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央视春晚的舞台上,凤凰传奇演唱的《栋梁》,在不到3分半钟的时间里,带着观众跨越1000多年,穿梭了十二座中国古建筑瑰宝。
在同步视频中,节目组运用数字技术,拆解了部分古建的内部结构,也呈现出它们整体的样子,极具冲击力的视觉效果,使得这个节目在“古建迷”这个群体里引起极大的讨论,拥有一定的话题度和热度。它们会是下一个文旅风口吗?
这些建筑在哪里
据节目组披露,《栋梁》这个节目是以梁思成先生的古建筑测绘手稿为线索,围绕中国独特的榫卯结构,以及宋代李诫的建筑巨著《营造法式》,结合数字技术,展开的中国建筑叙事。
在《栋梁》中呈现的十二座中国古建筑瑰宝分别为:佛光寺东大殿、南禅寺大殿、独乐寺观音阁、奉国寺大雄殿、隆兴寺摩尼殿、孔庙奎文阁、开元寺钟楼、光岳楼以及北京中轴线上太和殿、祈年殿、钟楼、鼓楼。它们大多分散在中国北方,其中有几座建筑在大众中已拥有一定的知名度。
佛光寺,地处山西五台山边缘的偏僻地方,没有多少人注意,所以它保持了唐代的原汁原味。直到1937年梁思成考察测绘,它才第一次以中国唐代古建筑的面目出现在世人面前。由大梁上的墨迹题记及其他线索,可知佛光寺大殿的建造年代当为唐大中十一年(857年)。此前,有日本学者断言,中国已经没有一千年以上的唐代木构建筑,如果想看唐代建筑,必须去日本。直到发现佛光寺,日本人这个断言才不攻自破。
佛光寺大殿。上图图源:《中国古代建筑》丛书;下图为“抬梁式建筑——佛光寺大殿”展品 中国科技馆古代科技展览部张旖旎拍摄
梁思成考察佛光寺
南禅寺大殿同样位于山西,它在五台县城西南22千米的李家庄,是一座比佛光寺大殿还要古老的唐代建筑,从殿内保存的墨书题记看,这座大殿重修于782年,是中国最古老的唐代木构建筑。
南禅寺大殿。新华每日电讯记者 王学涛 摄
独乐寺观音阁位于天津蓟州区古城,那是一座木制阁楼,被公认为中国现存最古老的木造楼阁。独乐寺寺名,流行的说法是,安禄山在此起兵叛唐誓师。安禄山思独乐而不与民同乐,故而命名。
1932年,梁思成第一次见到独乐寺,考察了观音阁。他评价观音阁“上承唐代遗风,下启宋式营造,罕有之宝物也”。在实地测绘是基础上,梁思成写出《蓟县独乐寺观音阁山门考》,把独乐寺第一次推向全世界。
独乐寺观音阁 上图图源:视觉中国,下图为梁思成绘制
奉国寺位于辽宁锦州义县,是一座千年古刹。它始建于辽开泰九年(1020年),据说当年的辽圣宗耶律隆绪为纪念母亲萧太后,建造了这座寺院。它和山西大同的华严寺、天津蓟州的独乐寺并称为我国保存最好的三座辽代寺院。梁思成称它是“千年国宝”。王家卫的《一代宗师》也曾在此取景。
奉国寺大雄殿 视觉中国
河北石家庄的隆兴寺始建于隋朝,原是后燕慕容熙的龙腾苑,入隋后改苑为寺,目前的布局和建筑为北宋时扩建而成,寺内保存着被誉为“海内孤例”的北宋木构古建摩尼殿。摩尼殿被视为宋代《营造法式》的典范之作。摩尼殿的斗拱设计宏大而精致,飞檐线条流畅,整体形似一只展翅欲飞的大鸟。梁思成曾六次到访这里。
隆兴寺摩尼殿 视觉中国
1935年2月,梁思成到山东孔庙,在测量中为了了解各殿宇建造的具体年代,搜集了不少资料,无意中竟将各处殿宇的建造时间考证出来了。梁思成一行共测绘了孔庙大小建筑平面图40余处,全部详测的有大成殿、奎文阁、金碑亭两座、元代碑亭两座、元代门三座,另外还拍摄320余幅照片。
孔庙奎文阁 视觉中国
位于河北正定的开元寺,最珍贵的文物是钟楼。这个钟楼是梁思成意外发现的。梁思成写道:“钟楼是我们意外的收获。钟楼的上层外檐虽然不是唐代的,但下檐的斗拱和内部构架,明显是宋初甚至更早的遗物。钟楼是三间正方形,上层外部是后世重修的,但内部及下层的斗拱,若说它是唐构,我也不能否认。”
开元寺钟楼 视觉中国
光岳楼位于山东聊城东昌府区古城中央,始建于明洪武七年(公元1374年),是中国十大名楼之一。它是宋元建筑向明清建筑过渡的代表作,在中国古代建筑史上有着重要地位。
光岳楼 视觉中国
这十二座建筑中,北京中轴线上太和殿、祈年殿、钟楼、鼓楼等建筑可能是大家最为熟悉的。2024年,北京中轴线成功申遗。“中轴线”这个概念就是梁思成在1940年代提出来的。梁思成用极大的热情赞美中轴线,称北京独美的壮美秩序就由这条中轴的建立而产生,“气魄之雄伟就在这个南北引伸、一贯到底的规模”。梁思成也说北京中轴线“是有音乐节奏”的,北京中轴线被他形容为有层次、有高峰、趣味深长的画卷。
梁思成手绘图十分珍贵
这十二座建筑无一例外,都在北方。从辽宁到天津,从山东到山西,对这些地方的实地考察是梁思成建筑史研究的重要组成。
梁思成走向建筑,是因为林徽因。在此之前,梁思成爱好广泛,对音乐、美术、体育都有浓厚兴趣。在全校运动会上,他获得过撑杆跳高第一名;在合唱团中,他是学校管弦乐队队长兼第一小号手;在校刊编辑部,他是美术编辑,为校刊画过写生、速写、漫画及校刊各栏刊头画。梁从诫回忆父亲梁思成时曾说:“当我父亲第一次去拜访我母亲时,她刚从英国回来,在交谈中,她谈到以后要学建筑。我父亲当时连建筑是什么还不知道,我母亲告诉他,那是融艺术和工程技术为一体的一门学科,因为父亲喜爱绘画,所以也选择了建筑这个专业。”
在美国宾大读书时,梁思成看到《弗莱彻建筑史》一书,书中插图的科学性和艺术性令他倾倒,同时也让他反思,中国为什么没有这样的著作呢?
当时的西方建筑界对中国建筑持轻蔑态度,他们认为中国建筑外表简单、构造简陋,而且少有建筑专著传世,而宋人的《营造法式》,看起来如同天书。
但梁思成知道,中国建筑有其独立发展体系,与西方建筑的发展迥然有异。
1928年2月,为了完成博士论文,梁思成决定回国实地调查中国古建筑。梁思成认为,以测绘、绘图、摄影各法将各种典型建筑实物作有系统秩序的记录,是必须速做的。因为古建筑和文物的命运处在危险中,他们的调查是在同破坏力量竞赛。据统计,从1932年到1937年短短六年间,梁思成他们就考察了1800多座古建筑,完成了测绘图稿1900张。在动荡时局中,梁思成重点选择考察了华北地区的古建筑。
对应县木塔的测量堪称惊险。这座辽代木塔有67米高,是当今世界上现存最高的木结构建筑。木塔外观是五层,内部加上暗层其实有九层。梁思成和莫宗江花了整整两个星期的时间,将木塔精细地测量了一遍。为了测量十几米高的塔刹,梁思成抓住塔刹的铁链往上爬,在没有任何安全措施的情况下,只要手一松,就会粉身碎骨。
应县木塔。新华每日电讯记者 王学涛 摄
在战火中被迫举家迁往西南后,梁思成又开始了川康古建筑调查,考察了700余处古建。后来,在小李庄,梁思成完成了第一部以科学方法编写的《中国建筑史》。梁思成将西方古典主义美学精神与中国传统工笔、白描技法融合,完美呈现了中国古建的精巧。
这些手绘图之所以珍贵,不仅仅是因为其绘制的不易,还在于很多建筑如今已消失不见,我们只能从梁思成的手稿里一窥他们的风华。
2004年,国产3A游戏《黑神话:悟空》的持续爆火,曾带动古建文旅热度的持续飙升。据媒体报道,作为游戏取景地之一,位于紫云山景区的崇庆寺仅在国庆节期间,就接待游客量达10万人次,直接带动经济收入800余万元。而此次登上春晚的十二座建筑,是否也能刮起属于它们的文旅春风?值得期待。
扬子晚报/紫牛新闻记者 臧磊 综合报道
校对 李海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