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已经谈到，从宋元一直到清末长达600多年的黑火药“大炮”的运用史上，九成九发射的其实都是实心弹丸。这些实心弹丸，既包括与炮口与炮膛内直径基本大同小异的铸铁甚至是岩石打磨出来的实心球体，也包括各种小颗粒的铁砂与铁钉等构成的类霰弹杀伤碎屑。但最小的杀伤碎屑也都是与大直径实心球炮弹一样，纯粹靠动能碰撞来产生破坏杀伤效应。虽然黑火药的爆速上限在550米每秒以下，导致所有大大小小的“炮弹”的出膛最高速度，都不会高于150米每秒，但已经是普通单兵弓箭初始速度的1.5到2倍，因此仍然有1到2公里甚至最远到2.5公里的射程，是几乎所有人力弓弩都不能对比的；这也是火炮热兵器在古代就杀伤力巨大的物理根源。问题是当今的身管类火炮，除了极少数，

专门用来破坏强大装甲而设计生产的实心动能穿甲弹之外，大多数普通榴弹与破甲弹，内部都是装填了大量猛炸药的爆炸类炮弹，以求在命中目标的同时，除了自带的动能撞击破坏效应之外，还能通过猛烈的瞬间爆炸，来产生更强大的杀伤破坏力。比如当今典型的152与155加农榴弹炮的炮弹，就在内部装填了至少10公斤的TNT，或者TNT加黑索金的混合物。一旦爆炸，足够有超过100米的巨大杀伤半径，可以瞬间轰塌一整座低层建筑或者半座高层楼房。这么猛烈的破坏效果，是单纯的实心铸铁炮弹完全不能对比的。假设一发155炮弹，把其内部的炸药换成沙子等不会爆炸的填充物，仅仅靠45公斤的动能砸下去，最多砸穿一面墙体，绝不会瞬间轰掉整座房子。更不会对直接命中部位之外的人员与环境，

产生附带的破坏效应，这就是当今的爆炸榴弹与实心炮弹的差异。那么在现代猛炸药被发明与大规模应用之前，漫长的黑火药时代，有没有类似当今爆炸榴弹的爆炸型炮弹呢？其实一直有！甚至在19世纪末，还有一段总时长不超过30年的，极为特殊的黑火药开花弹时代作为过渡。早在宋元时期，黑火药首次运用到军事上，就不单纯有火铳类武器发射实心弹丸杀伤敌人。600年前的明初，后来的火箭弹、爆炸类炮弹、手雷甚至是水雷，其实都已经有了原始版，只不过它们的发射药与爆炸药都是黑火药而已。这里重点说一下原始的爆炸类炮弹。最早期的爆炸类“炮弹”，就是抛射爆炸物，也就是原始手雷与火铳发射相互结合的产物。在制造原理上与当今的抛射型“麻雷子”大同小异。此时的“炮弹”，

与内部装填了发射药的火炮，两者分别都有靠手工点燃的延发黑火药引信。发射时先点燃炮弹本身的引信，然后再点燃发射火炮的引信，最终把可爆炸的弹丸，抛射到对手的阵地上爆炸，来杀伤敌人。本质上很像后来近距离阵地战中临时运用的“没良心炮”。虽然靠火药抛射比人力抛射甚至是投石机抛射爆炸物的距离都远得多，但最大缺点都是发火时机非常难以掌握。如果发射前就已经把炮弹的引信人工点燃，而后续发射药的点燃出现了延迟，或者根本就没顺利燃放，那么“炮弹”就会立即在炮膛内部先爆炸了；或者出现炮弹飞行到中途，还没落地，引信就已经燃烧完毕在半空爆炸，都会成为“废炮”！还有一个很大的问题，这就是这类先靠人手工点燃，再发射出去的炮弹本身的爆炸破坏力度非常有限。

实战杀伤力很像当今的礼花弹，即使对毫无装甲防护的古代步兵与骑兵，杀伤效果都不如当今普通威力的手榴弹。至于远距离动能破坏效应，比如在海上命中木质船壳，其效果反倒不如10厘米直径的铸铁实心球体。总之就是黑火药装填的原始爆炸类炮弹的综合杀伤效果与其实际使用中的繁复程度，严重不成正比！这就导致了2次点燃的爆炸类弹丸，很快就在古代战场上销声匿迹，普遍被换回了纯实心的炮弹与铁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