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清风徐来(江苏宝应:徐汝清)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直至八十年代初期,手表还是很稀奇的物件,尤其是在农村,不用说手表了,谁家能有个挂钟,哪怕有个小闹钟,都为邻舍们所羡慕,这家的主人肯定当干部,起码是单位的职工。
记得我在宝应县中学读书时,很少有同学戴手表的。1961年高中毕业时到扬州考大学,为掌握时间,班主任动员每人向亲友借一只手表,我也借到一只手表,但轮船刚过高邮时,手表就停了,任凭老师、同学怎么帮我修,就是修不好,真是又气又急又好笑。
高中毕业后到公社机关工作,前十几年,曾先后跟随过公社一把手沈洁、赵长年、李光明三位老书记到乡下工作,记得三任老书记随身携带的都是一只挂表。
有一次,一位朋友兴冲冲地到我家来找我聊天,他感慨地说:“人啦,看来都是以貌取人的。我这次到扬州市政府去,手上带着手表,脚上穿着皮鞋,门卫看到我,问都未问一声,我大摇大摆往前走,顺利地把事情办成了。”朋友的话丝毫没有打动我的心。
那个时期,二老多病,三个孩子幼小,工资低微,家庭生活大部分靠妻成日成夜地做缝纫、搞副业。能把工作搞好,把家庭生活维持好,把孩子培养好,就是我的最大心愿,头脑里从未有过戴上手表摆摆阔气的奢望。在毛主席的大办广播的号召声中,1970年8月水泗公社广播站也应运而生。为了保证每天早、中、晚三次广播及时准点播出,站上买了个小闹钟,因为没有手表,轮到我值班,下班时,我总是拎着小闹钟往家走。
1977年党中央决定恢复高考制度,我高兴极了,我三个孩子都很聪明,这下孩子们有希望了。为了激励孩子们的学习热情,我悄悄地寄信给上海亲戚,试探着能为他们买手表,可盼来的回信是:“上海的手表也很紧张,难买!”“我们家虽然当干部,但是,每次分配的表票太少,我们也很为难。”
七十年代后期,南京手表厂研制生产出钟山牌手表,每块只有30元,在当
时来说,真是价廉物美的手表啊,我对三个孩子说:“你们谁能考取中专或者高中的,就奖励谁一只钟山手表!”孩子们情不自禁地拍起手来:“爸爸,您说话可要算数啊!”“你们好好学习,爸爸保证和你们兑现!”可是,那个年代钟山手表也属紧张的分配物资,每次分到乡镇供销社的只有十只,需要买的人太多,要想买一只钟山表,必须想办法找到供销社主任批条子。有时候,供销社还要把手表分配计划向公社请示汇报呢。
1978年,女儿红梅以优秀成绩考取了高邮师范,我找到供销社主任,买了一只钟山表。1979年,大男孩红华考取宝应县中学----江苏省重点中学,供销社领导主动安排我一只钟山表,以示祝贺。
80年秋,我到建湖县堂妹家去出人情,邻舍们都说:“你家大舅舅真不洋气,当干部二十多年了,一只手表都没有!”我笑着对他们说:“两年内,我会戴上手表的。”1981年,二男孩红年又以出色的成绩考取高中,我照例开后门帮他买了一只钟山表。1982年春,我到安丰镇请姨侄女邓银和帮我买了一只钟山表,但是买回来放在箱子里未戴,妻问我:“孩子们都有手表了,你好不容易买了手表,买回来怎么不戴呢?”我笑着对她说:“我俩结婚二十年来,你为我们这个一穷二白的家庭日夜操劳,为培养三个孩子你也费尽了心,应该先奖励你一只手表才是呢!”不久,我又请人买了一只,夫妻俩一起兴高采烈地戴上了钟山表。
孩子们陆续工作以后,先后都买了高档手表,把钟山表都退还给我。这几年我们也懒得戴手表,广播里、电视里经常报时间,邮电大楼的大钟准点报时间,家里又买了个闹钟,对于我们也确实无需戴手表了。走进县城几个大商场,钟表柜台各种款式新颖的手表琳琅满目,有国产的,有进口的,现如今都任凭人们自由挑选。回到家中看到箱子里存放着的五只钟山表,真是感慨万千!从手表的变化中,我仿佛听到了我们的家乡、我们的祖国从贫穷落后不断走向繁荣富强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