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亮起的时候，我正蹲在厨房擦洗油烟机，手指缝里还沾着油渍。微信群里突然蹦出来的消息让我停下动作——王弢老师发烧晕倒住院了！老邻居发来的链接里，刘璇抱着熟睡的小女儿坐在医院长椅上，平日挺得笔直的脊背这会儿弯成了虾米。
要说这对夫妻在我们胡同可是出了名的神仙眷侣。记得那年刘璇刚退役搬来小区，通身没半点大明星架子。赶上北京雪下得最大的清晨，总能看见她裹着厚棉袄，两手拎着豆浆油条往家跑，发梢上还沾着雪花。王弢每天下午准时骑自行车去音乐学院上课，车铃铛响得叮当脆，跟隔壁张大妈打招呼那劲头，比胡同口刚毕业的小伙还精神。
要说中年人的窘迫，哪个不是藏在光鲜背后的呢？前几日楼上的王大姐感冒发烧，去医院吊水还得把孙子绑婴儿车里带着。昨儿碰见住前院的李大爷，蹲在胡同口抽闷烟，说儿子房贷还不上了要啃老。看着刘璇手机里给老公煮的南瓜粥照片，底下评论都在说羡慕，咱们中年人可都门儿清——这哪是秀恩爱，这是掐着秒表跟生活较劲呢。
胡同口的便利店老板娘最懂这种辛酸。她男人前年中风，治病花光积蓄，现在每天天没亮就得骑电动车去南城进货前些天见老王来买速冻饺子，魂不守舍地杵在冰柜前发愣老板娘说那天飘着细雨，透过起雾的玻璃门，看见王弢把饺子放进微波炉加热，自己蹲在货架中间翻电话簿，手指头在合作医院栏目来回游移。
都说中年夫妻像双头骆驼，驼峰里塞着孩子的补习费、老人的医药单。刘璇上礼拜在健身中心开业典礼上强撑笑脸，转头钻进更衣室给孩子班主任发语音，嗓子哑得像是吞了砂纸。这场景多眼熟啊，胡同里哪个当爹妈的不是这样？前年张大妈女儿高考落榜，全家瞒着中风的老爷子在外头商量复读，走道里撞见端着中药碗的王弢，三个中年人就在飘着中药味的楼道里相视苦笑。
生活这锅老火汤啊，谁家不是拿喜忧参半的作料慢慢熬。前日碰见刘璇送闺女去少年宫，小姑娘举着冰糖葫芦跑在前面，当妈的手忙脚乱追着系围巾。霜降后的日头斜斜打过来，母女俩的影子叠在胡同斑驳的砖墙上，倒像是把岁月也烙进砖缝里。要我说，这中年人的日子啊，就像咱们胡同墙上常春藤，看着蔫头耷脑，来年开春总又能冒新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