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红军——邓振询妻子黄长娇:从挑夫到中央执行委员

大肥肥文史说 2024-06-27 06:33:33

① 黄长娇(1911年--- )江西赣县人。1928年加入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1932年加入中国共产党。曾任江西省妇委委员、总工会妇女部长,汀瑞游击队队长,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中央执行委员。解放后任瑞金县副县长。

我家是江西赣县一户雇农。没有一分土地,父母都给地主铲茶山做长工, 一家人住在茅棚里,为了减轻父母的负担,我刚13岁,就给地主家做饭,整整做了3年,没得一个工钱。我不甘心老受地主的剥削和压迫,就跟着父亲回家了。为了生活,我跟村里人一块去挑肩担,赚一些脚力钱贴补家庭生活。

起初, 一天还能挣几毛钱,可是后来挑肩担的人多了,脚力钱下跌,市面物价却飞涨。但为了活命,还是整日整月去挑。 3年的挑担重活,把我折磨得不像人样。

1929年,红军来到了赣县。共产党领导群众打土豪,分田地,我们一家才抬起了头。红军天天开会宣传革命道理,号召我们妇女同男人一起去打土豪分田地。当时我正19岁,就参加了革命工作。

那时劲头可足啦!干得连饭都忘记吃,学到点革命道理,逢人就宣传。不久,组织上调我到江西省妇委工作。

1933年3月间,又调我到省总工会任女工部长。这年冬天,我出席了全省职工代表大会,并当选为出席全国职工代表大会的代表。1934年1月,我以江西省工人代表的身份,出席了在瑞金沙洲坝召开的第二次全国苏维埃代表大会,在这次会议上,我被选为中华苏维埃共和国第二届中央执行委员会委员,兼中央工农监察部委员。

监察部就设在沙洲坝新茶亭,离毛主席的住地很近,见到毛主席的机会很多。

第二次全国苏维埃代表大会后不久,监察部派我和朱招娣两人去于都巡视工作。出发前一天,毛主席见到我,便前来和我握手,热情地招呼我坐下。

他知道我要到于都去,便向我介绍了那里的一些情况,并问我有什么困难没有。

我说: “我是贫苦出身,没有文化。”毛主席说: “没有文化,可以学嘛!”我说: “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认

识,还能学什么文化。”他说:“不要紧,我们的干部大多数都没有文化或文化不高,只要有决心有恒心就能学得到。你就从学自己的名字开始吧!”说着,他从桌上拿了一张纸和一支笔,端端正正写了“黄长娇”三个字。

他一边把纸递给我, 一边说: “这就是你的名字,你照着这样写就是了。”

他还教导说: “要学好文化必须做到两条: 一要多问,二要不怕条件差。现在条件差点,将来就会好的。”

毛主席的话给了我很大的鼓舞。从那时起,我下决心学起文化来了。慢慢地不但学会了写自己的名字,还学会了写“苏维埃”、“中央政府”、“工农监察部”等。时间长了,能认能写的字也越来越多了。

1934年6月,我从于都检查工作回到瑞金,又去了毛主席那里,我向主席汇报了在于都检查一桩贪污案的经过。毛主席仔细听完了我的汇报,指示我们工作要认真,要发动群众。他说: “你们做巡视工作的同志, 一要态度好,二要方法对头,这样,群众才会向你们反映情况。”

毛主席还说:“你们下去不光是去处理群众控告的案子,还要帮助各县工农监察部的同志落实各方面的政策法令。要去了解土地法、劳动法、婚姻法各种法令的执行情况。”

就在这一次,毛主席了解到我一个女同志经常来往于赣县、兴国、于都等地,有时一天要步行一百多里路。于是提出要给我拨一匹马。过了不久,果然拨了一匹马给我。每当我骑马出去工作的时候,就会想起毛主席的亲切关怀和教导,就能增添我战胜困难的决心和勇气。

1934年10月,中国共产党为了粉碎敌人的第五次“围剿”,担负起拯救中华民族的抗日使命,领导工农红军开始了举世闻名,震惊中外的二万五千里长征。

北上的队伍分几路前进。组织上要我随卫生部队走,好帮助做些护士工作。

此时,邓振询已分配到红五军团政治部地方工作部任部长,已于十几天前随军行动去了,俩人连一句道别的话都未讲。她根本没有想到,夫妻俩此一别竟成永诀。1937年国共合作抗战开始后,邓振询曾派人四处打听黄长娇的下落,但未果。因此,误以为她已在瑞金苏区牺牲,因而后来又与李坚真结合在一起,此为后话。

出发的头天下午,我高兴地去检查身体,回来后继续忙着收拾行李。突然,有个同志来通知我,叫我留下 。

“为什么?”我惊奇地问。

“检查结果,你已怀孕三个月了。”

这真把我气坏了,悔恨自己不该早结婚。既然组织上已经决定,作为一个党员,应该无条件服从。

队伍走了,和我一同留下的还有另外两个女同志,其中一个因为有小孩,还带着一个保姆。本来,我们是打算北上的,所以领导上没有去与地下党组织和留下打游击的同志联系,同时因走得匆忙,也忘记了向我们交代。这时我们象一艘大海中迷失方向的航船,不知如何是好。

红军一走,白狗子就来了。顿时乌云密布,大地一片阴沉、恐怖。白匪到处设碉堡,节节封锁。我们一不小心,就要陷入虎口。

“必须和地方党组织联系上!”这是我们的决心。到哪里去找呢?心中无底。红军走时,似乎听说过游击队在瑞金与福建长汀交界的武夷山一带活动。刘国兴,钟民等同志都留下打游击了,这几位同志我都认识,于是我们决定到武夷山去。

我们四个人装成走娘家的样子。为了不被敌人发现,我们白天不走晚上走,大路不走走小路,爬山越岭、绕道向武夷山前进。高大的武夷山脉,到处悬崖峭壁、古木参天。晚上我们看不清它有多高,只是攀着树枝茅草往上爬, 一不小心,就会坠入深幽幽的谷底,摔得粉身碎骨。

爬了几天,没粮食吃,饿了喝冷水,四肢无力,浑身出冷汗。白天躺在山坑里,张开大嘴出粗气。爬到最后一晚,我们爬过一个山头,天拂晓时,才知道已到了福建省长汀县境的一个山脚下。

但是在那里没有打听到党和游击队的下落,反而听到一个可怕的消息:长汀有一个反动大刀会,非常凶恶残忍,正在捕捉群众,四处封锁得水泄不通,没有路条和证明的过路人,抓到就杀。好心的群众劝我们不要去。我们决定返回瑞金。

那天半夜,爬到一个只有二三户人家的小山村,要到两碗冷饭分着吃。次日,沿着来路爬了三天,才回到瑞金。为了防止万一全部被捕,到了瑞金武阳区江下,我们四人决定分散行动。那个有孩子的同志和保姆,暂时藏到保姆家里,我和另外一个分头去找游击队。我们四人这次分手以后,再没有见过面。因为那时环境相当恶劣,无法联系,组织上也不允许发生横向关系。

在分手的时候,我听说白竹寨那里是红区,有游击队驻扎。我独身向白竹寨走去,走了四五天,终于到了。想不到地下党瑞金县委也在这里,我是多么高兴啊!

瑞金县委要我担任白竹寨的区委书记。当时,我作为一个区委书记,整个区委会和它管辖范围内的一切党的组织力量,都挑在自己肩上,责任是相当重大的。我鼓足勇气,决定完成党所给的任务。然而不争气的是我已怀孕四五个月了,眼皮毛是往下沉。唉!真把我气坏了。县委知道我的情况后,就决定我担任区委会的组织部长。

1934年至1935年,国民党反动派调了十多万匪军,向老苏区进行“围剿”、烧杀,步步为营,碉堡林立,老百姓外出一步都得打证明、路条,否则,戴上通匪的帽子,即使不过刀,也得被打个半死。

任凭敌人多么残暴,但苏区人民并没有被吓倒。他们千方百计支援游击队。反动派恼羞成怒,以后又增派了几万匪军加紧“围剿”。安海乡一带绵延几百里的大山,牢牢被围住,连画眉山雀也飞不过去。但游击队仍然在深山密林里战斗着。敌人不敢放肆搜山,只盘踞在一个山头,向另一个山头开炮扫射。

有一次,敌人向我们驻扎的山头开枪开炮,我们住在山溪旁和崖洞里,枪炮弹从我们头顶上飞过,有的子弹从石头上弹下来,落在我们面前。那时又是冬天,满山通野覆盖着厚厚的大雪,我们白天黑夜都躲在山沟里,身上穿的是烂棉袄,冻得象从水里捞出来一样。粮食被封锁断绝一个多月了,只得天天吃野菜、树叶,后来,我们住的那个山谷里,能吃的野菜和和树叶都吃光了,只得派人摸黑到另一个山谷去找野菜或树叶。野菜、树叶吃时还不觉得怎样,吃了以后肚子胀得要命,脸发肿发黄,病人不断增加,病情越来越严重。

敌人白天疯狂扫射,没有发现什么,晚上就放火烧山。顿时,满山变成了火海,烧得溪水都烫人,病人被烧得在地上乱抓。同志们满腔怒火,个个咬牙切齿,恨不得一拳把白匪军捶成肉泥。大家主张与其让火烧死,不如冲出去与敌人拼个你死我活,或许能打开一条出路。可是胆小怕死的邱许堂坚决不同意,他已被敌人的枪炮子弹吓软了骨头。

火烧了一天一夜,我们终于逃出了火海。正在这紧急关头,另一场斗争又开始了。邱许堂动摇了。烈火照出了他的丑恶面貌。他天天愁眉苦脸吵着要下山。敌人一打枪,他就吓得不行。同志们帮助他,他还说:“不下山,能在山上等死吗?”

过了两天,他决定下山了, 一部分本来思想不坚定的队员,在他的鼓动和影响下,也闹着下山。这时,我气极了, 一把拉住邱许堂说:“你这是什么行动?你忘记了党指示我们要坚决斗争吗?告诉你:下山就是投降,就是叛变。”

邱许堂狡猾地说:“同志,这一切我都明白,你弄错了我的意图,我们下山不是投敌,是为了分散目标,保存革命力量,是为了长远的利益,在这么危险关头上和敌人硬斗是不行的。”

从以往的种种表现看,很难说他下山不会叛变。但当时我也难以作出肯定的判断,只是气愤地说:“好吧,谁愿意留在山上的就跟我来,不愿留下的就跟邱许堂走。不管你们下山怎样,必须绝对保守秘密。”我这么一说,有好几个人站在我这边, 一些思想动摇的人跟邱许堂下山了。过不久,邱许堂果然投敌自首了。

当晚,我带领几个留下坚持战斗的队员,冲出敌人的包围,转移到另一个山头去了。敌人天天跟在后面追打,部分队员又被追散,后来只剩下二三个人了。长期爬山越岭,风吹雨打,我的身体一天天垮下去,上身经常发生一阵阵剧痛,肚子里的胎儿时常滚动。我经常冷汗淋淋,身子软得如柳条,风一吹就颤抖。

我咬紧牙关,下决心坚持下去。常对自己说:坚持斗争,就是胜利。想着想着,突然敌人又追上来了,枪声跟在屁股后响,我忘记了疼痛,又领着队员转移。

有一次在敌人追击中,我的肚子痛得要命,脚一挪动,整个身上的肌肉似乎要堕下去, 一阵头昏眼花,跌倒在地上。同志们要抬着我走,我甩开他们的手,说: “你们快走,不要管我 。 ”

“我们不能丢掉你,要死,死在一起。”他们说。

我听了急得冒火:“为我一个人死,有什么价值!现在要紧的是保存战斗力,我代表党命令你们快走!”他们才流着热泪走开了。

枪声越响越近,子弹从我身旁树丛中穿过,我用力吸了一口冷气,心想:决不做俘虏。于是拿出手榴弹,准备与敌人同归于尽。但是,我想起了党的教导:要镇静,能避免牺牲最好,要保持自己的战斗力继续战斗……

这时,我发现身旁有条小溪,就毫不思索地往溪里一滚,急忙隐藏在溪旁岩洞里,肚子一阵剧痛,我昏过去了。醒来时,敌人站在我原来站过的地方瞎叫瞎打,有些子弹打在溪沟里溅得我满身是水。敌人搜了我一个多钟头,什么也没捞着,走了。

我悄悄地出来,山谷里死沉沉的,火药味真呛人。队员们跑往何方?情况怎样?我很焦虑。但是,不管怎样困难,我也要坚持下去,非设法找上组织不可。

那时,正是寒冬季节,北风像钢刀一样刮来,我咬紧牙关一寸一寸地向前移动,每前爬一步,都要使出全身力气。爬着爬着,我再也没有一丝力量了,干脆躺在大树底下喘息。肚子饿了,抓把树叶往嘴里塞;口渴了,爬到山溪边饱喝一顿冷水。就这样,在山上整整躺了三天。这次饥饿比任何时候都难受,脑袋里嗡嗡作响,两眼金星直冒。肚子里的胎儿饿得打滚。

次日,天刚蒙蒙亮,我使劲吞下一肚子野菜树叶,继续往前爬。爬上山,又爬下山。到底会爬到哪里去,自己也不知道。幸好,那天爬上了一个高高的山峰,往下一瞧, 一片林海,在林海间露出两间茅屋。

唉呀!五六天来没有看见一个人、 一个村子,现在突然发现了它,怎能不高兴呢?我知道,那要不是游击队,也是我们穷苦老百姓,我要去探听点消息,

再搞餐饭吃。我竭力向前爬,最后实在爬不动了,就闭起眼睛,往山下骨碌碌地滚下去。到山下我已昏死过去,在昏迷中隐约听见一句短促的吆喝声: “谁?”

我睁开眼一望,身边站着几个人,我知道是刘国兴同志手下的队员,忙说:“我是黄水香。”红军北上抗日后我改了这个名字。

“哪 里 来 的 ?”

“我是白竹寨区委会的组织部长。”

“你 认 识 谁 ?”

“我认识刘国兴同志。”

刘国兴同志很快就出来了。他搀扶我进屋,同志们忙着给我烧姜汤,煮了一盒山药水,还给我吃了一碗饭,我的神志才清醒过来。我看见了同志们,回到了党的身旁,就如孩子找到了母亲,眼睛湿润了,我多么高兴啊!一口气说完自己所经历的情况,同志们听到白匪的罪行,听到邱许堂下山投敌,莫不切齿痛恨。

根据时间变化,党决定派一部分人员深入群众中去,开展地下工作,好支援游击队活动。我的产期迫近,组织上要我转入地下工作。

从1935年5月起,我转移在安治乡下新塘一个基本群众家里,生下第一个小孩。

游击队在地下党组织的配合下, 一连杀了十多个顽固不化的伪保长,打掉几个伪联保办事处,杀了8个联保办事处主任,吓得国民党反动派胆战心惊,把安治这块地方看成眼中钉,于是来了一次清乡和移民并村的反动政策,企图断绝游击队和群众的联系,妄想把游击队困死在山上。

我们所处环境更恶劣了,斗争更残酷了。这时,我和全村仅有的三四个党员,秘密组织了党支部,设法支援游击队。

有一天,游击队来了个通知,说山上半个多月绝了粮食。

我们也早预料到这个情况,但敌人封锁严密,粮食很难送上山。我们心里很焦急,现在游击队来了紧急通知,说饿病的人日益增多,这下我更着急了,决定召开支部会讨论,无论如何也要设法送粮上山。

当晚,夜深人静,几个党员都来了,大家想办法,有的说:“把米做成粉干,携带方使。”有的说:“那不成,粉干一次带不了多少,同时还会暴露目标。”

最后, 一位同志出了个主意:“现在正是需要砍柴的时期,家家缺柴断火,就连白狗子也没有什么烧了,我们要求去砍柴,大家看怎么样?”

“砍柴有什么用?”有的同志奠名其妙。

“俗话说:‘人多口水会成河,燕子衔泥垒大窝。’我们大伙几带的都是竹杠,把竹节打通,装进米、盐,不就送上山了么?”这位同志把计策献出来。

大家一听,认为很好。第二天就发动几个可靠群众, 一起向敌人提出要求进山砍柴。狡猾的敌人虽然同意了,就是有个条件:“砍回来的柴火,要送一半给他们,还要派兵跟着我们去。”跟就跟吧,反正我们早已计划好了,跟着也是睁眼瞎。

从此,送粮工作就这样开始了。

我们经常扛着装满大米、白盐、咸菜的竹杠,向深山密林进发。到了山上,边砍柴边注意看守的行动,趁敌人一不注意,便把竹杠里的东西,迅速地倒进草丛底下早已埋好的缸里,然后照样砍柴。

次日砍柴时,看见山上的记号,就知道游击队已经收了东西。

但事情总不是一帆风顺的,有一次几个同志照样去砍柴。

有个女同志的竹杠口未塞紧,漏出了几把米,走不多远就被白鬼子发现了,就抓住他们问这米是不是送给游击队的。他们说: “来往过路人这么多,知道谁掉的米?”但敌人并不放他们走。

顿时,把村子包围起来,大肆逮捕群众, 一个个进行威胁拷问。

我也被抓去,我只说: “男人当家,女人绣花,我们妇女什么也不知道。”

敌人把我放了。可是最后问到一个妇女,她经不住一吓,就说: “这事要问问黄水香才知道。”

我母子二人,立即被绑了起来。我寄居的那家被抄了,房子被烧了,我被送进了监狱。

我坐牢是第三次了。头两次没给敌人抓住什么把柄,拷打一番就把我放了。我想这回进去是过不了关了,不过敌人除了打人杀人,没有另外的手法。 “杀头好比风吹帽,坐牢好比逛花园。”折磨、打、杀只能吓倒软弱者,吓不倒我们的。我打定了主意,就是死,也不会白白放过敌人。

次日早饭后,两个白狗子押我上法庭。法庭上摆了老虎凳、红铁条、地雷公、大把大把的竹条、粗长的蚊香等刑具,靠桌前坐着一个水牛眼的人。

他见我进来,用令尺在桌子上一拍、大声喝道: “混蛋,谁上的绑,赶快给解了。”他那肉鼓鼓的鬼脸上,摊上一点奸猾的笑意,显得更凶残、恶毒。这些我都看惯了,瞅了他一眼,冷冷地说: “不要来这一套,有话快 说 吧 !”

“其实没有什么,只有一点点子事,这你早已知道。”

“我不知道,我只是过去在红军医院洗衣队里洗过衣服,别的什么也不知道。”

接着,他要我招出村里有哪些党员,游击队在哪里,要我设法骗游击队下山,用毒药毒死游击队员……并且说:只要我说出来,照着做,就有赏。

我实在听不下去,满腔怒火在燃烧,真恨不得走上去打他两个耳光。我说:“你问的这些,我都不知道,就是知道,也不能拿毒药去害人。”

敌人见软的不行,露出了残暴本性。“来人哪!”他的牛眼一瞪,像杀猪一样吼叫, 一群凶手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地剥开我的衣服,把我捆在柱头上, 一个魔鬼似的匪兵,抓起竹条,疯狂地向我抽来,直到他喘不过气才住手。

见我不说什么,又用蚊香火烧,烧的时候,因为周身已经麻木,所以也不觉得痛,只见敌人用手捂住鼻孔,似乎受不了焦肉味,我眼前一阵昏暗,昏死过去。以后烧了多久或改用其他什么酷刑,我全不知道了。

醒来时,已躺在监牢里,全身像无数针尖刺着一样,鲜血染透了我三件衣服,孩子拖住我的头鸣呜痛哭,我不愿折磨孩子幼小的心灵,安慰他说: “孩子,妈不痛,你看不是很好吗?”

孩子停住了哭声,两眼盯着我,抽泣着说: “妈妈,我们回去,这里会挨人家打、”

孩子幼稚的话语,击碎了我的心,脑海里翻腾着:“孩子,不满六岁的孩子,娘若死去了,丢下你孤苦伶仃怎么活下去呢?孩子多可怜啊!革命,就免不了流血牺牲,娘拼死拼活,就是为了保护像你这样千千万万的幼苗!”

想到这里,我紧紧搂住他,措干了他脸上的泪,吻着他的脸蛋,心里默默期望着:孩子,快长大吧,长大了,踏着妈妈

的血迹前进。泪水掉在孩子脸上,他已察觉到,“哇!”的一声又哭开了,我真后悔自己控制不住感情,忙把泪水揩干说:“孩子,别哭,妈妈很好,妈妈永远在你身旁。”孩子象领会了我的意思,紧紧假在我的怀里。

三四天后,白狗子又来传我过堂。我认为这是就义的时候到了,我吻了吻孩子,整了整衣服站起来,挺起胸膛走出去。

一踏进法庭的门槛,里面摆设得干干净净,台子旁边不是那个水牛眼,换上了一个肥头大耳像笨猪一样的人。

他见我进门,立即叫我坐下,倒了杯开水,说;“我告诉你一个消息,共产党的大军全部消灭了,地方上留下一点点游击队是不顶事的、没有什么依靠了。”

我沉着气没吭声,看他耍出什么花招。

“你呀,已经三次被捕啦,你的情况我们弄清楚啦,不过国民党办事一向宽大为怀,既往不咎。”

我心里明白,敌人不知道我的底细,也没有抓到什么证据,我越顽强,敌人越没办法。我仍然不理他。

“今天你可以请四个人来担保,我们可放你回去。当然,不能忘记国民党的恩德呀!”

我知道这是敌人的圈套,想通过我找保人查出什么线索。

我说: “我是外乡来的人, 一无亲,二无戚,找不到保人。”

那肥猪官,抓了抓头,皱了一阵眉头,说:“找不到就算了,那你回去吧!”

我带着孩子走出了活地狱,忽然后面有个鬼鬼祟祟的人远远跟着。回到家里,红鼻子保长也变了,似乎很关心我,经常来问长问短。晚上,狗老汪汪叫。我心里明白,这是敌人耍放长线钓大鱼的鬼把戏。

我的情况游击队很难知道,万一游击队来到我家,不是会遭到敌人的毒手吗?我想送个消息去告诉游击队,但是三脚二步都有人监视,真把我急死啦,我个人死去倒是小事,连累了游击队,那是天大的罪恶。因此,责任心促使我必须机智果断,迅速采取行动。

又过了三四天,太阳西下暮气沉沉的时候,我抓住这个没人监视的空隙,便抱起孩子离开了家,奔上了山,找到了游击队。

1949年8月间,中国人民解放军回来了。我的再生父母共产党回来了,我像全国人民一样,从反动派的桎梏中解放了出来,重新抬起头,挺起胸膛,成为新中国的主人翁。

此文系黄长娇1961年的回忆。

补充资料:

红土地的女儿

1955年3月,44岁的黄长娇光荣地当选为瑞金县人民政府副县长,一直干到1961年。期间,她为瑞金的经济文化教育建设事业做了大量工作。

1960年10月,时任国家副主席的董必武来到瑞金视察,与黄长娇这位老战友重逢,他非常高兴。他们一起回忆了当年苏区时期共同开展工农检察工作的情况,都感慨万千。临行前,董必武副主席专门和她合影留

黄长娇(右一)

1963年7月,黄长娇当选为政协瑞金县第三届委员会专职副主席。1966年2月,她又当选为政协瑞金县第四届委员会专职副主席。

“文革”期间,黄长娇蒙冤受屈,被污为“叛徒”、“四类份子”,遭受造反派组织的非人折磨。在接受批斗时,她的嘴巴被打烂了,当时缝了好几针。她的尾椎骨也被打得骨折,伤痛伴随了她的整个晚年。

1980年12月,黄长娇当选为政协瑞金县第五届委员会专职副主席。她以70多岁的高龄,继续为党为人民孜孜不倦地忘我工作,为革命发挥余热。

1994年3月,黄长娇因病在瑞金县象湖镇河背街绵江河畔自己的老屋里逝世,享年83岁。

黄长娇出身贫寒,历经磨难。她是农民的女儿,深知生计艰难,一缕一粟来之不易。她在生活上非常节俭,平时饮食非常简单。瑞金城的群众都知道,她平时总是穿着那几件朴素的老式衣裳,不肯添置新衣,冬天总是戴一顶自己编织并且用了多年的老人帽。她和家人几十年来一直租住县房产公司代管的旧民房,不愿给政府添麻烦。她真正做到了淡泊名利,淡泊生活享受。从她的身上,人们看到了一个老共产党员、一位苏区老干部的风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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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肥肥文史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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