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自己收到了一封粉红色的情书。
仔细一看,原来是丈夫的情人发来的战书。
【你不过是一个替身,拿什么和我比?】
结婚纪念日的当天,我看到丈夫和她在医院缠绵。
我僵在门外,手里还抓着一份鉴定为胃癌的报告。
01.
哦,我才没有得胃癌呢。
正午的阳光穿过郁郁葱葱的树叶,在桌面上留下一片斑驳。
内科门诊的桌子上躺着一张检测报告,病人的名字是陆行舟,我彻夜未归的丈夫。
主任的眼里全是担心,一副想要安慰我却又不知如何开口的模样。
我轻轻拍着她的手,毕竟我可是她手下最优秀的学生,怎么会不知道这张单子上意味着什么呢。
晚期,已没多久好活。
老师轻轻叹着气:“他做了错事,但毕竟都已经到这一步了。”
医院是我们母校的附属医院,我又曾经是医学生。
我的丈夫与一个年轻姑娘在凌晨的病房厮混一晚。
这个八卦不到半小时就传遍了我的朋友圈子。
老师一生未婚,钻研临床医学几十年,在医院看尽了人情冷暖。
她只说人心本就如此,不经意间就变了,让我不要太在意。
可惜昔日的优等生没学会老师淡然的心境,我望着窗外的槐树,有些出神。
怎么才能不在意呢?
那年我刚入学,为了迎接新生,陆行舟作为学生会主席,领着一群志愿者在校园里种小树苗。
我作为新生代表,主动去帮他搬铁锹,却一脚踩进泥巴地里崴了脚。
最后,还是他背着我,一深一浅地去了医务室。
然后,我暗恋了他五个春秋,直到在他的毕业晚宴上,他醉醺醺地抓住我的手。
“你是喜欢我的吧,小楚医生。”
“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他喝醉了,半眯着眸子,低声而笃定地说着。
彼时,我从未想过我藏在心底的暗恋会被他轻易看透。
我僵在座位上,血液直冲大脑,还没来得及回答,陆行舟就醉倒在我的肩膀上。
他是天之骄子,系主任的爱徒,刚毕业就成立了自己的公司。
没有人会猜到,他竟然主动告白了医学系只会看书做实验的呆子。
也有人猜他是一时兴起,可他偏偏酒醒后就牵起我的手就没再放开。
如此算来,竟然已经过去十年。
当年的小树苗已经抽枝到四楼的窗,树干上却还留着那年我们一起系上的红丝带。
“老师,我也已经长大了。”
“所以,不用为我担心。”
出了病房,我主动给陆行舟打去了一个电话。
见面、坦白、离婚,不过见一面说两句话而已!我有什么好畏惧的!
02.
几乎只用了一秒,他就接了起来。
“知知,你在哪里?”
“这次都是我不对,我接你去补一个纪念日好不好?”
我用肩膀夹着电话,把那张胃癌检测单放进了包包的最深处,和我们的离婚协议书放在了一起。
“我在医院正门口,你来吧。”
电话那边的陆行舟突然紧张起来,说话的音量也突然拔高。
“我已经说过这次都是我不好,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但我和乔云不是你想得那样。”
我一怔,手机差点从手中滑下来。
听了这番话,我才知道,原来嚷嚷着要为爱赴死的秘书还没有出院啊。
“医生说她的情绪状况再也受不了刺激了,就算她再不懂事,你也不应该挑现在这个时间去为难她啊。”
“你有什么火都冲我来,不要动她,难道把她逼死了你就开心了吗?”
他的声音开始变得歇斯底里,好像我是导致乔云住院的元凶。
上一秒还小心翼翼求我原谅的陆行舟,下一秒就因为怕我伤害了乔云而暴跳如雷。
迎面刮起了一阵风,眼睛进了沙子,心口也是一阵密密麻麻的痛。
“陆行舟,昨晚你离开后,我发了高烧,四十一度。”
“今天,只是来拿药而已。”
电话对面的他噎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欲盖弥彰有多可笑。
他的嗓音顿时变得有些颤抖,我却没了耐心,心头涌上一阵委屈,直接挂断了电话。
我从包里掏出小剪刀。
“咔嚓咔嚓”
树上的红丝带被我一点一点剪断,随风冲向天空。
我的视线顺着丝带向上望,又避免不了地落在了病房的第五层。
五层最大的单人病房,那个穿着红色裙子的女孩好像也在看着我。
陆行舟说过最喜欢我穿红色。
到现在我才意识到,他的目光或许从没有落到我的身上。
昨天是我和陆行舟的结婚纪念日,我穿着最喜欢穿的红裙子提前回到家。
进门前,我还是掏出了包里的外衫,挡住了小肚子。
我在陆行舟面前,总习惯性地自卑。
不够完美的性格,不够优秀的外形。
一直以来,我都像地上的小草一样,仰望着他的背影。
刚一进门,陆行舟裹着粉色草莓熊的围裙,为我端出刚刚煲好的参鸡汤。
上一秒他还满脸温柔,将脸埋在我的颈窝。
“我这一辈子只为你进过几次厨房,你一定要喜欢。”
下一秒他就夺门而去,手里还紧紧攥着炒菜的木铲。
看到那个女孩的信息时,陆行舟的眉头下意识地皱起。
他将手机熄灭,反扣在桌子上,为我夹了一块鸡腿上最嫩的肉。
“老婆,你最喜欢吃的,养胃又健康的鸡肉,多吃点。”
桌子上的花瓶里插了他为我买的新鲜红玫瑰。
透过闪烁的烛光,陆行舟的食指无意敲击着桌面。
那是他心烦意乱的标志。
可笑的是,我以为他皱眉是因为白天的小插曲。
在这个电子媒体占据主流的时代,我收到了一封粉红色的情书。
我欸,那个戴着黑框眼镜,发起火来能吓哭男员工的研究部总管。
一大早,前台的小姑娘一脸八卦地坏笑。
“知知姐,行情可真好。”
我无奈地接过这片薄薄的纸,揉成了一团。
我举起手,吊灯明亮的光打在我的钻戒上,闪闪发亮。
在一声声打趣中,我回到了办公室。
中午我和陆行舟在楼下的花园吃着自己带的盒饭。
“陆行舟,我收到了情书哦。”
虽然那封情书已经在垃圾桶的最底下,但我仍然存了几分小心思,总想让陆行舟再紧张我一些。
他神色惊慌,一激动踢翻了脚边的饮料。
我被他无措的样子逗得哈哈笑。
结婚十年,我以为他在乎我至此,却没想到他紧张的是被他紧紧捂住,见不得人的地下情。
直到我发现,他和乔云早就用情书在我眼皮子底下传情了长达半年的时间。
他为了乔云夺门而出后,我在他的大衣外套里掏出一封一模一样的粉色情书。
打开一看,纸上满是乔云对陆行舟的眷恋,还写着那段我没参与过,只属于他们俩的过去。
我也是那天晚上才知道,乔云和陆行舟有青梅竹马的情谊。
当年因为陆母的极力反对,先斩后奏逼着乔云出了国,她才和陆行舟断了联系。
就像是古早小说里一样俗套,陆母把她约到咖啡店,对着才快要大学毕业的乔云说:
“你出国所有的费用陆家可以全包,但是待在国内的话,我保证你的四年努力换不来一个毕业证书。”
就这样,一个小姑娘被迫前往异国,隐忍多年才回到竹马身边,最终却发现自己只能占到一个秘书的身份。
她怎么会甘心呢。
粉色的信纸上有被眼泪多次打湿的痕迹,黑色的墨水大片地氤氲开,有些字已经快看不清。
大概是陆行舟的眼泪吧,我甚至能想象出他被白月光感动到声泪俱下的模样。
然而,这轮白月远没有信上描绘的那样皎洁,那样的无欲无求。
陆行舟不知道,在他刚冲出门外之后,乔云的电话就打到了我的手机上。
【一个替身而已,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只要我愿意,他早晚都会回到我身边,你永远赢不了我。】
【我现在就在京大附属医院,要来看看吗?看看他真正愿意照顾一个人是什么样子的。】
于是就这样,鬼使神差地,我拿起车钥匙跟了上去。
03.
在我的印象里,陆行舟永远是可靠的,稳重的,沉默的。
从他第一次背起满身灰尘的我,到他满眼热泪望着我穿着白纱走上礼堂的阶梯。
永远的不骄不躁,不慌不忙。
可是昨晚我驱车跟在他的车后面,在到达目的地后,冷汗爬满了背脊。
陆行舟在闹市区飙车加塞,像是不要命了一般。
原来稳重如他,在真的紧张另外一个人的时候,也会失去理智。
如果不是乔云“贴心地”发给了我地址,我根本不可能知道他们到底在哪个医院,更不会看到两人缠绵拥吻的一幕。
我有些烦躁地捏捏眉心,再抬头那抹耀眼的红色已经消失在窗边。
口袋里的手机不停震动,在我挂断陆行舟的电话后,专属于他的来电提醒不停地响起。
我也是今天才突然发现,原来每天说忙到没有时间看手机的人,也会有时间这样一遍一遍地打电话过来。
我叫的网约车还没到,陆行舟的车就停在了医院门口。
他几乎是从驾驶位冲了下来,两三步跨到我的面前把我捞进了臂弯里。
陆行舟比我高很多,我平时最喜欢背靠着他躺进他的怀里。
可是现在,我的腰被他的双臂紧紧箍住,我只觉得窒息。
被他圈在怀里,我隐约还能闻到他衬衫领口处腻人的花果香水味。
香水,我鼻子过敏,所以从来不用。
就算我再想忽略,身体的本能却已经开始排斥他。
就算他抱得再紧,这些陌生的细节都不停地提醒着我,这已经不是属于我的港湾。
我的耳边都是他紧张的喘息声,他几次好像想说什么,却没能开口。
“陆行舟,松开……”
我狠狠推着他的手臂,最后一口咬了上去,才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再抬头看他,他的眼圈早已通红。
“知知,对不起,生病很难受吧。”
“真的对不起,我从来没想过伤害你。”
我看着他,明明告诫过自己别再奢望,心底的委屈却还是不受控制地翻腾。
“你在对不起什么呢?是在为昨天晚上出去幽会情人而抱歉?还是为了刚才误会我而抱歉?”
没想到我会突然问出这句话,他哑然,又低下头移开了视线。
我死死盯着他,毫不退让,直到两行泪从我的眼角落下。
陆行舟慌张地抬起手,温热而粗糙的指腹划过我的脸颊。
“对不起,我误会了你…….她不是什么情人,不过是一个不相干的外人罢了。”
“知知,我知道昨晚上我不应该丢下你一个人,但她突然要跳楼,一条人命啊,我没法不管的。”
“我发誓,昨晚我只是在这里确认她没有生命危险,绝没有其他。”
我抿了抿嘴角,任由他将我拉进车里。
是要怎么确认,才会一夜未归。
是不是在他心里,只要没到最后一步,饶是亲密的事情都做尽也不算背叛?
“就给我一个机会好吗?我能补过结婚纪念日,我会解释给你听。”
陆行舟眼神真挚,语气全是恳求。
我低头,默默调节副驾的座椅,假装不知道她来过。
然后抬头与他对视,抓紧了手中的包。
“刚好,我也有事要跟你坦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