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的夏天,天气闷热得让人喘不过气来。我跟着师父去了趟东北,原本是去帮师父的一个老朋友简单看一下阳宅风水,却没成想碰上了一件灵异得令我现在回想起来都后背发凉的事情。
那是我们忙完准备离开的第二天,一位中年妇人匆匆找到师父,眉头紧锁,脸上带着掩不住的惶恐。她姓刘,我在这儿就叫她刘氏吧,家里只有她和年迈的婆婆守着老宅,而她的丈夫则在外地打工。她慌里慌张地对我们说,昨晚半夜,她看到一个披头散发的黑影拎着白幡从院子前晃过去,动作摇摇晃晃,又感觉不像是一个人。
“就是坟头上挂的那种白幡!”刘氏低声补了一句,眼神四处乱瞟,仿佛不敢多看我和师父的脸。
师父皱了皱眉,问了些相关的细节,见她语无伦次,便一边安慰她别担心,一边示意我收拾东西,准备去她家看看。我提着包,心里却纳闷:大晚上的在院子里闹这么大动静,怎么就没报警呢?
到了刘氏家之后,她小心翼翼地带着我们进了院子。院子很大,空地上搭了个简易的木棚,下面拴着两头黄牛。木棚旁边还有一口石槽,里面盛着半槽发酵的豆秸,牛悠哉地嚼着。刘氏指着牛棚说:“昨天半夜,我听见牛铃声特别响,后来就看见那玩意儿从这里走过!”
我绕着院子转了一圈,见牛棚边的地上有几块被踩踏过的痕迹,像是鞋印,但又不像普通的脚印,显得凌乱且浅浅的,看不清是什么。我又摸了摸木棚上的一块木头,发现上面有一道细长的刮痕,像是被什么坚硬的东西划过。
师父让刘氏先别多想,说可能只是过路的人,没必要过于害怕。随后又画了一道镇宅符,郑重地贴在了她家的大门后,叮嘱她:“若是有什么事,赶紧再来找我们!”
刘氏一脸感激,但我心里总觉得这事没这么简单。毕竟,这荒山野岭的,哪里会有路人半夜拎着白幡路过?
事情本该告一段落,可接下来的日子里,这村子却似乎热闹了起来。没过几天,另一个村民老张也跑来找师父,说自己前一天晚上尿急,跑到门外菜地里方便,结果一抬头,看到黑暗中蜷缩着一个长发散乱的黑胖身影。
“我吓得尿都回去了!”老张一拍大腿,脸上满是后怕:“那东西手里还提着串白幡,晃晃悠悠地往前挪,看样子跟之前刘氏家看到的一模一样!”
村里人爱讲究这些玄乎的事,两个目击者这么一说,顿时炸开了锅。有人说这是阴间的“黑白双煞”,可能是错勾了谁的魂;也有人说村里以前乱埋了风水镇物,现在镇物失效,阴魂冒出来了;还有人直接把矛头指向了冯麻子,说他家专门捕黄鼠狼,触怒了山里的仙家,现在报应来了。
要说冯麻子是谁?那可是村里出了名的硬茬子,听说他和两个兄弟靠捕捉黄鼠狼、刺猬这些小动物谋生,手段极其粗暴,不讲任何忌讳。他家院子里挂满了晒干的黄鼠狼皮和刺猬肉,简直成了村里的禁忌之地。
这边又在正七嘴八舌的讨论着,村里就传来了消息:冯麻子自杀了。邻居说他是前一天吊死的,今天被发现时,他的脸已经面目全非,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咬过。
听到这,我和师父同时皱起了眉头。两件事连在一起,怎么看都不简单。
我两当即就收拾好东西往冯麻子家赶,刚到半路,就碰到了一个瘦高的少年,约莫十五六岁。他说他叫赵小光,是冯麻子的邻居,热心地要给我们带路。
走到苞米地边上时,他突然停下,神秘兮兮地说:“你们先等等,我去看看捕鼠夹。”他一边说着,一边快步跑到前头。
师父坐在田埂上歇脚,我跟着赵小光走了过去。只见他蹲在一个简陋的兽夹旁,夹子里竟然卡着一只通体雪白的小刺猬。刺猬蜷成一团,眼睛湿漉漉地看着我们。
“白刺猬!是白大仙!”我脱口而出。
赵小光有些犹豫,嘀咕道:“这东西,听说碰不得,可怜巴巴的,还是放了吧。”说罢,他用木棍小心翼翼地撑开夹子,把刺猬放了出来。那刺猬“吱吱”叫了两声,像是在道谢,随后一瘸一拐地消失在草丛中。
“你胆子挺大的,敢动这个。”我忍不住夸了他一句。
“这东西,村里都说是仙,犯不着惹它。只有冯麻子家的人不信邪,抓了不少!”赵小光撇撇嘴,显然对冯麻子没什么好感。
这件小事我当时没太放在心上,但后来才明白,这白刺猬的出现绝非偶然。
我们赶到冯麻子家时,冯麻子的尸体刚抬出来,他家门口挂着两盏白灯笼,屋檐下围着几个亲戚,有人忙着张罗丧事,有人低声议论着他的死因。
“你们看,那就是冯麻子!”赵小光悄悄指了指灵堂里摆着的一口棺材,棺材盖半掩着,露出里面的尸体。我心里发毛,但还是忍不住往里看了一眼。
这一眼差点把我吓得坐地上。冯麻子的脸惨不忍睹,一半的皮肉不见了,露出森森白骨;另一半却肿胀得发黑,像是泡在水里很久的猪肝。他的眼睛没有闭合,灰黑色的眼珠瞪得大大的,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仿佛在诉说着什么。
“别乱看!”师父一把把我拉开,声音低沉地说道:“死者为大,别在这儿胡乱议论!”
我赶紧点头,装作镇定地退到一边,可脑袋里那张狰狞的脸挥之不去。等我稍微镇定下来,才发现周围的气氛格外古怪。冯麻子的家人看起来并不悲伤,几个亲戚懒洋洋地坐在桌旁,有的甚至在打瞌睡。只有几个上了年纪的村民低头念叨着什么,看样子是来走个形式。
“这家人真怪!”我小声嘀咕着。
“你不懂!”师父沉声说道:“他家的事,怕是比咱们想的还复杂!”
处理完冯麻子的丧事,夜色渐深。我从院子里溜出来,想散散心,没走几步,就碰上了赵小光。他笑嘻嘻地说出来透透气,见我一个人,便自告奋勇地要送我去住处。
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月光洒在玉米地里,四周一片寂静,只有风吹过叶子的沙沙声。赵小光突然指着远处的一片浓雾说道:“奇怪,这大夏天的,怎么会起雾?”
我抬头一看,果然,不知从何时起,浓雾已经笼罩了我们四周。雾气里夹着一股隐隐的凉意,渗得人骨头发寒。我皱着眉头,心里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别怕,白天救过白大仙,说不定有仙家护着你呢!”我勉强安慰赵小光。
可雾气越来越浓,能见度不过两三米,周围的路早已模糊不清。我们试着沿着原路走,转了好几圈,却发现又回到了原地。这下连赵小光也慌了,他颤抖着说:“哥……咱们是不是撞上鬼打墙了?”
我心里一紧,镇定地说道:“别慌。你以前学没学过破鬼打墙的法子?”
赵小光点点头,脱下一只鞋,口中念念有词,将鞋子抛向空中。鞋尖朝着一个方向,他便指着那边说:“走吧,照这个方向走!”
我们壮着胆子朝鞋尖所指的方向前行,远远地,终于看到了冯麻子家挂着的白灯笼。可刚一靠近,我就觉得不对劲——院子里空空荡荡,忙活丧事的那些人全都不见了,桌椅板凳也撤得一干二净。灵堂门口,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昏黄的灯光下,冲我们招手。
“冯麻子……”赵小光愣住了,脱口而出。
我心里咯噔一下,盯着那身影,分明就是灵堂棺材里那个冯麻子。他正朝我们诡异地笑着,眼珠直勾勾地盯着赵小光,嘴里含糊地说道:“过来呀……过来……”
我看着赵小光一步步朝“冯麻子”走过去,浑身的寒毛顿时炸了起来。他的表情呆滞,眼神空洞,脚步机械得像是被牵线木偶控制一样。
“停下!”我咬破舌尖,吐出一口血,迅速念咒:“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说着,我一掌拍在赵小光的额头上。他猛地一震,像是被人从梦中唤醒,回头看着我,迷茫地问:“我刚才在干嘛?”
“别问,跟紧我!”我低声说道,同时紧紧抓住他的手。眼前的“冯麻子”仍在招手,脸上的笑意愈发阴森。他的身体微微倾斜,像是随时会扑过来。我心里暗叫不妙,转身拉着赵小光想往回跑。
可脚步刚一迈开,身后就传来低沉的笑声,那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断断续续,像刀子一样割着我的耳膜。我回头一看,“冯麻子”的影子竟然拖得老长,像一条黑色的蛇,慢慢地向我们逼近。
“快跑!”我大喊一声,拉着赵小光拼命朝田埂的方向奔去。
雾气越发浓重,冷风直往脖子里灌。眼前的路越来越模糊,身后却传来沉重的脚步声。那声音不紧不慢,仿佛在戏弄我们一般,每一步都踩在我们的神经上。我忍不住回头,看到那道影子已经快追到身后,甚至能听到它低低的喘息声。
“别回头!”我狠狠拽着赵小光,生怕他再被那东西迷住。
就在这时,一声尖锐的叫声划破了夜空。我抬头一看,只见一道白色的影子从玉米地里窜出,扑向“冯麻子”的身影。那影子浑身雪白,动作灵巧,赫然是一只白刺猬。
“是白大仙!”赵小光激动地喊道。
白刺猬发出尖锐的叫声,直直撞向“冯麻子”。
“冯麻子”似乎被这突然的袭击吓到了,猛地往后退了一步,影子也变得摇摇欲坠。下一秒,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整个身影像烟雾般散开,随风消失了。
周围的雾气也随着“冯麻子”的消失而迅速退散,月光洒满田间,天地间恢复了平静。白刺猬站在我们不远处,扭头看了我们一眼,发出两声低鸣,随后一瘸一拐地钻进了玉米地,消失在夜色中。
我和赵小光站在原地,久久没有说话。直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你们两个大半夜跑哪去了?”
是师父!他气喘吁吁地跑过来,看到我们狼狈的模样,眉头一皱:“怎么回事?”
我连忙把刚才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师父听后,脸色沉了下来,片刻后说道:“冯麻子死得不明不白,怨气未散,确实有可能闹出这些事。刚才要不是白大仙护着,你们俩今晚怕是回不来了!”
赵小光听后脸色煞白,小声问道:“师父,冯麻子会不会还回来?”
师父摇了摇头,从怀里掏出一张符,快步走到灵堂里,把符纸贴在了冯麻子的棺材上。回来后,他拍了拍赵小光的肩膀:“放心吧,他出不了那棺材了!”
第二天,冯麻子的丧事按部就班地进行了。我和师父帮忙处理完后,便准备离开村子。临走前,赵小光特地跑过来送我们。他脸上满是感激的冲着我说:“如果不是你们和白大仙,我昨晚可能就交代在那儿了!”
我看着他真诚的眼神,心里却有些感慨:“有些事情,做好事未必有回报,但坏事总有代价。你以后多行善事,才对得起这次的救命之恩!”
赵小光重重点头。
我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村口的玉米地,心里默默念了一句:“白大仙,这份恩情,我们都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