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肃，我亿万年的穿越与轮回
汪少潭
一
很久很久以前
我还是一件彩陶
储物 盛水 酿酒
或者给婴儿接尿
也许架到火上
蒸煮或者烧烤
漫山遍野的夕阳
拦不住的清香
诱惑整个部落
男女老少
袒露胸膛的男人
披头散发的女人
随时捡起
随时扔掉
奇奇怪怪的图案
长长短短的线条
亿万年之后
谁也不会想到
所有的考古学家
都将我奉为无价之宝
二
自从成为一件彩陶
我就开始思考
不再有童年的天真
也找不到会心的微笑
披肩发 瓜子脸 丰乳肥臀
一年比一年 妖娆
小酒窝 双眼皮 樱桃红唇
一天比一天 不重要
恐龙们忙着交尾
黄河象忙着洗澡
美人鱼到处撒娇
和政羊埋怨吃的太饱
到处有乌龟和兔子赛跑
从哪里来
到那里去
除了珊瑚虫
我什么都不知道
亿万年之后
我依然那样渺小
但终于有一点明白了
什么是大陆漂移 板块构造
三
喜马拉雅山脉
一天天长高
黄土高原
渐渐端倪出毫
雷电 冰雹 洪水肆虐
一边比一边 浊浪滔滔
火山 地震 流星穿梭
一次比一次 熊熊燃烧
要么淹没
要么烧焦
即使风平浪静
哪怕地动山摇
恐龙家族不见了
有人说变成了始祖鸟
美人鱼不再撒娇了
有人说做起了海盗
森林和参天大树不见了
龟兔赛跑成了笑料
耳朵和眼睛撕扯着心
不知去哪儿寻找
亿万年之后
琥珀的一个秘密
碰巧被我听到
蜘蛛和苍蝇 与一滴树脂同样碰巧
四
我不是琥珀
命运开了我一个天大的玩笑
看着女娲抟土造人
内心是何等骄傲
刚刚近在咫尺
转瞬万里之遥
所谓宿命就是抟土和泥点
与生俱来的高低贵贱
贤哲 鬼神 珍禽异兽
定格在人类初诞
首领 贵族 王公大臣
繁衍于天下纪元
农奴 仆人和丰收
培育了养尊处优
工匠 武士和胜利
造就了八面威风
亿万年之后
我的选择只有两种
要么默默无闻
要么与众不同
五
也许往事如风
也许缘定三生
在一个叫大地湾的地方
我与女娲意外重逢
炼石补天 抟土造人
缔造万物 兄妹成婚
靠百分之一的发掘
断定八千年文化
智商打了问号
言辞充满矛盾
见微知著
不失为一种方法论
管窥蠡测
无法真正把握时空
波 射线 电磁场
宇宙中还有多少黑洞
核 湮没 反物质
让我的孤陋无地自容
亿万年之后
倘若没有了思想与灵魂
科学也将变得
顽固而愚蠢
六
河图 洛书 先天八卦
网罟 音律 嫁娶改俗
断砖残瓦
历史年轮
在这片穿越与轮回的土地上
从来就不缺乏思想与灵魂
女娲炼石补天
伏羲一画开天
当父系社会取代母系氏族
便埋下占有与支配的种子
五脏 六腑 经络
岐黄之道登堂入室
运化 涵养 制约
杏林春雨甘霖普降
黄帝与岐伯
钥匙与大门
崆峒山的玄鹤出没
麦积山的暮雨朝云
莫高窟的驼铃叮咚
五泉山的朗朗书声
拉卜楞的唵嘛呢叭咪吽
亿万年之后
做一回自己的哲人
没有自强
何谈自尊
七
我是飞天袖间的花朵
我是唐僧心中的佛陀
我是张骞手中的符节
我是去病胯下的战马
迂回 包抄 千里奔袭
直面铁与血的洗礼
单于 阏氏 牛羊遍地
肩负国与家的责任
我犹少年
曾经英雄
我是额济纳一树胡杨
我是罗布泊一粒黄沙
我是发射塔一颗螺丝
我是戈壁深处一面红旗
我是龙的传人
我是炎黄子孙
大漠 孤烟 长河落日
长城 雄关 杨柳依依
原子弹 氢弹相继爆炸
长征系列火箭一次次升起
神舟 北斗 玉兔
走出了我的童话
嫦娥 悟空 天宫
开始了我的传奇
亿万万年之后
小米加步枪成了国家记忆
伟大复兴的中国梦
徐徐开启
八
当马莲河畔不再水草丰茂
当祁连山的白袍只剩下白帽
当铜城和镍都慢慢枯竭
当一批批小煤窑相继被关掉
当只剩下一条河一碗面一本书
强颜欢笑
那是何等无奈
又是怎样心焦
没有凤凰涅槃的勇气
就没有浴火重生的自豪
改造 提升 创新
转型 跨越 领跑
东有石油煤炭
西有风光无限
中有水电核电
全向绿色转变
消逝的恐龙回来了
正在孵化它们的小宝宝
远去的黄河象回来了
帮着小伙伴们采摘香蕉
和政羊的闺女出嫁了
阿哥阿妹的花儿满山飘
果菜 马铃薯 中药材
草畜 附加值 产业链
唯有五大理念
才能四个全面
亿万年之后
我们用行动实现了诺言
绿水青山
就是金山银山
九
生态修复
让我不再破衣烂衫
气候改变
让我常常春风满面
蓝天 白云 人间天堂
小桥 流水 天上人间
奔腾的黄河
是我的血脉
巍峨的昆仑
是我的躯干
土著 土著甘肃
赤子 赤子陇原
四十年改革开放
四十年披肝沥胆
我是彩陶的大地湾
我是青铜的堡子山
我是小枣的临泽
我是骏马的山丹
我是富士的平凉羊羔的白银
我是小吃的天水特产的陇南
我是腰刀的临夏剪纸的定西
我是丹霞的张掖莫高的酒泉
我是花海的金昌酒窖的武威
我是洮砚的甘南香包的庆阳
我是交响丝路的驿路雄关嘉峪关
我是自由舞蹈的黄河兰州风情线
亿万年之后
无论会遇到怎样的沧海桑田
我只为你而来
流连忘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