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是村上出了名的“老白毛”,这里说的“白毛”可不是单纯的指头发白,而是我们那给脾气倔、又不讲理的人取的“外号”。
一个人如果脾气古怪还不讲理,那周边人缘肯定不好;人缘不好的家庭,在附近想结儿女亲家,就有点困难,尤其是想娶儿媳妇的。
因为村里“放水”(说坏话)的人太多啊!
试想,无论是娶媳妇、还是嫁女儿,做父母的谁不事前“哨听、哨听”?毕竟关系到孩子们一辈子的幸福。
而我,正因为跟老公是自由恋爱,两家距离40多公里远,有点“打不到、够不着”,所以不幸踩坑了!后来才知道公公在村里不但没人缘,还非常讨人嫌。
等明白过来以后,已经晚了!真是“识过来秤~没肉卖了”啊!
下面来说说我跟“白毛”公公过招三十回合的有趣故事。我叫赵晓梅,1968年出生,来自一个普通农户家庭,家中兄妹5个,有3个哥哥、1个姐姐,我是老幺妹。
本来家底子就寒,加上孩子多,哥哥姐姐们早早就辍学回家务农,只有我读到初中毕业。
儿子多的家庭父母尤其过的辛苦,就像我们家,好不容易给大哥娶妻安家后,容不得父母坐下来喘口气,就得接着忙二哥和三哥。
本以为媳妇娶回家,多了一个劳动力挣工分,那你可想多了!儿媳妇不但指望不上,还得把自己儿子“拐带”走,不跟父母一条心。
所以经常听老年人坐在一块感叹道:“娶一房儿媳,扔一个儿。”
这个说法听上去有些寒心,可事实就是如此,我大嫂嫁进门第二年,侄子刚过完满月,大嫂就闹着要分家,她的理由很直接,大嫂说:不想姑娘小叔子一大家捆绑在一块,不自在。
其实父母怎能不想着,让一大家人都在一块挣工分攒钱快呢?但大哥是个“宠妻狂”,做不了主,大嫂说啥他都无条件服从。
就这样,大哥大嫂很快拎锅另起炉灶,而且我父母还得无条件的负责照看孙子,大嫂说,孙子是你们老赵家的,爷爷奶奶不照看?谁照看?
又过了几年,姐姐出嫁了,二哥婚后走大哥当年同一条的路线,所以分到最后,家里就剩三间老房,父母带着我和三哥过。
按说都分开过了,弟兄、妯娌之间应该不会有矛盾了吧,怎么可能?大嫂、二嫂都不是省油的灯,经常为些鸡毛蒜皮的琐事闹矛盾,让父母左右为难。
我们那是82年分田到户的,当时我刚读初中,为了给三哥盖房娶媳妇,父母有点钱就往砖瓦厂送。
母亲说,“钱花子、钱花子,钱搁在手里攒不住。”
倒是父亲想的开,父亲说:“想开点,实在不行就让老三给人家做上门女婿去,哪怕孙子不跟咱姓赵,那也是我们家的孙子!”
每次这个时候,母亲就骂父亲“属野鸡的,顾头不顾尾”,要不是自己没本事,谁会让自己儿子做上门女婿?儿子再多也不想。
总之,我那时候在家心情过的好压抑,真正体会到什么叫“穷争饿吵”。
还算不错,后来三哥凭借自己会木匠手艺,加上俊朗的外表和高情商,自己在外地谈了个女朋友带回家,不但没要求盖房,还省了一笔彩礼钱。
我初中毕业就回来帮父母种地了,那时候三哥做手艺经常不在家,只有农忙的时候回来,而母亲要带几个侄子侄女,因此地里的活基本都是我一个人做,除了不会犁田,“十八般”武艺都练就的差不多了。
像栽秧、割稻、锄地等等,对于一个农村人来说,那根本不叫活,没啥技术含量,我还无师自通学会了“扬场”。
有一次稻谷脱粒后,堆了两大堆在门口稻场上,父亲在另一块地犁田没回来。
这时候突然刮起不大不小的东南风,母亲抬头看看天,有点惋惜的说道:“这风扬场正好,可你爸急着想把那块田犁完才回来。”
母亲说完,下意识的朝旁边大哥家稻场看看,大哥兀自扬着自家的稻谷呢,哪里顾得上我们?
于是,我学着大哥拿木掀的样子,准备去扬着试试。
母亲看看我,苦笑道:“你别‘看人吃豆腐 牙齿快’,扬场不简单哦,那是有技巧的,别一掀扬出去,我跑到大路上去扫稻粒!”
我不服气的撇撇嘴,然后开始学着扬。
第一掀出去,感觉没掌握好角度,接着我来第二掀,我边看大哥站的风向位置,边看他手法,慢慢的,我摸到门路了。
就这样,两大堆稻谷,让我扬了近一半,后来实在是胳膊累的抬不起来,才作罢。为此,母亲只要一提起来,就夸我。
在我19岁那年春节,堂姐一家几口从城里回来拜年,我们家亲戚中,也就是堂姐夫是“最大的官”~某机械厂的副厂长。
于是母亲就对堂姐说,能不能把我带出去找份临时工做做,给自己挣点嫁妆钱。
其实母亲真正的意图就是,不愿我在家为难,因为我干活又快又内行,三个哥哥虽然分开了,可经常被他们喊去帮忙,不去吧,又怕得罪他们,去吧,几家赶,真把我累的筋疲力竭,有时候还闹不愉快。
好在堂姐对我打工的事很上心,不久就捎信回来,让我去上班。
我被堂姐介绍到一家纸箱厂做装订工,记得第一个月挣了19块钱,把我高兴坏了。
纸箱厂那时候效益不错,在农村招了不少临时工,都是20岁左右的年轻人,也就是在那时候,我跟一个叫张建的装卸工认识了。
可能是张建长相帅气吧,不知不觉彼此有了好感,后来我们俩谈恋爱了。
张建是另一个县的,老家距离我们那有40多公里远,在如今有私家车的情况下不算啥,可在当年来说就是属于远嫁,所以一开始父母不愿意。
但他们经不住我软硬兼施,最终屈服了,在23岁那年,我跟张建结婚了。
张建家也是弟兄三个,他排行老二,我们结婚的时候,张建大哥还没成家。
其实在之前我就问过张建,按说他大哥也是奔30岁的人了,为啥连对象都没有?
结果张建含糊其辞的解释说,是他哥找对象挑剔,高不成、低不就,我当时还真信了!其实根本不是那回事,而是公公在村上人缘不好,只要一提他的名字,大家都摇头。
再说大伯哥个子只有1米63左右的样子,其貌不扬,说了好几个女孩,最后都不了了之,虽然公婆把他三间婚房都盖好了,也没用。
直到5年后,大伯哥花5千块钱从外地买了一个媳妇,我无意间听邻居胖二婶说:“‘老白毛’家想娶儿媳妇,只能找外地女人,家门口的谁乐意跟他做亲家?”
到那个时候,我才明白,公公有多不受待见,严重到直接影响儿子们的婚事。
我婚后第二年儿子出生,为了节约开销,我带着儿子回婆家生活,张建还继续打工,那时候他已经从纸箱厂辞职,自己买了一辆三轮车,专门在火车站那跑营运送货。
当时大伯哥和小叔子都没结婚,所以我和儿子在公婆那集宠爱一身,每天由婆婆帮着带孩子,我时不时还能出去玩麻将。
但我只跟公公婆婆在一起生活了一年时间,我就发现很多问题,觉得像他们家劳力这么多、没有一个吃闲饭的,之所以日子没走上正轨,跟公公有直接关系。
1、亲兄弟不团结公公只有姐弟3个,但我婚后才知道,张建唯一的叔叔就住在另一个巷子,居然老弟兄俩多年不说话,连我和张建结婚,他叔叔婶婶都没参加。
后来因为我经常跟老婶玩麻将,最后还是在我的“穿针引线”下,公婆跟老叔关系才缓和的。即便如此,公公时不时还要制造点小摩擦。
每次闹不愉快的时候,婆婆就骂公公“万人不遇”。
2、自私,没有团队精神有一年春天村上修水渠,我看到村干部郝叔领着一大阵人往地里去,大伯哥躺在家睡懒觉,公公牵着牛就跟没看见似的,小叔子刚把锹拿到手,被公公一顿呵斥:“不去!他们去挖西边渠,我们家那没水田。”
我一听忍不住反问道:“每年电灌站出水是不是由西往东啊?疏通源头难道我们家就没义务去吗?非要留话让别人指指点点干啥?”
公公没好气的瞪了我一眼,说:“你好多情况不知道,我不去是有理由的。”
然后公公陈芝麻烂谷子的说了一大堆,我把孩子往婆婆怀里一塞,扛着大锹就去了!公公虽然心里不高兴,但他不敢说我。
后来村子里的人都说我明事理,说公公这么多年都是“一人班”,大家都懒得跟他计较。
但我知道,背后肯定没少戳脊梁骨。
3、不讲究科学种地,因循保守其实早在八十年代末,就有高产的杂交水稻育秧,村里已经有好几个家庭开始改良品种了,但公公舍不得花钱买稻种,还是拿地里收上来的稻谷,“老亲做亲”。
可想而知产量有多低吧?别人家一亩地至少打1200斤,公公选的稻种最多只能收6、700斤。
为了让公公相信科学,我自掏腰包上农机站买杂交稻种,结果买来的稻种公公赌气坚决不用,耷拉着脸生气好几天不说话。
没办法,我只好让小叔子给我打下手筛土、盖薄膜,进行旱地育秧,再移栽。
结果我那年试验的3亩多地,到秋收的时候,获得大丰收,公公不得不认输。
4、打破传统播种,合理安排农作物我们那每年只有两季作物,一茬油菜(小麦),一季水稻,而家里的旱地,公公每年图省事,不是撒一把绿豆,就是栽几垄红薯,我说他“广种薄收”,他还梗着脖子反问:“我种了一辈子地,难道还不如你?”
后来我不理他那一套,坚决要把家门口最近的那块大田种棉花。
为了实现棉花高产,我准备采用温床育苗,但村里人甚至都没见过,他们都点播棉花。但听我父亲说,点播的不但产量低,公叉还多,费力费时。
为了减少运棉花苗的劳动量,我直接把一垄开的正旺的油菜砍了,就地做温床。
结果气的公公打电话让张建回来,坚决要分家,公公咆哮道:“你娶的媳妇太能耐,我们家庙小了,盛不下她!”
我和公公之间类似让人啼笑皆非的事很多,总之,他一直不待见我,连婆婆都说我和公公“犯冲”。
直到后来在儿子上学后,我正式脱离劳动生产,一家三口去了城里,跟土地说“拜拜”了。
几年前我们那一带拆迁了,原来种粮的土地也变成了生态园,公公这个的“老把式”也失去了战场。
可能是人老了,脾气也跟着变化吧,总之,公公无论是说话的语气,还是神态,以及待人接物的思想理念,跟以前大不相同,再也不像“刺猬”了!
虽然磕磕碰碰这么多年,在三个儿媳妇中,公公最佩服的还是我,轻易不夸人的他,只要提起来干活,他总是说:“老二媳妇‘嘴一张、手一张’。”
我闻听心想:幸亏我们两家离得远,否则就凭你的为人,我父母说啥也不会同意跟你结亲家,实在是太劳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