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前夜，和宋颖分开后，我又在酒吧看见她，有人问她：

“宋颖，顾辰真答应你数学最后一道大题不做啊？”

宋颖浅笑一声，一口酒喝下去：

“他蠢，自然会答应我。”

隔着人群，我的心脏抽搐起来。

“不过颖姐，顾辰要是和你考到一个学校，你真要和他在一起？”

宋颖语气轻蔑，抬腿就走：“我有厌蠢症，他也要看配不配。”

隔着人群，我把求来的玉坠塞回了手心。

1

密密麻麻的疼痛瞬间遍布全身。

宋颖轻佻又不屑一顾的表情反复出现：

“我有厌蠢症，她也要看配不配？”

我答应她数学压轴题不做只为了能和她在一个学校，在她看来却是蠢货的行为。

可也是她反复在我身边念叨：

“阿辰，我们一起长大，大学我不能没有你啊。”

高考之前每次模拟，我都比她高二十来分。

如果我放弃数学最后一道压轴题，很大几率我能和她去同一个学校。

正因为如此，她软磨硬泡：

“考上同一个大学，我才能天天陪在你身边。”

我喜欢宋颖，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这些年来，我们一直在等待上大学然后光明正大在一起。

我不希望失去她，所以我点了点头：

“好。”

我放弃了最好的前途，在她眼里这却成为玩弄我的资本。

隔着人群，我看着宋颖，突然觉得好陌生。

忽然之间，她望了过来。

“阿辰，你怎么在这里？”

我怎么在这里？

摸了摸掌心求来的玉坠，我把它收了回去。

玉坠是我上个月去佛寺求的，大师说开过光，只有潜心给喜欢的人求来才会应验。我想在高考前送给宋颖，祝她一帆风顺。

可现在，我宁愿把它挂在我家那条狗的脖子上。

看着宋颖慌乱的眼神，我没说话。

她心虚地开口：

“你来多久了？”

我说：

“刚到。”

宋颖明显松了一口气，不过很快，她又板着脸教训我：

“阿辰你是不是又来找我的？我和朋友再喝一轮，你别管我行吗？”

我想起以前每次来酒吧都是这样，劝她回家，劝她少喝点。

以至于宋颖默认我来酒吧就是为了她。

“顾辰，你能不能有自己的生活……”话说到一半，宋颖突然被人打断。

“阿辰，把布丁带回去，乖，高考完哥带你玩。”我哥把布丁牵给我，对了，布丁是我家的狗。

我哥出来溜它，临时和朋友来喝酒，打电话让我把布丁带回去。

我接过布丁，给宋颖说再见。

她却咬牙切齿地说：“所以，你是来接它的？”

脸色阴沉得甚至可以挤出墨来。

2

我点头，带着布丁离开了。

高考结束那个晚上，班级聚餐，学委周雪邀请我:

“阿辰，分数出来之前你要不要去迪士尼玩呀？”

“好啊！”高考前夜宋颖说的那些话，对我真的造成了不小的伤害。

反正分数出来之前我也没事干，出去放松一下也是好的。

以前心里面只有宋颖，我从来没有注意到其他人。

现在不在意宋颖了，才发现周雪不仅成绩好，甚至长得也很优越。

周雪往我身边坐下，与我对视的时候，我才发现她的睫毛特别长。

睫毛随着她说话的声音一颤一颤，看起来性感极了。

“你大学想去哪个学校？”周雪问我。

“顾辰要和我去S大。”宋颖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我身边，斩钉截铁地替我回答。

S大，我曾经和宋颖约定好的大学。

那里有大海，宋颖朝思暮想。

所以哪怕我曾经差点溺水而亡，一直对水有阴影，还是答应了宋颖报考S大。

周雪说：“我想阿辰有他自己的安排。”

宋颖和周雪都朝我望过来。

我看着宋颖的眼睛，同样斩钉截铁：

“我要去T大。”

周雪兴奋地笑了起来：

“太好了阿辰，我的目标院校也是T大，我们大学还有机会做同学哎。”

宋颖不可置信地望着我：

“阿辰，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你答应了我的，你明明答应了我去S大的……”

“是，不过我反悔了。”

“为什么？”

我想起宋颖说的话，原封不动还给她:

“我有厌蠢症。”

所以我害怕和宋颖在一个学校拉低我的智商。

宋颖却怔在了原地，看着我和周雪双双离开，半晌都没说出一个字。

3

其实我也真心想要和宋颖在一起的。

不仅仅是我们一起长大的情分。

更重要的是，宋颖曾经救过我的命。

我十岁搬来南城，习惯了北境风沙平原的我，很不幸在半年内落水。

我不会游泳。

在我最绝望的时候，是宋颖跳了下来。

十岁的宋颖还那么小，她甚至就比我高了一个头。

但那天，她还是在水里一遍一遍安慰我：

“别怕，有我在。”

然后用尽所有力气，把我带上了岸。

我后来才知道，宋颖为了救我，当天夜里就发了高烧。

住了将近一个月的医院。

自此，我成了远近闻名的宋颖的跟班。

从一开始，我只是想报答她的。

在小小的顾辰的心里，我甚至只是拿宋颖当成一个姐姐。

甚至在情窦初开的年纪，我也没有动过任何心思。

可后来不知道怎么就变了。

宋颖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交男朋友，我则默默替她买早餐。

可宋颖分手的时候，她又会一遍又一遍跑到我面前反复确认：

“阿辰，你永远都不会离开我，对不对？”

我想说不，可对上宋颖湿漉漉水汪汪的眼神，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我想，我对宋颖的感情就是在那时候发生变化的。

在那之后，她还是和别的女生暧昧，谈恋爱。

但又反复在我面前保证：

“我最喜欢顾辰啦！”

“宋颖和顾辰天下第一好！”

……

宋颖既不对我保证什么，但又模棱两可地吊着我。

我现在才懂，那叫养备胎。

4

我和周雪还有几个同学一起去了迪士尼。

周雪在我的朋友圈下面回复；

“欢迎王子回家。”

宋颖看见了，但她刻意跳过我给别的同学点了赞。

我以前其实问过宋颖的:

“毕业后我们去迪士尼玩好不好？”

她当时在打游戏，随口回了句：

“再说吧。”

我知道，她没放在心上。

甚至对于我喜欢迪士尼这个童话世界她都不知道。

不过对于宋颖跳赞这件事我也没放在心上，我们打算北上继续旅行去看大草原。

我刚落地下飞机，就收到了宋妈妈打来的电话:

“阿辰，你能不能回来看看宋颖，她每天都喝酒喝到很晚才回来。”

“阿姨说什么她也不听，她最听你的话了，你帮阿姨劝劝她好不好？”

握着手机，我甚至能感受到宋妈妈的急切。

宋颖喝酒了？

喝了很多酒？

据我所知，宋颖天生酒量不错，她喝了多少，才会让宋妈妈这么担心?

可是她喝酒，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宋颖最讨厌我管她的事了。

记得她第一次和男友分手，也是她第一次喝酒。

那天我找遍了整个江城，才从酒堆里把她翻出来。

她喝得不省人事，我没办法只好让江爸江妈把她带走。

可事后的时候，宋颖却对我生了气。

“顾辰，你能不能离我远点？”

那是我第一次在宋颖眼里看到不耐烦，她说：

“我的事情不需要你管，顾辰，我看见你就烦。”

她说她好不容易谈一次恋爱，本来还有机会和男友复合，结果现在她爸妈知道，他们不准她再谈恋爱了。

她说是我害死了她的第一段感情。

好长一段时间，我都不敢近距离接触宋颖。

如她所说，我离她离得远远的。

我本来以为，我和宋颖就会这样慢慢疏远成陌生人的。

可一个月后，她又买了我最喜欢的乐高来讨好我。

她说：

“阿辰对不起，我当时太生气说重话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是，我原谅了他。

类似这样的事后来周而复始地发生，每一次她都说重话，给我狠狠地一击。

每次又在我要放手的时候，她又找回来，要我回到她身边。

其实我觉得很荒谬，我能管宋颖？

她巴不得摆脱我呢？

我说：

“宋阿姨不好意思，我现在在外地旅游，宋颖的事，恕我无能为力。”

谁会为了她放弃旅游啊？她算个什么东西？

宋阿姨却不放弃，继续说：

“阿辰，宋颖最近几天一直在叫你的名字。你给宋颖打个电话，让她少喝点行不？你们从小一起长大，你也最喜欢她了，帮帮阿姨，好不好？”

我犹豫了一下，说了个好。

宋颖虽然是个烂人，但她妈妈一直对我很好。

我爸爸妈妈经常出差不在家里，长年累月都是家里请的保姆在照顾我。

很多时候我睡不着，都是宋阿姨来陪我。

我不希望宋阿姨太难过。

我给宋颖发了条消息：

“你少喝点酒，注意身体。”

周雪在那边催我：

“阿辰快点，赶不上车了！”

我关掉手机，飞奔出去：

“来了来了！”

5

等我再打开手机的时候，宋颖的消息涌了进来。

“阿辰你看到我发的朋友圈了是不是？”

“我就知道你还喜欢我。”

“你能离周雪远一点吗？”

“我不喜欢她。”

“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说那些话，那天晚上你听到了是不是？”

“我想和你上同一个大学。”

“我太装逼了，对不起……”

我点开朋友圈看了下，宋颖发了好多条。

全都是喝酒的，配文大概都是那些我很想你。

我拿周雪的手机看了下，没有。

宋颖单独发给我一个人看的。

好幼稚的行为。

向来高傲如宋颖，也会屏蔽别人单独发朋友圈吸引我的注意。

我给他回消息：

“宋颖，是你妈妈告诉我你喝酒了。”

消息刚发出去，宋颖就打了视频电话过来。

我本来想挂掉的，但手滑摁了接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