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府一门的富贵全仗祖上的荫庇之德,宁国公贾演和荣国公贾源跟随征战,立下军功,获得公爵,得以敕造宁荣二府,而后世子孙也因此得到了这锦衣玉食。宁国公居长,为兄,荣国公则为弟,这两位兄弟有从龙之功,获得的是王爵以下最高的公爵爵位,但公爵和公爵还不一样,分不同的等级,荣国公比宁国公是要高一个等级的,这从贾赦比贾珍高两个等级的爵位就能看出来,但贾赦可只是贾珍叔辈,按照爵位逐代降等的原则,我们似乎可以得出这个结论。
但到红楼故事展开的时候,获得承袭贾家二府爵位的人,可都是不着调之人,一个是东府宁国府的贾珍,一个是西府荣国府的贾赦,他们都是纵情声色,偷狗戏鸡之辈,想着的都是荒淫之事,从不想家族的兴衰问题,而这也正是贾府败落,有极其悲情结局的重要原因。
“漫言不肖皆荣出,造衅开端实在宁”,这句判词其实把贾府的败落指向了宁荣二府都有责任,而很明显的,宁国府的责任很显然要更大一些,因为荣国府还仅仅是“不肖”,而宁国府直接就是“造衅”了,这开端之孽到底是谁引起的呢?很明显这个人不是别人,就是贾珍。
幸而早年留下一子,名唤贾珍,因他父亲一心想作神仙,把官倒让他袭了。他父亲又不肯回原籍来,只在都中城外和道士们胡羼。这位珍爷倒生了一个儿子,今年才十六岁,名叫贾蓉。如今敬老爹一概不管。这珍爷那里肯读书,只一味高乐不了,把宁国府竟翻了过来,也没有人敢来管他。贾珍,作为贾府第四代,他是宁国府的当家人,也是整个贾府的族长,为贾敬之子,世袭的是三品威烈将军,他之所以能早早就当上一府的主人,主要是因为其父贾敬沉迷道教,不理俗务,因此贾珍作为单传之子,便得以继承了爵位,但因为缺乏制约和管束,贾珍把整个宁国府给玩了个底朝天。
贾珍的品性实在令人不敢恭维,他只知道嬉戏玩乐,因为是这一辈的长孙,又担任了族长,没有人敢管他,原来的正妻已经亡故了,续弦尤氏又不敢管他,所以他就更无法无天了。
贾珍跟秦可卿的关系历来都是红学研究领域的一个有趣话题,很多红迷朋友都对两个人的真实关系保持着这样或者那样的猜测。在原著的第七回里,焦大因为不满被安排送秦钟的差事,便大骂了一通,由此也将贾珍和秦可卿的不伦之恋给掀了出来。
焦大直言,宁国府的主子们每天偷狗戏鸡,爬灰的爬灰,养小叔子的养小叔子,其实这“爬灰”的没有别人,指的就是贾珍,在原文里其实也点明了是说贾珍,而贾珍只有一个儿媳妇,那就是秦可卿,那么这两个人之间的不伦关系便是确凿的了。
但我们看今天的通行本里,除了焦大醉骂这里对贾珍的禽兽行为进行了提及,其他情节里并没有关于贾珍作为老公爹跟儿媳妇的那点事,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根据考证,也根据对一些古本的探佚,我们发现原来有一些非常重要的情节被作者删除了,而且脂批里也提到了这件事,所谓不忍作者再去提及这些事,怕形成新的伤害,所以就删去了,而这被删去的情节,便是“秦可卿淫丧天香楼”,这个本子里所记载的就是贾珍和秦可卿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有两个人约会的场面,或许也有一些云雨的描写,而且还有秦可卿跟贾蔷的约会,这也就能解释“养小叔子的养小叔子”指的是谁跟谁。
在这些古本里,还有贾珍为了找乐子,拿走秦可卿发簪的情节,而这个发簪被他不小心遗失,正好又被其妻尤氏所发现,由此贾珍和儿媳妇的不伦之恋,也让尤氏给知悉;而正因为这种丑事被宁府很多人所知道,秦可卿忧愤交加,所以才选择了上吊自杀,而这也能印证第五回有关秦可卿的谶画上那上吊的美人。
在现存的文本里,写的是秦可卿因为生病去世,这跟第五回贾宝玉梦游太虚幻境的描写是相矛盾的。情节之中出现了张友士来给秦可卿看病,显得有些突兀,关于秦可卿之死写的是语焉不详明显有所隐晦,而这都跟贾珍和儿媳秦可卿的相恋,实在让贾府蒙羞有关。
其实,贾珍跟秦可卿的不清不楚之关系,通过后文我们也能看出端倪来,在秦可卿死后,作为丈夫的贾蓉没有什么感触,原文也没有交代,倒是作为公爹的贾珍如丧考妣,痛哭流涕,恨不得死的是自己,可见他对秦可卿真是有情意,而作为红迷朋友们,可能也会觉得,原著里几乎没有描写过贾蓉和秦可卿这对夫妻有什么故事,反而公爹和儿媳居然有这么多交集,这到底有什么难言之隐,难不成本来贾珍和秦可卿就是一对?秦可卿的身世不一般,隐藏着很多秘密?贾蓉和秦可卿的“形式婚姻”难道只是为了掩人耳目吗?
贾珍因想着贾蓉不过是个黉门监,灵幡经榜上写时不好看,便是执事也不多,因此心下甚不自在。可巧这日正是首七第四日,早有大明宫掌宫内相戴权,先备了祭礼遣人来,次后坐了大轿,打伞鸣锣,亲来上祭。贾珍忙接着,让至逗蜂轩献茶。贾珍心中打算定了主意,因而趁便就说要与贾蓉捐个前程的话。戴权会意,因笑道:“想是为丧礼上风光些。”贾珍忙笑道:“老内相所见不差。”对于秦可卿丧礼的操办,贾珍对众人说得很明确,要倾其所有,而秦可卿的婚礼场面的确很大,非常奢华,看来这秦可卿的身世的确不一般,而贾珍对于自己的这位儿媳的去世,表达的是足够的重视和悲哀,为了能让丧礼更加灯光,贾珍甚至还专门给儿子贾蓉捐了个五品龙禁尉,他平时都没想起来给贾蓉谋个一官半职,只是为了秦可卿丧礼的隆重,都能出资安排让贾蓉做上五品之职,而且为了不出差池,贾珍还亲自请到了王熙凤来协理宁国府,这贾珍也是个复杂人物,你说他骄奢淫逸,不顾人伦也好,但他对秦可卿的一番情意也真是超乎寻常的。
在贾敬去世后,贾珍带着贾蓉等回来奔丧,他马不停蹄地往回赶,他想的也不是给父亲贾敬好好料理丧事,而是要跟来帮尤氏操持的尤二姐和尤三姐厮混,而且他跟儿子贾蓉一起不尊重女性,跟自己的小姨子又有了着不伦之恋,而且还有儿子的参与,原文直言,他们这是“聚麀之诮”,这宁国府在贾珍的治下,简直如同牲畜的巢穴,难怪后来柳湘莲都评价,宁国府只有石狮子是干净的,猫儿狗儿都不干净。
贾珍在原著的第六十五回,跟贾琏“二马同槽”,他是趁着贾琏偷娶尤二姐后的空隙,来尤二姐和尤三姐处寻欢作乐,甚至他同意尤二姐给贾琏做妾,都是因为这样方便自己对尤二姐的继续染指;甚至他偷偷来都是为了能跟尤三姐继续保持那种见不得人的关系;只是尤三姐看清了贾珍贾琏这对兄弟的真面目,一番反调戏后,让他们知道了尤三姐的厉害。
原来贾珍近因居丧,每不得游顽旷荡,又不得观优闻乐作遣。无聊之极,便生了个破闷之法。日间以习射为由,请了各世家弟兄及诸富贵亲友来较射。因说:“白白的只管乱射,终无裨益,不但不能长进,而且坏了式样,必须立个罚约,赌个利物,大家才有勉力之心。”因此在天香楼下箭道内立了鹄子,皆约定每日早饭后来射鹄子。如果贾珍能够及时醒悟,或许贾府还有救,至少宁国府不会一烂到底,但是他依然我行我素,在居丧之中,他还借口组织世家子弟演射练武,而行聚赌之实,这让贾府怎能振兴?而鼓动世家子弟干这些事,很可能也为贾府的最终覆灭敲响了丧钟。
贾珍忙厉声叱咤,问:“谁在那里?”连问几声,没有人答应。尤氏道:“必是墙外边家里人也未可知。”贾珍道:“胡说。这墙四面皆无下人的房子,况且那边又紧靠着祠堂,焉得有人。”一语未了,只听得一阵风声,竟过墙去了。恍惚闻得祠堂内槅扇开阖之声。只觉得风气森森,比先更觉凉飒起来,月色惨淡,也不似先明朗。众人都觉毛发倒竖。贾珍酒已醒了一半,只比别人撑持得住些,心下也十分疑畏,便大没兴头起来。而且还畜养男宠,搞笙歌燕舞,邢大舅跟薛蟠等人都为争夺清俊小厮而有所嫌隙,这也是贾珍所组织的局,尤氏作为当家主母看到这些淫乱之事,却不敢明言,可见贾珍不着调到了什么地步。在中秋之夜,贾珍嬉戏无度,他在会芳园中听到了墙下有人长叹,他自己都慌张了,问是谁却无人回应,这其实就是宁荣二公等祖宗之灵对他的警示,可他又有多少清醒呢?
在高鹗所续的后四十回里,贾珍因罔顾法纪,私埋人命,被革去世职,发往海疆效力,但最后因贾府“沐皇恩”,贾珍被赦免,继续世袭爵位,还拿回了财产。关于贾珍能有这样的结局,肯定是不符合原作者之设定的,贾珍是贾府败落的罪魁祸首,宁国府被查抄一定是他倒行逆施所为,断无再复兴之可能,贾珍的真实结局,一定是遭到严惩,为自己的荒淫无度付出代价,而受其连累,整个宁国府乃至荣国府,那些主子包括大部分丫鬟和仆人也都遭到被发卖的结局,真是让人叹息啊!
贾珍为一己私欲,将整个家族的前途命运置于不顾,他做的是伤风败俗的事,跟自己的儿媳和小姨子做那些有失人伦的事情,而且文恬武嬉,干些有辱家风的事,还敢教唆世家子弟不学好,这是绝对不会被宫廷所容忍的,贾府的衰败与其说是天灾不如说是人祸,如果能够保持宁荣二公打拼之时的传统,贾府又何至于一败涂地?真是空留嗟叹,发人深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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