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我母亲早起烧柴，做饭时忘了关火，炖锅险些燃了整个厨房。
我赶回去时，母亲站在院子里，不停地念叨：“是二狗子惹的祸。”二狗子是我的小名，她小时候常用一种调侃的语气喊我，带着温柔和宠溺。
可那天，她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医生最终确诊母亲患上了老年痴呆。
起初我认为这只是老年人记性变差，没太放在心上。
直到她彻底变了一个人，晚上不睡觉，白天狂睡，有时候还情绪失控地砸东西骂人。
一旦觉得有人“威胁”她，就会突然咬人。
让她住养老院，还是自己负责照料？
这个选择困住了我。
父亲说，家人都没耐心，养老院更不可能。
我无奈接受了现实。
后来，为了防止母亲伤人，只能含泪用布条绑住她的手。
看到母亲像个小孩子一样哼哼着、挣扎着，我心里的愧疚一点点堆积。
每一次“护理”，都在消耗我和父亲的体力。
曾经温柔慈爱的母亲，如今变为了一个麻烦的“陌生人”。
我无数次问自己：“照顾她，是不是一个错误？”
没过多久，父亲也倒下了。
一场中风让他瘫痪在床，失去了生活自理能力。
他很清醒，但越清醒，痛苦越多。
他知道自己躺在床上会拖累家人，却只能以沉默眼泪表达无助。
我们家里还发生了另一件晴天霹雳的事：我妻子检查出了肝癌。
我一手要照顾瘫痪的父亲，一手还要兼顾两个孩子的饮食起居。
老妻为了不麻烦子女，从不喊疼，但她站在厨房做饭时，我能清晰地看到她背后的颤抖和倦意。
日常的奔波与这些疾病交织在一起，有时让我扪心自问：这样的付出，值得吗？
生活为什么要逼我们奋力抓住每一天，最终却只能眼睁睁看到它带走我们爱的人？
母亲在回光返照那晚喊了我一声：“平子，妈让你受苦了。”这句话如同在我心上扎了一刀，但也成为了一种“醒悟”。
父亲母亲相继离世后，我开始认真思考自己的晚年生活。
我的决定很明确：不住儿子家，不拖累后辈。
一切都简单处理，死后甚至可能选择海葬。
我把房子和财产过户给儿子，告诉他：你不用管我。
我没办法改变自己的命运，但至少可以减少下一代的负担。
我们不能奢望每个子女都具备无怨无悔的奉献精神。
现实是，老人的年老，有时真的是孩子的灾难。
把责任抛给儿女，就意味着让他们牺牲自己的生活。
在这个问题上，我渐渐认同了一种观点——灭亡也需要体面。
那些不能自己选择晚年生活的老人，其实已经失去了“尊严”。
琼瑶曾说：“给我选择死的权利。”我理解她，因为她想在自己还有意识的时候，不让子女纠结，不让家人分裂。
当我们认识到生命的苦与痛，是不是也可以反思，如何让老人在生命的最后阶段更有尊严？
或许，有一天像安乐死这样的方式能够帮助更多家庭解除痛苦。
人老了，最重要的是什么？
我想，绝不仅仅是长寿，而是健康与自由。
拥有健康，才有真正的尊严；选择自由，甚至是自己能决定生命尽头的方式，可能是对亲人最大的体恤。
我不奢求儿子“乌鸦反哺”，只愿他能拥有自己的生活。
我作为一个父亲愿意做这样的牺牲，这并不是伟大，而是对家庭的责任。
生命本身是一场体验，但也需要理性收场。
如果有一天，你也面临类似的选择，我希望你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