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国是擅长拍“伦理剧”的,特别是有颜色、有级数、有禁忌的伦理剧。韩国也是喜欢宣扬“纯爱”的,乍见之欢、怦然心动、灿如朝霞、美若黎明。
而就有这么一部电影,将是这两种类型结合得天衣无缝,在“情色”、“爱欲”的外衣下,让人看到了爱情的悲欢,把婚内出轨,拍出了初恋的味道。
这部电影叫——《人间中毒》!
01 爱情的样子年轻帅气的高级军官金镇平在某个一如往昔的不眠夜里,遇到了下属的妻子钟佳欣。
“它(鸟)不喜欢那样。”女人温柔的声音中带着点责备的语气。
金镇平寻声回望,柔和的灯光映衬着女子温柔的脸庞,饶是见多识广、不近女色的金镇平也免不了一愣,在短暂的失智后慌忙道歉,不自觉地把手中的香烟藏到了背后。
一见钟情。
这个叫钟佳欣的女人,不同其他官太太的或阿谀奉承、或一脸花痴,她身上透着淡淡的疏离,平淡的语气中却有些冷。她是传说中和他有着一样生日的人,听说她非常内向,不爱和人说话。
可在进屋前,她停下脚步对他说:“你也住在这里的官舍吗?”
这让我想到了张爱玲: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要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那也没有别的话可说,惟有轻轻地问一声:“噢,你也在这里吗?”
金镇平和钟佳欣,两个同样夜不成寐的寂寞灵魂,就这样刚巧赶上了,注定啊,她们会彼此吸引、灵魂共振。
第二次见面,却不似月光柔和。
在夏日的午后,一个战争创伤后遗症的病人劫持了年轻貌美的钟佳欣。在其他官太太都大呼小叫,甚至晕厥过去之后,这位年轻的华侨却显得异常冷静。英雄自然是要救美,他拔枪示警,企图威吓神志不清的劫匪,可美人却说:“我没关系,不要开枪!”
这句话是让金镇平震撼的。
这不仅仅是因为一个女子在自己脖颈已经鲜血直流的时候表现出的冷静,也是因为她为了救人而不顾自己安危的善良。更重要是,金镇平本身就是个从越南战场死里逃生,即便已回到祖国,仍饱受战争创伤后遗症折磨的病人。他对军人有着本能的友好,他对眼前这个病人的遭遇更是感同身受的。这个深陷绝境,仍保持善良的弱女子,不仅仅是在救劫匪的命,也是在救赎金镇平的心。
我想,从这一刻开始,钟佳欣完全走进的金镇平的心里。她容颜秀丽却气质疏冷,可你说她冷吧,内心却温暖又善良。生死交关,她在乎的是别人的死活,逃脱魔掌,她在乎的居然是自己掉落耳环。钟佳欣就像是一个迷,她的与众不同,把金镇平给迷住了,钟佳欣又像是一剂药,一句“不要开枪”,疗愈了金镇平的噩梦。
从此,金镇平就开始渴望接近钟佳欣。他找借口去医院看她,屁颠屁颠地给她买花、插花,亲自给她开罐头,投喂美食。甚至,他还找到了她丢失的耳环。
别人说内向,不爱和人说话的钟佳欣,前一秒还冷冷地拒绝生母的探望,后一秒看到金镇平就低下头来说:“花很漂亮~”她毫不客气地接受陌生高官的鲜花、礼物,“指使”着男人帮她插花、开罐头,还让男人给她戴上耳环。当两人彼此靠近,气氛已经暧昧至极,女人柔声道:“那天,你拿枪救我的时候,很迷人~”
这,这让人怎么活?金镇平啊,注定要沉沦在钟佳欣谜一样的梦幻里。
金镇平开始疯狂迷恋钟佳欣,她说桃子好,他张嘴就吃,虽然前一刻还在拒绝妻子;她说打火机的图案漂亮,他二话不说就塞到她的包里;他甚至不顾她的丈夫在身边,不住回头想多看一眼爱人的脸。他为怕她尴尬,不想她被占便宜,忘记了军纪、荣誉、体面,他不顾妻子在侧,老丈人在场,一意孤行上台唱歌解围。
钟佳欣当然也是爱着金镇平的,他是她的安全感。他为她唱歌,她为他跳舞。他尬笑说:“我喝多了,我本来就有些没眼色”,她却说:我来找你,谢谢你。
后面的事情,仿佛变得顺理成章。
相拥相吻,单独约会,鱼水之欢,念念不忘。
不苟言笑的金镇平为了钟佳欣学跳舞,教她开车,带她去海边嬉戏。冷漠疏离的钟佳欣,只有在金镇平面前才变得活泼又热情,她开怀大笑,她欢呼雀跃。她说,他是她的唯一,她的全宇宙。
这就是爱情该有的样子,因为你,我变成了另一个自己,开心的自己,解放天性的自己,活生生的自己。
02 是爱情片,也是伦理剧看到这里,我们满眼爱情的美妙,逐渐忘了,这是一部伦理剧。四个人的关系,不可能只有两个人有姓名。
金镇平是有妻子的。
他的妻子是高官的女儿,美丽、聪明,她是他事业上的助力,而且,她一直为了他的事业尽心尽力。
钟佳欣是有丈夫的。
他们家从小就收养了战争遗孤钟佳欣,婆婆更是把她当女儿看,他们是她的恩人,再生父母。
有这么好的妻子,金镇平还有什么不满意?
他是越战英雄,在战场上他永远冲在最前面,他的晋升是以生命为代价的。可即便如此,那些表面追捧你的人,背地里依然会说你靠裙带关系。他的岳父对他不错,但逼他喝掉靴子里的酒的,也是他岳父。他妻子,一心帮他谋划,帮他安排这或那,却并不考虑,他愿不愿意,两人连房事都是“医生建议”,定时定量。交欢时,妻子说着:“老公好棒,越来越好呢”,听着更像上司对你的肯定,也像是母亲对儿子的鼓励。
战争英雄却讨厌战争,还患上了严重的PTSD。他要定期就诊,按时吃药,他夜不成眠,总是梦到战场上血淋淋的画面。可这一切,无论是妻子还是同僚却无人知晓,陪伴他的只有手上的香烟。
钟佳欣的丈夫是个“马屁精”,为了讨好上司,无所不用其极。做“跟屁虫”、做“勤杂工”那是家常便饭,为了晋升,他不惜出卖妻子的色相,让老婆在保守的韩国,还不开化的60现代,穿着露背礼服,任她人嘲笑,任老男人吃豆腐、占便宜。
她婆婆说:“我对不起你,我的儿子是个坏蛋我知道,所以才交给了你,是我对不起你。”是啊,一个当她年仅13岁时,就侵犯过她的人能是什么好东西。她不是不知道,只不过为了感恩,她放弃了自己。她麻木地活着,不就是一条露背裙吗,不就是被老男人摸几下嘛,有什么了不起。能比自己7岁丧父、被母亲抛弃,13岁被人侵犯更严重吗?没什么了不起。
金镇平的妻子或许从来就没有想过丈夫有一天会背叛自己。她从头到尾都信心满满,一心想着如何帮丈夫平步青云。她享受着在其他官太太面前的权威,她说“腌泡菜”,其他人只能说“不如把梨也一起腌了吧”。
她同情“华侨”身份,被别人看不起的钟佳欣,因为都没有孩子的缘故,她反而想与她走得更近。她对她有怜惜、同情,除了“同病相怜”,也因为她看着乖巧懂事,这样的女人不可能威胁她的地位。只是她没想过,这个女人会带走她丈夫的心。虽然,她丈夫的人本来就不在她身上。
钟佳欣的丈夫,更是没想过“背叛”这个问题。说到底,钟佳欣出不出轨,他根本不在意,他在意的只不过是这个有着漂亮脸蛋的女人,自己带出去很有面子,或者还能帮自己引起上司的注意。
所以,看这部剧的时候,观众似乎没有多少道德上的压力,明明是一部双双婚内出轨戏,让人唏嘘的反而是金镇平和钟佳欣的爱情。两个已婚之人,在错的时间遇到了对的人,婚姻不过是一种形式,他们在婚外遇到了自己的爱情。
03 人间中毒,众人皆有病这部电影叫《人间中毒》,看到它名字的时候,我不禁想到了太宰治的《人间失格》:生而为人,我很抱歉。
金镇平和钟佳欣的毒,是爱情的毒。
他们忘了爱情除了肉体的欢愉,灵魂的共振,还有世俗。爱情可以是两个人的,但婚姻不能;人是个体,但生活在社会的群体中。他们从没想过,以他们的身份,该怎么处理这种关系。
当然,钟佳欣是思考过、犹豫过的,但只是犹豫了一丢丢。当金镇平利用职权把她丈夫调走的时候,道德告诉她那样不对,可惜金镇平一锅海带汤,就浇熄了她的理智。当她的婆婆看出他们的关系并让她自己选择的时候,道义提醒她,不能忘恩负义。当金镇平因为“走私事件”差点丢官的时候,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不能毁了他,可为时已晚。
金镇平中毒太深了。爱得太深让人疯狂的勇敢,但不计后果的勇敢,是致命的。所以,他以他的死亡祭奠了他的爱情。我又想到了那句话:“世上没有最幸福与最不幸的爱,爱的价值在于过程中‘最’的体验及感受。”我想,他是体验到了,但是代价真的太大了。
金镇平的妻子、钟佳欣的丈夫,那些官太太们都中着权欲的毒。
权力地位、升官发财,是他们每个人的心思。所以,拜高踩低,人前阿谀奉承、人后蜚短流长是他们的日常。可能不止他们,或许那个时候的韩国社会本身就弥漫着这种毒药。这么大绯闻过后,各有损伤,只有钟佳欣的丈夫依旧平步青云,2年时间,从大尉升到了少领。他还能带着妻子,出席军官聚会,不过是一些有的没的绯闻,有什么要紧。面子这东西,也不知道多少钱一斤。
这部电影中,贯穿始终的,还有一种毒,那就是战争的毒。众所周知,越战打了14年,这场有些“不知所谓”的战争到底给人留下了什么。金镇平是幸运的,他活着回来了,成为了战争英雄,享受高官厚禄,但其他人呢?大多不幸。
金镇平的两个战友,一个开不入流的“音乐室”,即便有“大领”罩着,还要被低级官员嘲弄、侮辱;另一个更惨,毁容、走私,身体受损,生活也未必有保障。还有那个在伤病医院劫持钟佳欣的男人,他断了一条腿,至今神志不清。战争带给他们什么,一堆痛苦的回忆罢了,有回忆,或许还是幸运的,毕竟有太多更不幸的人,早就马革裹尸、客死异乡。
写在最后我不知道为什么这部电影在宣传的时候,要打着“情色”的噱头,脱去情色的外衣,难道这就不是一部值得一观的电影了吗?
电影的最后,灰头土脸的越战士兵给光鲜亮丽的钟佳欣带来了爱人的死讯。他看着爱人的照片微笑着死去,他完成了对爱人的诺言,把她的名字刻在手臂上,到死都不忘记。我想,他是在领略了爱情中“最”的体验后,无憾地走向了结局。
华服、珠宝,精心打理的头发,考究的蕾丝手套,绝美的钟佳欣在看到爱人的时候崩溃大哭。一身黑与白,说不清是为爱人祭奠还是为自己默哀,她的人生还将继续,在虚伪的丈夫、荒诞的世界中继续前行。
只是,再没有了那个让她刻骨铭心爱过、笑过、哭过、纠结过的人了,她的生命将成为一口枯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