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果果

本就迷茫的男人，被老家一个电话给击垮了。

他是在半夜接到的电话。自从到省外来工作，他的手机就是二十四小时开机，生怕老家有什么事情。

母亲在电话里哭着说，他爸突然嘴角歪了，眼睛也斜了，这会儿正联系救护车往市里的医院里边送。

钱，他们需要钱。母亲说先拿一万，看看情况再说。

男人嘴上答应着，心里却是火急火燎。一万块，貌似不是多大的数目，但是对他来说已经是不少了。

钱到用时方恨少，他可算是知道了。工作十来年了，手里没攒下积蓄不说，还欠了好几十万。你没看错，还欠了几十万的外债。

很长一段时间了，他不敢接陌生电话，甚至不想多看一眼手机。当初借钱花钱的时候有多高兴，现在就有多狼狈。

没办法，心比天高。本就是一个普通人，却总不甘心过平凡普通的生活，想要住好房子，开好车，想要找年轻漂亮的女朋友。

这一切倒是都实现过，女朋友还换了好几个，每次都是，人家把他的钱花光了，人也走了。

谁也不怪，就怪自己虚荣心太强，每天活在虚无缥缈的想象当中。眼下说什么都没用了，他要赶紧找钱，一万块钱。

在大城市工作，连一万块钱都没有，说出去他都觉得不好意思。看了看手机，硬着头皮打了几个电话，都没有接。

不得已，男人拨通了姐姐的电话。家里就他们姐弟两个，都在同一座城市。当初他能来这里，也是因为姐姐在这里定居了。

打了一个没接，他犹豫了一下，接着打了第二个电话。在等着电话接通的空隙，他的大脑飞速旋转，想着怎么跟姐姐说这件事。

他已经跟姐姐借过很多次钱了，说是借，但是一次也没有还过。不是不想还，是真的没有钱还。他都不好意思跟人说，最近吃饭都快成问题了。

果然，听说他又要钱，姐姐有点不耐烦。他只能说是老爸病了，要去医院，急等着用钱。

他姐其实也没工作，手里之所以有钱，是因为嫁了个好男人。

听说是父亲生病需要用钱，姐姐并没有太激动，因为难辨真假。她说会主动跟家里联系。

撂下电话，男人捂着脸哭了起来。他在哭自己的人生，哭自己的虚伪，哭自己的无能为力，哭那些虚度的人生。人生没有后悔路，不是吗？

作为家里唯一的男孩子，他想要为家庭付出，想要在父母需要帮助的时候伸出援手，奈何有心无力。

他的人生已经失控了。到处都是债务，每天的工作很累，一天上十几个小时的班，一个月的收入也只有七千多块钱。

要是没有债务，七千多可能还过得去；但是，还完债务，他自己一个月也就千把块钱的生活费，有时候房租都要借钱去交。

他蜷缩在黑暗中，无限懊恼。十几分钟后，他收到了姐姐的信息，说是已经给母亲转了钱。那一刻，他觉得稍微轻松了那么一点点。

黑夜如此漫长，漫天的星光如此遥远，又如此清晰，男人想好了，要重新振作起来，努力工作，争取早一天走出泥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