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老来得女,宠得无法无天。
她觉得好玩,一拳一拳打在我肚子上。
我气得打了她一巴掌,婆婆发疯追着我打。
我流产了。
她还说风凉话,“掉个孩子有什么大惊小怪?以后又不是怀不上了。”
她不知道,她的儿子已经死了。
我怀的是他们老刘家唯一的种。
1
新婚后不久,婆婆奉行国家二胎政策,给我老公添了一个妹妹。
全家人极力反对,她却闹得死去活来。
一哭二闹三上吊,道德绑架说我是个没良心的玩意。
“江雪,来,你去给你小姑子喂点奶粉。”
“江雪,你骨头汤炖好了吗?赶紧的,饿着你小姑子了,你陪的起吗?”
“江雪,赶紧的,你小姑子拉了,干净去换尿布!那些尿布赶紧洗了,要不都不够用了!快点,我家真的倒了八辈子霉了,摊到你这么个儿媳妇,真不知道成仁怎么想的……”
我在屋外屋内忙前忙后,她在屋里看着电视坐着月子,这特么真的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嫁进了这家。
不但摊上了窝囊老公和她的刁钻妈。
村里人笑话,说儿媳给婆婆伺候月子。
也就只有你们老刘家了。
那一个月我累得腰都直不起来。
白天伺候老的,晚上哄着小的。
小姑子从出生就不是个省心的孩子。
天天晚上哭闹不止。
公公嫌烦,让我和刘成仁抱回自己屋里。
看在她说坐月子的份上,我忍,不就是一个月吗?我忍忍就过去了!
“妈,这尿布天天洗也不卫生啊,你说小姑子这娇嫩的小屁股,都长痱子了,咱还是买点尿不湿吧!”
我话音还没落,“尿不湿?你感觉成仁挣钱容易是吧?还尿不湿,你就是想偷懒,当年成仁就是穿着这尿不湿长大的,也不是长成185的大高个?就你一天天的事儿多,赶紧换了洗了去!”
我说一句,这有十句等着我,好,刘成仁,这是你妈在坐月子!我忍!
拿着那沾满屎尿的尿布,我带了三层口罩,两层手套都感觉我整个人都脏了!拿着那个棒槌敲敲打打。
一盆水接着一盆水。
“你这败家子,有井水不用用水龙头里的水,哗哗的,不要钱啊,败家子!给我压井水去!”
这浑厚的声音从屋里传来,这是刚生完孩子还在坐月子的人吗?
我感觉比我中气都足,行,我去压井水!
我忍!
要不是刘成仁出差,我打死不回来照顾这老婆婆,我特么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罪!
给她请月嫂,月嫂被她气走,非得让她这个儿媳妇来伺候,行,我来!
刘成仁回来,我不让他跪着给我道歉我名字倒过来写!
到了出月子的那天,我爸妈开着车带着补品来看我婆婆,这可算是顺了点她心意。
“诶呦,她亲家母,您这么客气干嘛?还带着这么多东西来,咋吃的了啊~”
“诶呦呦,这么多东西,得花不老少钱吧?诶呦,你破费了!”
我看着那俩眼都眯成一条缝,嘴都合不拢的脸,忍不住恶心,怎么有这么势利眼的人。
没想到,刘成仁前后脚跟着我爸妈进了家门。
“老婆,你可受累了,这一段时间辛苦你了,老公真的该死,忙不开。”
刘成仁上来给我一个熊抱,捏了捏我腰间的肉“老婆,你都瘦了,回家我给你画好好补补。”
我那耳尖目明的老婆婆听到他大儿回来了,健步出来“我好大儿回来了,你可不知道,你老婆有多败家!这玩意儿天天用水龙头里的水,哗哗用,咱也不知道都干啥来了。”
“还有,你看看,这家里,她就回来这一个月,什么新空调,冰箱,热水器什么的,都得换新的,说什么住的不舒服,你说有这么败家的吗?”
“你看看,这尿不湿,成箱成箱地往家买,都快赶上村口那家小超市了,那送快递的,天天来的那可不是一般的勤!”
……
我看着那嘴叭叭叭叭跟放炮一样,白眼一横,真不知道这老婆婆咋想的。
我买回来的东西没花她一分钱,就看那尿不湿,我买回来第二秒就让我给她那金贵的小儿子穿上,边穿还边抱怨:就这玩意儿,这么贵,真不知道这人都是怎么想的?
你嫌贵你可以不用啊,我说退了,她又不愿意了,说啥买都买回来了,干什么事都不利索,呵呵。
就是想占着便宜又不想卖乖。
我看着刘成仁从那里唯唯诺诺,唯他老妈马首是瞻,这一个月的气真的蹭蹭直往上冒。
“我不知道你咋想的,我买回来的那个东西你没用?”
“空调空调你24小时开着,还从那里说啊呦这玩意儿得花多少电费?”
“那尿不湿,你说不用不用,买回来之后,你为什么不让你儿子用那尿布了?”
“你说花钱,我让你花一分钱了吗?你要说非要算账,那咱就算算:月嫂费不多不少算你5000不多吧……”
“5000,你是金子做的?你是我儿媳妇,你伺候我我天经地义,你问问村里谁家儿媳妇伺候婆婆,还要钱,这就是你们城里人的教养吗?”
“早知道你是这种儿媳妇,我说啥也不会让你进我们家门,这么长时间了,你那肚子有什么动静?谁知道你跟我儿子之前和多少男的上过床?”
“啪”
我直接一巴掌扇过去,“你是刘成仁他妈,不是我妈,我没责任伺候你,要不是刘成仁求我,我特么绝对不踏进这里半步,人家都是老婆婆伺候儿媳妇月子,你倒好,我伺候你,我连我妈都没这么伺候过,你就知足吧你!”
“还有,我跟你儿子结婚,是你儿子入赘我们家,我们家的房子,我们家的车,我们家给他的工作,我们家的钱,要不是你儿子有点本事,我特么能看上你!”
“别给脸不要脸!”
我看着在旁边唯唯诺诺不敢做声的刘成仁,直接一脚跺上去:“你是个男人吗?屁都不放一个!”
爸妈看到我受这样的委屈,破口大骂“不过了,要不是看在我,闺女的面上,你们家我都不愿意踏进一步。”
随后便拉着我回家。
2
我嫁进来两年,肚皮都没动静。
婆婆的风凉话拌着一日三餐。
村里生了儿子的腰杆挺得笔直。
我婆婆是村上有名的泼妇,刁钻刻薄心眼子多。
年轻时候,婆婆就和我妈不太对付。
她说我妈生了女儿还宝贝得不行,打烂牙齿肚里咽,背地里肯定没少哭。
所以后来我和刘成仁处对象,我妈一百个不同意。
“摊上那种恶婆婆以后日子怎么过?”
可是她没能劝住我。
结婚头一天她就给我来了个下马威。
大清都亡了多久了。
一个农村老太把自己当成了老佛爷。
让我大清早给她端洗脸水。
伺候完去给一家老小做饭。
这种日子一过就是两年,但她怎么都不满意。
三天两头鸡蛋里挑骨头。
每次回娘家,我妈都说我瘦了。
忍不住地抱着我哭一场。
她劝我,“早点怀孩子,让你婆婆抱上孙子她就没那么多话了。”
但不等我的肚皮有动静,婆婆先怀上了老来女。
老蚌生珠,她得意极了。
3
婆婆给别人嘲笑,说我是下不了蛋的老母鸡。
“你看,成仁那媳妇,穿的花枝招展的,那屁股,这么小,一看就不好生养。”
“哟,大娘,您屁股怪大,一看就好生养,要不你在生一窝?”
年后
我怀孕了。
婆婆跟邻居聊天揶揄我。
“五年怀一胎,老母鸡都熬死了才轮到她。”
婆婆怀孩子恨不得把所有人都当奴才使唤。
连平时她不敢顶撞的公公,她都敢甩脸子了。
到了八个月的时候,她天天躺在炕上不动弹。
吃饭要端到嘴边,凉热都不称心。
她摇头晃脑地跟我说,“等你怀了孩子就知道了。”
“女人啊,怀着孩子的时候天王老子来了都一样。”
“肚皮最大。”
可后来我怀孕了,她又换了一套说辞。
“年轻女人怀个孩子跟鸡下蛋似的,哪儿那么多避讳?”
“你不下地干活,到时候生都生不出来。”
连我孕吐反应厉害,她也看着不顺眼。
“一看就是个丫头。”
公公有事没事就往村口的庙里跑。
他想再求个儿子。
他总说,儿子是生产力,有了也不嫌多。
等挨到婆婆生产,呱呱落地是个女孩。
不等公公脸色变化,婆婆先高兴地大喊。
“儿女双全,我们老两口这辈子算圆满了。”
我眼看着公公憋着火,一句话都没说出口来。
婆婆对这个老来女心疼得要紧。
恨不得捧在手心里。
谁也说不得,更别提敢戳她一指头了。
于是还不到两岁,娇娇已经横行霸道。
举手投足都像是和婆婆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话还说不利索的时候,已经会冲人啐唾沫。
婆婆还笑呵呵地抱着她。
“呦呦,这么小的孩子还有脾气了。”
她伸手抢别人家孩子的糖葫芦,被人拽着衣服领子带回来。
婆婆二话不说抄起扫帚就往人背上招呼。
边打边骂骂咧咧。
“你不拿着到处招摇,我闺女会抢?”
“一根糖葫芦几个钱,你伤着我闺女了我跟你没完。”
婆婆对娇娇的纵容,公公从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差得年纪有些大,他对女儿完全是放养状态。
娇娇只怕她哥。
刘成仁在家里的时候,她乖巧得很。
刘成仁回来给我带点零嘴儿,都得偷偷摸摸的。
但娇娇的鼻子比狗都灵。
糖纸都没剥开呢,她就推门进来了。
扯着嗓子大喊大叫,“我哥给我嫂嫂买糖吃,不给我吃。”
刘成仁气得站起来,她一溜烟跑了。
但婆婆不肯罢休,她撵着刘成仁去城里工地里干活。
不用再村里当木工,是跟着舅舅去城里发大财。
“你舅舅说了,过年至少能拿回来一万块钱。”
4
我搬了把椅子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一连几天没睡踏实,肚子不时地动一动。
六个月的孕肚比别人的小一圈。
我抚摸着,心里一阵阵的酸楚。
以后只有我们相依为命了。
不知道他是不是在里面已经有所察觉。
渐渐的平息下来。
婆婆拿着扫把动作夸刘,弄得院里尘土飞扬。
她还不解气,“就你惯会享受的,怀个孩子跟怀了祖宗一样。”
我忍着没说话,艰难地坐起来往旁边挪了挪。
想到公公出门前的叮嘱。
“你妈血压高,千万别让她上火,已经够糟心了。”
可她有的是法子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
院子里的鸡路过她都忍不住踹一脚,嘴里骂骂咧咧。
“会下蛋的鸡哪儿没有?非娶回来个穷得叮当响的,一点帮衬不上,懒得要命。”
只有三岁的娇娇能让她瞬间笑逐颜开。
那是我婆婆的老来女,疼得心肝宝贝似的。
但我巴不得躲着她走。
刚想起身,她已经一个猛冲扎进我怀里。
我差点从椅子上跌下去。
耐着性子跟她好好说,“娇娇乖,去那边玩。”
她不听,“我就不,你起来陪我玩。”
我站不起身,她就盯上了我的肚子。
猝不及防的一拳结结实实打过来。
“娇娇!”
我不由提高了音量。
婆婆不乐意了,扯着嗓子喊。
“你那肚子怀了金子啊,不能碰?小孩能有啥力气?”
娇娇有人撑腰,更来劲了。
攥紧拳头一下接一下地锤过来。
嘴里还嘻嘻哈哈,“好玩,嫂嫂的肚子鼓鼓的。”
好玩是吧,我一口气忍得眼泪差点蹦出来。
扬起手甩了她一巴掌。
“啊啊,你敢打我的宝贝闺女!反了你了啊!”
婆婆疯了一样地抄起铁锨照着我狠狠地打了下来。
血,漫山遍野的血。
我昏昏沉沉地躺着,全身的血液好像都要流走了。
眼皮沉得怎么都睁不开。
身子也沉,手更是没有半分力气。
身下摇摇晃晃的,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哪儿。
哭天抢地的声音,有我爸妈的,也有娇娇的尖叫。
我想伸手护住我的肚子,再等几个月,我的孩子就要出生了。
我给他缝的衣服还差了两只袖子。
老公原本说回来的时候,要给我带一把五颜六色的扣子。
陪嫁的箱子里,还有两块料子。
我打算开春裁剪了,给孩子和娇娇一人做一身新衣服。
再睁开眼时,刺眼的灯光蛰得眼睛发酸。
我妈的眼睛红肿着,扑上来抱着我嗷嗷地哭出声来。
婆婆拉着娇娇站在一旁。
她斜着眼,还在说风凉话。
“掉个孩子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以后又不是怀不上了。”
我的心顿时凉透了,手颤抖着却怎么也摸不到肚子。
我的孩子……没有了。
我妈气得扭头瞪她,“我闺女怀的不是你们家的孩子?你说这种丧良心的话。”
婆婆声音陡然尖锐起来。
“她多大的人了,怀孩子不知道躲着点?我挨着她半点皮没有?她自己摔出去滚了老远,现在赖起我来了?”
我灰心丧气地闭上眼。
忍了这么久,还是没能保住我的孩子。
婆婆还在不依不饶。
“孩子没了再怀呗,等我儿子回来她也得能怀得上才算她的本事。”
她不知道她唯一的儿子再也回不来了。
更不知道,她刚刚断送的是他们老刘家以后唯一的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