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年西山煤矿案，是秦川进修回来后遇上的第一个大案子，也是他一战成名的案子。

然而一战成名之后，并没有让他开始大展拳脚，反而是因为和胡兵的矛盾，被按在预审科坐了两年冷板凳。

再后来调到河昌市东城分局，又回到了胡兵的手下。

当时的秦川意气风发，被这样安排心里是有怨言的，甚至赌气想回大山子派出所，只干一个基层民警。

然而十几年后，已经身居绪城市要职的秦川回想起来，肯定会感谢老领导韩敬忠当初的安排。

预审科让他学会了如何把证据做扎实，不给罪犯留一丝一毫机会。

而屈居胡兵之下，让他学会了君子和而不同，比起破案能力，更重要的是要有办案环境。

而环境是由人构成的，很多案子就卡在了办案环境，卡在了人和上。

09年昀城市发生了一起枪杀哨兵案，丢失了一把突击步枪，幸运的是枪里没有子弹。

省里立刻成立了专家团援助，由总队处长赵飞带头，还有武英德和曹忠恕等专家，最后还叫上了秦川。

十五年前西山煤矿案发生的时候，专家团的到来就像是天降神兵，极大鼓舞了士气，受到了热烈欢迎。

十五年后，当秦川成为专家团的一员来到昀城，却遭到了冷落。

武英德当时提出应该把哨兵案，和04年05年同样发生在昀城的两起持枪杀人抢劫案并案，并且立即开始查枪。

这个提议就像一颗石子扔进汪洋大海，直到专家团离开也没有半点回应。

说好听叫侦查思路不同，说难听就是走好不送。

专家团只能打道回府。

转眼到了年底，溪城又接连发生了两起枪杀案。

先是在野山上，探亲的老人被连射八枪，没有被抢走任何东西。不久之后，在野山附近的银行外，又有人被枪杀当街抢走了四万五。

很显然是同一个凶手，前一次是踩点测试，而后一次是真正动手。

经过弹道测试，和昀城04年和05年发生在昀城的两起案件，用的是同一把枪，是同一个凶手。

武英德再一次提出并案，再一次被拒绝，不仅仅是溪城不同意，昀城也不同意。

再之后武英德忽然病倒，事情只能就这样不了了之。

直到2010年凶手在溪城再次出现，又多一条无辜的生命，秦川被调去了总队担任副队长，负责调查此案。

秦川这一次赴任其实带着几分悲壮。

他临走前半开玩笑，一旦案子破不好，再回来绪城刑侦支队，当个普通侦查员。其实他心里很清楚如果办不好，再回来就是这么个结果。

刑侦总队真的没有人了吗？真的非秦川不可吗？

说白了这活得罪人，大家都选择趋利避害，只有秦川还有一腔热血，最后被武老师说服。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个烂摊子，非常棘手。

首先，凶手是职业犯罪，不但流窜作案，而且目标随机，每次都是踩好点，然后随机选择目标下手。

这就让人很难抓住其规律，提前做好部署。也很难找出作案规律，尤其是在不并案的情况下。

只有并案了，才能及时交换情报，统一调查思路，大幅度降低沟通成本。而不像现在秦川需要两地来回跑，还经常没结果。

那么为什么两边的人都不愿意并案呢？

原因是一开始大家都认为是大案，都想要大显身手，想要争着立功，但都搞错了思路。

有人认为是激情杀人，有人认为是报复杀人，等等。

总之都很有想法，也都很固执己见，最后花费了大量资源，都一样没有结果。

这时候死的人越来越多，哨兵一人，昀城两人，溪城三人。再并案那就是六条人命的大案了。

这个级别 就和西山煤矿案一样了，甚至谢道新可以直接带队，而不是“秦总”。

而到那个时候，必然有人要承担责任。大家都不想承担责任，所以默契地都拒绝并案。

哪怕心里都清楚，这大概率就是同一个罪犯。

他们的心态和当初东萍县负责丁丽案的队长一样，都只想借着秦川的口，尽快用高鹏结案，没人真正在乎真相。

所以，无论是昀城还是溪城，都把大量精力花在调查“胡中兴”上，即便秦川亲自去岚江，证明和胡中兴没有关系。

因为只有“胡中兴”符合他们的思路，能证明他们的思路没有错，即没有责任。

秦川心里是恼火的，如果在十六年前他已经掀桌子了，但现在他不能这么做，因为这样只会让案子更难办，他还要好言相劝。

有人安慰秦川，这些人也是因为压力太大，其实恰恰相反，正是因为没有压力。

淞山县的高征，不惜一切也要查清十四岁女孩李艾遇害案，低声下气恳求秦川相助。

原因在于案子查不出真相，在村里抬不起头做人，五年来太憋屈，走到哪里都要被人戳脊梁骨。

这种压力是昀城和溪城没有的，也是他们需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