哀哀说道:“傲君,我是因为太在乎你了,才一时迷了心窍。求你看在我们多年的情分上,让警察放过我吧!”
“你是厂长,只要你不追究,他们就不会再查下去了!”
段傲君死死盯着宋成远,眼底的寒意几乎要溢出来。
她狠狠抓住宋成远的手腕,一把扯下那块手表,声音低沉。
“你不配戴他的东西。”
宋成远惊叫一声,锋利的表带划伤了他的手臂,鲜艳的血滴顺着胳膊流下,砸在地上。
段傲君怒吼道:“宋成远,都是因为你!要不是你,顾砚也不会离开我,你这个恶毒的男人!”
“从今天开始,你不再是昭阳集团的员工,你被开除了。我会代表集团,对你偷窃钱财的事情追究到底!”
宋成远怔住了,他绝望地看着段傲君,眼神中的乞求慢慢变成讽刺。
他冷笑一声。
“段傲君,你装什么无辜?要不是你不信任顾砚,我怎么可能成功陷害他?他死心离开,只能怪你自己活该!”
“想把我送进监狱?你省省吧!我做事比你周密多了,仅凭张叔的口供,定不了我的罪!”
“你别以为一个厂长有多了不起,我是国家分配到昭阳的正式员工,要想开除我,你得让集团领导来批准!”
段傲君涨红了脸,气得浑身发抖,却说不出反驳的话。
她其实一直知道,是自己亲手毁了和顾砚的感情,但她却无法面对这个事实。
她需要一个愤怒的载体,此时这个载体,便是宋成远。
眼看段傲君要继续动手,警察连忙拦下了她。
段傲君咬牙说道:“宋成远,我现在就回去搜集证据,我一定要亲手把你送进监狱!”
段傲君转身正要走,一个声音突然将他叫住。
“段厂长请留步,恐怕你暂时是不能走了。”
派出所所长阴沉着脸走过来。
第18章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我犯什么法了?”段傲君拧眉。
所长意味深长地看着段傲君。
“段厂长心知肚明,四年前你做过什么?”
“四年前能有什么事?你不要在这里卖关子!”段傲君不耐烦地说道。
所长有些无语地撇撇嘴,继续说道:“四年前,段厂长协助宋成远,冒名顶替了别人的大学录取名额,有没有这回事?”
段傲君和宋成远瞬间怔住。
他们万万没想到,多年前的旧账,居然也能被翻出来。
吴秀兰惊叫起来:“你说什么?宋成远是顶替别人去上的大学?”
宋成远本已平静的神情,再次慌乱起来。
他向段傲君使了个眼色,在这件事上,他俩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必须暂时结盟。
段傲君迅速恢复了理智,她知道,冒名顶替这件事,可大可小,不然当初她和宋成远也不会如此肆无忌惮。
顾砚只是个无权无势的普通人,而她作为一个国营集团的厂长,还是有能力把这件事压下来的。
这次又要委屈他了。段傲君心中涌起一丝愧疚,但很快被理智战胜。
如果失去了厂长这个身份,她将在顾砚面前更加被动。
段傲君有些尴尬地轻咳一声,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玉兰。
“所长,来先抽根烟。你说的这件事我知道,不是什么大事。当年原主不想上大学了,我想名额空着也是浪费,就给了宋成远。”
所长并没有接段傲君递来的烟,而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段厂长,你们真的征得过本人同意吗?退一万步讲,就算他真的同意了,你哪里来的权利把名额给别人?”
段傲君有些恼怒:“所长,你当真不给我面子?我们昭阳集团在本地可是有上万名员工,据我所知,你也有亲戚在厂里工作。”
段傲君语气里带着明晃晃的威胁意味,但所长却不为所动。
他语气平静,却掷地有声。
“段厂长,这次就算是集团领导出面,恐怕也救不了你。”
“上面直接派来了一个调查组,要求彻查此事。我们当地警方都没有资格插手,只能给予一些必要配合。”
段傲君像被闪电击中一般,呆愣在原地。
从上面直接派来的调查组……她明白,这次是无力回天了。
宋成远绝望地瘫在地上。
冒名顶替的事情一旦败露,他的本科学位会被取消,工作一定是保不住的。
吴秀兰看着两人惨白的脸色,也明白这次的事情非同小可。
她慌乱地抓住段傲君的胳膊,声音颤抖。
“傲君,你告诉妈,被顶替名额的人是谁?咱们给他点好处,让他不要追究了!”
吴秀兰虽然没什么文化,但在人情世故这方面却精明得很。
她敏锐地判断出,能被顶替学籍的人,家庭条件肯定不好。
她盘算着,估计给对方几百块钱,就能把这件事含糊过去。
看着段傲君沉默不语,吴秀兰有些急了:“你倒是快说呀!你要急死我不成?”
段傲君沉默良久,缓缓吐出两个字。
“顾砚。”
第19章
顾砚从办公桌后站起来,扭了扭僵硬的脖子,给自己冲了杯咖啡。
他自嘲地笑笑,来沪市久了,居然也染上了这些小资的习惯。
这段日子,除了东华集团的订单,顾砚又陆续拿下几个大单,证明了自己不是只会靠林总才能做出成绩。
郝总十分满意他的业绩,给他分配了一间独立办公室。林清宜每日送来的新鲜花束,此时正在办公桌上散发出幽然的香气。
想到林清宜,顾砚不禁扬起唇角。
难得的宁静时光突然被一阵嘈杂声打破。
“等等,你们不能进去!”是助理慌乱的声音。
话音未落,顾砚的办公室里就直直地闯进来三个人。
顾砚定睛一看,是段傲君和吴秀兰,居然还有一瘸一拐的小姑子段傲雪!
助理跟在后面气喘吁吁:“对不起顾总,我没拦住他们……我现在就去叫保安!”
“哎呀,顾砚你快和他们说,咱们是一家人,叫什么保安呀!”吴秀兰扯着大嗓门嚷嚷道,顺势白了一眼小助理。
“这是我自家女婿,你居然敢拦我?小心我让他开除你!”
顾砚冷下脸来:“谁和你是一家人?给我出去!”
吴秀兰瞪起眼睛:“唉你这个小贱……”
她骂到一半,突然想起今天来是有求于人,她闭上嘴,生生把话咽了下去。
“顾砚,”段傲君开口叫道,语气里带了点哀求,“我是来和你道歉的,就给我十分钟,好吗?”
顾砚叹口气,摆摆手让助理出去。
“好吧,只有十分钟。”
“顾砚,偷钱的事已经查清楚了,是宋成远指使张叔诬陷你的。这件事是我错了,我不该不听你解释,反而去轻信他人。”
“宋成远已经被带走调查了,但是仅凭现有的证据,恐怕无法给他定罪……但你放心,我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就这些?”顾砚连眼皮都没有抬。
“还有……”段傲君艰难开口,“当初让宋成远顶替你上大学,这件事我也要和你道歉。”
“我知道了,没有其他事情的话,请你们离开。”顾砚不冷不热地说道。
段傲雪火了:“顾砚,你这是什么态度?我姐姐这么低声下气地和你道歉,你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
“傲雪!”段傲君喝到,“给我闭嘴!”
段傲君舔舔干裂的嘴唇,继续说道:“顾砚,我这次真的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我之前对你过于严厉了,希望你能原谅我。”
“顾砚,和我回家吧,回去以后我们马上就结婚,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段傲君抬起眼帘,充满希冀地看向顾砚。
她相信,只要她提出结婚,顾砚一定不会拒绝。
顾砚抬起头来,也看着她的眼睛。
段傲君没有从这双眸子中看到哪怕一丝惊喜。
“段傲君,”顾砚轻笑,“你是不是有点太自以为是了?你怎么就能笃定,我还愿意娶你?”
段傲君身形微颤。
吴秀兰大大咧咧地开口:“哎呀,毕竟是这么多年的两口子,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傲君这么给你面子,你就别端着了!赶紧借坡下驴,跟我们回家去!”
“你不是生气傲君把纺织厂给了别人吗?以后还是你来打理纺织厂,我们给你开工资!五十一个月,不,一百一个月!”
吴秀兰充满气势地伸出一个手指头,脸上则是一副肉疼的表情。
顾砚忍不住笑出声,眼前这个铁公鸡怕是不知道,自己上一单的提成,就有五千块。
他突然心思一转,吴秀兰向来最看不上自己,今天是中了什么邪,居然铁了心要让他回去,还不远千里亲自上门?
“段厂长,你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话要对我说?”顾砚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段傲君。
段傲君动了动嘴唇,没有说出口。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还得我老太婆来!”吴秀兰提高嗓门。
“顾砚啊,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被顶替上学那事,你就不要追究了!在这个家里,傲君才是顶梁柱!傲君有出息,那是你最大的福分啊,还计较那么多干什么?”
第20章
顾砚没有答话,他转头看向段傲君,轻声说道。
“傲君,你今天来道歉,还提出要和我结婚,就是为了让我放弃追究吗?”
段傲君急忙摇了摇头:“不是的顾砚,我前面说的那些话,都是真心的!”
“只是……如果这件事继续查下去,我很可能会被免职。我……我怕给不了你想要的生活。”
顾砚冷笑一声:“为了我?段傲君,你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放弃追究这件事,我就永远拿不到学籍,永远只能是个高中生!
“事到如今,你还是为了自己的权势地位,选择牺牲我!”
“顾砚,你是不是给脸不要脸!”吴秀兰尖锐的声音响起。
“傲君愿意和你结婚,是你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分!你牺牲一下怎么了?一个高中毕业生,呆在家里好好干活就行了,读什么书?”
“妈,你不要再捣乱了!”
喝止住吴秀兰,段傲君再次艰难开口。
“顾砚,你如果选择继续追查,我也理解。我不会怪你,毕竟做错了事情就要受到处罚。我只是怕没有了厂长的身份,你更不会和我结婚了……”
顾砚一声冷笑:“段傲君,你说得如此道貌岸然,真以为我猜不透你的小心思吗?”
顾砚抬起胳膊指向段傲雪:“你不顾舟车劳顿,也要带她过来,不就是为了提醒我,我们顾家永远都对不起段家!”
段傲雪被顾砚指着,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她干脆不装了,梗着脖子嚷道。
“没错,你们就是欠我的!你爸妈害我成了瘸子,这个债,你一辈子都还不起!”
“所以我劝你,赶紧停止调查!我姐可能还会顾念旧情,大发慈悲和你结婚!”
顾砚刚想答话,门外再次传来一阵喧闹。
小助理苦着脸跑进来:“顾总,外面又来了一个男人,闹着要见您。”
顾砚无奈地揉揉眉心,快步走出办公室。
“顾砚,你这个贱狗杂种!”
顾砚走出办公室的一瞬间,一个人影就突然扑了过来。
“都是你,是你毁了我的人生,看我今天不打死你!”男人疯狂地往顾砚身上挥舞着拳头。
众人连忙将他拉开,顾砚这才看清,这人居然是宋成远。
宋成远身上衣服乱糟糟的,蓬头垢面、一脸憔悴,再没有昔日俊朗的模样。
他此时猩红着一双眼睛,狠狠瞪着顾砚,要不是两边人将他死死按住,他看起来能扑上来一口吞了顾砚。
“顾砚,你居然敢向上面举报我冒名顶替,你知不知道,我已经被集团开除了!”
顾砚整理了一下衣服,轻轻拍手:“那真是喜事一桩,宋成远,这个名额本来就不属于你,我现在只是拿回自己的东西,你有什么资格来我这里闹?”
“呸!”宋成远狠狠吐了口唾沫。
“你一个资本家少爷,凭什么上大学?你就应该把名额让给我!”
“再说了,我能上大学,那也是因为傲君偏心我。顾砚,你作为一个男人,真是活得太悲哀了,连未婚妻都拴不住!”
顾砚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偏心你?但我怎么听说,她打算把你送进监狱?”
宋成远的脸色迅速黑下来:“那还不是怪你?顾砚,你究竟给段傲君下了什么迷魂汤?她以前明明那么喜欢我,现在居然想让我坐牢!”
顾砚惋惜地摇摇头:“但你现在还在这里好好站着,真是祸害遗千年。”
宋成远冷哼一声:“你以为我蠢吗?我做事情向来干净利落,不会留下破绽。这次被张叔那个老家伙摆了一道,是我太轻敌了。
宋成远突然露出一个阴森的笑容,他使劲将脖子伸过来,凑近顾砚,压低声音。
“当年你家里那把火,其实是我放的,是不是做得很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