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方严厉制裁下,欧盟已成功将对俄罗斯的出口降至历史最低水准,且全面停止了部分关键工业部件的供应。然而,这并没有完全打垮俄罗斯,诸如土耳其、阿联酋和亚美尼亚等一些国家,依然充当着中间商的角色,使俄罗斯能够通过这些国家获取欧洲的商品和设备。但即使如此,西方的制裁依然让俄罗斯很难受,比如通胀持续攀升,俄罗斯央行被迫继续加息。
通过第三国逃避制裁并非俄罗斯新想到的办法,尽管俄乌战争已经持续了两年半之久,但乌克兰人仍发现,攻击他们的俄罗斯巡航导弹中的部件,是西方近期制造的产品。鉴于此,西方政策制定者开始转变关注点,他们不再试图完全停止对俄罗斯的所有出口,毕竟这难以实现,而是谋求让逃避制裁的成本变得更高。
据欧盟统计局的数据,欧盟在 6 月份对俄罗斯的出口额为 24 亿欧元,这大约是 2021 年 6 月出口额的三分之一,亦是自 2003 年 1 月以来的最低水平。其中,机械设备出口的降幅最为显著,6 月份机械设备出口额仅为三年前的十分之一,从 35 亿欧元降至 3.65 亿欧元。
然而,从未对俄罗斯实施制裁的第三国的数据显示,俄罗斯曾经直接从欧盟获取的商品进口量却急剧增加。例如,自俄乌冲突爆发以来,欧盟对俄罗斯的发电设备出口量持续下滑,今年 6 月,欧盟对俄罗斯的发电设备出口额仅为 3 万欧元,低于三年前的 3500 万欧元,但在同一时期,土耳其对欧盟发电设备的进口量增长了 42%,达到 4860 万欧元,阿联酋对欧盟发电设备的进口量更是增长了五倍多,达到 5480 万欧元,显然,很难将这种增长单纯解释内部需求增加所致,外界纷纷猜测,这是俄罗斯通过这些国家进口了欧盟产品,绕过了制裁。
对于俄罗斯经济而言,另一个至关重要的设备是欧盟制造的飞机零部件。2021 年 6 月,俄罗斯从欧盟购买了价值 1300 万欧元的飞机零部件。而如今,俄罗斯已不再购买。然而,阿联酋对欧盟制造的飞机零部件的进口量增加了近 15 倍,达到 2360 万欧元,土耳其的进口量也增长了三分之一,达到 1270 万欧元。
西方仇俄派认为,这种逃避制裁的行为有时近乎荒诞。在全面入侵乌克兰之前,亚美尼亚和吉尔吉斯斯坦等内陆国家对欧盟海上导航设备的需求极少。但战争开启后,这些国家的需求却猛增。2024 年 1 月,吉尔吉斯斯坦从欧盟进口了近 100 万欧元的海上导航设备,亚美尼亚的进口总额则为 650 万欧元。
欧洲决策者并非对这些问题视而不见,6 月底通过的欧盟第 14 套制裁措施旨在限制欧盟商品再出口到俄罗斯。与美国不同,欧盟传统上反对所谓的二级制裁,即阻止第三方国家帮助受制裁国家获取违禁商品,但这些最新措施在目标上看似极为相似。
欧盟如今要求出口商及其子公司 ,“尽最大努力” 确定最终买家的身份。这意味着出口商必须起草两用产品和尖端技术的销售合同,以便合同中包含禁止在俄罗斯使用,或制造运往俄罗斯市场的商品的条款。他们还必须采取特殊措施,包括风险评估,以确保货物不会最终流入俄罗斯。
换言之,确保欧盟制造的商品不进入俄罗斯的责任,落在了私营公司的肩头。欧盟自身具备监管职能,有权将违反规定的公司告上法庭、撤销出口许可证并征收罚款。
自俄乌冲突爆发以来,欧盟各成员国的公司就已隐性地被要求遵守其中的大部分规定,但这些规定现已全部编入第 14 套制裁措施,并将在整个欧盟范围内执行,而非仅局限于个别成员国。新规定将于 2024 年 12 月 26 日生效,现有合同的公司将有六个月的时间完成交付。
但在私下里,欧洲官员承认,这些措施不足以彻底解决对俄罗斯再出口的问题。欧盟并无能力检查所有对第三国的出口,因而可能会集中精力阻止对俄罗斯国防工业至关重要的物品再出口,其他类型的商品仍将继续漏网。
值得注意的是,欧盟所选择的方法与美国不同,美国试图抓住那些无视西方对俄罗斯限制的人,然后实施二级制裁,这致使俄罗斯公司无法使用土耳其、阿联酋和中国的银行进行付款,在某些情况下甚至完全无法进行付款。结果,俄罗斯公司被迫使用第三国的小型银行,而不必担忧失去进入美国市场的机会。但这些银行通常不太可靠,且成本更高。有时俄罗斯公司最终会使用加密货币或黄金付款。
欧盟的措施将导致出口协议的延期,为了规避规则,俄罗斯买家可能会制定更为复杂的贸易安排,涉及更多中介机构,或者在将货物运往俄罗斯之前先在第三国清关。这将使贸易变得更为复杂、昂贵且缓慢,同时也会增加风险并引发供应危机。其结果将是俄罗斯通胀加剧,经济效率降低。他们已经实现了这一目标,俄罗斯的通胀再次攀升,俄罗斯央行被迫加息至21%。
然而,现有的任何措施都无法完全阻止受制裁商品再出口到俄罗斯。倘若这是目标,西方就需要采取严厉措施,例如以军事力量维持全面贸易禁运。显然,西方尚未准备好采取这样的行动。西方也不愿采取更为温和的措施,即对第三国实施进口配额,因为这将违背自由贸易原则。
对于华盛顿和布鲁塞尔而言,一个更为现实的目标是继续提高向俄罗斯再出口的成本。加强对中间商和出口商的控制会大幅增加制裁压力,阻碍包括俄罗斯军工综合体在内的众多部门的工作。
俄乌冲突已经对国际制裁和贸易体系产生了多方面的深远影响,先说对国际制裁方面的影响,具体表现为:
1、制裁规模空前扩大:2014 年以来美西方对俄罗斯制裁的总规模接近两万项,其中 2022 年到 2024 年两年新实施的制裁就占近十年制裁数量的 86%。制裁国家主要集中在美国、加拿大、瑞士、欧盟、英国、法国等,美国、加拿大和瑞士的制裁数量占比高达 52.8%。并且制裁范围从金融、贸易到个人,涉及面极广,制裁手段多样化且严厉。
2、金融制裁:将俄罗斯的部分银行排除在 SWIFT 系统之外,这严重影响了俄罗斯金融机构与国际金融体系的正常往来,限制了其国际支付和结算能力。同时,西方国家还迅速冻结了俄罗斯央行的数千亿资金以及俄罗斯总统、高官、巨贾在海外的资金。
3、贸易制裁:包括全面的出口管制和能源禁运。对俄罗斯的工业产品、高科技产品等实施严格的出口限制,限制俄罗斯能源的出口和进口,这对俄罗斯的经济造成了较大压力。
4、引发反制裁与制裁博弈升级:俄罗斯采取了一系列反制裁措施,如要求对非友好国家的债券还款必须以卢布为货币、限制对外国人支付俄罗斯发行人发行证券的股息或利息、禁止俄罗斯发行人在境外发行股票存托凭证等。这种反制裁与制裁的相互博弈,使得国际制裁的复杂性和不确定性增加。
5、影响国际制裁体系的公信力:美国等西方国家将 SWIFT 等原本具有中立性质的国际金融机构和组织纳入制裁网络,这种做法引发了其他国家对国际制裁体系公正性和独立性的质疑。一些国家开始意识到,现有的国际制裁体系可能被西方国家滥用,从而推动了部分国家寻求建立更加独立、多元的国际支付和结算体系。
最后谈一谈对贸易体系方面的影响,具体表现为:
1、全球贸易格局重塑:贸易流向改变:俄乌冲突前,俄罗斯是欧洲重要的能源供应国,乌克兰也是全球重要的粮食出口国。冲突爆发后,欧洲减少了对俄罗斯能源的依赖,开始寻求其他能源供应渠道,如增加从美国、中东等地的能源进口。同时,乌克兰的粮食出口受到影响,其他粮食出口国的市场份额有所增加,全球粮食贸易流向发生了变化。
2、贸易区域化趋势加强:在俄乌冲突的背景下,一些西方国家将自由贸易和价值观挂钩,导致国际贸易区域化和集团化的趋势加强。一些国家以国家利益、价值观、政治体制或意识形态划线,形成了若干个贸易集团,这对全球多边贸易体系造成了冲击,导致全球贸易成本上升。
3、运输成本增加:俄乌地区是欧亚大陆桥的重要组成部分,冲突爆发后,该地区的铁路、港口等运输设施受到破坏,运输线路受阻。一些原本通过该地区运输的货物不得不选择其他运输方式,如海运或空运,这导致了运输成本的大幅上升。
4、保险费用增加:由于冲突地区的风险增加,保险公司对经过该地区的货物运输提高了保险费率,以覆盖可能的风险损失,这也增加了贸易的成本。
5、供应链受阻与重构:供应链中断:俄乌是全球重要的原材料和零部件供应地,特别是在能源、矿产、农业等领域。冲突导致这些原材料和零部件的供应中断或不稳定,影响了全球产业链的正常运转。例如,汽车制造业中使用的钯等稀土矿物,俄罗斯是重要的供应国,冲突导致钯的供应紧张,汽车产业的生产受到影响。
6、供应链重构加速:为了降低对俄乌地区供应链的依赖,许多企业开始加速供应链的重构,将采购和生产基地向其他地区转移,寻找替代供应商。这推动了一些国家和地区的产业升级和发展,也促使全球供应链更加多元化和分散化。
7、贸易规则面临挑战:俄乌冲突使得世贸组织 “开放”“非歧视” 等原则受到冲击,其权威性受到损害。西方国家在 WTO 提出对俄罗斯的一些制裁措施,而俄罗斯则支持 WTO 工作,反对多边贸易体系因俄乌冲突而受到影响,这使得 WTO 在开展相关工作时困难重重,多边贸易体系面临着重大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