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诗免罪:王维的晚年风波

夏小晋 2023-10-17 21:48:07

王维(701年-761年),字摩诘,祖籍山西祁县,人称诗佛。王维精通佛学,佛教有一部《维摩诘经》,维摩诘是在家修行的大菩萨,王维很钦佩维摩诘,所以自名为“维”,字“摩诘”。王维诗书画都很有名,音乐也很精通,是多才多艺的天才。

王维(图片来源网络)

王维二十岁入长安,凭借自身的才艺,在达官贵人之间交游,被岐王李范宠爱看重。当年参加进士考试的有一个叫张九皋的名气很大,托人请求太平公主做推荐,想当(京兆府的)解头。王维也要参加考试,把这件事情告诉岐王,也请求靠庇荫而获得帮助。岐王说:“公主势力强大,我不能与她硬争。我替你筹划,你把你佳作抄录十篇,再谱一支哀怨凄切的琵琶新曲,五天后再来。”

王维依照吩咐一一做了,按期来到岐王府。岐王拿出锦绣华丽的衣服,让王维穿上,还让他带上琵琶,一同来到公主的府邸,说是携带乐队参加公主的宴会。酒宴上,乐队艺人一起进来,站在前排的王维尤显风度翩翩,姿态俊美。公主看见他问岐王:“这是什么人?”岐王回答:“通晓音乐的人。”就命令他单独奉献一首新曲。王维新曲弹得哀婉凄切,在场所有都被感动。公主问:“这支曲叫什么名字?”王维回答说:“曲名叫《郁轮袍》。”

公主感到很惊奇,岐王说:“这个人不仅擅长音乐,还精通诗学呢。”公主更加感到惊奇,要看王维的诗文,王维从怀中取出献上。公主读过以后,惊讶地说:“这都是我平时背诵过的,我还以为是古代人的杰作呢,原来竟然是您所写的啊!”命令王维把艺人的服装换下来,坐在客人中最尊贵的座位上。谈话中公主问岐王:“为什么不让他去参加进士考试,得个功名呢?”岐王说:“这个人很骄傲,不被推为头名,就决不参加考试。然而听说公主已推荐张九皋了。”公主笑着说:“那个啊,本是受别人所托。”回头对王维说:“您想争取解头,我尽力为您争取。”王维连忙拜谢公主。公主托话主考官,王维顺利做了解头,而且一举考中了进士。

王维中了进士,被任为大乐丞。一次他允许艺人私下演出《黄狮子》,一度贬官外地,后又被召回升职为右拾遗。其后官场沉沉浮浮,王维一方面对官场感到厌倦和担心,另一方面却又恋栈怀禄,不能决然离去。于是随俗浮沉,长期过着半官半隐的生活,写下了很多清新禅意的诗作。

山居秋暝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

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

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

明月松间照(图片来源网络)

空旷的山中,新雨刚刚下过。夜间的秋色更添几分凉爽。清明的月光洒照松竹间,清澈的泉水从石头上流过。竹林里传来洗衣姑娘回家的暄笑,莲叶摇动,划过一只渔舟。春天的芳华凋谢了,我自己还是可以居留在这里。这是王维的一首名作,语言清丽,格调清新,蕴义丰富,表现了诗人寄情山水田园,对隐居生活怡然自得的满足心情。

安史之乱爆发,叛军冲破潼关,玄宗皇帝仓惶向西奔出逃。王维来不及跟随逃走,被叛贼安禄山抓获了。安禄山早闻王维大名,对王维颇为礼遇,想要他出任伪官。王维迂回地抵抗,虽然没有拒绝任命,但长期“生病”不能赴职。安禄山就把他送到洛阳菩提寺“养”着。

占据了长安皇宫的安禄山,一天在凝碧池上大摆宴席,招待官吏。士兵举着刀枪逼着乐工们齐奏太平盛世时的音乐。乐工雷海青不胜悲愤把乐器扔掉,向玄宗奔逃的西南方下拜,并大骂安禄山,当场被士兵杀害。

好友裴迪到菩提寺探望王维,告诉了他这件事,王维听了悲痛万分,流下了热泪,当即写下一首七言绝句《菩提寺禁裴迪》:

万户伤心生野烟,百官何日再朝天?

秋槐叶落空宫里,凝碧池头奏管弦。

诗歌描绘了战乱遭成民生凋蔽、满目疮痍,哀叹盛世之不再,期待天子重回,字里行间充满了悲愤与哀痛,包含着希望官军早日来解救百姓于水火的心愿。

到“安史之乱”被平定了,肃宗重回长安,对那些失节的大臣一一都作出处罚。王维曾接受伪官,理当处分。但是王维因写《菩提寺禁裴迪》,在艰难期间以诗作表示了作为大唐臣子的耿耿忠心,可谓大节不亏。而且,此时担任宰相一职的王维弟弟王缙也上书表示,愿意以自己的官实禄来抵消兄长的罪过。最终,肃宗不计前嫌,就使王维继续任职了。

知道被赦免和复官的消息,王维又要写诗了,先写下一个长长的标题《《既蒙宥罪旋复拜官,伏感圣恩窃书鄙意,兼奉》,然后不再伏笔和遮掩,而是极度夸张地写道:

忽蒙汉诏还冠冕,始觉殷王解网罗。

日比皇明犹自暗,天齐圣寿未云多。

花迎喜气皆知笑,鸟识欢心亦解歌。

闻道百城新佩印,还来双阙共鸣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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