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日头高高挂在天上,热得跟下火似的。
田福贵怀里紧紧揣着给养祖父贺寿的寿桃,急匆匆地往田家庄赶。
他心里那叫一个急啊,脚步一刻都不敢停,嘴里还不停地嘟囔着:“这鬼天气,热死人了,可千万别误了祖父的七十大寿,要不然回去非得挨顿鞭子不可!”
眼瞅着太阳越来越毒,再这么走下去,铁定赶不上寿宴了。
田福贵一咬牙,心一横,决定抄近道,从老鸦林穿过去。
这老鸦林啊,邪乎得很,平日里连那些胆大包天的猎户都不敢进去。
可这会儿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他把心一横,嘴里念叨着:“抄近道总比挨鞭子强!”
说完,便一头扎进了老鸦林。
刚走进林子,田福贵就觉得浑身不自在。他小心翼翼地扒开野蒿子,一步一步往前挪。
眼看到了半山腰,田福贵正想着等会儿见到祖父要说些什么吉祥话。
突然,脚下传来 “咔嚓” 一声脆响,他低头一看,吓得差点叫出声来,原来是自己的靴底踩碎了一根白骨。
还没等他缓过神来,只觉得脚脖子一紧,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抓住了。一下没反应过来,随即整个人向前扑了出去。
“哎哟,这啥玩意儿啊!”
他一个踉跄,差点摔个狗吃屎。稳住身形后,满心恼火地低头看去,竟是根手腕粗的藤蔓缠住了脚踝。
那藤蔓绿得有些诡异,上面还带着些湿漉漉的黏液。
他使劲挣了挣,藤蔓反倒越缠越紧。
“怪了,这藤蔓咋跟长了眼似的?”田福贵嘟囔着,掏出随身带的柴刀就要砍。
就在柴刀即将落下的那一刻,一个苍老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他耳边炸响:“别去,保命!”
田福贵当即被吓一激灵,柴刀也差点掉落在地。
他四下张望,除了满山遍野的藤蔓,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鸟鸣,更衬得这山林寂静得可怕。
“谁?谁在说话?”他壮着胆子问。
“听老朽一句劝,回头是岸。”那声音又来了,这回听得真切,像是从藤蔓里传出来的。
田福贵心里直打鼓,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可一想到祖父寿宴,他咬了咬牙,心一横:“不成,今日是祖父的大寿,田家对我有养育之恩,要是不去,那不是大不敬吗?”
他嘴里念叨着,手上的柴刀毫不犹豫地砍断了藤蔓。
谁知刚迈出一步,更多的藤蔓像是被激怒的蛇群,从四面八方缠了上来。速度之快,让田福贵根本来不及反应,瞬间就把他的双腿、双臂紧紧捆住,越缠越紧。
田福贵拼命挣扎,然而他的力气在这些藤蔓面前简直不值一提。
没一会儿,他就被捆成了个粽子,动弹不得。
“你这孩子,咋就不听劝呢?”藤蔓里又传来叹息声,“你祖父家今日有劫,去了就是送死。回去吧,孩子!”
田福贵一听急了:“你胡说!我祖父活得好好的,今儿个还办寿宴呢!你少在这儿危言耸听!”
“唉,你祖父早就……”藤蔓突然松开,露出条小路,“不信你自己去看。”
田福贵半信半疑地往前走,一路上,心里像揣了只兔子,怦怦直跳。
越靠近祖父家,他的脚步就越沉重,那种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远远地,就看见祖父家的方向浓烟滚滚,火光冲天,一股焦糊味随风飘来。
他的心猛地一沉,“扑通” 一声,像掉进了冰窖里。
“不,不可能!” 田福贵发疯似的朝着祖父家冲去,一边跑,一边大声呼喊着祖父和家人。
可回应他的,只有呼呼的风声和噼里啪啦的燃烧声。
等他跑到跟前,眼前的景象让他呆若木鸡:原本热闹的老宅,此刻已变成了一片废墟,残垣断壁在火光中摇摇欲坠,昔日的欢声笑语仿佛还在耳边回荡,如今却只剩下一片死寂。
哪里还有什么寿宴?哪里还有祖父那慈祥的笑脸?只有弥漫的浓烟和刺鼻的焦味。
田福贵双腿一软,“扑通” 一声跪在了地上,泪水夺眶而出。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好好的一场寿宴,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祖父,这到底是咋回事啊?” 他仰天大哭,声音里充满了绝望和无助。
后来,官府经过一番彻查,终于查明。
原来是田福贵的叔叔,那个平日里就对老一辈家产觊觎已久的人,为了争那点身外之物,竟丧心病狂地在寿宴上放了一把火。争执之下,最终连自己也没能逃出来。
这把火,烧尽了田家的幸福,也差点让田福贵丢了性命。
福贵虽是田家捡回来的孩子,但这么多年来,田家人早已把他当成亲生的那般看待。如今因为这场大火,田福贵意外成了田家唯一的后生。
得知真相后,田福贵瘫坐在地,久久回不过神来。
谁能料到,平日里和颜悦色的叔叔,竟会做出如此丧尽天良的事。
想到自己当初若不是被藤蔓阻拦,早已葬身火海,他的心中涌起一股深深的寒意。同时,也对那神秘的藤蔓充满了感激。
打那以后,田福贵像是变了一个人,比过去和气不少,对万事万物都变得宽宏大量起来。
每逢初一十五,他都会带着祭品,去山上祭拜那根藤蔓。
村里人看到他这样,都在背后指指点点,说他疯了,一根藤蔓有什么好祭拜的,简直是荒唐。
可他却说:“要不是那藤蔓,我这条小命早就交代了。你们说,这世上哪有什么无缘无故的好事?”
多年后,田福贵成了村里最德高望重的老人,他的脸上刻满了岁月的痕迹,但那双眼睛,却依然明亮有神。
每当有人问他长寿的秘诀,他总是摸着那长长的白胡子:“人啊,得学会听劝。有时候,拦路的藤蔓,说不定就是救你命的活菩萨。这老话常说‘听人劝,吃饱饭’,真真是一点儿不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