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常说,子女的病痛是父母心头最大的痛,可又有多少人能体会到,父母为了救治子女,倾尽所有后那份沉重的代价?
我叫李建国,今年45岁。1992年那场大病,在我记忆里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记。那时我15岁,正是读初三的年纪,每天背着书包在坑洼的土路上走三里地去学校。
我们家住在青山村,一个被群山环抱的小山村。祖上留下一座两进四合院,是村里少有的青砖大瓦房。大门口两块石狮子,门板上的铜环锃亮,那是爷爷生前每天必擦的。
父亲是村小学的老师,母亲在县城纺织厂上班。在村里人眼里,我们家算是殷实人家。可这光景在我病倒那年彻底改变了。
那年春天,我总觉得浑身无力,脸色发白。起初以为是用功读书累的,后来去医院一查,大夫脸色就变了。
"这孩子得了再生障碍性贫血,得赶紧去省城大医院。"
这话像一道晴天霹雳,砸在父母心头。那时候这病少见,村里人都说是绝症。父亲抱着片子跑了三家医院,最后一位老专家说有治愈希望,但需要八万块钱。
八万块钱,对九十年代初的农村家庭来说,简直是天文数字。父母跑遍了所有亲戚,能借的都借了,可还差一大截。
"老李,要不把老房子卖了吧。"母亲红着眼睛提议。
这话一出,父亲手里的烟掉在地上。老房子是爷爷留下的唯一遗产,里面有四代人的记忆。可为了救我,父亲咬牙点了头。
"卖就卖,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孩子有事。"
这个决定在村里引起轩然大波。二伯气得直跺脚,指着父亲的鼻子骂:"你这是要断了李家的根!祖宗的产业也敢卖?"
风言风语传遍了整个村子。有人说李家绝后了,连祖宗的房子都不要了。母亲受不了闲言碎语,整夜整夜睡不着觉,人都瘦了一圈。
就在这时,县城首富王老板看上了我家的房子。他出价十万,比市价高出两万,但要求三天内必须搬离,连家具都不能带走。
父亲答应了,尽管条件苛刻。卖房的那天,下着小雨。父亲站在空荡荡的院子里,手扶着门框,久久不愿离去。
"建国,等你好了,爹一定再给你买房子。"
手术很成功,我慢慢康复了。父母租住在村头一间破旧的土房里,省吃俭用还债。为了还债,母亲下班后还去街上卖红薯。父亲除了教书,还在夜校兼课。
我发誓要努力读书,将来一定要买回老房子。高考那年,我考上了省城大学。毕业后在城里找到工作,一步步往上爬。
直到去年春节,整理父亲遗物时,我在一个生锈的铁盒里发现了一张发黄的欠条。原来,当年王老板根本没给全款,还欠着五万块钱。
更让我震惊的是,后来调查得知,王老板临终前告诉儿子一定要还这笔钱。他儿子真找过父亲,但父亲说债已经过期了,不要再提。
这事父亲从没跟任何人说过,连母亲都不知道。他怕影响我的前程,选择了原谅和遗忘。
去年,我用高价把老房子买了回来。请人修缮一新,在正厅供奉父亲的牌位。二伯来上香,看着牌位抹眼泪,说对不起大哥。
我把老房子的一部分辟出来,成立了一个助学基金,专门资助村里的贫困学生。院子里种满了父亲生前最爱的月季,花开时节,香满庭院。
那么,救子女和守祖产,到底哪个更重要?面对欺骗,选择宽恕是懦弱还是大智若愚?也许生活的答案并不非黑即白,重要的是像父亲那样,始终保持一颗温暖而坚韧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