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大恶极的人在天葬时,秃鹫是不吃的。
所有在藏区的人们都听老人说过这样一句话。
给我天葬的天葬师是我老公。
天葬台上,秃鹫围着我盘旋哀鸣,却迟迟不肯降落在我的尸体上。
老公看着这一景象蹙眉:“看来死者生前罪恶滔天,死有余辜。”
我突然想起我活着的时候,他指着我鼻子,眼神里尽是憎恨的火焰。
“如果不是你,初月的孩子不会被你害死腹中!”
“你这样的人,连天葬的资格都没有。”
他果然一语成谶。
但在后来又是他哭着在我的墓前说他错了求我原谅他。
第1章 天葬的无头尸体
我的尸体摆放在一旁,天葬师也就是我的老公吉桑,他取下尸体手上的戒指。
桑吉眯着眼睛,仔细地端详了一会就给扔到了一旁。
“吉桑,这什么还有戒指啊。”旁边的天葬师问到。
吉桑眉眼冷淡仔细的擦着刀:“不知道,可能家属忘记了。”等会他就会用这把刀砍碎我的尸体,混合面团去喂秃鹫。
我心情复杂地看着他意识到,桑吉没有认出我的尸体。
他扔掉的那枚戒指,是我们的婚戒,他竟然没有认出来!
我胸腔传来阵阵的闷痛,才意识到原来人死了也是会心痛的。
一旁的天葬师呢喃:“怎么没有头啊。”
“对啊,头呢!”
不知谁说了句:“是个汉人,所以可能留着头土葬呢。”
听到汉人的那刻吉桑难得的擦刀的手一顿,随即恢复正常:“汉人学什么天葬。”
我以前和吉桑开玩笑说,如果我死了之后我要他帮我天葬。
那时候我和吉桑的感情还很好,吉桑蹙眉道,他一定要比我先死,留他一个人他会殉情去找我。
当初的玩笑话此刻却成真了,只是吉桑现在没认出我来。
他们将我的尸体砍碎揉进面团里,然后拿到天台去摆放。
向朝看了眼周围:“怎么她亲人没有来?”
吉桑看了眼周围确实是没有看见陌生面孔,这十分少见,天葬时一般家人都会在。
“怎么没有,吉桑不是吗。”我说,但是却没人能听得见。
早就点好的“桑”烟已经吸引来许多秃鹫,天台上头已有许多秃鹫等着食物。
只是它们一堆围过来又一堆散开来,尸体却是一口没动。
众人疑惑,“竟然不吃!”
大家面面相觑:“只有罪大恶极的人天葬时秃鹫不会吃。”
我看着天上的盘旋许久不愿离开却也不肯吃一口的秃鹫,不禁苦笑。
看来吉桑当初说的是对的,我真的是最大恶极的人,连天葬的资格都没有。
大家看着尸块一筹莫展,吉桑无奈道:“把尸块捡回来吧,联系家属来取。”
“反正是汉人,土葬也是可以的。”说着大家把尸块捡回来。
将尸块放入冷藏室,结束后大家纷纷消毒换衣服准备回家。
吉桑拿出手机发信息,我飘到他身边看着他询问南卡身体好一点没有。
第2章 无人认领的尸体
我已经失踪半个月了,吉桑都没发现,可见他并不在意我,我捂住胸口,胸腔传来细细密密的针扎感。
“吉桑还不回家?”同事拍了拍他肩膀。
他脸上的神色一滞,有些僵硬:“等一会儿。”
男人笑道:“还和嫂子吵架呢,男人嘛该低头就低头了。”说完就走了。
吉桑一个人坐在空旷的大厅,手机发出微弱的光,孤寂似乎要把他吞没但即使这样他也不愿意回家。
“回家吧,我不在家。”我看着他神色复杂,但是吉桑听不见。
我是汉族,先前来藏区旅游。
有天晚上回酒店晚了,遇到了流氓,吉桑路过帮我赶跑了流氓,我对他一见钟情。
少年眉眼冷峻,小麦色的皮肤,看起来特别帅气。
留了联系方式后我就时常约他出去,很快就在一起了,然后结婚。
我和吉桑婚后感情也很好,但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不停的争吵,吵架,吉桑开始不愿意回家。
从南卡离婚后开始。
她离婚后时不时的找吉桑帮忙,本来也没什么,却经常半夜说害怕叫吉桑去她家。
吉桑却觉得是青梅竹马,他们之间根本没有什么,我多心了。
手机响起,吉桑接起电话,听筒那边传来南卡娇滴滴的声音:“吉桑,你今晚来我家吃饭吧。”
“不用了。”他声音沙哑。
“我还不知道你啊,没关系的,她不是故意推我的,就是当时她太生气了。”南卡语气温柔。
如果不是我是当事人,我也会觉得她似乎多善解人意。
南卡当时来找我,语气得意:“吉桑就是太紧张了,我在家说肚子不舒服,他马上就来我家。”
“他太放心不下我们母子了。”
我讽刺的勾起唇角:“不知道还以为你怀的他的孩子。”
“话不能这么说,吉桑只是念及青梅竹马的情谊照顾我。”
看她装模作样的摸还不显怀的平平的小腹,我无语的蹙眉不愿再看。
她偏要过来拉我,我不耐烦的甩手,她居然顺势摔下了楼梯。
因为这一摔,南卡流产了。
她在医院哭着要我给她的孩子偿命,我怔怔的看着赶到医院的桑吉:“我不是——”
吉桑冷冷的瞥了我一眼,越过我进了病房。
我看着他慌张的背影,心头泛起一阵酸涩,所有的解释都被堵在了喉咙,嘴里弥漫着苦涩。
我和吉桑开始冷战,或者是说他单方面的冷战,我所有的信息解释都不回,我只能放弃。
吉桑似乎并不想提起我,他神情温柔:“不说她了,你好好吃饭,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了。”
“我明天去看你。”
我恍然,连提也不愿意提起,吉桑已经恨我到这种程度了吗
“尸块的家属联系不上。”次日,向朝说道。
吉桑问:“电话和地址呢?”
“没有地址,只有一个电话。”
吉桑想到了什么,蹙眉:“尸体的身份知道吗?”
大家面面相觑,表情都有些不淡定了。
通常天葬时家属都会在一旁,但昨天都没有家属,已经让人觉得古怪,秃鹫不吃,今天亲属联系不上。
第3章 回忆
向朝害怕道:“不会出什么事吧?”
“再等等,联系不上就报警。”桑吉开口。
吉桑这是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等了两三天依旧联系不上家属,大家只能报警。
法医跟着到了现场,看到尸块立即说:“尸体有腐蚀的痕迹,皮肤发红起泡等特质,这是强酸中毒导致的死亡!”
“死者是女性,年龄再23到27岁之间的年轻女性,甚至有美甲。”
向朝看着尸体的指甲:“吉桑,嫂子不是也很喜欢这个颜色的指甲。”
众人看向他,他才意识自己说错话,向朝赶忙:“呸呸呸!我这嘴就是快,我胡说的。”
吉桑神色淡淡:“没事,这个美甲多的是人做。”
尸块都被警方带走了,大家也都一同做了笔录。
或许是因为那个美甲,吉桑从警局出来后竟然回家了。
我怀念的看着房间,这是我和吉桑的小家,一切似乎还停留在我们没有吵架之前,到处是我们的回忆。
空气中飘荡着一些灰尘,仅仅半个月没有人住就,弥漫着一股荒芜的气息。
吉桑似乎没有发现,他走近房间,翻找一番拿出放证件的盒子。
盒子里放着一枚戒指,那是吉桑的婚戒。
因为职业的要求,不允许戴戒指,吉桑很少戴,一直放着。
他拿起戒指,眉眼间闪过一丝疑惑。
“这戒指,和那个尸体很像。”他疑惑的呢喃,很快又否定:“怎么可能,一定是我多想了。”
吉桑拿了身份证就坐在沙发上,他似乎在等我回家。
手机铃声此时打破了寂静,吉桑接起电话,清脆的女声传来:“吉桑。”
“我好害怕,新闻说发现女尸块,我好担心有坏人。”
吉桑轻生安抚:“没事,不要拍,我马上来。”
“她不知道找警察吗。”我阴阳怪气的讽刺,恍如先前每一次南卡找他一样,可惜吉桑听不到。
对于吉桑我不是不失望,他从来没有想过,南卡害怕时我也会害怕,她需要帮助时我也需要帮助。
但吉桑没有一次选择我,我甚至控制不住的想,如果当初南卡没有嫁人结婚,吉桑还会选择和我结婚吗。
一想到我已经死了没有什么好计较的。
我死的那天晚上,我给吉桑发信息打电话求救,说感觉客厅有人,好像有人进家了,叫他回来。
但吉桑一直在劝我不要无理取闹。
“月月,刚刚流产,她很需要人陪着。”桑吉声音沙哑带着疲惫。
我崩溃了但是依旧不敢大声说话:“难道我不需要人陪吗,我真的感觉客厅有人!”
“你不要再闹了,你不知道找警察吗。”
说罢就挂了,我错愕的看着挂断的页面,心底一片冰凉。
在我最需要的时候,我的丈夫再陪别的女人。
之后我就不记得了,再次醒来我发现自己变成了灵魂跟在吉桑身边,我应该是死了。
吉桑赶到南卡的家里,她正坐在沙发上看电影。
第4章 消失的妻子
她笑得眉眼弯弯:“你这样过来,她不会生气吧?”
“但是人家真的很害怕,你知道我胆子一直很小。”
“每次她生气都要打电话骂我。”她故作小声的嘀咕,实则吉桑听得清清楚楚。
他温柔的摸着她的头:“不会,我帮你骂她,我在你就不用害怕。”
吉桑坐在一旁,安静的陪着她看电视。
或许是死前的感受,我记得格外清楚,那晚我的害怕和惶恐,被吉桑抛弃的绝望。
看到他对待南卡的温柔,此刻一股浓烈的不甘和委屈席卷我的心,或许对吉桑我真的不应该抱有任何期待。
南卡趁吉桑不注意,偷拍了吉桑的侧脸发朋友圈。
配文:“最近的案子好吓人,我随口一说害怕,他就紧张得不得了。”
我看着她发特地仅我可见的朋友圈。
每次我一看到朋友圈就会找吉桑大吵一架,吉桑一直说自己什么都没干,绝对没有出轨,两人清清白白。
吉桑第二天拿着戒指交给警察。
“这是尸体上发现的,上次我们忘记了。”
警察拿着戒指,疑惑:“这是婚戒吧,而且是定制的,上面肯定有登记!”
“太好了!肯定能找到。”
“这个牌子叫幸福,他家的戒指,我和我老公的就是,必须凭身份证购买。”女警端详戒指说。
桑吉下意识隔着口袋摸了摸他的婚戒。
“对了,最近注意一下谁来报失踪。”其中一个警察说道。
另一个警察抱怨道:“好奇怪,尸体死是半个月前,这么久怎么没有人报失踪啊,而且她还有婚戒,就说明是结婚的,这丈夫太不上心了。”
桑吉神色一僵调侃道:“这么说我也很久没有给我老婆联系了。”
他一出警局就给我打电话,但是无人接听。
桑吉再次打电话给我妈,刚一开口就被我妈打断:“妈——”
“桑吉,你叫小悦给我回个电话!我好久没有联系她了,她现在工作很忙吗。”
听到我妈的声音,我心里泛起一阵酸涩,这应该是为数不多关心我的人。
我甚至不敢想象要是我妈知道我死了,她该多伤心。
“小悦一直没联系你吗?”桑吉蹙眉不安道。
我妈声音沧桑:“对啊,她从来没有这么久不联系我的。”
“我知道了,我晚上和她说。”桑吉声音颤抖下意识攥紧手机。
挂断电话后他呢喃道:“可能是碰巧罢了”
桑吉开车去到我公司楼下,正好是下班时间,他等了许久都没有见我。
只好上去问。
“陈悦在吗?”他问前台。
前台是个刚刚毕业的小姑娘,先前我看她年纪小,时常帮她搬些办公用品之类的,关系比较熟悉。
小姑娘疑惑:“陈姐已经半个月没到公司了,这些天王总一直在找她。”
桑吉脑子嗡的炸开,他表情错愕,什么话也听不进去了。
“而且她还没有请假,王总很生气,我也联系不上她。”小姑娘每说一句桑吉脸上的表情就难看一分。
第5章 确认尸体身份
桑吉一出公司,立即去往前面的警局报警。
“我要报警!我妻子失踪了。”他声音异常的沙哑,却隐藏让人难以忽视的悲伤。
前面还来送戒指的桑吉此刻再次回到局里的完全换了一副面恐,他神情彷徨的好似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警察立即拿来资料。
“失踪的人姓名,什么时候发现失踪的。”
“陈悦,刚刚发现失踪的,她已经不见半个月了。”
说到这他想到了什么拿出手机,他手不停的颤抖,甚至有些拿不稳手机。
他解锁了好几次,才解开,翻动到先前的记录。
“她有天晚上发信息和我说,好像客厅有人。”
警察接过手机:“你在哪,在干什么。”
桑吉愣住,紧接着他痛苦的扯着头发呜咽:“我在医院陪我朋友。”
年轻的警察没听说过这种,不可思议的确认:“你是说你老婆疑似遇害前给你发信息,你说你在陪别的女性朋友,叫她自己处理是吗。”
“对。”这个字像是从嗓子里挤出来一般,桑吉声音沙哑极了。
警察只好说:“先去你家看看。”
到了家里,警察下意识的感觉不对劲。
“这个家里已经没有生活痕迹,垃圾桶里的垃圾袋都没有,太奇怪了。”
法医也跟着到现场,她拿起一根头发,“这个我们需要拿走,需要去比对DNA。”
桑吉点头,他瘫坐在沙发上,任由警察在家里搜寻。
“你多久没回家?”警察问。
桑吉愣愣的看向他:“半个月。”
“你没有觉得不对吗?”对方惊讶的问。
桑吉已经摇头,他对家里的感知太差了,我和桑吉在一起时,他对家里的一切都不过问,甚至连自己东西放哪都不知道。
他能找出放证件的盒子已经出乎我的意料。
“按照你这样,你不应该找到那个放证件的盒子。”
桑吉深吸一口气:“因为里面有婚戒,我放进去的。”
先前刚刚结婚时,我就发现桑吉什么都不上心,连婚戒我都以为他弄不见了,桑吉却信誓旦旦的和我说,他特别的找好位置放置婚戒。
我还以为他吹牛,没想到是真的。
突然厨房的警察大喊道:“不用查了,失踪的就是受害人!”
桑吉突然站起来跑过去,冰箱的门此刻正开着,冰箱对着厨房门。
我头颅正摆在冰箱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