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日出日落,乳汁流淌着芬芳……
这是二十多年前,南京奶业集团公司老总金维芝,
为公司创作的歌曲《乳之情》。
遥想当年,南京城男女老幼,几乎都喝过他们公司的奶。
金维芝由此便得了个“金陵奶王”的诨名。
落马之前,“奶王”、“洁白的爱”等对金维芝的溢美之词,
频频出现于各种报刊杂志上。
人们一度以为,
这个当年迎着鹅毛大雪到企业下属贫困牧场调研的男人,
对于奶业是发自肺腑的爱。
他创作的《乳业工人之歌》是真情流露,
但金维芝的真情是对情人的,不是对奶牛和工人的。
1999年,某媒体曾经用《奶香情更浓》来采访报道他。
仅仅时隔几个月,金维芝落马。
报道题首那几个特大的字,成为了绝佳的讽刺。
从南京六合区农村走出来的穷小子,
到手握权力后,迅速堕落腐化,
奶王的蜕变之路,和其他腐败分子其实没什么本质区别。
上世纪五十年代初出生的金维芝,
是土生土长的南京人。
他来自六合区一个极其普通的农民家庭。
早年的金维芝,曾就读于苏北农学院,学的就是农牧专业。
年轻的他就像旭日东升的朝阳,有活力也有初心。
他是七十年代的工农兵大学生。
那个年代如果不勤奋努力,如果没有聪明好学的劲头,
也不会有机会获得推荐上大学的资格。
21岁,金维芝大学毕业。
此后二十多年的时间,他一直在家乡六合区工作。
30岁,是金维芝第一个事业分水岭。
这一年,他当上了六合区八百乡的乡长,正式走上了领导岗位。
之后的七八年时间,金维芝都在六合区各乡镇基层工作。
38岁,金维芝事业又上了一个台阶。
他成了六合区的区委副书记。
从此之后,金维芝的人生便迎来了“质变”。
不过,他最初的包养情妇之路,充满了戏剧性。
1995年的春天,金维芝身体抱恙,二三月份都在家里休息。
每天给他端汤喂药的不是妻子,而是一个只有二十多岁的漂亮女子。
女子姓沈,当时在六合区的第一招待所做服务员。
对小沈的无事献殷勤,金维芝不但全盘接纳,而且还非常满意。
于是小沈也心领神会。
从最初的送饭、送菜,发展到同床共枕,
仅仅用了十多天的时间。
小沈是一个很有心机的姑娘,
引诱和半推半就之间“征服”了书记,
不久,病好后的金维芝,
从六合区调到了南京市农垦农工商总公司担任一把手。
这是他第一次离开家乡到其他部门任职。
不知道是脱离了小沈编织的温柔乡后迅速清醒了,
还是有了其他想法,
金维芝在离开六合区后,有意疏远了这个姑娘。
小沈岂肯轻易放手。
很快,她就挺着大肚子找到了金维芝。
孩子不是金维芝的,但小沈要求金维芝帮自己。
如此蛮不讲理的要求,金维芝居然一口答应了,
眼看小沈的肚子一天天鼓起来,
金维芝不敢让她在南京城里生产。
他亲自出面,将小沈安排到了一江之隔的安县分娩。
孩子出生后,金维芝更是心甘情愿的做起了“绿帽侠”。
那时,他已经从农垦部门调任进了奶业集团。
在金维芝的支持下,
小沈在南京市里的黄浦路、绒庄街等地购有豪宅。
只要有空,金维芝就会到小沈处歇脚。
孩子一天天长大,都喊金维芝叫爸爸了。
三口人曾经拍过很多张“全家福”。
这些情况在金维芝落马前,外人一概不知。
只有金维芝的贴身司机杨师傅,因为要按时接送领导,
才详细了解其中的内情。
所以说,还没有担任奶业集团的一把手之前,
金维芝就已经彻底腐化了。
担任了企事业单位领导后,手里有了钱,
他更是变本加厉。
但在外人面前,金维芝还得披上“廉政、勤政”的画皮。
1995年冬天的时候,
他临危受命,接任南京奶业集团这个烫手的山芋。
那时候,国企的改制和转型已箭在弦上。
市里原本的牛奶生产,受到了市场经济的冲击,面临着严峻挑战。
金维芝被调到奶业集团后,先是担任公司的总经理。
刚刚上任,他面临的是下属企业连续两年亏损的烂摊子。
不得不说,在贪腐之外,
只要金维芝想干活,他还是有这个魄力的。
当年冬天刚上任,金维芝就冒着大雪到仙林农牧场调研。
18平方公里的农牧场,在江苏全省是最大的奶牛养殖基地。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基地,却是奶业集团最穷的下属单位。
金维芝调研看到的,
是一个没有效益、工人发不出工资、背着一身债务的烂摊子。
从1996年开始,伴随着金维芝和小沈私下里的纠缠来往,
他在工作开始了大刀阔斧的改革。
建立以市场为导向的企业运作机制,重组公司的配置。
统一经营,统一核算,统一品牌。
调整产品结构,提高科技含量。
这是金维芝走马上任后的“三大板斧”。
经过近一年的改革,奶业集团从上一年的亏损79万,
摇身变成了年底结余133万元的盈利企业。
为此,金维芝还获得了1997年度,南京市“有功个人”的光荣称号。
可谁能想到,工作上大刀阔斧的金维芝,私底下更是精力无限。
他不但完成了将小沈金屋藏娇的小目标,
捎带着也开始享受起了国企老总的优渥待遇。
过去金维芝一直在政府部门任职,
即便有心享受,可手里没钱也没有条件。
现在成了企事业单位一把手,老总的架子和派头可不得摆起来嘛。
于是,推杯换盏之间,
南京城绝大部分的高档酒店,金维芝都去品尝过了。
那是九十年代,全社会都是刚刚从贫到富,
思想观念上全都是暴发户式的心态。
鲍鱼人参高档酒,鱼翅熊掌中华烟。
除此之外,还有私人企业主鞍前马后的周到服务。
金维芝渐渐陷进安乐窝里,再也爬不起来。
时间一长,他还为自己的享受找了一大堆歪理。
这都是生活上的小节,无所谓。
我给企业和国家创造了这么多财富,享受享受不算啥!
除了吃喝,金维芝真正的爱好其实是赌。
他喜欢打麻将,每天不搓一圈手里就直痒痒。
公司里的亲近之人都知道,
金维芝每天上午去办公室,完全就是走个过场。
从下午到夜里,他的日程安排是:
洗澡、吃饭、搓麻将。
有时候到外地出差,麻将瘾犯了,
很多牌友也能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那一年金维芝去北京开会。
白天他在外面开大会,晚上回到宾馆就跟牌友“开小会”。
其中一个姓马的牌友,为了拍好金维芝的马屁,
马某甚至让怀着孕的妻子连夜随自己一起去北京陪玩。
后来,几个人整整鏖战了两天两夜,
金维芝才勉强算是过足了牌瘾。
玩牌只是其表,输赢之间的赌资才是其里。
每次和金维芝上赌桌,一圈玩下来都是成千上万。
那些投其所好的人,自然也知道如何“输给他”。
再后来,南京城内的赌局已经满足不了金维芝的胃口了。
于是,从黄山到合肥,从省内到省外甚至国外,
只要是有人安排好的,金维芝都会参加。
他曾经前后两次去澳门,为的就是玩一把。
有一回借着出国考察的名义,更是一路走一路赌。
从澳大利亚一路赌到新西兰,一应花销开支自然不菲。
于是从赌博上,金维芝又慢慢总结出了一套“朋友经济”的歪理。
那些时刻陪在他身边玩牌的人,必定是有求于他。
金维芝就坡下驴,公开放言市场经济就是朋友经济。
渐渐地,活跃在他身边的私企老板,也都成了“麻将高手”。
金维芝有一个叫陈际川的同乡,本来不会打麻将。
后来辞去记者下海经商,从此和金维芝开始称兄道弟。
刚开始,金维芝发现陈际川居然不会打麻将。
他就对陈际川放言:交5万学费,包你这个书呆子很快学会。
就这样,在金维芝的现场教学下,
陈际川也成了他的铁杆牌友。
当然,和金维芝来往,陈际川自然不会吃亏。
1998年,奶业集团举办行业内的演唱会。
陈际川的广告公司,顺势承接了宣传、策划等一系列广告业务。
有了这样的合作,两人的关系就更铁了。
再后来陈际川在德国成立海外公司,经营奶粉业务。
金维芝第一次就给了他300吨奶粉的业务。
陈际川自然也懂得如何回报。
他将海外公司四分之一的股份给了金维芝。
还十分贴心的挂在了金维芝儿子的名下。
知道金维芝好赌,去澳门耍的时候,一应事宜全部是陈际川安排的。
1999年的夏天,得知金维芝装修新房,
陈际川亲自拿了10万现金,
然后步行送到了市里一个四星级酒店的包房里。
凭借和金维芝的这层关系,仅仅两三年的时间,
陈际川下属的公司就从各种商业活动中获利一千多万元。
于是,其他的私营老板也都投其所好有样学样,
跟在金维芝的屁股后面妄图分的一杯羹。
其中一个远在河北的女老板,
曾经从金维芝的手上忽悠走了一百多万。
那个女老板是经营果汁生意的,
犹豫经营不善,企业濒临破产。
女老板想到了金维芝这个冤大头,就忽悠他合作经营。
后来,不顾集团员工的反对,
金维芝非要出资收购女老板的企业。
最后花了153万,女老板拿钱成功上岸,
而果汁生意则彻底成了企业的烂账。
慷国家之慨的金维芝,从女老板身上得到了什么好处,
只有他们两人知道。
另一个和金维芝来往的私企老板老朱,
在金维芝后来落马后曾表示,
他和一些老板,早就成了金维芝的“三陪先生”——
陪吃饭、陪搓澡、陪搓牌。
推杯换盏和勾肩搭背之中,金维芝一天天堕落下去。
除了跟狐朋狗友沆瀣一气,大搞权钱交易之外,
像小沈这样的女人,也是金维芝的最爱。
小沈算是他头一个金屋藏娇的对象,但绝对不是最后一个。
自从担任奶业集团的总经理乃至董事长后,
金维芝对于女色的渴求也是与日俱增。
他甚至大言不惭的说过这样一番话:
像他这样厅局级的干部,身边要是不带个情人,
在私企老总们面前根本抬不起头。
多找个情人,可不仅只是为了满足生理需要,
更是满足精神需求,是身份的绝对象征。
金维芝的这种情妇越多,本事越大,的“情妇逻辑”,
在官场上一众贪腐干部中间,
绝对不是个案,而是普遍现象。
和其他情妇比起来,金维芝和小沈的关系时间最长。
两个人拉拉扯扯藕断丝连,前后延续了五六年。
这些龌龊的事,金维芝的司机杨师傅统统知情。
杨姓司机不光知情,
到最后借助于金维芝的这层关系,也大肆敛财。
杨师傅还在1980年,就在奶业公司里工作了。
他因为很快学会了开车,十多年的时间一直跑运输和驾驶。
1996年,金维芝成为总经理后,
就把杨师傅提拔成了他的贴身司机。
从那之后,金维芝的那点破事,杨师傅全都看在了眼里。
而且给领导开车,看似风光,实际上辛苦的很。
金维芝无论什么时候要车,杨师傅都得随叫随到。
有时候大年三十晚上,也得把领导送到指定的酒店。
辛辛苦苦忙一年,杨师傅的工资却只有一万多块。
所以时间一长,杨师傅的内心便开始不平衡了。
领导每天吃香喝辣,身边有不同女人伺候。
每搓一圈麻将,输赢都在万元以上。
杨师傅看在眼里,内心也越发不平衡。
他决定利用在金维芝身边的优势“搞钱”。
金维芝日常有两个手机号码,一个是对公的,一个是自己的。
对公的那部手机,就由杨师傅保管。
外人有什么事,都得先经过他这关才能找到金维芝。
于是,杨师傅很快就学会了“看菜下碟”。
有人要是主动给他意思意思,他就会立刻告诉金维芝。
要是不识趣,轻者他不给通报,
重者还会在金维芝面前“说三道四”。
陈际川这个金维芝的老乡,一开始就曾吃过杨师傅的亏。
起先他仗着和金维芝是老乡的关系,
并没有把杨师傅放在眼里。
杨师傅记恨在心,决定给他点颜色看看。
1998年夏天的一个晚上,陈际川打电话找金维芝。
接电话的杨师傅告诉陈际川:金总忙着呢,以后再说。
可陈际川从电话里,明明听见金维芝只是在打牌。
从那之后,陈际川才领教了什么叫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于是从1998年下半年开始,陈际川对杨师傅立刻换了副嘴脸。
先是送手机,后来又给他报销差旅费。
杨师傅家里装修,陈际川又特意送来了三台空调。
仅仅几个月的时间,陈际川就给了他两三万元的好处。
之后在1999年,陈际川又先后送给杨师傅三万多元的好处。
有了这个基础,杨师傅也投桃报李,
帮助陈际川在金维芝面前美言。
除了向私营老板索要好处,金维芝对杨师傅也是“格外关照”。
他在1999年底买房,首付18万元,是金维芝帮他张罗的。
再后来,金维芝在玄武饭店长期定了套包房。
杨师傅家里缺什么,就从饭店下属的购物中心拿。
所有的花销,自然都记在了金维芝公款包房的名下。
等到金维芝后来落马,
司机靠着他这棵“大树”,竟然也捞取了20万元左右的好处。
正所谓多行不义必自毙,
当金维芝身边的司机都大肆敛财的时候,
他的好日子也就要到头了。
2000年12月28日,
南京的各大报刊上,还刊登了奶业集团和金维芝的拜年广告。
仅仅过了一天,市委就做出了对金维芝的双规决定。
而且,金维芝是从情妇小沈的住处被带走的。
那天晚上,听闻纪委的人来抓自己,
慌乱之中金维芝只穿了裤衩躲在了衣柜里。
可以说,他被办案人员带走的时候出尽了洋相。
至于金维芝的那些狐朋狗友,同样也没有逃脱法网的制裁。
颇具讽刺意味的,
是金维芝为奶业集团写的厂歌《乳之情》。
“朝阳伴我们酿造乳汁的醇香。”
可这乳汁,都流进了金维芝个人的嘴里。
事后查明,金维芝的涉案资金高达一千多万元。
他堕落成了“金陵吃N王”。
也终于把自己熬制成了滚滚时代洪流里的渣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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