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突然领回来一个怀孕六个月的女人。
「沈糖，你既然这么闲，以后就由你照顾婉婉的一日三餐。」
「霍辰东，我有工作的好不好？」
「辞了。」
「凭什么？」
「每个月给你二十万。」
「……」
我咽咽口水：「买菜钱另算吗？」
1
「小沈，有位客人对主菜赞不绝口，想见一见厨师，你去一趟吧。」
「好嘞，总厨大大。」
我放下正在搅拌的蛋液，利索地将手冲洗干净，走出厨房。
五星级酒店的西餐厅，大理石地面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在那边。」
总厨手指一指靠窗的方向。
视野最好的位置，坐着一男一女，女人身形纤细，婀娜多姿，男人则宽腰窄肩。
像这样养眼的情侣，在我们这种高档西餐厅屡见不鲜，就是男人的背影看着有些熟悉。
我没多想，低着头走到两人面前。
「女士，先生，我是做今晚主菜的厨师，请问你们对菜还满意吗？」
「满意，这道鹅肝酱煎牛排，是我目前吃过味道最好的。」
女人的声音婉转优雅。
「没想到厨师这么年轻，还是个女孩子，你说呢，霍总？」
霍总。
我听到这称呼，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她对面的男人。
却是如遭雷击。
……
「小沈，我们先走了。」
「好，明天见。」
厨房的灯熄灭，只留下我头顶的一盏，我站在圆圈灯光的中心，眉头仿佛被一只手攥住，难以抹平。
脑海里浮现的，是刚才在大厅霍辰东看我的眼神。
早在结婚之初，霍家大少就曾警告我，安分守己，别做有失颜面的事。
而做厨师，抛头露面，无疑是在霍辰东所说的「有失颜面」范围内的。
离开餐厅时已接近凌晨，马路上空荡荡的，不远处的白色宾利，突然闪了闪车灯。
我的脚步慢下来，腿像是灌了铅，却还是硬着头皮走过去。
车门打开，霍辰东坐在后排，一张英俊的脸隐在夜色里，晦暗不明。
「上车。」
……
霍辰东竟然没有责怪我。
就是，挺能折腾人的，回想起昨晚发生的一切，我的大腿和胳膊现在仍隐隐作痛。
结婚这半年，霍辰东出现的次数不多，每一次都是为了履行夫妻义务。
我想起了昨晚那位九分美女。
在和那样的美女共度良宵后，霍总还能回家履行义务，还真是精力旺盛，嗯，体质异于常人。
爸爸从厨房探出半个身子，手上拎着一只被五花大绑的老母鸡。
「糖糖，过来帮我杀鸡。」
「诶，来了。」
我们家往上两代都是厨子，杀鸡这么简单的事，我十岁就会了。
我爷爷一辈子经营着一家小饭馆，当年，在本地也算小有名气，用爷爷的话来说，唯一能和他抗衡的，只有马路对面的那家小饭馆。
那家的主人姓霍。
哪一家的饭菜更好吃，我不清楚，但显然，爷爷的对头更有生意头脑，当我爷爷还在研究菜式时，他的对头已经开了第一家连锁店。
后来，一家变两家，两家变十家，十家变一百家……霍氏恒盛集团就这么建立起来了。
在房地产行业最景气那些年，恒盛又进军了房地产，继而是新能源，投资足迹遍布各个新兴行业。
短短几十年间，已然从一家街边的小饭馆，变成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
而爷爷的饭馆，依然是小饭馆，从爷爷手里传给了爸爸，然后是我哥哥，每一代做得都不温不火。
唯一不变的，是我们沈家人对厨艺的热爱。
哦对了，要说当年的两家小饭馆还有什么渊源，大约就是两位老爷子竟给孙子孙女结了娃娃亲。
否则，渺小又普通的我，又怎么可能嫁给高岭之花霍大少爷。
2
鸡汤刚端上桌，门铃就响了，是我从小到大的闺蜜林珊珊，此前，她在电话里跟我说，老公出轨了。
一进门，林姗姗就哭得停不下来，偏偏那一张脸花容月貌，就是哭得完全不顾形象，还是那样好看。
大美女都能被出轨，真不知道，男人要怎样才知足。
我妈心都碎了，盛了一碗暖融融香喷喷的鸡汤递过去。
「姗丫头，喝汤。」
林姗姗擤了一把鼻涕，拿起汤勺正要喝，又突然想起什么。
「这是公鸡还是母鸡？」
「母鸡，炖汤当然是用老母鸡。」
「啊」的一声，林姗姗又嚎啕着大哭了出来。
「母鸡有什么错，明明错的是公鸡，为什么被杀了炖汤的却是母鸡……」
我妈手忙脚乱，见我慢条斯理地喝着汤，置身事外，就将这烫手山芋甩给了我，
「糖糖，你安慰姗姗两句啊。」
我放下碗，擦了擦满嘴的油：「有什么好哭的，一个狗男人罢了。」
「说得轻巧，你老公又没出轨。」
我耸耸肩。
说起霍总啊，那还真是有点本事，曾经有八卦杂志，不知天高地厚地放了一张霍辰东和某名媛深夜离开餐厅的模糊不清的照片。
结果，那期杂志一上架就被抢空，杂志社却被恒盛发了律师函，没多久关门大吉。
人家霍总，那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没被抓到就不算出轨。
林姗姗虽这么说，倒是停止了嚎哭，端起面前的鸡汤喝了一大口。
喝完还不忘说：「真好喝。」
「这就对了嘛。」
我拍拍她的肩，「姐妹，这世上好吃的很多，但狗还是爱吃翔，你难道要为狗生气难过吗？」
林姗姗撇撇嘴。
我哥忙抱紧了怀里的白毛松狮：「狗这么可爱，你可别侮辱它。」
……
回到家，佣人跟我打招呼，看我的眼神有些怪怪的那眼神中似乎有试探，担忧……还有一丝，怜悯？
我摸不着头脑。
走到客厅，看到霍辰东那尊大佛正坐在沙发上等我，身边还有一个女人，我的目光一眼落在了她的肚子上，想要收回，却像是被人钉住。
看那隆起的弧度，起码六个月了。
好个衣冠禽兽霍辰东，我真是高估……不，低估了他！简直无耻至极！
我的脑子嗡嗡作响。
「晚上去哪儿了？」
渣男一脸兴师问罪的表情，我盯着他，半天都没说出一句话。
那个大肚子的女人也感觉到了气氛不对，有些坐立难安起来。
「辰东哥，要不我还是走吧，这真的不太好……」
「周管家，你先扶婉婉回房。」
周管家大气都不敢喘一个，规规矩矩地照办。
「是要离婚吗？我都同意。」
都带着小三逼宫了，这意图，简直不能更明显。
「别胡言乱语了，沈糖，以后就由你负责婉婉的一日三餐。」
「？」
「霍辰东，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竟然叫我给小三做饭。
那以后，我是不是还得伺候人家做月子？
「这件事我考虑了很久，只有你最合适，你厨艺不错，而且……」
霍辰东的眸光闪了闪，突然话锋一转：「你很闲。」
「我有工作的好不好？」
「辞了。」
「凭什么？」
「每个月给你二十万。」
「……」
我咽了咽口水，原本挺得很直的脊梁，缩了缩。
二十万，我在餐厅干一年的工资。
说实话，我要是有林姗姗的美貌，或者有和霍辰东一起登上八卦杂志的那位名媛的家世背景，我或许会闹一闹。
可我和霍辰东，简直是云泥之别，我连哭闹的立场都没有。
霍辰东凭什么这么践踏我的尊严？不就是因为他有钱，我痛定思痛，决定什么都不想，从现在开始专心赚钱。
等有钱了，一定踹了这死渣男。
「买菜钱另算吗？」
「都按你的要求来。」
「那我们签个合同，你得把这二十万的工资写进去。」
霍辰东的脸色有些黑，我扭过头去，只当没看见。
从此以后，他就是我的顾客，我们的关系仅此而已。
3
合同签了，第一笔工资预支了，这买卖关系也就开始了。
这个叫苏婉的姑娘，其实并不招人讨厌，心思单纯，长得也好。
那张脸嫩生生的，仔细看，竟和霍辰东有几分相似。
这就是传说中的夫妻相吧。
我叹一口气，关上冰箱门，苏婉的脑袋伸到了我面前。
「嫂子……」
嫂子？我明白了，她和霍辰东是干哥哥干妹妹的关系。
什么年代了，还兴这套。
「叫姐吧。」
「姐？」
小姑娘一脸惊奇：「合适吗？」
「合适啊，你比我小。」
「糖糖姐，你跟我辰东哥结婚多久了？我怎么从没听说过你呢。」
「半年。」
「才半年啊，那怪不得了。」
我的脑子里突然有一个想法闪过。
难道人家认识霍辰东，是在我之前？那岂不是我才是第三者？
我如鲠在喉：「你们呢？」
「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啊。」
苏婉见我脸色不太对劲：「怎么了，糖糖姐，你身体不舒服吗？」
「没什么。」
苏婉笑了笑，却又突然皱眉。
「你怎么了？」
「她在踢我。」
「谁？」
「宝宝。」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那里头有一个小生命在茁壮成长。
这是霍辰东的孩子。
他的孩子，应该漂亮又聪明吧。
「我能摸摸吗？」
我鬼使神差地问出了口，下一秒就后悔了，怎么跟人家提这种要求？
苏婉愣一下，笑了，握住我的手，放到自己高高隆起的腹部。
「感觉到了吗？」
我紧张又激动地点了点头。
……
苏婉住进来之后，霍辰东来得明显比以前勤了。
但他对苏婉，倒也没有格外体贴，有时连我都看不下去。
比如此刻，苏婉想要喝水，只能自己伸手去够茶几上的水杯。
霍辰东就坐在一边，专心处理着手里的文件，余光都没给人家一个。
「我来我来。」
我小跑过去，倒了一杯水，递到苏婉手里。
霍辰东看我一眼，面无表情。
「你倒是殷勤。」
拜托，把人家肚子搞大的是你，忙前忙后的却是我。
真不知道霍大少还有什么不满意。
「开门都是客嘛，哪有让客人亲自动手的道理。」
「开门都是客？」
「对啊，做生意的道理，霍总您应该比我懂吧。」
霍辰东看着我，脸黑得不能黑。
我吐吐舌头溜了。
他就是这样，喜怒无常，我就是想讨好他也不得要领。
苏婉的腰围最近大了不少，不过四肢依旧纤细。
「医生说，孕后期确实是这样的，宝宝长得比较快。」
「但我的体重并没有增长多少，还得多谢糖糖姐给我做的饭菜」
苏婉的赞美，我尽数收下。
我最近一直在研究减脂餐，在保证营养和口感的同时，将热量降到最低。
这是我从未涉足过的领域，但无疑我是有天赋的，沈家的大厨基因，流淌在我的血液里。
而苏婉，就是我在新领域交出的最完美成绩单。
林姗姗喊我去抓小三的电话，虽迟但到。
「糖糖，我想来想去，也就只有你最合适了。」
「？」
霍辰东找人给小三做饭，说只有我最合适。
林姗姗找人去抓小三，也说只有我最合适。
他们觉得我命里缺小三是吗？
「我谢谢你们。」
「你们？还有谁也喊去抓小三了吗，这么劲爆，快跟我仔细说说……」
林姗姗的八卦欲打败了一切。
等她听完故事，这小三，也早跑没影了。
她倒是比抓到了小三还要开心。
「没想到啊，霍辰东看着那么禁欲系，竟然干出这种事，太气人了……」
可是大小姐，我听你的语气，怎么一点都不像被气到了呢？
我信了，能让朋友开心起来的办法有两个：
一，让她过得好，
二，你过得比她更差。
我做不到第一个，但能轻而易举地做到第二个。
不过，林姗姗跟我同仇敌忾起来之后，倒是给我指了一条赚钱的新路子。
「糖糖，我觉得你的减脂餐要是能推出市场，一定大受女性欢迎。」
「我圈子里的那些千金小姐，为了保持身材，不敢多吃一口，你就是他们的大救星啊。」
「咱得好好想想怎么商业化。」
我感觉听明白了，又没明白。
「什么叫商业化？」
林姗姗给我这个小白讲解起来。
她爸妈经营着一个小服装厂，老公则是几个国际服装品牌在国内最大的代理商，耳濡目染之下，有着我所没有的商业思维和知识。
4
几次讨论和试水之后，我们的减脂餐生意正式开张了。
林姗姗比我还积极，连抓小三的事都抛在脑后了。
五星酒店的大堂，女人们坐在围成一圈的沙发上，跟开茶话会一样热闹，
林姗姗管这叫，口口相传的营销。
「霍辰东你们知道吧，他的情人怀孕期间，一日三餐都是我们提供的……」
「霍辰东有情人，还怀孕了？这事儿从没听说过啊。」
「是啊，知人知面不知心吧。」
「是不是你胡说的啊？」
「天地良心，我这还有照片呢。」
林姗姗熟练地点开手机相册。
照片上，大着肚子的女人坐在沙发上，男人陪在旁边。
女人的脸被我马赛克了，那是客户隐私，我得讲职业道德的。
但渣男的脸，不在道德范围内。
所以，大家在看到霍辰东那一张英俊无双的脸时，简直惊掉了下巴。
林姗姗满意地看着这群女人的反应，朝我挑了挑眉。
我亦朝她比了比大拇指。
讲八卦，还得是我们姗姐。
签合同，刷卡付款。
新客户走的时候，每个人脸上都喜笑颜开，显然十分满意。
待四周无人，林姗姗拉我坐下。
「糖糖，你觉不觉得，这些女人都是冲着霍辰东的八卦来的？」
这一点，我也发现了。
那些老客户，总是轮番来打探霍辰东和情人的最新动态。
据说她们私下还拉了个群，群名叫：霍总今天和情人又干什么了。
林姗姗清清嗓子，我以为她要发表什么高见。
「以后你就多拍一些他们的照片，八卦越多，咱们的生意就越好做。」
「咱不是卖减脂餐的吗？」
「是啊，卖减脂餐，附赠霍辰东的八卦，这叫捆绑销售。」
「你想想，霍辰东的八卦多难得啊，狗仔都拍不到，这就是稀缺性。」
「就算有人想抢我们减脂餐的生意也抢不去，这不就有竞争优势了。」
我觉得很有道理，
尤其是那些我听不懂的术语。
……
最近很忙，
要不是霍辰东今天回来得早，我到家时，他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看文件，
我都差点忘了还有这个人了。
「苏婉呢？」
「我让她先回房休息了。」
「那我也去睡了。」
我脚步匆匆地上了楼。
苏婉搬进来之后，我便主动搬到了客房，已经和霍辰东分房许久。
回到卧室，我洗了澡，正坐在床上吹头发，突然有人敲门。
「沈糖，去帮我煮碗醒酒茶。」
我关了吹风机，大声打了个哈欠：「我已经睡了。」
「十万块。」
吹风机被扔在一边，我一阵风似地卷到了门边。
打开门，就看到霍辰东正靠在墙上，紧闭着双眼，手捏着眉心。
「我这就去。」
「嗯。」
霍辰东睁开眼，绕过我进了屋。
我张了张嘴想阻止他，但想到那十万块钱，还是忍了。
醒酒茶很快煮好了，回来时，霍辰东正领口半敞地躺在床上。
外套被他脱下来，扔在一边，他身上只着一件白衬衫，单薄的布料下是清晰可见的肌肉曲线。
我收回了视线。
「喂，起来喝醒酒茶了。」
「拉我一把。」
我没多想，伸出手去，却被他用力一扯，直接倒在了床上。
下巴撞到了他坚硬的胸膛，我吃痛去揉，下一秒，男人的身体已经压到我身上。
他身上酒味大得惊人，偏偏一双眼又格外清醒。
「霍辰东，你到底醉了没？」
「没有。」
「那你这是干什么？」
「你说呢？沈糖，我们是夫妻。」
「不行……我那个来了。」
「不是上周刚来过？」
「我突然想起来厨房还炖着汤。」
「佣人会关火的。」
「苏婉不知道饿了没，我去问问她要不要吃点心。」
「沈糖，为什么找各种借口躲着我？」
为什么。
霍辰东，你自己干的事，还好意思问我。
心里虽这么想，我还是佯装笑容。
「我没躲你啊。」
「是吗。」
他将脸埋进我的肩窝里。
「沈糖，我想你了。」
语气像个孩子。
这人，一喝酒就变得奇怪，
我的脸却有些热起来。
一会儿，耳边传来他均匀的呼吸。
「霍辰东？」
他竟然睡着了。
我将他从我身上扶下来，为他脱了鞋，又盖好被子。
他一直睡得很沉。
离开前，我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他的眼下有淡淡的青色，即便在睡梦中，眉头也是紧锁的。
管理那么大一家公司，真的很累吧，那一瞬，我竟然有些心疼。
羊心疼狼，那是件很危险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