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上官倾月把我从炼狱里救出,
她授我仙术,教我何为大道之行,何为是非正邪。
她步步为营,诱我心动,
又在我动心之时毁我名誉,把我囚禁在暗无天日的魔窟里受剖骨噬魂之痛。
这一世,她告诉我她爱的人是我,让我做她的道侣,
可笑,她真当我是蠢货。
1
「近日举发你私放灵兽,导致灵兽失控的帖子满剑宗飞,你若不收敛,为师也护不住你。」
我抬眸打量,雾云绕山,飞流悬瀑,是上官倾月居住的的上渊峰,
我轻呼出口气,看来我带着记忆重生了。
[商旭?]
我强忍住扑上前撕咬对方的冲动,勾唇一笑。
[师尊才舍不得我受罚呢。]
「你呀,就是恃宠而骄。」
上官倾月侧身勾唇一笑,阳光恰好撒下,衬的她整个人犹如神邸,
美人如画,我却觉得滑稽而可笑,
阴雨天白茫茫一片,哪里来的阳光。
可笑前世我却最是痴迷她这无时无刻宛如天神的姿态,真就觉得她是雪山之巅的雪莲,神圣高洁,
最后却落了个永困魔窟,身死魂灭的下场。
众所周知玉渊仙君偏宠小弟子商旭,就连私闯禁地这等大事也不过禁足几天,更何况区区放跑几只灵兽,
上官倾月如前世一样罚我去膳食房帮工,说是惩罚,不如说是讨好我,让我进后厨一饱口腹之欲。
[小商旭,又被玉渊仙尊奖励来食堂蹭吃蹭喝了?]
林悠悠见到我来也不惊讶,熟稔的朝我递来一份餐食,我下意识接过,意识到这是让我去送餐,
长达半生的幽禁让许多记忆渐渐失去色彩,被困在鬼窟的那些年我最是想念这样平淡而又简单的日子,
如今终于又回来了,
连续送了几餐后我开始熟练,一日过后,我的口袋里多出几块灵石,是后勤长老给发的工资。
林悠悠见我点了份叫花鸡,很是不解,
[你前几日不才吃过,都不腻的吗?]
我感叹着,[能吃能喝是福气,我只恨不得多张几张嘴。]
毕竟上官倾月那狗比可不会好心的给我送食物,我可是结结实实馋了很多年。
[要我说玉渊仙君就是太惯你了,闯下这么大的祸事还包庇你,我都要怀疑你是她的私生子了。]
我高深莫测的笑了笑,
[你口中的仙君可不想给当我母亲。]
旁人只以为我放跑了几只灵兽,但作为掌门之女的林悠悠却清楚我放走的是妖族少主温情。
我闻言夹了块胡萝卜进嘴里,含糊不清道,
[得亏我放了,再慢一步恐怕整个灵剑宗就被那厮夷为平地了。]
林悠悠显然认为我在给自己脱罪,毕竟眼下妖族被仙门屠了个干净,玉渊仙君更是凭一己之力斩妖王之首,生俘了妖族少主。
如若这少主温情当真这么厉害,又怎会被俘。
我但笑不语,
[是啊,如果不是上官倾月在御前替温情求情,她早就死了。]
因为这一举动,她替自己赢来世人的歌颂,
她们称她君子端方,有悲悯万物之心,全然忘了战场上弑杀妖族就数她最积极。
前世上官倾月询问我放走温情的缘由,我一五一十告诉她温情是上古凤凰后裔,灭族之仇使她的封印松动,随时可能降下涅槃之火。
上官倾月莫名表现的很兴奋,留我一个人待在上渊,后来我才知晓,她是去追杀温情,她盯上了她的妖丹。
好在我重生的时机刚好,上官倾月还未来得及知晓温情是上古凤凰后裔。
一切还未发生,一切都还来得及。
2
半月后是五年一度的宗门大比,灵剑宗对此格外重视,
因为获胜奖品是一代妖王的内丹。
提前知晓谜底的我并不像其余弟子一样严阵以待,
然而我这幅[萎靡不振][士气低落]的样子落在上官倾月的眼里赫然成了刷好感的绝佳机会,
她站在我的身后,一手握住我持剑的手,一手替我摆正身形,说话间嘴唇有意无意的轻擦过我的耳畔,
[不必气馁,有为师在。]
[......]
我尴尬的抠脚,要是配合她演下去未免牺牲太大,于是我后退远离她。
上官倾月眼里划过了然,认为我这是不好意思了,
她状似黯然神伤,
[阿旭长大了,开始与师尊避嫌了。]
我强忍住揍她一拳的冲动,生硬的转移话题,
[谢师尊指导,仙门大比我一定竭尽全力。]
上官倾月上手揉我的脑袋,
[你我师徒,不必言谢。]
[……]
忍住,还打不过她。
多年前,上官倾月下山拜访亲友,于大雪中救下濒死一线的我,她带我回了仙门,收我做关门弟子。
与待其余师兄师姐的严厉不同,她带我极好,称得上是溺爱,凡是我在场的地方,事事须以我为先,
就连师兄师姐们闯秘境所得灵宝,也必须悉数赠于我,
在上官倾月的无脑偏心下,我与上渊峰弟子的关系变得格外紧张,他们从亲昵的称我[小师弟]到后来冷漠的唤我[商旭师弟]。
那时我惶惶不安,生怕哪天就被驱逐下山。
上官倾月成了唯一对我好的人,我因此放任自己依赖她,乃至对她情根深种,却只敢把她藏在心里仰望。
半月时间匆匆而过,很快到了仙门大比的那日。
「玉渊仙君怎么会收你这么个废物做关门弟子,真是可笑!」
我拍了拍膝盖站起身,捡起掉落在一旁的清霜,
扫向观众席时,恰好捕捉到上官倾月眼中一闪而过的愉悦。
果然,每年大比都要被重提一遍的[旧事]不是巧合,而是上官老狗故技重施。
她想让我听了自卑,然后在众目睽睽下闪亮登场,在我绝望的眼神中力排众议,说[商旭是本君此生认定的弟子。]
多有情有义的绝世好师尊,我可不得把她捧上神坛。
余光扫到上官倾月准备行动,我先声夺人,
[这位师姐怕是误会了,玉渊仙君坐下可没有废物。]
[怎么,你不打算认输投降,还想挨打?]
台下议论声渐起,我迎着上官倾月疑惑的视线,召唤出青琅骨扇,
[师姐,看招。]
轻巧灵动的扇子在我手中翻飞,不一会就把对手打下擂台。
我前世一直用的武器是上官倾月传授的清霜剑,清霜属寒,我体质属火,两相排斥,然而上官倾月才不在乎,她要的是我按照她安排好的剧本,扮演愚蠢好欺的炮灰,
其余的,谁又会在意一枚棋子的所思所想呢。
这场比试以我胜出作为结尾,掌声雷动,我拾阶而下。
说来我能轻松的赢过对方,还要多亏前世上官倾月不断把我扔进各种上古秘境修炼,
听闻她的心上人灵力超群,用起清霜剑宛若神子临世,于是上官倾月便也要求我修炼到他的境界,
只是为让他在这具躯壳上复活时不感到陌生。
3
历时五日的仙门大比正式落幕,灵剑宗作为东道主设宴款待各方来宾。
我的视线从站在掌门身后的李晨阳身上移开,
按照惯例,仙门大比的魁首上台领奖,当所有人的视线融汇在台上时,
站在后方的李晨阳突然冲进场内,
[禀告掌门,弟子要揭发上渊峰弟子商旭对其师尊怀有不伦之心!]
我淡定的喝口茶,饶有趣味的看着台上的人滔滔不绝。
修仙界不容许师徒相恋,认为这一行为有违伦理纲常,一旦被揭发,轻则逐出仙门,重则剖掉灵根。
该说不说,上官倾月这一招确实狠。
林悠悠瞪大着眼,不可置信的指着李晨阳,
[你少污蔑人!玉渊仙君都可以当商旭的母亲了。]
[悠悠师妹不信大可请戒律阁弟子搜他身上的储物袋,里面就有他爱慕玉渊仙君的证物!]
闻言众人纷纷点头,坐在上方的温如言岿然不动,显然不想搭理,前世也是这般,李晨阳在众目睽睽下揭发我,并要求戒律阁弟子搜刮我身上的储物袋,
戒律阁掌首的温如兰拒绝后,上官倾月见势搬出掌门,
果然,上官倾月满脸正义凌然,一副徒儿被人污蔑的愤怒,
[商旭不是这样的人,还清掌门师兄主持公道。]
看完了好戏,我施施然起身行至正中,
[弟子自愿接受戒律阁的搜查,但若没有找到所谓的证物,李师兄污我名誉又当如何?]
[呵,若是没有搜到,那我自请离开灵剑宗。]
我勾唇一笑,
[好,那便来搜。]
戒律阁弟子上前取走我身上的储物袋,翻找过后对众人摇头示意,
[不可能!你们包庇!有本事当众展示出来!]
温如言厉声道,[我戒律阁岂是你区区一个外门弟子能够置喙的。]
[可,可这,总之不可能!]
我摊手表示随意,
[既然李师兄不见棺材不落泪,那就由师姐把里面的东西取出来给他看一看吧。]
不一会空中悬浮着几样物品,桃花蜜,酱板鸭……但就是没有李晨阳所说的[物证]。
[怎么可能!明明......]
李晨阳未出口的话惨遭打断,
[为师就说徒儿决然不会做出此等事,我们之间就是单纯的师徒之情。]
[……]
虽然知道上官倾月脸皮厚,但我还是被她的无耻震惊到。
前世我的心事在这场宴会下暴露无遗,我被驱逐出仙门,事后上官倾月面露[不忍],暗中接济我,然后把我骗去了魔窟囚禁。
反正一旦被逐出仙门,便无人再探究一个罪人的下落。
[就算没找到,也不代表你对玉渊仙君没有非分之想!掌门,我请求借用赤练宗的真言咒验他的心。]
[是啊,是啊,玉渊仙君何等仙资,我不信他不动心。]
[以往许多师徒恋都是请用赤练宗的真言咒才得以揭露,这小子说到点子上了。]
得到拥护的李晨阳愈发坚决,甚至直接走到了赤霄宗长老的跟前。
[还请大长老出手肃清仙门。]
我扯了扯嘴角,这人还真不客气。
[师兄真是好义正言辞呐,要搜证物的是你,耍赖皮的也是你,不顾场合公然挑起事端,怎么,师兄就如此看不惯师弟?]
[你!你思慕师尊,令人唾弃,我这是为仙门除害!]
[可师兄你打赌输了,已经不是仙门之人了哎。]
李晨阳被我怼的哑口无言,上官倾月见状上前加戏,
[商旭,莫非你当真爱慕为师?不然怎么会拒绝使用真言咒。]
我似笑非笑,
[商旭自然是敬爱师尊。]
恨不得抽筋拔骨的那种爱。
[只是平白无故被人三番两次要求自证清白,商旭自然不悦,但师尊这话说的巧妙,好像我若不愿意就是心怀不轨一般,既然如此,那我就如您所愿吧。]
上官倾月欲言又止,终是悻悻地推至一旁。
随着赤练宗长老施法结印,我陷入玄妙的状态。
回神时,李晨阳瘫倒在地,赫然已被废掉灵根。
[从今以后你再不是我灵剑宗弟子,离开吧。]
李晨阳扒拉上官倾月的衣袍满含希翼,却被[宠徒狂魔]的玉渊仙君打的神智不清。
[吾的弟子岂是你能造谣污蔑的!]
掌声雷动,纷纷对她的霸气举动赞不绝口,
看着眼前虚伪和谐的一幕,我只觉得荒唐,便寻了个由头溜了出去。
[听说你在仙门大比上用的青琅没用清霜?]
我回头看向来人,粲然一笑,
[是啊,谢过小师叔赠我青琅,我很喜欢,走,请你喝酒去。]
温如兰眼眸微颤,大概觉得我不去粘着上官倾月的行为很是反常,随后她挑眉一笑,
[那我要你埋在灵兽阁地底的那坛桃花醉。]
我爽快答应,再次引来温如兰频频回头,
[你近来奇怪了些。]
我:[如今这般不好吗?]
她莫名勾了勾唇,
[好,好极了。
[我早就说了,清霜不适合你。]
4
那晚的真言测试过后,上官倾月的算计落空,她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复盘问题出现在哪里,
她显然并没有自己所想般淡然,相反她很慌,而人一旦慌起来,做事就会失了分寸。
[我怎么觉得玉渊仙君好闲啊,怎么连你来蹭吃蹭喝都要陪同。]
林悠悠一边嘀咕一边从我碗里夹走片青瓜,
我似笑非笑,在上官倾月似惆怅似眷念的眸光中岿然不动。
为了更好的对我展开攻势,上官倾月干脆在上渊给我划了处院子,想要近水楼台先得月。
[师尊,我如今上课不迟到。]
[我独自住在这偌大的上渊实属寂寞,阿旭就当陪陪我这个孤家寡人。]
我听见她的自称,眸光微动。
玉渊仙君愈发宠爱小徒弟的事迹被有心人传播,以此为灵感衍生出的团宠话本风靡仙门。
有心人本人深藏功与名,暗自计算进度条。
在缴获到第十本话本后,温如兰找上了我,
[我听说你师尊让你搬去了上渊。]
[小师叔消息灵通。]
她欲言又止道,[你师尊......]
我抬手打断她,[小师叔,我有数的。]
前世温如兰唯一一个在我被逐出师门后寻找过我踪迹的人,我知道时她已经被上官倾月永久关进了秘境里。
如今我既已重生,定然不能让旁人牵扯进来,因我受害。
温如兰见我态度决绝,终是没有再说什么。
我双手撑脸,眼睛里蕴含着七分崇拜三分爱慕还有一丝爱而不得的酸涩。
「师尊你为什么要一直对我这么好?」
[因为我心悦你呀,傻瓜。]
她这话是压低了声音说给我听的,暗中的人自然听不见,
我瞬间了然她这是集齐完帝辛的魂魄,迫不及待对我下手了,若是从前的我听了这话,顺势就会向她表露自己的爱意,如她所料被当场抓获。
我掩下眼帘,抑制不住的嘴角上扬,
终于也该让她尝尝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滋味了。
[师尊,我们可是师徒啊!你怎能对我有这样的心思!]
上官倾月反应过来时,我经过灵力注入的惊呼已经传到了四面八方。
众多书迷,八卦人士听到风声后一窝蜂赶来,掌门一行人也从黑暗里走出,他们都是被上官倾月喊来的。
我看到掌门后惊讶的捂住嘴,
[我方才什么也没说,师尊没有说她心悦于我。]
上官倾月闻言黑了脸,
[师兄,别听他胡说,我没说过。]
【因为我心悦你呀,傻瓜。】
众人:[......]
打脸来的猝不及防,上官倾月面露扭曲的看向我,
[你居然用了留声石!]
我从储物袋里又掏出几颗留声石向她展示,
[不仅是方才哟,这几日师尊说的话,徒儿都有悉心保存着呢,保管一句不差。]
似是想起最近为了赶进度,对徒弟说的暧昧言论,上官倾月顿时面如菜色,撕下了伪装。
[休要信口雌黄,分明是你爱慕本君!]
无奈之下掌门再次请来赤练宗长老,这一次她各自从我和上官倾月的手上取了两滴血,说是这样会测得更准些。
[汝是否爱恋着自己的师尊/徒弟?]
属于我的血毫不犹豫在空中打了个大大的叉,
[怎,怎么可能!]
我近日以来精湛的演讲得到了来自对手的认可,上官倾月不可置信的看着,原本稳操胜券的表情当场裂开。
我认为这场测试会得到两个叉,结果属于上官倾月的那滴血始终徘徊不定,在勾与叉之间来回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