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怀孕了。

为了保胎，特意请来了网红大师。

大师说我身缠厄运，她就整日泼我狗血。

大师说我煞气过重，她就逼我火烧驱邪。

大师说我命里克她，她就把我赶了出去。

好言难劝该死鬼。

九个月后，在她满心欢喜下。

迎来了一个死胎……

等她疯了一样来找我时。

我已经如她所愿，和她断绝了关系……

第一章

沙发上。

我妈脸上挂着羞涩的笑意。

脸色羞红，娇笑间将手上的验孕棒递到我面前。

两条杠。

我有些愣怔。

「你的身体受得了吗？」

这不是我妈第二次怀孕，她两年前怀过一个。

因为年龄也算高龄，身体也不是很好。

没过多久就流掉了。

只不过这一次，她满脸自信，让我等着。

没一会。

我妈出门领进来了一个男人。

男人穿着褐色长袍，及腰的长发上扣着高帽，手上拿着一串佛珠。

一进门，他就开始蹙眉打量。

我妈跟在他后面，神情紧张，不断抚摸着肚子。

男人环视了家里一圈，最后……将目光锁定在了我身上。

「此女想必就是你的女儿了吧。」

「见她脸色发白，身缠黑线，恐怕就是极为难缠的厄运。」

「幸好你找我及时，否则，恐怕你的孩子……」

他对着我妈，闭眼摇头。

我坐在沙发上，听笑了。

这年头的江湖骗子，都敢上门行骗了。

没等我出言嘲讽，我妈就毕恭毕敬地弯腰致谢。

脸上满是庆幸，嘴上不停地说着感谢。

说话间还往他手上塞了一沓钱。

那副尊敬的模样，恨不得就要给他跪下了。

最后离开时，大师从破烂口袋中抽出纸笔，洋洋洒洒写满了字符。

又从另一个破烂口袋里抽出了一沓黄符。

一并交给了我妈。

我妈恭敬接过放在胸口，仿佛宝贝一般。

最后又在我妈耳边说了几句话。

我妈迟疑了一会，便捣蒜般点着头。

大师走后，我妈立刻打起了电话。

隐隐约约听见什么狗血，香。

这时候我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从大师一走，我妈看我的眼神就变成了提防。

她远远地和我保持距离。

眼神深处尽是怀疑，担心，害怕……

「妈，你不会相信他吧？」

我妈没有回答就是最好的答案。

我：「……」

尽管我再去怎么说，最后都被我妈挡在外面。

隔天一早，我早早出去兼职。

因为是暑假，我就一直留在家里。

只需要偶尔出去做家教。

当晚我回到家中时，前脚刚踏进门，我妈后脚就涌了上来。

趁我愣神期间，掐住我的嘴，猛地灌我一碗不知名液体。

「咳咳咳！」

确定进水比溢出来的多，她放心地松开了手。

「这些都是好东西，大师说了，你身上厄运缠身，需要这种顶级黄符镇压才行。」

「以后我就放在桌上，你要是不喝，我还这样灌你！」

说完，她便快步离开。

像是生怕离我太近，厄运缠上她的孩子。

我松了力气滑落在地，涨红着脸咳嗽。

那碗水里不知道烧了多少符进去。

甚至都已经似糊状。

我妈不管不顾，一股脑儿全灌进我嘴里。

黏糊的东西顺着喉咙滑入喉管，上不去下不来。

缓了一会，更想吐了。

我忍不住，爬起来跑到厕所吐了个干净。

往后几天，她一直盯着我喝。

确定我喝得连残渣也不剩，才会稍微满意地点头。

就这样过了几天，终于我又要上班了。

清晨八点。

我刚走到门口，身后就传来了阴森森的声音。

「星星，桌上给你烧的符水先喝了。」

「这可是我特意给你做的，喝干净，再去上班。」

我蹙着眉转过身。

刚想开口，可触及她那深沉又坚决的眼神时。

心里一阵无力。

「妈，那就是骗子，你……」

话未说完，就被我妈打断。

她阴沉着脸，手上不断抚摸着不明显的肚子。

「叫你喝你就喝！」

「真是和大师说得一样，心中全是邪念，盼不得你弟弟出生。」

「早知如此，我当初就该听大师的，不再心慈手软！」

她狞着脸，一副我不喝她不会罢休的模样。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你别生气，我喝还不行么。」

认命地走上前，将那碗黑糊状的东西一口闷干净。

她确定没有残留后，才昂首示意可以了。

「哼，这些都是你该做的。」

「连这些小事都要我三求四求，我看以后也没必要和你好好商量了。」

「你要还当我是你妈，你要还想守护这个家庭，你就照做。」

「否则，你就给我滚出去，就当我没你这个女儿了！」

她说的话令我陌生。

一向温柔爱我的她，往前二十年从未对我说过重话。

眼看着我即将迟到，我没有时间再细抓着想。

只当是我自己听错了，亦或者是她担心过度。

也可能有些气头上。

总不会是真的听信骗子的话，让我滚……

工作只用了半天就结束了。

但一想到回家就要面对数不尽的黑糊符水。

我就开始有些抵抗。

不想回家，就随便找了个地方逛逛。

还没逛几步，就被身旁的喧嚣吵闹吸引。

原本只是随意地瞥了一眼，就是这随意的一眼。

我看见了骗我妈的江湖骗子。

快步走上前细看。

确实是他。

我抓紧拿出手机拍照，对准骗子，放大了拍。

此时，他正被人群包围。

脸上满是灰暗的脚印。

他的高帽被人踩在脚下，身上故弄玄虚的长袍也被撕得破烂。

露出里面直挺着的肚腩。

「妈的，赔钱！」

「诈骗刚骗到老子头上，找死啊你！」

「今天不把吃进去的钱全给你吐出去，你就别想活着走出去！」

最后，被打得抱头痛哭的骗子哆哆嗦嗦掏出了一沓钱。

这是一沓崭新的钱，看样子，就是前几天收我妈那沓。

见钱都还回来了。

包围他的几个人，一人一口唾沫喷在他身上。

骂骂咧咧地也离开了。

所有人都走了。

只剩下我还在对着他拍。

这些都是证据，让我妈迷途知返的证据。

骗子显然也认出了我。

只是他对我并没有像对其他人一样感到害怕。

甚至连对我的手机拍摄，都不在意。

就像是笃定我不能把他怎么样一样。

「小妹妹，我劝你最好别和我对着干，否则，你不会好过的。」

看着他一副自大自信的模样，我冷笑一声。

在他的注视下，我拨打了报警电话。

他被我刺激到了，伸出手要抢我的手机。

只不过脚也被踢断了，连攀行都困难。

他被警察带走时，还不死心地在后面叫喊。

「走着瞧，看你妈是信我这个骗子，还是……信你这个养了二十年的亲生女儿。」

「你他妈给我等着，我绝对不会让你好过！」

「看我整不死你！啊！」

我快速打了车往家里跑。

我刚到家，一眼看见了站在餐桌上，小心翼翼享受式地喝着符水的我妈。

我蹙着眉，抬脚上前将她手上的碗抢过来。

「妈！你怀着孕，别什么都喝！」

不顾她的反应。

我将那碗黑成团的符水倒进洗碗槽。

动作还未做完，就被她从身后一推。

猝不及防地用力，我整个人被推到了墙上。

手上的碗被撞碎，四分五裂的碎片擦过我的手腕。

留下一条血淋淋的血痕。

「啪！」

不等我反应，我妈快速走上前抽了我一巴掌。

她仿佛用尽了全力，打得我的脸侧过一边，耳边嗡嗡地作响。

这是她第一次打我。

我斜眼看她，眼底满是不可置信。

「我的药！沈星！」

「你到底想干嘛！你知不知道这个符有多难拿！」

我妈气得青筋暴起，脸上涨成了青紫色。

手指一下又一下地戳着我的肩侧。

我顾不得疼痛，一脸愤然地打开手上的视频。

举到她面前给她看。

「妈，他就是一个骗子！」

「你喝的那个符水就是骗人的东西，我让你喝才是再害你肚子里的孩子！」

她眼睛停留在视频上。

但仅只有一秒。

她冷着脸将我手机拍落在地。

而后，飞快甩手又扇了我一巴掌。

我被扇落在地，翻身栽进了玻璃渣上。

手心被插进了碎片，可我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

只是固执地抬头望着我妈。

她看向我的眼神，陌生又冰冷。

「我是不是平时太惯着你了，让你现在变成这副模样。」

「你还有点人样吗？为了不让我肚子里的孩子出生，竟然编排出这么一个假证据。」

「你以为你随便弄个假视频，我就会被你骗吗？」

「你还是我那个乖巧懂事的女儿么，我都有点不认识你了！」

她眼神终于瞥见我手上的血迹。

可她并没有像往常心疼地给我吹气安慰。

而是一脸嫌恶地后退。

让我走远点，厄运的血气会冲撞她的孩子。

我忽然觉得一点意思都没有。

第二章

路上，我编排了无数种措辞，以及想了她的各种反应。

或许她会不可置信，然后抱着我道歉。

亦或者是发觉变骗之后的愤怒。

想了千百种，也没想到是质疑我，对我失望……

说是拿我当仇人也不为过了。

抬起滋滋流血的手背，抹掉脸上的眼泪。

「明明是你，变得我不认识了……」

我不再与她辩驳。

捡起手机撑着身体准备离开。

路过她身侧时，手上的血液蹭到了她的衣角。

她刹那间，又气又怕。

哆嗦着身子赶往房间，紧接着传来她打电话声音。

我没再管，继续往房间里走。

在厕所洗漱后处理伤口。

刚收拾完出来，就迎面被泼了一滩血红色的液体。

整整一盆液体浇灌了全身，染白了我的白色衬衫，头发丝上被挂满了血丝。

脸上被糊了一脸，睫毛上被糊成一团，连睁眼都难做到。

周遭萦绕着血腥臭味。

恶心得我想吐。

「呕……」

我转身往厕所里吐，吐的只剩酸水，那股恶心的感觉仍然没散。

刚打开花洒就被我妈关了回去。

「你到底想干嘛！」

我暴躁地甩开她的手，继续去够花洒。

「这点东西就在那吐，真是把你养得太好了，娇贵。」

「不能洗，这可是我特意给你找到十年黑狗血，效果最好。」

「大师也说了，至少要十分钟才有镇压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