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门上的霜花在月光下泛着银光,阿黄蜷缩在稻草堆里,耳朵却警觉地竖着。西北风卷来一股浓重的腥臊气,它浑身的黄毛瞬间炸开,像团燃烧的火焰般跃到羊圈前。
灰狼的獠牙正悬在羔羊颤抖的喉管上。阿黄的吠叫卡在喉咙里——它从未见过如此优雅的野兽,银灰色的皮毛泛着绸缎般的光泽,仿佛月光凝结成了实体。狼放下羔羊时,阿黄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声,混着对方低沉的喉音:"你本该是草原的贵族。"
寒风裹挟着狼的絮语钻进耳膜。它说起阿尔泰山脉的星空,说起追风逐月的狼群,说起被人类驯化的屈辱。"看看你脖子上的项圈,那是黄金的枷锁。"狼的尾巴扫过阿黄被铁链磨秃的皮毛,"今夜满月,是认祖归宗的好时辰。"
羊圈里的血腥气突然变得刺鼻。阿黄低头望着爪间开裂的肉垫,晨霜夜露里巡逻的岁月在记忆中翻涌。当狼群的长嚎穿透夜幕,它扯断锁链的脆响惊飞了栖息的寒鸦。
草原的月光比农舍的明亮百倍,却照不暖彻骨的寒风。头狼把腐肉甩在阿黄面前时,它终于看清那双琥珀色眼睛里闪烁的讥诮。狼群在月光下围猎的剪影美得惊心动魄,而它永远在百步之外警戒。最瘦弱的母狼也能夺走它找到的田鼠,积雪下的草根成了每日的主粮。
第十个满月夜,阿黄蜷在漏风的岩缝里啃着冻硬的兔头。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狼嚎,忽然混进一声熟悉的呼唤。它瘸着冻伤的腿爬上土丘,望见地平线上跃动的火把,像散落的星星坠入人间。
老猎人解开羊皮袄裹住颤抖的黄狗时,狼群正在山脊线徘徊。头狼的嚎叫裹着不甘,而阿黄把鼻子埋进主人带着烟草味的衣襟。晨光刺破云层,它颈间新换的牛皮项圈闪着温暖的光泽,锁链在雪地上拖出蜿蜒的痕迹,指向炊烟袅袅的木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