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糖尿病患者,和他的24年皇马梦

西北望看台 2024-11-12 09:56:29

2002年的一天,12岁的纳乔走进医院,紧张的他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脏正在扑通扑通地跳着,比在皇马少年队踢一场比赛还让他害怕。

来到这里,是因为纳乔的身体在那段时间发生了变化:他变得越来越口渴,每天要喝上数公斤的水,上厕所的次数也因此变得越来越频繁。于是,纳乔的父母带着他来到医院进行检查,为此还影响了纳乔要踢的一场比赛,这让纳乔很不高兴。然而,在检查结果出炉之后,缺席比赛已经变成了微不足道的事情:纳乔得了糖尿病。

医生告诉他,他的胰腺功能出现了问题,需要每天按时注射胰岛素,所以也必须要放弃踢球了。对于要立志成为职业球员,甚至是皇马球员的纳乔来说,这是一个极其沉重的打击:“周五、周六、周日那三天,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过的,我人垮掉了。”从那时到今天,时光已经度过了22个春秋,纳乔没有就此放弃自己的足球生涯,反而实现了成为皇马球员的梦想,甚至以皇马队长的身份,为西贝莱斯广场的丰收女神像披上围巾。6座欧冠奖杯,已经让他比肩皇马传奇亨托,成为足坛拥有欧冠冠军最多的人,而生涯总共26个冠军,在皇马122年的队史上,同样名列第一。糖尿病是纳乔在12岁时的梦魇,也成为了他的起点。

挽救纳乔足球梦想的人,是拉米雷斯博士。在诊断过后,拉米雷斯博士告诉纳乔,他不仅不能放弃踢球,反而要坚持下去,继续踢球,“这个疾病要求你照顾好自己,如果你那样做了,你就可以过正常的生活。”得知自己能够继续踢球,纳乔的心情好了很多,但对于一个12岁的孩子来说,他依然很难理解什么叫做糖尿病,直至他在之后和妈妈去超市买东西,每当他拿起一样,妈妈就说:“这个不行,这个也不行,都不能买……”从那时开始,纳乔明白了,他的生活已经彻底发生了改变。

在患上糖尿病之前,纳乔和很多同龄人一样,拥有一个无忧无虑的童年。1990年,纳乔就在西班牙的马德里大区出生,有一个很爱踢球的父亲,有一个在旁边看着大家踢球的妹妹,还有一个总是踢不过他的弟弟。两兄弟就在这种相爱相杀的环境中长大,彼此提高着对方的踢球水平,于是在10岁那年,在教父一家的带领下,纳乔和弟弟参加了皇马少年队的选拔赛。在选拔赛上,纳乔的表现很出色,获得了留在少年队踢球的机会,虽然这意味着本来踢中场的纳乔只能去踢后卫了,但纳乔心甘情愿。因为,这正是他梦想中的足球生涯开始的地方。所以,当糖尿病可能会影响纳乔的足球生涯时,他真的很害怕。

那个时候,不仅是纳乔,也包括他的父母,都不清楚该如何做才能让纳乔过上正常的生活,更不用说纳乔还想成为一名职业的运动员。于是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纳乔都是在用自己的身体做实验:每次吃完东西,都要去检查一下,看看血糖值是高了还是低了。等到训练或比赛前,再去查一下血糖。有时候血糖值本来在正常范围内,结果在训练或比赛里,纳乔却出现了抽筋的迹象,那时再查一下,发现自己已经快要低血糖了。正常人的身体可以自主调节血糖值,避免过高或过低,但纳乔的身体做不到,所以他只能时刻关心自己,关心自己正在吃什么、吃多少,稍后的训练或比赛的强度会有多大,将所有的因素都纳入考虑,确保自己的身体和血糖可以形成一个良好的平衡,不会过高也不会过低。这就是他从12岁开始的生活。

在皇马少年队和皇马二队,队友们都知道纳乔的足球生涯比其他人更辛苦。无论去哪,纳乔都不能忘记带上自己的血糖检测仪和胰岛素注射器,吃饭之前先注射胰岛素,干什么事情前都查一下血糖,于是在日积月累之下,纳乔终于掌握了一定的规律:当别人在餐厅挑选着自己喜欢的东西,在赛前做着自己的准备工作时,纳乔则需要按照自己的血糖值吃适合自己的东西,然后在训练或比赛前,让自己的血糖值稍微高一点,从而做好充足的准备。所以从某种角度来说,纳乔比同龄的球员更早的“职业”了起来,因为他不能像队友那样,在夺冠之后纵情狂欢,更不能在失败之后借酒浇愁,这些事情都会影响到他的身体,进而影响到他在训练或比赛中的表现。糖尿病反而让纳乔更早地变成了职业球员。

2011年4月,已经21岁的纳乔跟着一队训练了很久,但还没有获得出场机会。他深知自己已经处于完全不同的环境,但心里难免还是有些着急,因为在来到一队之前,纳乔是自己这个年龄段的U17欧青赛冠军成员,还是皇马二队——卡斯蒂亚的队长,帮助球队获得了西乙B联赛的冠军。

哪怕患上了糖尿病,纳乔在青少年时期也鲜少是替补球员,但在一队,在卡瓦略、佩佩等人的强大实力面前,他只能默默地等待着属于自己的机会。直至一个周二的早上,时任主帅穆里尼奥把他拉到一边,告诉他:“这个周末你就首发”。当时的纳乔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难掩兴奋的他在训练后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父母,告诉了自己的女友,告诉了自己所有的亲朋好友。他的足球生涯的又一个里程碑时刻,就要到来了。现在已经成为妻子,当时还是女友的玛丽亚很清楚这一刻对纳乔来说意味着什么,因为在此之前,纳乔经常在她身边念叨:“要是有那么一天,接到电话,跟球队一起去比赛”、“要是有那么一天能上场,哪怕就踢一分钟”、“要是有那么一天,能直接首发出场,那该多好啊”。2011年4月23日,对阵瓦伦西亚的这场比赛,纳乔终于完成了自己在皇马一队的首秀,真正地开启了自己的皇马生涯。

那时的他,对自己的未来有着无限的畅想。然而,后卫和前锋不同,这是一个不能犯错的位置,所以对年轻球员很不友好,尤其是在皇马这样的豪门。加入一线队许久,纳乔在每个赛季都只能获得数量有限的机会,大部分时间里,他都是在替补席上待命,等待着主力球员出现伤停等意外情况,自己再以万金油的身份查缺补漏。不管是自己喜欢的中后卫,还是不熟悉的边后卫,纳乔都踢得毫无怨言,只不过等到主力球员回归,他只能重新回到替补席上。当然了,那时的纳乔和主力球员有着短时间内难以追上的实力差距,但没有足够的出场时间和容错空间的话,年轻球员其实也难以成长起来。所以,纳乔也想过离开皇马。问题在于,离开皇马和变得更加优秀,这两件事并不能直接划上等号。

他在卡斯蒂亚的队友,既有卡瓦哈尔这样离队后重新回归,变成皇马主力的正面例子,但也有赫塞这样离队后命途多舛,再也没能回到皇马的反面例子,所以尽管纳乔每年都能收到邀约,但在犹豫之后,他还是选择留在皇马,这让他跟随皇马,获得了数也数不清的冠军头衔。不过,在众多的冠军头衔里,当时的他觉得第十三座欧冠冠军对他个人来说,最有意义,“因为这是我首场参与的欧冠决赛。”2018年5月的那个晚上,因为卡瓦哈尔在上半场受伤,纳乔在第37分钟就被换上,用自己真正的努力帮助球队战胜利物浦,获得了欧冠冠军。也是在那个赛季,纳乔的出场数第一次超过了40次。

“事实上,几年前我曾经有一个机会可以离开皇马,后来是齐达内给予信任让我留下,我们的关系因此变得非常好。”如果没有齐达内,纳乔的皇马生涯或许早已结束,他可能因此获得了更多机会,但也很可能无法获得这么多的成功。所以,个人的努力很重要,但历史的机遇也不容忽视。作为一名真实能力有限的西班牙本土后卫,能够十年如一日地留在皇马,为各任主教练所用,而不会被皇马这家顶级俱乐部主动清洗,这其实已经是一个很伟大的成就了。每个人都会有自己所梦想的样子,但有时候,保持现有的样子更为重要。

毫无疑问,纳乔也有着这样或那样的梦想,就像他自己所说的,“我更喜欢每年踢50场比赛而不只是20场或者30场?是的,当然。”这样一来,他就可以成为皇马的主力后卫,从而在西班牙国家队也获得更多的存在感,为自己心爱的俱乐部和国家队都贡献自己所有的能量,然而在他年龄和能力都处于最佳时刻的2018年,虽然帮助皇家马德里拿下了第13座欧冠冠军,但在俄罗斯世界杯上,C罗正是在他的身上制造了点球,让西班牙国家队不得不吃到一场3-3的平局。当C罗在罚进点球之后,转播镜头捕捉到了C罗一边微笑,一边对老队友纳乔说:“纳乔,这确实是个点球。”

从这个角度来说,这就是纳乔的宿命。他终归不是自己的偶像——拉莫斯那种水平的中卫,他做不到在一整个赛季都以主力身份征战的情况下,还能在每场比赛里都拿出足够好的状态和水平。然而,这也并不意味着纳乔不是优秀的球员。

他的优秀体现在他的全面性上,中路、边路皆能;也体现在当他的出场次数不多的时候,他可以在单场比赛里拿出自己百分之百的能量,从而限制对方的核心球员,而不必为之后的比赛所分心,因为到了下一场比赛,纳乔很可能会回到替补席上。

对于一名球员来说,这听起来略显悲哀,却也是皇马和安切洛蒂对他能力的最大化利用。上个赛季的欧冠淘汰赛,皇马在客场5-2大胜利物浦,正是纳乔在上半场便替下受伤的阿拉巴,从而限制住了萨拉赫在边路的发挥。这个赛季就更是如此了,在后卫线上的队友受伤不断的情况下,在安切洛蒂时常用楚阿梅尼代打中卫的情况下,纳乔在欧冠淘汰赛上奉献了极佳的表现,哪怕是对阵哈兰德和凯恩这样的大牌球员,纳乔都不落下风。

他在后卫线上的表现,让人忘记了“纳乔始终是皇马的替补球员”这个事实,每当需要纳乔挺身而出时,他总能完成好教练布置的艰难任务。皇马夺得第13座欧冠冠军的时候,只是纳乔在决赛的首次亮相,如今皇马已经夺得了第15座冠军,一直都在的纳乔也34岁了,而这一晚,他第一次在欧冠决赛中担任首发。去年对阵利物浦的次回合,当纳乔在边路一次次防住萨拉赫的时候,整个伯纳乌球场就响彻着“纳乔留下,纳乔留下”的喊声。在这座以嘘自家球员而闻名的球场,能够获得皇马球迷这样的挽留,任谁都会思虑再三。过往每一次抉择时,纳乔都会被自己儿时的梦想,被这家无可比拟的俱乐部所说服,然而随着年龄的增加,纳乔也希望在足球生涯结束前,自己能够体验一种不一样的生活。事实证明,去年决定留下是正确的,因为在这个赛季,纳乔再一次跟随球队收获了无数的成功,更重要的是,这些成功里到处都有着纳乔的功劳,而且作为队长,他也可以像拉莫斯那样,在夺冠后跳起“斗牛士舞”,为丰收女神围上围巾。

然而和拉莫斯不同的是,34岁才开始这么做的纳乔,其实对这些仪式很陌生,“在西贝莱斯广场作为队长庆祝夺冠,比在欧冠半决赛对阵拜仁更紧张。”所以,纳乔会再次选择留下吗?欧冠决赛结束之后,当被问到未来时,纳乔什么都没有说,“我现在不想谈这个,我很高兴能继续与皇家马德里一起创造历史”,这或许代表着他会继续留在这家伟大的俱乐部,抑或他只是不愿破坏当下庆祝夺冠的好心情。毕竟,这是他的一生所爱。根据西班牙媒体和记者们的消息,即便纳乔选择离开皇马,也不打算留在西甲,因为他无法想象自己在赛场上和皇马对垒。因为,“我的一生都献给了这家俱乐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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