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岳庙真的有吴道子的真迹吗？严学章的考查，值得借鉴

9月13日，上午8点赶到北岳庙门前，被告之8点半才放游客进，我们就在大门前徘徊，聊聊看看，等着放行。初秋的晨曦爱抚着刚刚醒来的北岳庙，古老的气息涂抹上淡淡的生机，宁静而祥和。北岳庙大门前的石狮子格外地醒目，我一看，石狮子的面部已去掉了一半，无嘴无眼，我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文革砸的？”

“应该是。”宿晨说。

“这狮子是清代的。”宿晨补上一句。

“怎么认为是清代的？”我问。

“看造型。清代的狮子头越来越大。”宿晨很肯定。

“为什么？”

“因为人心。”

“哦……”我心里一怔，若有所思。

宿晨是搞文物鉴定的，他居然从人心的角度去看器型，断代，这使我颇为震惊。看来，一切都是人心啊！狮子头在秦汉时期比较小，头与身子基本成比例，后来狮子头越来越大，到了清中晚期，狮子头与身子基本要各占一半。为什么？因为人的欲望越来越大，离古人越来越远。这种反映在狮子头上的人心，居然成了文物鉴定的一个判断尺度。宿晨“因为人心”的话，对应了我在读阳明心学的体悟：心是一切，一切皆心。

在如此“心”的背书下，我再慢慢悠悠地去打量北岳庙，整个大庙都“心”化了。北岳庙的历史、现在，甚至未来，都“因为人心”地过滤了一遍。“因为人心”的北岳庙之游、之赏、之读，就有了如此不一般地心境融通，心事浩茫，心光通透。

宿晨拉着我到曲阳，说是要看看北岳庙，我心里老在想，北岳不是在山西的恒山吗？怎么跑到河北来了？早上来了一看，真真切切的北岳庙就在眼前，就在曲阳，一九八二年就是国家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原来，北岳庙始建于南北朝北魏宣武帝景明、正始年间，已有1500余年历史。是历代封建帝王遥祭北岳恒山的地方，故名“北岳庙”。从春秋到明朝时期，北岳一直在河北曲阳，直到明末清初，北岳恒山才被钦定在山西浑源天峰岭，就是山西恒山，那个有悬空寺的地方。北岳改定到山西，原来曲阳北岳庙的功能也就不复存在了，所以就冷清了。真冷清呀，诺大的北岳庙，就我们几个人。

说句良心话，老蟹游完北岳庙，只关心一书一画一雕。一书为苏东坡《中山松醪赋》，一画为吴道子的壁画，一雕为狮子雕刻。

苏东坡为什么一贬再贬？因为人心。苏东坡被贬到定州任知州时，写下“中山松醪赋”，也是因为人心，以此表达我心。苏轼所写的《中山松醪赋》，通过描写松木的象征意义，隐喻了他在政治上的困境。松木原本应该成为栋梁之才，却死于“斤斧”之间，变成了将士手中的照明取火的物件。苏轼虽然才华横溢，却命运多舛，遭遇多次贬谪和流放，满身风雨，无处搁浅。他反复书写《中山松醪赋》，与挚交好友倾诉衷肠。这篇文赋苍劲沉郁、意蕴丰厚，书法起伏跌宕、力透纸背。苏轼把自己的人生境遇、宦海沉浮的心绪都容纳在文字中，用瘦笔浓墨倾注到宣纸之上，渲染出宋代文人浮沉世路的蹇涩踯躅。

北岳庙最引人瞩目的，是位于中轴线北端的北岳庙主体建筑——德宁之殿。德宁，取“以德治国，天下安宁”之意。北岳庙最令人称道的，是唐代画圣吴道子所绘的壁画《天宫图》，据说这是画圣吴道子的真迹，而且是唯一的。这真的是画圣吴道子的真迹吗？这比书圣王羲之强，王羲文现存的无半点真货，全是假货赝品，全都是。

我和宿晨在德宁之殿，在吴道子壁画《天宫图》前徘徊最久。壁画分东西两帕。东壁为“云行雨施”，那画面人物众多，众多天神为云行雨施忙的跟斗连天。弄云的，打雷的，唤雨的，敲鼓的，呼风的，等等，如此的天宫热闹非凡，特别是还有一条大龙，搅动着风云雷电。我想，这么多天神人物，这么多任务分配，是怎样想出来？又是如何画出来？因为人心，天上的一切都是人心，都是人想出来的。人心所想到的，就借助天神，又由画圣吴天道子给画出来，因为人心，天遂人心，画遂人心，那天道天神天心，根本是人心。

西壁画内容为“万国咸宁”。“云行雨施”罢了，人间的万国就安宁了，皇权下的子民们就男耕女织各得其所了。特别是，吴道子笔下的那“曲阳鬼”，面目威严，两眼闪光，四肢有力，横枪倒戈，这是个为老百姓解除困苦，为人除恶降福的“飞天神”。这是个好鬼，是为民除害给老百姓带来安宁的好鬼。为什么吴道子要画个“曲阳鬼”？因为人心，人心坏鬼心不坏，人害人人吃人，鬼不害人鬼不吃人。所有的鬼神，都是人心的反映，都是人从心里想出来的。

德宁之殿的周围，雕刻着各种各样的狮子，有多少只？数也数不清，也没有功夫去数，据说是99只。宿晨讲，北京卢沟桥的狮子，就是出自这般工匠，先有北岳狮子，再有卢沟桥狮子。卢沟桥的狮子我多次去看过，与北岳庙的狮子几乎是一个模式，神态各异，没有一个是相同的。再看那狮子头与身体的比例，头不是太大，肯定是清以前的作品。为什么要弄那么多狮子呀？为了安宁，狮子厉害，镇邪防灾，中国建筑的大门旁，都有狮子把守，几乎到了无狮不成门。因为人心，才有思（狮）心，狮心即人心，狮形即人心，人心求安宁，狮子守大门。

北岳庙主要建筑布局呈“田”字形分布，坐北朝南排列在一条中轴线上，由南向北依次有木牌坊遗址、朝岳门、御香亭、凌霄门、三山门、飞石殿遗址、德宁之殿等建筑，还有多处碑楼、碑亭，散布于中轴线两侧。有一块碑刻，像刻的是北岳庙的规划设计图，包括地宫的位置，还有地宫存放的东西，都刻在上面。前几年地宫被盗，破案后问盗贼是如何找到地宫的？盗贼言就是根据那个石刻规划图找到的。看到那张图，就起了盗心，一切因为人心。所有的因果，皆发于人心。

由北京出发路上，我问宿晨有斋号吗？宿晨说没有，这次北岳庙狮子前的一番对话禅悟，就决定叫“因心斋”，取一切因心、一切皆心、因果皆心、心是一切之义。北岳庙的一书一画一狮子，书为心书，画为心画，狮为心狮。宿晨是搞文物鉴定的，鉴为心鉴，乃为至鉴真鉴明鉴。

回京后，我打算为宿晨题写“因心斋”，还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