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我是爱写小说的「风匀」,每个故事都是我自己的原创,喜欢的话可以点个关注和小赞赞么~❤️
(本篇共计4916字,预计需要您7分钟左右的阅读时间)中原极北之地有一北国,才八月便已入秋,寒霜枯叶落了满城,甚至天空中还飘起了零星薄雪。
与萧条秋景截然不同的是,地上铺着百尺红锦,但百姓脸上却不见半分喜色,一时让人分不清是喜事还是置丧。
砚北王府里,老王爷躺在床上奄奄一息,中原皇帝惧怕老王爷这一死,他膝下那位骁勇善战的世子殿下无人擎制,便急不可待地赐婚交好。
但那位世子殿下脾性古怪, 断不会任人摆布地婚嫁,皇帝的肱骨之臣们合计一番后,提议暗渡陈仓地赐婚给年迈的燕王,说是冲喜,实则是往世子身边安插眼线。
可是赐婚的人选又成了难题。
下嫁北国给年迈的老头子冲喜,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但凡受宠的或者有母家撑腰的妃嫔,全都哭哭啼啼地给皇帝吹枕边风,绝不同意将自家女儿往火坑里推。
这一下子还就选不出适龄的公主出嫁。
又不好随便打发个宗室女敷衍了事。
正待中原皇帝焦头烂额之际,贴身的老太监倒是提了个醒,说,冷宫里不是正好有个不招人待见的公主么,是前废后所出,年龄刚刚好。
久居冷宫的李幼宜,就这么被盛装打扮后,被推上了远赴北国的和亲马车。
-
穿着一身喜服替父迎亲的元湛意味不明的勾了勾唇角,觉得真是荒唐又可笑。
那顶镶金缀玉的大红喜轿抬进了砚北王府,李幼宜手腕被红菱绑紧,身边服侍的人力气极大,表面恭敬实则强迫地把她拖入喜堂拜堂磕头。
李幼宜挣扎不过索性冷笑,扯了扯手里红菱,朝拉着红菱另一端的那人嘲弄道:“王爷年事已高又多病缠身,您跪下去还起得来吗?”
对方安静了两秒,随即响起了一声轻笑,是很年轻的男子声线,凑近李幼宜的耳朵,“这就不必担心了,母妃。”
‘母妃’二字被他叫得轻飘飘的,像极了嘲讽。
李幼宜愣住,立刻意识到身旁这人根本不是老王爷,而是那个让皇帝陛下忌惮到不顾皇族脸面送女儿来冲喜的砚北王世子,元湛。
被红菱绑紧的双手本就因血液不通而发凉,此刻更是渗出了一层冷汗,没别的原因,只是因为有关元湛这人的传言都太过恐怖。
北国虽然名义上归附中原,但长久以来,始终拥兵自重,以边关为隔离带,井水不犯河水。
但谁知这一代出了个元湛,天生将才,少年成名。
十几岁时就上战场,与勇猛的胡虏将士交战厮杀,一柄长枪饮血无数,让任何胆敢进犯北境的人都闻风丧胆。
中原已经安逸了太久,元湛羽翼渐丰,他们也就愈加惶惶不可终日,生怕中原和北国的平衡被打破。
因此,中原传闻里的元湛都是一副暴戾凶恶的模样,也难怪李幼宜害怕。
待拜完了天地,李幼宜被推进了婚房,隔着垂至胸口的红盖头,她看不清房内布置,只能朦胧察觉喜烛跃动的火光。
手还被绑着,挣扎间,她听到房门开关的声音,有脚步声靠近。
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她身前,一下子遮住了喜烛的光,李幼宜感觉自己的手腕被握住,紧接着,身前人就俯身靠近。
她心头一跳,情急之下咬了过去,但还没碰到就被人捏住下巴动弹不得。
那人没再靠近,而是解开了她手上的红菱,盖头也被掀开。
视野一下子清晰,李幼宜愣住,眼前这人不是年老的王爷,也不像传闻中的元湛。
而是生的一副好皮囊,一双眼睛温柔多情,深入去看,不似中原人黑色瞳孔,竟有幽幽蓝意。
“……你是?”
李幼宜往后退了退,白皙的下巴上还留着泛红的指痕,眼里的警惕没有丝毫减少,像草原上野蛮生长,异常矫捷的小狐狸。
“才与我拜堂,怎么就不相识了呢?”元湛垂眸笑道。
草原上长大,元湛的骨血里就带着征服欲,熬鹰训狼,倒是头一次对驯服一个人这么有兴趣。
李幼宜那点高傲与不服从实在是让人心痒。
他问,“嫁来北国,你不愿意?”
李幼宜怎么可能愿意呢?
她虽是不受宠的冷宫弃女,但也是天命皇女,是前皇后所出的嫡长女,岂能受此折辱。
李幼宜虽一出生便在冷宫,未曾同众皇子公主一起在御书房授学,但她并非无知弱女。
母后在世时,在清寂的冷宫中,上到治国大道,下到诗词歌赋,包括女红,李幼宜一样都未落下。
现在委身于年迈燕王,要如何才能咽得下这口气。
但这些她不必说与元湛听,她只是不耐烦的冷着脸反问:“新婚之夜,难不成世子也要代父圆房?”
这话里的逐客之意显而易见,元湛挑了下眉,想说也不是不行,但最终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点儿经久压箱底的善心,没再逗弄这位新嫁来的小娘。
装得一副彬彬有礼,关门前还温声辞别,“那就不打扰母妃休息了。”
只是落到李幼宜身上的眼神可不似嘴上那么恭敬。
在北国的日子其实没有想象中难捱,老王爷终日昏迷,元湛接手了整个北国,公务繁忙,每天也就晚饭时碰见,说几句话。
李幼宜安顿下来以后就开始着手给四哥写信。
四皇子是宠妃所生,不过性子好,人也良善,自小只有他会关照困在冷宫里的这位同父异母的皇姐,两人感情颇为深厚。
此次和亲前,四皇子甚至曾经在御书房前跪了整夜,请求父皇收回成命,反倒惹了皇帝不悦。
原本四皇子是最有可能封太子的人选,也因此被冷落了一段时间。
李幼宜不想再牵连四哥,这才咬着牙妥协。
四哥叮嘱过她,要常常写信回京。
李幼宜素来听哥哥的话,也就一封接着一封地写。
并不说在北国的处境如何,只谈北地壮美,雪山巍峨。
她不想让四哥担心。
但她毕竟也才十九岁,孤身一人,也会想家。
有时候忍不住了,会偷偷在信纸后角落里留一句,“江山信美,终非吾土,何日是归年?”
她不知道,振翅的信鸽,每一只都会被元湛手下的人拦截,筛选后再放出。
看着信里那些情深义厚的字眼,元湛垂眸笑了笑,“四皇子……”
“正愁没有插手中原的跳板。”
四皇子极有可能是中原储君,如果能借助李幼宜这条线插手深入,为北国争取更多利益,也算大有所获。
好吧,元湛想,也许得和这个比他还小一岁的“母妃”打好关系了。
要怎么驯服这么个野性未散的中原小娇娘呢?
他的目光落到了信纸后面,随即了然的展眉。
啊,对了,李幼宜想回家。
-
近日王府里众人发现,世子殿下和新来的小王妃相处的时间越来越长,原本只是晚餐一起,现在一日三餐甚至外出狩猎都要带着小王妃。
李幼宜猜不明白这人想干什么,只能打起精神应付。不过到了塞外猎场上,骑马射箭,朔风把衣角吹得烈烈作响,恣意快哉,长久以来沉郁的心情也就随之轻松了起来。
长箭尾羽轻颤,射中了百步之外的兔子。李幼宜惊喜的回头看元湛,日暮余晖之下,她的额发被风吹得飞扬,弯起来的双眼里盛满了落日的光。
元湛一时怔愣住,心底的那根弦仿佛也被这大漠之间的朔风吹得颤动。
他很快反应过来,神情自若的向前,抬手把李幼宜的风帽按紧,声线放的又低又柔:“站在我这边。”
这次,他没有故作逗弄的喊母妃,而是认真的叫了李幼宜的名字,“幼宜,站在我这边,我能给你很多东西,包括……选择的权力。”
晚风吹紧,李幼宜直视着那双温柔漂亮的眼睛,抿了抿唇沉思。
选择的权力……包括回家吗?
李幼宜自然知道元湛是有利所图,但她不在乎,利用便利用,她同样也想利用元湛。
棋逢对手,那就看谁技艺高超了。
思及此,李幼宜弯了弯唇角,定定的盯着元湛的眼睛,微仰下巴,“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因为要商讨帮四皇子夺位之事,两人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多。
李幼宜名义上是金尊玉贵的公主,但真正的成长环境是非人的冷宫,等元湛深入接触后才发现她浑身反骨,谁也不服,一点儿都不听话。
现在迫于无奈和元湛纠缠,实际上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咬上一口。
元湛心里那点儿征服欲又开始冒头儿。
他的注意力开始长久的放在李幼宜身上,最开始只想了解性格品行,但后来连李幼宜吃了几碗饭都忍不住管一管。
天冷了叮嘱人要加衣,大雪时亲手给人堆雪人陪人打雪仗,看李幼宜偶尔露出个笑模样就开心。
他想驯服李幼宜,但沦陷的却是自己。
北国之地苦寒已久,养不出太热情的人,元湛一直以为他本性就凉薄,自小没有母亲,他连亲生父亲也不放在心上。直到遇见李幼宜,他想,也许在掀开红盖头时,被这小狐狸咬牙盯着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被驯服了。
那些野心与计谋开始变得不重要,元湛一朝心动,新奇的很,把更多时间放在了李幼宜身上。
带人去看北国的雪色苍山,去给李幼宜抓毛茸茸的小狼崽,在月色中小心翼翼的去牵李幼宜的手。
少女微凉的手指被他拢在掌心,两人在雪夜中沉默对视,李幼宜分明是脸红了的,但隔了几息便垂眸冷下脸色,把自己的手毫不留情的抽了回去
“我说过和你站在一边就不会反悔,不用和我来这套。”
元湛被她说的哑口无言,有心想解释,但信与不信是李幼宜自己的事情。
在两人关系僵持中,老王爷去世了。
整个王府忙上忙下,葬礼持续了月余,两人也许久没有好好相处过了。
等到元湛终于空闲下来,第一件事就是去见李幼宜。
他名义上的后母在为他的父亲守丧,白袍素净又单薄,脸色冻的有些发白。
元湛皱了皱眉,把身上的披风脱下,披在了李幼宜肩上。
暖意从皮肉浸入心房,李幼宜垂在身侧的手不由得握紧,又佯装不耐烦的开口,“王爷已死,你继位后自然可以那助四哥封太子为筹码,到时候北国和中原如何相处都可以商量,又何必继续在这里和我装模作样?”
她说完看向元湛,这人眼睛里的伤心神色不似伪装,但李幼宜敢信吗?
她得时刻提醒自己,他们只是互相利用罢了。
什么心动情爱都应该掩盖在北国的大雪里,她只想回家。
“行啊。”
元湛沉默过后挑了下眉,被气笑了,招呼也不打,直接把人整个儿抱起来,放到了内室的软椅上,自己则半跪在李幼宜身前,微微仰头,明明是卑微的姿态,神情却是不加掩饰的掠夺与渴望。
他说,“其实我祖上有匈奴血统,你知道的吧,在草原上,妻子是遗产的一部分。”
“我继承郡国的每一寸封地,同时也继承你。”
原以为李幼宜听到这种话会感到冒犯,元湛预想了她接下来可能会出现的各种怒意与气愤。
但没想到的是,李幼宜只是坐在那把铺满了华贵皮毛的椅子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额心缀着的大颗东珠泛出冰冷华丽的光,嘴角带了点不明意味的笑意。
这人微微俯下身,伸手碰了碰他的脸,语气轻慢,“行啊,好儿子。”
李幼宜眼里是不甚明晰的复杂神色,口中却夸道:“你这张脸的确有几分姿色。”
她一字一顿:“合我心意。”
元湛从世子到砚北王,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像随意评价一个低劣的舞女伶人一般评价他。
但他并没有生气。
反而是得寸进尺的拿起李幼宜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脸上,笑道:“是吗?那我、日后可要好好保护这张脸,免得色衰爱弛。”
他压低了嗓音,灼灼目光好似烛火:“母妃可要因为这几分姿色,一直喜欢我。”
北国的冬天还很长,大雪封山,元湛想,他还有许久的时间。
真心就放在这里,管李幼宜信不信,任由她去看,去试探,小狐狸总有放下戒心那一天。
天长日久下,李幼宜心里的怀疑的确松动了点,但她又怕这是因为她自己无法客观审视元湛的缘故。
她喜欢元湛,她怎么能不喜欢呢?
这样寒冷的北国,元湛是唯一的热源。
只是她分不清那到底是太阳,还是没有退路的火坑,走近究竟会得到温暖还是会被吞噬殆尽。
李幼宜只能一点点去试探。
她会故意往中原传信,会用元湛的势力给四哥铺路,会借北国的名义打压其余皇子。
原以为这种明显的利用行为会让元湛生气,但这人居然大度的直接把私印丢到她怀里,笑道:“放心用吧。”
李幼宜无措的握紧手里那块王印,碧玺的棱角把她掌心硌的生疼。
明明玉玺冰凉,心底却一片滚烫。
她有点不理解,想了又想还是开口问,“元湛,我这么利用你,你不生气吗?”
话音落下,对面这人只是伸手帮她整理了下领口,盯着她的眼睛神情自若道:“我不在乎。我的心上人,她拿我当狗,那我就是一条好狗,只对主人忠心。”
元湛喊了她的名字,语气认真,“幼宜,利用我可以,践踏我的真心也无妨。我只问你一句话,你心里有我吗?”
烛火跃动,像是大婚那日的红烛。
李幼宜看着那火光沉默许久,久到屋檐外的冰柱融化成水滴落在玉石板地上,砸出一朵漂亮的水花。
她说,“元湛,雪化了,春天要来了。”
身前人的身形顿时僵住,元湛知道,开春之后,通向中原的路就会复通。
他勉强笑了笑,哑声道:“我说过,我给你选择的权利,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包括离开我。”
没说的是,至于离开之后,会不会被我用其他方法抓回来就不一定了。
元湛伸手想去碰一碰李幼宜绣着云纹的兔毛衣袖,但还没碰到,却反被拉住了手。
少女细长柔软的手指主动扣住他的掌心,眼前的李幼宜耳根微红,但仍旧羞涩的抬头笑着看他,“我是说,春天到了,我们在院里种些花吧,像我母后在世时种的那样。”
“毕竟,这里以后就是我的家了。”
“……什么?”
元湛难得迟钝了几秒,不明就里的看向李幼宜,眼里的惊喜小心翼翼。
李幼宜咬了咬牙,干脆直接踮脚亲了过去,抓着元湛的手放在自己砰砰乱跳的胸口。
“往后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心里有没有你这种事,你自己来感受吧。”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