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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弟弟从小关系就不太好。

记得小时候,我和王小锤总是打架,争抢玩具,动不动就扭打在一起,把家里弄得鸡飞狗跳。我比他大两岁,力气也比他大,基本上每次打架我都占上风。后来我上学了,他还在家,我们见面的时间少了,打架的机会也少了,关系才稍微好转一点。

真正决裂是在十年前,我爸妈过世后,我们对父母留下的房子产生了纠纷。我坚持房子应该平均分配,但王小锤不同意,说他未来会在老家发展事业,需要更多资源支持,所以房子大部分应该归他。我们为此争论不休,最后实在无法达成共识,气得三年没说一句话。

之后我到北京发展,一晃就待了十年。偶尔会想起老家的点点滴滴,也会有点想念王小锤,但每次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我就会想起当年我们大吵一架的情景,然后又气愤到不想联络他。

我在北京过得不错,自己开了间小饭馆,生意红火。我开始释怀那些过去,觉得与其耿耿于怀,倒不如看开放下。直到三天前,我接到一个电话,一切又翻天覆地......

“喂,大锤,我是小锤。”电话那头传来弟弟熟悉的声音。

我激动之余,还有点警惕:“小锤?怎么突然打过来了?”

“嗯......我主要是想通知你一声,我儿子上周末订婚了,准备下个月办婚礼。”王小锤的声音有点犹豫。

我惊讶地问:“你儿子要结婚了?送亲是谁家的女孩子啊?”

王小锤支吾了一会,说:“就是村里张家的女儿,你应该不认识......”

“行了行了,不就结个婚嘛,惊动我干什么。挂了,我还忙着呢。”我立刻翻脸,直接挂断了电话。

挂断电话,我的心情复杂极了。我不得不承认,当听到王小锤的声音时,我内心深处还是激动的。这么多年了,他终于主动联系我了。说明弟弟还是没有把我忘记,这样的血浓于水的亲情,或许是天性使然吧。

但是一想到他只是冷冰冰地通知我一声,语气中毫无歉意和哀求,我就再次烦躁起来。我恨不得大声质问他:你儿子结婚了还想跟我示威是不是?我这十年在北京打拼创业,你们一家人过得好好的,现在才突然想起我这个大哥?

我气呼呼地收拾了烹饪台和锅碗瓢盆,砰砰把东西往桌子上一扔,店里员工都被我吓了一跳。

“老板,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小龙关切地看着我。

“没事,就刚接了个不痛快的电话。”我摆摆手,冲他笑了笑,“我去仓库里转转,你们继续忙吧。”

我独自走到后院的仓库,靠在门上点起一根烟。烟雾缭绕中,我的大脑飞速运转起来。

其实我明白,我一直深深怨恨的,并不是房子的分配问题,而是王小锤的态度。当年我们吵架,如果他主动表示,哥哥你在外面打拼不易,我会照顾老人,房子你大可放心不必介意。我绝对会心软的。可他并没有。他强词夺理,死撑他的“权利”不让步。这种态度,才是我无法原谅的根本。

如今十年过去,他的态度明显还是老样子。他根本没把我这个大哥放在眼里。这种优越感和刻意疏远的做法,真是让我无法忍受。

但是, 值得一提的是,他终究还是打了这通电话。虽然敷衍,但毕竟想到要通知我,这说明他内心深处,还存在对我这个哥哥的重视和牵挂。

想到这,我苦笑了一声。也罢,我到底是他哥哥,临到他儿子大婚之时,我不应该介怀过往,无情断绝这层血缘关系。

我扔掉烟头,拍拍裤子站起身。

行,既然如此,我就回老家参加王小锤的婚礼好了。反正我一个人在北京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回家看看亲人,或许我们还能重新修复关系,也好。

我给店里小龙打个电话,说去老家几天有急事,让他照看饭馆。然后便开始收拾行李,预订返乡的车票。

我想,这次无论王小锤作何反应,我都会保持最大的宽容。就像父母当年对我们兄弟的爱一样,我也要用这份宽广的爱去面对每一个家人。

老家的火车站与十年前相比没什么变化,驻足在月台上,熟悉的景象油然而生。所不同的是,十年前我满怀期待离开这里闯荡天下,而今天我学会了沉稳,准备与过去和解。

出站门口,我果然看到父亲的老面熟张阿姨在那里等我。张阿姨一见我,激动地拉着我的手连说带道:“小锤回来了!叔叔阿姨想你想得很,都说你把老家忘了,成天忙工作不回来看我们老人家......”

我安慰张阿姨几句,托她先不要声张我回来的事,然后找了辆三轮车溜达回老宅。

老宅的大门紧闭着,院墙颜色也褪得厉害。我轻手轻脚推开门,走进了这间承载了我半生回忆的老房子。

墙上的照片已经蒙尘,家具布置还维持原样,只是多了灰尘。我轻轻拂去相框上的尘土,父亲慈祥的笑脸还历历在目。

这时候,隔壁房间传来熟悉的脚步声,王小锤走了出来,看见我瞬间呆立当场。

“大锤,你,你怎么回来了?”王小锤结结巴巴地说。

我笑了笑,开门见山道:“你儿子结婚,我这个大伯怎么可以不回来跟喜啊。”

王小锤窘迫地抓抓头,说:“我还以为你会一直不回来呢......那个,你吃饭了吗?我让阿姨煮点面,咱们边吃边聊。”

“好啊。”我大方地说。

于是我们坐在老房子熟悉的桌旁,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天来。王小锤说起他这些年经商的点点滴滴,我也略谈在北京创业的历程。气氛并不尴尬,但我们都心知肚明,真正的心结还没有打开。

吃过饭,王小锤端着茶说:“大锤,我知道你回来,心里还是有怨气的。当年分家的事......”

我摆手打断他:“当年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今天回来,只想像从前一样,做你的大哥。你儿子结婚了,我也要尽地主之谊,把婚事办好,这就是我的心愿。”

王小锤听完,眼圈微红,他哽咽着说:“大哥,对不起,当年是我不对在先......你大人大量,我太感激了。”

我走过去拍拍他的肩,像小时候那样开导道:“好了好了,儿子大婚在即,咱别提过去了,全力做好婚礼才是正经。来,喝口茶压惊,然后好好算计算计!”

王小锤重重地点点头,脸上终于露出久违的笑容。

婚礼订在明天,王小锤一家昨晚就住进了酒店。我一个人留在老宅,翻箱倒柜地找出老家过去的喜庆用品和装饰品,准备明天精心布置现场。

入夜,我独自坐在院子里发呆,突然想起小时候王小锤第一次堂哥的婚礼。还记得我跟着父母热热闹闹地去喜庆,王小锤因为太小只能在家里等待。他眼巴巴地望着我们的背影,泪眼婆娑地央求着也想去看热闹。我安慰他再大一点就可以去了,转身跟上大人的步伐。现在想来,那时我是否太忽视他的感受了呢?

此时此刻,弟弟的儿子要结婚了,我是有幸能参与其中。而我的父母却已经逝去多年,无法见证这喜悦盛事。世事变迁太快,我不应该再为过去的事 ,而要珍惜眼前人。

第二天清晨,我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穿上老爸的喜服,戴上墨镜口罩,悄悄来到酒店。

酒店门口彩旗飘扬,鼓乐喧天,热闹非凡。我站在街对面远远地望着,看见王小锤和他的妻儿,正忙前忙后地布置现场。

不一会,鲜艳的新车缓缓驶来,新郎帅气地步入红毯,宾客热烈鼓掌欢呼。我的心潮澎湃,甚至有点热泪盈眶。这个我未曾谋面的侄子,终于迎来他人生中最重要的日子。

就在这时,穿着嫣红新娘服的新娘也步入场中。宾客们笑闹着让新郎新娘拜堂行礼。我的目光转向王小锤,只见他脸上洋溢着' 父爱的骄傲和喜悦。

我知道,我必须跟王小锤重新修复关系了。亲人之间,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应该隔绝感情。我要让王小锤知道,不管过去如何,未来我会一直支持和帮助他这个弟弟。

婚礼正式开始,宾客陆续入场落座。我扯了扯嘴角,大步流星地走进场内,在王小锤对面的位置坐下。

王小锤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傻乎乎地看着我。我向他郑重点头示意,然后看向主婚台前的新人,脸上尽是祝福的喜悦。

整个婚礼我都很正经从容,没有制造任何麻烦。王小锤时不时紧张兮兮地瞟我几眼,生怕我突然耍什么脾气。我假装没有注意到弟弟的窘态,耐心欣赏每一个流程。

婚礼结束后,宾客们纷纷上前祝贺,王小锤忙着应酬他们。我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心中涌起久违的暖意。

这就是家的感觉吧。我想念它那么久了。

婚礼结束后,宾客陆续离场,王小锤和他的家人才松了一口气。新郎新娘也去换下喜服,准备晚上宴客。

王小锤走过来,有些犹豫但还是开口道:“大锤,谢谢你今天来参加婚礼,给了我这个面子。你一直表现得很好,我很感激......”

我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我是你哥哥,参加你儿子的婚礼是应该的。今天我最大的感觉就是,亲人终究是亲人,即使关系曾有裂痕,血浓于水的感情也会慢慢修复吧。”

王小锤激动地点头,眼眶有些红:“大锤,我真的很后悔和你关系断了这么多年。其实你一直都是个好哥哥,当年我太任性了......”

“行了,当年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拍拍他的背,“你赶紧去陪儿子和媳妇吧,今天是他们的大日子,别总想着老哥我了。”

王小锤笑了,脸上满是释然。我目送他离开,心中五味杂陈。

其实我也一直在懊悔,如果当年我更通情达理一些,也许我们兄弟就不会决裂那么久。亲人之间难免有矛盾,但我不该一气之下就断绝联系。

不过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既然已经重新联络上,那就让过去的错付诸东流吧。

晚上的婚宴很热闹,宾客们举杯畅饮,笑语盈盈。我和王小锤坐在主家桌,敬酒时他一直眉开眼笑。酒过三巡,弟弟已经微醺。在新郎新娘吃团圆饭时,王小锤突然站起身,要和我当众敬酒。

“各位亲朋好友,今天我最高兴的,不是儿子成家,而是和我的大哥重新修复了兄弟关系!”王小锤举起酒杯,激动地说。在座的宾客都惊讶地望着我们。

我连忙也站起来,一把夺过弟弟的酒杯放回桌上,然后搀扶着他在座位上坐下,低声说:“喝醉了就别乱讲话。今天的主角是新郎新娘,我们哥俩好好当长辈就是。”

王小锤连声应是,表情有些懊恼。我拍拍他的肩让他放心,然后和在桌的亲戚客气寒暄几句,试图转移他们的注意力。

宴会进行到高潮部分,新人进来敬酒时,王小锤已经清醒了不少。他站起身,和我一起举杯,脸上洋溢着骄傲和喜悦。

望着弟弟发自内心的喜气,我也不禁感慨万千。诚然,过去的裂痕无法完全抹去,但从今往后,我会用所有的宽容和爱,来治愈这道伤口。

血浓于水,亲情无价。我相信缘分天注定,我们的手足之情,会在未来的岁月中越发深厚。

第二天一早,王小锤就来敲我的门,说是要带我回他新盖的别墅坐坐。

我抱着侄子新婚的喜庆心情,也就欣然同去了。一路上,弟弟滔滔不绝地讲他这些年经商的点点滴滴,偶尔也会反思当年我们兄弟俩的恩怨。我静静地听着,时不时接口几句。

到了王小锤的新家,我不禁为之赞叹。他盖的是欧式别墅,装修极尽豪华,可见事业有成。王小锤得意地说,这都是他靠自己创业奋斗所得。

“哥,我给你看个东西。”王小锤神秘兮兮地带我到一间屋子,推开门,我看见墙上挂着父亲的遗像。

“这些年我过得很好,但也一直牵挂着父母,所以特意在新家里设立了这样一个房间。”王小锤说。

我点点头,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父亲的画像是那么熟悉,那么亲切,仿佛他就在身边注视着我们。

也许,我和弟弟之间的那层隔阂,早在父母看着我们时就已经消融了吧。只是我们心存芥蒂,才无法感受而已。

“爸,妈,您放心,孩子们以后会相亲相爱,一切和好如初的。”我默默在心中说。

参观别墅后,王小锤兴致勃勃地说要给我看他的公司。到了公司,一切井井有条,员工们也都对老板的哥哥尊敬有加。我可以感觉到,王小锤和员工关系很好,公司运营有方,看来弟弟经商确实很成熟稳健。

中午我们在公司附近的酒楼吃饭。王小锤频频为我敬酒,说什么都要强迫我喝。

“大锤,咱们兄弟一场,你今天必须陪我好好喝一场!”王小锤脸上露出少年般的爽朗笑容。

我也高高举起酒杯:“好!我们兄弟情深,从今往后,就是一家人!”

“一家人!”王小锤眉飞色舞地和我碰杯。

酒过三巡,弟弟已经有些招架不住了。我笑他一个大男人还像小孩子一样不会饮酒。

“大锤,我就喜欢跟你这个哥哥撒娇!以后你多回来,我天天请你吃喝!”王小锤嘻嘻哈哈地说。

看着他天真烂漫的样子,我只感觉鼻子一酸。过去的错都已经释怀,往事不再提,未来才是我们共同的希望。

这个醉卧在我肩头的男人,永远是我的弟弟。而我,也将永远守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