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本来到世间，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马克思01
天晴的时候要补屋顶
3月23日，腾讯发布2021年第四季度和全年业绩报告，其中2021年Q4腾讯净利润(非国际会计准则)248.8亿元，同比下降25%，这是继三季度净利下跌2%后，腾讯连续第二个季度出现单季净利负增长。2021年全年，腾讯实现营收5601.18亿元，同比增长16%，净利润(非国际会计准则)1237.88亿元，同比微增1%，也是近十年来腾讯净利增幅最低的一年。
腾讯董事会主席兼首席执行官马化腾提到腾讯正在“过冬”，一是调整姿态，随外界环境变化进行降本增效，把子弹用在关键的战役上，重新“减肥增肌”，酝酿下一个风口或者战役。二是要强化内部协作，而不是单打独斗，比如把企业微信、腾讯会议和腾讯文档三个SaaS产品的融合打通。
抛开具体的业务不谈。“企业过冬”，这话耳熟能详。2008年，当时还是万科老总的王石就多次提醒万科要做好过冬的准备，同时表示万科的资金面非常稳健。2019年，任正非在华为内部发表“华为的冬天”，提醒员工居安思危。在我们耳边，还有一句话听出茧了：“今年是最困难的一年”。事实也证明，过去的一年也并非最困难的一年，把情况预估的坏一点，企业具备一点忧患意识，提早做一点准备，这都没有错。问题是，这背后是不是企业释放的烟雾弹，借助企业调整战略转型？再看看腾讯自身的利润，企业只不过增速放缓而已，就有一种时光倒流的错觉。联系最近这半年一系列大厂的操作，原来他们早就开始减员增效的骚操作。
春天分明已经来到
有理由相信，资本无情冷血的一面再次被展现地淋漓尽致。
02大厂上演萝卜蹲游戏
3月11日， 中概股就遭遇了集体暴跌，近90只中概股跌幅达10%以上。滴滴跌超44%，相当于直接腰斩，创上市以来最大单日跌幅，市值跌破了百亿美元，只剩下91亿美元。腾讯、阿里、美团、京东、百度、拼多多等大厂跌幅4%-12%不等。
腾讯PCG旗下社交电商产品小鹅拼拼业务几乎解散，腾讯的回应是业务调整，员工可选择内部调岗；阿里旗下MMC事业群就率先计划裁员，裁员数量约20%，多个业务线已经初步敲定裁员名单；拼多多裁10%；贝壳找房也要优化20%员工……
此轮风波可以追溯教培领域调整，这只翅膀扇动太平洋海啸。
2021年7月，双减政策颁布，教培领域从一年前的高光时刻立马跌入冰窖。教育培训机构纷纷撤点，数万家机构的员工面临转行或裁员的局面，高途、学而思、猿辅导、作业帮等在线教育公司开始大幅度裁员，上百万人在短短几个月之内经历了入职和离职，甚至有相当一部分人还在试用期内就没有任何补偿的被劝退。新东方开始壮士断腕之路，退掉了1000个教学点，捐献教学课桌，教学设备15万套左右给山区，涉及金额过百亿。俞敏洪进入直播带货，开始转型之路。教育板块一蹶不振，新东方在线、思考乐教育、51Talk、掌门教育等市值跌到谷底。
互联网大厂的资本涉足领域很多，线上教育行业也没缺席。11月，腾讯放弃学龄前在线教育业务，旗下3-8岁儿童启蒙课程开心鼠暂停售卖，涉及1500名员工。爱奇艺则在12月1日被曝出裁员20%-40%的消息，涉及市场、投放、渠道、游戏、短视频等多个相关部门。2021年，出现规模化裁员的互联网公司至少34家，包括字节跳动、快手、爱奇艺、百度、携程、贝壳等。
当时全网最流行的段子：孩子不补课，教育股崩。眼睛好了，眼科崩。妈妈爸爸没时间美容、喝酒，医美白酒崩。大环境不好的双重效应叠加，行业的传导更迅猛。过去两年，海底捞因业务扩展新增很多门店，一旦营业额下降，公司随即开启“啄木鸟计划”，采取关停部分门店、持续推进和打磨门店管理体系、重建和加强职能部门以及强调企业文化、完善员工培训等举措。根据海底捞年报显示2021年底，已有260家海底捞餐厅在“啄木鸟计划”下永久关闭，32家餐厅暂时停业休整。2021年海底捞实现收入411.1亿元，同比2020年增长43.7%；亏损41.6亿元，其中由于2021年闭店计划处置长期资产的一次性损失、减值损失，以及管理层采取审慎态度计提的减值损失超过36.5亿元。
很多互联网企业压缩成本，下午茶没有了，伙食打折扣。爱奇艺的清洁阿姨被精简，工位垃圾桶被取消，抽纸变成迷你版。这看起来有点滑稽，能省几个钱？花钱的时候大手大脚，没钱的时候是不是有那么一点表演的成分在里面？反过来，从省钱的力度来看，大厂把这一本账算到极致，全部算到底层员工头上。
但是，这一年的春节，很多大厂员工还没有觉醒，他们准备年会“战衣”排练一出精彩大戏惊艳全场。很多大厂年会缩水，或者放在现实。越来越多的企业把勤俭节约、低调内敛当成一种美德。很少听到有大厂发几十万年终奖这样振奋人心的消息。就算有平台发布，大厂都会第一时间辟谣。新年开始，再也不见一些企业排队领红包了。
经过了无数风波，大厂学会了趋利避害，求生欲特别强，更重要是他们学会了闷声发大财。
03大厂真有这么惨么？
阿里巴巴披露的2021年第一季度财报来看，阿里巴巴营收2057.40亿元（市场预期2093.8亿元），同比增长33.81%，净利润450.68亿元，同比下滑5.19%。对比第一季度，阿里巴巴第二季度营收2006.9亿元（市场预期2061.7亿元），同比增长29%。第二季度调整后净利润285.2亿元，同比下滑高达39%。
京东年报显示公司2021财年全年归属于普通股东净利润为-35.60亿元，同比下降107.2%，营业收入为9515.92亿元，同比增长27.59%。公司四季度归属于普通股东净利润为-51.65亿元，同比下降121.23%，营业收入为2759.07亿元，同比下降22.99%。
百度2021年Q4财报来看，营收有所上涨，但净利润出现严重下滑。百度的业务分为核心业务和爱奇艺。核心业务分为在线营销业务和非在线营销业务，其中在线营销业务主要为广告业务，非在线营销收入主要为云服务和其他人工智能驱动的业务。
分析这些企业财报可以得知，他们主动调整的一个原因是基于盈利能力下调的心理预期。过去赚钱太容易了，现在大厂走过快速发展的红利期，用户挖掘到达天花板，传统的盈利模式赚钱困难，因此他们花钱用度就谨慎了。另外一点，互联网大厂业务线太长，业务模式也是粗放式的烧钱模式，当风口来临，资本一窝蜂涌入，一通乱战留下一地鸡毛。例如社区团购，几乎所有大厂都参与该项目，这种做法被批评“跟菜农抢生意”。当资本退潮，剩下几家依然笑不出声。
正是基于这些考量，所谓的调整，都是他们为自己的错误埋单，以此谨慎应对未来黑天鹅事件。他们本身就是一个庞然大物，过去常常批评他们如一头闯入瓷器店的大象，对行业破坏惊人。现在他们要减肥增肌，而采取的方法更多像是抽脂，这哪是强身健体之策。走捷径的方式，重来带不来健康体魄。
更重要的是，他们把这些压力转嫁给员工，当初大厂相互竞争的时候，招聘这些员工的时候，可是叫他们小甜甜，现在业务收缩，就叫他们牛夫人了。
04人肉干电池
大厂正在算一笔精明的账，以优化组织结构为名，裁掉高成本的老员工，吸收性价比高的新员工。例如裁掉一个高层，还可以招聘三个应届毕业生，还能给社会留下美誉度。
一个大厂的员工，有些年薪几十万到几百万不等，资本向好的时候，他们可以购买几百万的房子，还有几十万的车，五年左右时间，他们咬一咬牙也可能还完，剩下的日子，他们可以盘活手上的资金，中产的日子就可以来临。
大厂的员工在众人心目中，他们一直光鲜亮丽存在，但是一旦出事，他们的家属都在哭泣，家中的顶梁柱倒塌了。不排除家属打悲情牌的可能性，他们收入正常的时候，的确可以支撑家庭支出，但是风险也很高。在脉脉等平台上，看过很多人对职场的吐槽，有双职工都是大厂的员工，一个被裁，另外一个等待被裁。鸡蛋到底该不该放一个篮子里面？
时代一粒灰掉在他们头上，个人就会感到压下一座山。在朋友圈“凑巧”看了几个视频，隔着屏幕都涌上一股悲伤。一个中年男人面对防疫人员撕心裂肺大喊大叫，他要养家糊口，没有了工作，一家老小怎么办，还不如让他去死；另外一个视频，一个中年男子行为更极端，崩溃情绪可想而知。
大环境等多重因素叠加，活在当下很重要
有两组数据能说明当下困境：
在住宅市场，阿里法拍平台的数据显示，2017年，阿里法拍平台上，法拍房仅有9000多套；2018年达到了2万多套；2019年猛增到了50万套；2020年，127万套；而今年初则达到了惊人的168万套。为什么这一数据会明显上升，其中一点，被执行人或企业陷入债务危机，或者违约之后被强制拍卖。说穿了，就是没钱还款了。
国家统计局公布数据显示，截至2月末，商品房待售面积57026万平方米，比2021年末增加6003万平方米。住宅待售面积增加5552万平方米，办公楼待售面积增加104万平方米，商业营业用房待售面积减少335万平方米。就算人均购房面积100平方米，也需要55万人才能买光。
一边是法拍房增多，一边是新房卖不出去。这数据一对比，稍稍有点经济常识的人就明白咋回事了。要知道，住房市场牵动的行业更广泛，在今年工作会议上，扶持实体经济变成重中之重，这是最大的改变。
大厂“减肥增肌”，油腻中年人就这样被淘汰。这些人在职场被称为“人肉干电池”，以前他们当作香饽饽一样被抢，就算闲置也是储备人才。现在业务精简，青春已逝，至少在性价比方面，他们没有竞争力。当然，他们也可以降低姿态放低要求，跟其他人竞争岗位，这又会挤压有限的工作岗位。这是内卷最明显的特征。曾经的职场精英也会走向送快递、跑滴滴，一切都是为了生活，这不奇怪。
2022年，2月14日，携程集团宣布将在全公司推行混合办公制度。3月1日开始，每周三、周五，公司各事业部、职能部门可根据实际管理需求，实行或逐步推行1-2天的混合办公，即每周有1-2天，符合条件的员工可自行选择办公地点，既可以是家里，也可以是咖啡厅或者度假酒店等。最让人发笑的是，这策略基于之前的推广实验，携程员工参与意愿上升至近六成，在绩效无明显影响的情况下，离职率下降约三分之一。可以肯定的是，之前提996人人喊打，现在主动参与工作是一种幸福。
大厂裁员有很多论调：输送人才、优化结构、放弃平庸、毕业论等等
美团创始人王兴的办公桌面放一本书《有限游戏与无限游戏》。这本书对他职场启发特别大，他思考是无限游戏，跨越人类死亡的界限进行思索人生意义。而这些中产玩的就是有限游戏，被耗光了，没有价值了，游戏也就结束了。
互联网平台作为数字经济推动者，为经济发展贡献了巨大动能，也在社会大众的日常生活发挥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大厂”所代表的互联网行业，是衡量景气程度和就业形势的重要风向标。大厂调整，实体经济也会跟着打喷嚏，这一连串调整下来，他们何尝没有责任？
过去，我们指责大厂没有大局观，没有人情味，资本太贪婪，把一些人招之即来，用完弃之如敝履。如今这局面，他们依然有责任，因为资本贪婪的属性没有改变，只不过他们学的更加乖张，擅于隐藏自己。表面上，他们给足了补贴，做足了面子，做到仁至义尽，甚至有些干脆翻脸无情，丝毫没有商量的空间。相比日本佳能撤离珠海，超高补贴艳羡了多少打工人。国内企业又有几家能做到？当年，阿里的马老师还有金句，员工离职，无非钱没给到位，或者心受委屈了。现在裁员，有几个人心满意足离开？
这才是资本最可怕的事，你不知道谁在帮谁赚钱，谁在耗光谁。没有对比，永远总是没有伤害。（作者简介:恋花，晓寰财经特邀撰稿人，互联网资深人士，行业分析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