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妆十里,锣鼓喧嚣。红绸挂满整个街巷,飘扬的花瓣落在看客的肩头,脚下堆积如红雪,驻足观望的百姓一个个垫脚仰脖,共同欢庆这难得的盛世嫁娶。
“这宋家可真是好福气!一个嫁皇子,一个嫁太子!”
“可不是!女儿生的好,府官摇身一变成京官......”
“嘘!这可不能乱说!”
“也是奇怪,宋家二小姐凤女命怎么嫁的是七皇子,反而宋家大小姐嫁了太子?”
人群中,热切讨论的看客纷纷陷入沉默。
这自然是,不可说。
喜娘在十字街口撒喜钱,说吉祥话,轿夫抬着喜轿一南一北拉开距离。
往南,是开府封王的贵人地。
往北,是破败荒芜的乱葬岗。
宋晏晏是被晃醒的,长路越走越偏,轿撵一摇三晃,轿夫嘴里的话也变得下流。
“你们瞅见了吗?那细白的小胳膊嫩的哟,江南的风水真是养人!”
“不光嫩,还香!押着上轿的时候,一阵风吹来带着香风,啧啧啧~”
“嘘!别吵醒了,这样的高门贵女,能消受上一次,也不枉咱们来人间一遭!”
第1章 换嫁
阴冷的风撩起轿帘,透出外面的景色。
小路,枯树,乌鸦嘶哑的叫声混在唢呐鸣奏的喜乐中,诡异渗人。
一,二,三......四个轿夫,两个乐师,宋晏晏不知道是该嘲讽还是庆幸。
嘲讽这嫁的好歹是皇室宗亲却如此简陋,庆幸人少还有一搏机会,再多点她不如直接一头撞死,落得清净。
曲停,轿落。
粗糙的黑手掀开帘子,油腻轻浮的声音传来:“新嫁娘,该下轿了。”
大手放在宋晏晏纤细的小臂上,好不怜惜的向外拉去。
麻绳捆着双手,龙凤呈祥的盖头遮掉视线,宋晏晏就这样踉跄狼狈的被拽出轿子,摔倒在地。
“跪好!”一只大掌落在颤抖的肩头,来回摸了两下才用力掰正肩膀。
“呜......痛.......”
呼啸的阴风卷起红盖头露出一双盈满泪水的凤眸,嘴上被人用破布堵上,只能发出呜咽的声音,真真的我见犹怜。
“这小摸样~美人儿别急,要先把正事儿办了,等给太子爷的狗冲完喜我们哥几个儿好好的满足你~”
为首的那人搓着手,眼睛盯着宋晏晏直冒光。
寒风凛冽,尸气弥漫。
除了看着宋晏晏的头目,其他五人散在乱葬岗的尸山中四处寻觅,找的是太子殿下的狗,准确来说是狗的尸体。
垂下头,宋晏晏消化着令她难以置信的现实。
她,穿书了,穿的还是本重生文!
宋家一门双姝,宋晏晏,宋安宁。两人同年同月同日先后出生,只错了这一瞬,命运却千差万别......
适逢一道长登门讨水,观天降异象,言:宋家女,凤凰枝。
原书女主宋安宁自小便被称为“凤女”,可直到前世死前她才知道原来当初母亲偷偷换了她和宋晏晏的生辰,宋晏晏才是凤女!
重生一遭,宋安宁第一件事便是决定大婚换嫁!前世宋晏晏所嫁之人,她嫁!而她嫁的那个狠戾太子便送给了宋晏晏。
如宋安宁所算计,这本书最后的结局便是宋晏晏的命格被彻底抽换,沦为太子圈养的玩物。
地狱开局啊......
宋晏晏冷笑,怎么这原主和自己一样惨。
现代的宋晏晏生在顶级世家中,可偏生是私生女,不受重视汲汲营营讨生活。本以为装傻摆烂当个废物安稳度过一生也是幸事,没成想还是被人陷害!
这本书中的原身也是摆烂,不过更傻一点不懂得藏拙,过于出挑遭致祸患。
既如此,那这一世便由她宋晏晏好好珍惜得之不易的新生,一展风华!
“老大,找到了!”一个眉目透着邪气的年轻轿夫手中提溜着一具狗尸,兴冲冲的跑到老大的身前邀功。
这可是他第一个找到的!这高门贵女等老大享受完第二个肯定是他!
“嚷嚷什么!这可是太子爷的宝贝狗,能这么提溜着吗!还不快摆在地上放好,我们也好开始让它和新嫁娘拜堂。”
那人装模作样的抬头看天:“吉时已到,新人就位,礼起!”
两名乐师一左一右,唢呐吹奏的喜乐响彻九霄,惊起一群挂在枯枝上的乌鸦嘶哑着嗓子乱飞。
“一拜天地——”
“哎,怎么不拜呢!这荒山野地的,傲气给谁看呢?”念词的老大使了个眼色,刚刚找狗的伙计便走到宋晏晏身后,摁着她挺直的脊背和白腻的后脖死死的往下压。
看着被压下去的傲骨,众人一脸得意:高门贵女,也不过如此。
“一拜天地——”
呲——
温热鲜红的血从脖颈出喷射开来,有星星点点落在宋晏晏脸上,宛如冰雪之上盛开了簇簇红梅,配上一袭红妆,妖冶夺目。
躺在地上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瞪大着眼睛见了阎王。
描金刻凤的发簪被宋晏晏握在手中,站起身,嘴角挂着清甜的笑容,却令人无端发憷,仿若九幽玄境中爬出来的勾魂恶鬼。
噗!
众人愣神的瞬间,宋晏晏已经快速的站起身,将手中的金簪直直戳进离自己最近的另一个轿夫胸口。
第2章 求生
金簪抽出,男人倒地,瞬息之间宋晏晏便完成了双杀。
“你,你们几个发什么呆!她一个闺阁女子有什么好怕的,我们四个汉子还收拾不了她一个弱女子吗!一起上,看她能耍什么花招!”
“呵。”宋晏晏看着一拥而上的四人,露出一声冷笑。
“藏着的人还不出来吗?这狗没死,我能救。”语毕,寂静空旷的乱葬岗上突然冒出两名身着黑衣的抱剑男子。
如她所料,既是嫁给太子的人,太子怎会如此放心交给这几个废物,不派人暗中观察?
本以为是场你死我活的局,宋晏晏在看到狗的瞬间心中便想到了更完美的破局之法。
黑狗的腹腔微微起伏,先前遭受了重创,但好在养的不错,这才能留下一丝生机。
“杀了他们,带我见太子殿下,这狗能活。若是拖延,我死无所谓,这狗是真的活不了了。”
她在赌,赌这个太子到底多爱这只狗。
东宫。
红烛高燃,红绸高悬,太子府灯火粲然,大婚的装饰,前来贺喜的却寥寥数人。
无他,风头全被七皇子静安王给抢去了。
满朝文武皆知,太子一向乖张狠戾,行事全凭喜好,可偏生喜怒无常。是以今日前来贺喜的官员也不是没有,只是一看新嫁娘都不在,这成的什么亲?
一个个留下贺礼祝词,得了准许后麻溜的便请辞逃离这个是非地。
静安王宅心仁厚,陛下也颇多赞许,如今又得了凤女......
看来,天命难测咯!
“你能救活本宫的团子?”
萧时桉坐在上首的位置,同样穿着大红色的婚袍,墨色的长发高高束起,一双狭长的眼眸中尽是冷漠与不屑。
宋晏晏只看了一眼,便乖顺的低着头,老实跪在地上。
这人身上的血腥味太重,原主也属实倒霉,不仅被换嫁,还被栽赃得罪了这样不好相与的主儿!
“殿下给臣女一间空屋,一盆热水,一匹布和几块木板,等臣女一炷香的时间便可。”
“观棋按她说的去安排。”萧时桉说完,屋中闪出一道人影。
“一炷香后本宫来接团子,若是有何差池,你便自裁谢罪吧。”
宋晏晏听着那人用懒洋洋的语调宣判了自己的结果,起身拖着红色的长袍施然离去,悬在喉间的心放回了心中。肩头一松,紧绷着的精神总算得以松懈。
这人,她看不透。
呜——呜呜——
宋晏晏的一手按住团子的狗头,一手咔嚓一下将错位的脊柱推正,本来气若游丝的团子,瞬间有了生机,呜呜的懂得叫疼了。
单手从腹腔一下一下的向上推,十下之后团子躺着的头抖了一下,汪汪两声吐出大块的血迹。
呼出一口气,宋晏晏抬起胳膊擦了一下满头的汗珠,这才心安。
脏腑中的淤血吐出来就好了,不然即使脊柱归为也只是暂时从阎王哪里捞回来而已。
宋晏晏拿起木板在团子肚子和脊背处各放一个,剪开绸缎小心的绕在其上进行固定。
她只说了一匹布便好,太子的手下便直接准备的绸缎。
帝王家,还真是奢侈!
香炉中的一炷香堪堪燃尽,宋晏晏也打好最后一个蝴蝶结,完工!
屋外传来微不可查的脚步声,躺在桌上的团子呜咽着想要起身迎接他的主人。宋晏晏爱怜的伸出手放在团子的头顶,轻柔的安抚。
瞥见门口出现的一抹红色衣摆,宋晏晏收回手,自然的跪在地上。
“回殿下,团子已经无恙,只需要好好照顾数日便可痊愈。”
“嗯。”
语调依旧散漫,红色的衣摆经过宋晏晏的身侧没有一刻停留,径直向前,最终停在了团子身旁。
“乖团子,不疼。是本宫没有照顾好你,让着贱婢伤了你,不如就剥了她的皮,拆了她的骨给我们团子炖汤喝如何?”
第3章 天命凤女
“殿下!”
宋晏晏跪着的姿态转了身,正对着萧时桉。
咚!是头骨撞地的声音。
咚咚!
宋晏晏一连磕了三个响头,白净嫩滑的额头上浸出丝丝血迹。
“昨日误伤团子并非臣女有意,是被人诬陷所致。且团子休养还需要人照顾,臣女愿意留在团子身边悉心照料以补误伤之愧!”
“再则,臣女为陛下所赐太子妃,若是大婚当日横尸太子府对殿下清誉有损!”
宋晏晏以头叩地,背上生起了一层冷汗。
“清誉?本宫何曾在乎过这些。”萧时桉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嘴角漾起一抹嘲讽的笑。
团子是先皇后生前留给萧时桉的遗物,而宋晏晏伤了它!就凭这一点,他今日便是将宋晏晏五马分尸亦或凌迟,皇位上那老头子也不会多说什么。
“观棋......”
“殿下,臣女有一秘言!”宋晏晏咬牙。
“哦?说来听听。”萧时桉骨节分明的长指爱抚的揉着团子的耳朵,散漫的应着宋晏晏的话。
“请殿下先屏退左右。”
“有意思。观棋,你们退下。”
“是。”暗处传来一声回应,复又归为平静,但宋晏晏知道,此刻的房间内才只有她和萧时桉两人。
“殿下请看。”宋晏晏说完刺啦一声,拉开衣襟,露出一抹雪白。
胸口与锁骨之间,一只红色的凤凰纹样栩栩如生的落在上面,凤尾蜿蜒落在胸上半寸处。
“臣女才是凤女,殿下才是天命所归,臣女愿辅佐殿下重获帝心,龙登宝座。”
萧时桉生涩的别过头,长袖中蓄起的罡风打在宋晏晏身上。他本以为宋晏晏屏退左右是想像乱葬岗那样来个偷袭,没成想竟是如此这般——
劲风直冲面门,这瞬间宋晏晏认命的闭上眼睛,她才到这个世界,能掌握的有利条件实在太少。
预料的骨头碎裂并未发生,跪坐着的宋晏晏被带倒在地,袒露的衣衫也被带上掩去一室春/色。
天生凤女?天命所归?可他萧时桉最不信的便是命。
汪,汪汪——
团子瞪着湿漉漉的眼睛,乖顺的在萧时桉的掌心蹭来蹭去,一副求情的姿态。
“蠢东西,这贱婢害了你,你还想救她?”
“殿下,臣女确是无心,还望殿下给臣女个机会,日后定会揪出残害团子的真正黑手。”
宋晏晏趴跪在地上,盘算着拼死一搏的话与萧时桉同归于尽的几率到底有多大......
“殿下。”
观棋无声的出现在萧时桉的身侧,密语同萧时桉汇报着宫中的消息。
萧时桉眉眼间的轻佻不屑瞬间被狞色狠厉替代,
“好好好!你们姊妹还真是情深呢!”
他那本如低沉弦乐般好听的声音变了调一连说了三个好。
宋晏晏皱眉,什么姊妹情深?
这个宋安宁是怕自己死的不够快吗?又添了什么火?
“也罢,便留着你这一条贱命。”
萧时桉骨节分明的大手放开团子,迈着闲散的步子从房间走出,红色摇曳飘过门槛,萧时桉的话也刚好说完。
“你便和团子住在一处,仔细照顾好它。观棋,去把芸娘叫来,给太子妃梳洗打扮,一刻钟后随本王进宫。”
呼!宋晏晏轻呼一口气,住狗窝就狗窝吧,先保住一条小命再慢慢筹谋。
第4章 入宫
官道平稳,但宋晏晏的心却一直吊着。
宽敞的马车中,对面斜倚着一尊杀神,任谁也不敢放松。
褪去了大红喜袍,宋晏晏的衣饰依旧繁复,太子妃的制式,层层叠叠的内衬外衫堆砌,头上的发髻摞了一圈又一圈,珠环绕翠,坠的人头疼!
未央宫。
宋晏晏亦步亦趋的跟在萧时桉的身后,既给了萧时桉面子又不失礼法。
踏入宫门,是一幅温馨和谐的家宴景象。
上首气势威严的皇帝此时却是一副和蔼的慈父模样,身侧妆容昳丽眉眼含笑的正是当今风头无量的贵妃江氏。
长桌中间位置,身姿端正,眉目疏朗的静安王正在给自己的王妃夹菜,靖安王妃抬袖遮去脸上的羞哧。
如此景象,好不和睦。
“陛下召儿臣前来就是让儿臣看着一出父慈子孝的好戏吗?”
萧时桉的一句话,和谐的氛围瞬间被打破。
“今日你们兄弟同日大婚,本宫想着去那个府上都会显得厚此薄彼,便同陛下商量在宫中设宴与你们同贺新禧,通知的晚了一些,时桉可别因此生了不满。”
宋晏晏听着贵妃这看似通情达理的话语,却暗中将萧时桉推上高处的姿态,心道不愧是宠妃。
“贵妃娘娘自然是当去七弟府上,成亲拜高堂孤的母后坟头草已经几丈高了,怕贵妃娘娘消受不起。”
“混账东西!你眼中还有尊卑礼法吗?还不快滚进来入座!”皇帝听着萧时桉的话,手中的杯盏轻轻往桌上一放,帝王的威压便尽数散来。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宋晏晏觉着自己的额头已经要浸出汗珠,站在她前面的萧时桉所受威压更甚,但她却没看出萧时桉有任何异常。
萧时桉就定定的站在那里,中间无形划分出楚河汉界,一方是言笑晏晏的和睦氛围,一方是冷落萧瑟的表面夫妻。
他就那样站着,不被任何人所喜。
“坐?这里有儿臣的位置吗?”
长桌上还剩两个位置,在最下首的方向。
“家宴,不拘什么规矩,你不愿意,难不成是想朕把位置让给你?”皇帝一脸不耐,垂着眼眸,一个眼神都不愿给萧时桉。
“儿臣不敢,陛下召儿臣与太子妃前来若是只为了家宴,儿臣和太子妃就先告退了。”
剑拔弩张,针锋相对。
宋晏晏想她大抵明白萧时桉为何养出如此刁钻的性子了。
“太子殿下,是安宁见陛下身体有恙,想到姐姐曾师承青玄大师便向陛下进言,若是能有良方也是幸事。”宋安宁温声软语的话及时出现,打破僵持的境地。
“哦?靖安王妃倒是有孝心。”
从进未央宫到现在萧时桉的目光只在皇帝身上有过停留,听到宋安宁的话目光落在她身上一瞬,眼中勾起嘲讽。
“禀陛下,儿臣虽师承青玄大师但学艺不精,恐怕不抵宫中太医的丹青妙手。”
“无妨,朕早就听闻宋家双姝各有所长,也好奇青玄大师教出的徒弟到底如何,你权当是为家中长辈诊脉调理就好。”
各有所长?
宋安宁自小学的是琴棋书画,治家治国之论。而宋晏晏学的是医理,骑射等难当大任的行当。
饶是如此,医理也并非是宋家安排,乃是原主自身的机缘,但原主并未珍惜!
学而不精,心都落在了与宋安宁的攀扯和争风头之上,即使有青玄这样的大师,也只混了个半吊子的水平。
宋安宁今日敢提起来这茬,与其说是想让宋晏晏出风头不如说是想让她出丑,且失了圣心!
不过,只怕这次是要让自己的“好妹妹”失望了,宋晏晏嘴角勾起自信的笑。
因要诊脉,皇帝便起身去了屏风后的软塌上,行走间,步履沉稳,身姿挺直。
这一看,宋晏晏并未看出问题。
抽出方巾放在皇帝上手腕,宋晏晏这才搭脉问诊。
脉象平滑,如古井平静无波。
闭上眼,宋晏晏将自己置于一个全然安静的状态,纤白的手指在腕间细细的移动,按测,感受更深层次的脉波。
古井之下,竟是枯潭!
第5章 半年寿数
“陛下近日饮食如何?可有异常?”
“无甚异常。”
“可有偏好?如油腻,重口之物?”
萧璟越的眼中闪过锐利的目光:“嗯,这倒是有些。”
......
屏风外的几人各怀心思,竖着耳朵听着里面的对话。
宋安宁放在桌下的手反复的搅着手绢,心中恨恨:自己竟然被这贱蹄子给骗了?不!肯定是在装模作样的糊弄!
萧时瑾的垂着眼眸,思绪落在宋晏晏进门的那一刻:红裙薄纱,金银珠玉堆砌却难掩绝色,将那一张秾艳魅惑的脸衬的越发勾魂夺魄。
江曦筠随意的摆弄着腕上的玉镯,斜倚在贵妃椅上,余光飘忽落在门外的萧时桉身上,仿佛透过他在看什么人。
萧时桉背身站在门外,月光落在他玄色的衣衫,落寞萧瑟。
“陛下的病......”宋晏晏斟酌着语言,思考是直言还是隐瞒。
“直言无妨。”
“外涸内淤,幽积劳疾,儿臣这里有一汤方可暂做调养之用。”
身侧的太监懂事的将笔墨奉上,宋晏晏提起毛笔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跃然纸上。
写罢宋晏晏又将饮食上的注意事项交代完毕,这才起身请辞。
“朕之疾,不知青玄大师会何解?”
“禀陛下,儿臣会将陛下之症况修书传给师父,陛下洪福齐天,寿与天齐,定然有万全之解。”
“嗯,朕也乏了,若是再拘着你们倒是扰了你们的大婚之喜,退下吧。”
“是。儿臣告退。”
萧时桉在门口听到宋晏晏辞别的话,回身,礼数周全的朝里面福身,而后一甩长袖毫不留恋的离去。
宋晏晏依旧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心中猜度着这对父子间如此的缘由。
萧时桉在原书中是模版化的反派,对如何造就这样品性并无过多描绘,宋晏晏如今想要活命,只能小心的与虎谋皮。
溶溶月色洒在太子府的朱红门楹上,萧时桉下了马车迈步进门,似是忘记了今日之后自己也是有太子妃的人了。
提着裙摆,宋晏晏快步跟在身后:“太子殿下,明月高悬,可否陪晏晏庭中赏月?”
前方的高挑身影停下步子,回身看着沐浴在月色中的女子。月华如水,照在红妆之上,为女子褪去眉眼中的魅色,镀上一层清冷飘逸之美。
“怎么?有陛下撑腰,你以为本宫就不敢拿你怎样?”虽这样说,萧时桉却是抬手挥退了身侧的观棋,留出独属于两人的空间。
“说吧。”
“陛下只剩下半年寿数。”宋晏晏明白,萧时桉面前不能迂回,将自己今天无意得到的重要消息直接奉上。
“当真?”
“脉象所现,回天乏力。”
萧景越的病很蹊跷,寻常医理只能看出第一层,饮食积淤所致,并无大碍,实则已体虚内空,寿数将尽。
*
“陛下喝口参汤消消气。”江曦筠涂着红色蔻丹的纤长手指端着白玉碗柔声靠在皇帝的胸前,另一只手攀附在皇帝的肩头,娇媚可人。
“筠儿,有了青玄大师,朕便能再陪你更久一些。”萧景越粗粝的大手落在左肩的柔夷之上,轻柔的拍打,眼眸中带着的遣倦柔情是这位威严帝王少有的温情。
萧时桉带着宋晏晏离开后,萧时槿和宋安宁两人便也识趣的离开了皇宫。所谓家宴,不过是为了宋晏晏和她背后的青玄大师。
喂完皇帝喝参汤,江曦筠拿出桃红丝帕小心翼翼的将萧景越唇边的汤汁擦拭干净,将头靠在萧景越的心口:“那宋晏晏有句话倒是没说错,陛下一定会洪福齐天,寿与天齐,筠儿要长长久久的陪在陛下/身边,陛下可不要嫌筠儿年老色衰就厌弃了筠儿~”
“筠儿这般贴心可人,朕怎会厌弃。”
第6章 芸娘
汪—汪—
推开门,团子卧在床上闭目养病,听到宋晏晏的动静抬起了聋拉着的眼皮,看到来人乖顺的叫了两声换个姿势继续睡觉。
床上铺着厚厚的被褥,最上层用灰色的绸布覆盖,暖和又柔软。
这狗窝还真是“奢华”,房间内的桌椅凳子上都摆满了木制的,草编的各种小动物。不止房间布置用心,连选取的位置都是萧时桉的隔壁房间,可见这太子殿下有多么珍视团子。
提起裙摆,宋晏晏心情极好的走至床边,将手放在团子的狗头上,美滋滋的开始撸狗。
什么太子,皇帝,勾心斗角,此刻在宋晏晏的心中都暂时抛却。
果然,小动物就是天然的治愈剂!
现代时,因为私生女的身份,宋晏晏在宋家谋的一席生存已是难得,更遑论养个舒心解难的小动物了。
叩叩叩!
“进来。”
敲门声打断了宋晏晏的思绪,从床边起身,她又变回了满腹心机的宋家嫡女。
“太子妃,这是您的被褥,奴婢给您放哪里?”
来人是先前为宋晏晏梳洗打扮的芸娘,说完话芸娘便和她身后五个抱着锦被的侍女立在一侧,等候宋晏晏吩咐。
房间内没有第二张床,芸娘这个王府中的管事明显也在刁难自己,只带被褥不带床?
宋晏晏心中冷笑,面上却不显:“放前面的长桌上吧。”
“这......”芸娘面色犹豫,身后的侍女也不敢乱动。
“怎么?睡不得?”黛青色的长眉一挑,宋晏晏的眼中带着审视与嘲讽。
“宋小姐是太子妃,自然是睡得,只是这檀木桌往常是团子小憩的地方,太子殿下若是知道了,怕是不妥。”
芸娘面上恭敬有礼,却仗着在东宫待的时间久,仗势欺人,瞧不起宋晏晏这个来路不正的太子妃。
“既然芸娘如此有想法,便自己做决定好了,还问本宫作甚?本宫初入太子府,倒是不知道这府里竟是由一个管事的做主了。”
宋晏晏倚在红漆圆柱上,姿态慵懒随意,垂着眼眸掩去其中的深意。
被宋晏晏戳破心思的芸娘羞红了脸,仗着家生子和先皇后缘故,太子一向不喜女色,却对她有所不同,让她掌管东宫的后宅琐事,难免因此生出些别样心思。
搅着手中的手绢,芸娘只觉此事若不好好处理,杀杀面前这位太子妃的势头,身后那些贱蹄子不知道要怎么编排自己!
“太子殿下既交代了要太子妃好生照顾团子,那自然是离团子越近越好照顾!芸娘薄见,这团子床边的地上倒是绝佳的地方,离得近又不破坏团子的房间。”
芸娘从宋晏晏的身侧走过,昂头向前,端着的胳膊直接冲宋晏晏撞去,将宋晏晏撞得后退几步才堪堪稳住身形。
在团子床前站定,指着地上吩咐身后的侍女:“你们几个,就在这儿铺。”
五个侍女一拥而上,褥子、锦被齐齐扔在地上,随意的铺展了两下便站回芸娘身后。
“床铺已收拾好,太子妃好生休息,奴婢们便告辞了。”
芸娘假模假样的冲着宋晏晏躬身行礼,也不等宋晏晏回应扭着身子便自行离开。
这便是铺好了?
这太子府的人还真是看人下菜!还不如一只狗通人性,明是非。
宋晏晏看着芸娘那一副扭捏作态的样子,也不拦,只看她还能得瑟几时。
“阿嚏!”
行至门口的芸娘突然感到鼻尖和脸上传来一阵痒意,让人忍不住的想要抓挠。定时着太子妃太过晦气!忒!芸娘在门口啐了一口,扬长而去。
第7章 噬心蛊
待一行人离开后宋晏晏挽起繁琐的长袖,弯腰将床铺重新收拾整理。
将长桌上的东西清理干净,褥子,锦被一层层的细致铺好,她宋晏晏都住进来了,自然是要以自己为主!
将最后的枕头摆好,宋晏晏看着外面的月影,算算时间也是要给团子换药了。
团子的狗头靠近宋晏晏的胳膊,乖顺的任由宋晏晏在自己的身上拆拆缠缠。它伸出舌头轻柔的舔/舐宋晏晏的胳膊,像是明白宋晏晏受了委屈,通过这种方式安慰她。
“还是我们团子乖~那些没长眼的人,自然要为她的没长眼付出代价。”
芸娘在宋晏晏未嫁进来前一直幻想自己将会是未来的太子妃,头上簪花带翠,脸上涂脂抹粉,选的还是上好的时令花粉。
从芸娘进屋宋晏晏便闻到了浓烈的杏花脂粉味,初入东宫不愿招惹是非,宋晏晏本不欲与其争执,但其后续的行为让宋晏晏深觉自己该送她一份大礼。
团子的药箱中有一份止血粉用的有鸢尾花花粉,两者相遇,轻则过敏,重则烂脸。她观察过芸娘的脸,为了让自己变得好看,芸娘没少在自己脸上折腾,皮肤是清透了,但是也薄的可怕。
这张脸,是保不住了。
终于能躺在床上,宋晏晏闭目养神进入浅眠模式。在现代家中养成的习惯,睡觉也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即使如此小心,她还是棋差一着被害了性命!
砰!
月菱纱的窗户上一个圆滚滚的影子砸落。
宋晏晏翻了个身,侧对着团子,呼吸绵长,一副熟睡的姿态。
黑暗中,隐藏着窥视之眼。
看宋晏晏没有动静,窗外闪现一道人影,将掉落的信鸽捡起又消失。
“殿下,属下从太子妃居所截获了这只信鸽。”
隐在暗处的魍魉捧着一只灰黑色的信鸽出现在萧时桉的跟前,低着头,双手奉上。
萧时桉除却心腹观棋外,另有一鬼部,七大鬼头。魍魉便是其中之一,以藏身匿影为主,司窥察。
一身黑衣,体量瘦弱却分外轻盈灵巧,是隐匿身形,飞檐走壁的一把好手,夜幕降临时融于暗夜与鬼影莫无二致。
萧时桉接过信鸽后,魍魉便懂事的消失在暗夜中。太子妃来之后,他的新任务便是成为太子妃的影子。
咕咕,咕—
白皙修长的双指微微用力,在一声微不可查的咔嚓声中,一个鲜活跳动的生命便停止。
取下信鸽脚下绑着的书信,萧时桉惑人的脸上露出嫌弃的神色,随手将信鸽从窗外扔出去。
窗外种了大片彼岸花,这死物用来当做花肥倒也不算浪费。
[晏晏吾儿,今入东宫,皇家威严,庄重敦肃,不可学家中骄纵姿态,需谨言慎行,遵女子德行,尽心辅佐殿下。]
呵。
看着信笺上的虚情假意,萧时桉的脑海中浮现出宋晏晏求自己时那张明艳倔强的容色,明明长了一张轻佻张扬的魅惑脸,可眼中的清澈坚韧令人动容。
用如此贵重的西域信鸽送这样一封家书?
宋侍郎何时这么在乎这个不受宠的嫡女了?倒是罕见。
捏起信笺的一角,在桌上的蜡烛上过一遍,假意关怀消失后浮现除了新的内容。
[不惜一切代价获取太子殿下信任,有任何异状及时传递消息,若有隐瞒,你当明白噬心蛊毒发之痛。]
果然。
宣纸在烛火中燃烧殆尽,萧时桉的眼中浮出了然的眸光。
第8章 归宁
魍魉回到宋晏晏房外,透过缝隙看到里面的身影仍是侧躺的模样。确认没有异状,魍魉一个飞身,飞跃到房檐上,寻了个还算舒适的地方,浅浅入睡。
浅眠的宋晏晏敏锐的感受到窥探的视线,猜到应该是送信鸽的人回来了,嘴角勾起一抹浅笑,继续睡去。
萧时桉这样的人,敏感多疑,怎么可能放任宋晏晏这样一个外来人随意在东宫生存。
至于信的内容,书中讲过是原主的便宜爹敲打原主继续为他卖命而已,并不重要,不如送给萧时桉当作投诚的敲门砖。
三日时光转瞬而逝。
团子在宋晏晏的照料之下恢复的飞快,此时已经可以自由的活动,只是不能太过跳脱。毕竟是伤到了脾脏,剧烈的运动还会感受到疼痛。
芸娘也再没找过宋晏晏的不痛快,从送饭侍女的口中听到芸娘正想办法救治她溃烂发红的脸蛋。
宋晏晏听闻后嗤笑,她那薄皮一样脸蛋,便是华佗在世也就不回来了,心情大好的宋晏晏看着面前粗陋无比的饭菜也不由得多吃了些。
这些吃食上,萧时桉或是无意,但他的态度足以影响府中的下人行事。宋晏晏咽下最后一口,心中又记上一笔。
芸娘有恙,萧时桉便另指了一个侍女来照顾宋晏晏的日常。
菱香,名字好听,为人也乖顺懂事,不似其他下人,对宋晏晏也算尽心。
“太子妃,今日归宁,奴婢来照顾您更衣吧。”
吃罢饭,下面的人将碗筷撤去,菱香从雕花木柜中取出太子妃服制,温声向宋晏晏请示。
是了,今日是三日回门的日子,也该去会会自己那拿女儿谋出路的便宜爹了!
“太子妃真是风华绝代,日后定能得殿下无上荣宠。”
菱香将最后一只金累丝红宝石步摇斜斜插入宋晏晏的云鬓之中,不由得赞叹出声。
“你这奴婢倒是嘴甜手巧,若真有那日,本宫自然少不了你的恩赏。”
宋晏晏说笑着,脸上一片羞红,装出一副被戳中心事的小女儿姿态。
红色浮光锦随着宋晏晏轻盈的步子在阳光下摇曳生辉,映射出朵朵暗纹海棠,无意中将平静的东宫搅起一池春/色。
“太子妃您不等等殿下吗?”
菱香招呼着侍女抬着一箱箱漆木箱子往府外的马车上搬,瞧着宋晏晏身形灵巧的迈过府门,自己掀起车帘便坐进了最前面的马车之中,赶忙小跑过来问询。
“太子殿下事务繁忙,怎好劳烦殿下。何况殿下已预备下这么多的珍品,已可见殿下之用心。”
“太子妃您......还真是贤良淑德。”
菱香没想到面前的太子妃生的一张难惹的面容,心地竟是如此良善,不由得心下大安。如此,想必自己能更好的获取太子妃的信任。
“菱香,这时间也差不多了,你去瞧瞧物品装好咱们便出发吧。”
“是,奴婢这就去。”
打发走菱香,宋晏晏靠在马车内扶着沉甸甸的头等待出发。
贤良淑德?不得已的贤惠而已。
一想到待会儿宋府将要发生的事情,宋晏晏觉得自己的头被高盘的发髻坠的更疼。
归宁这天不只是萧时桉没去,原主在宋府还受了好一番磋磨,欺辱!
她的好妹妹,好继母,好爹爹,呵呵!
八辆奢华马车从东宫所在南柳街摇摇晃晃的行至官员所住的青云街,宋府门前已停着四辆煊赫马车。
宋安宁果然早到了。
“见过太子妃,太子妃这边请。”
宋父宋母并未出现,宋府的管家张叔带着几个侍从守在朱红的门口,看到东宫的马车停下赶忙上前相迎。
“嗯。”
虽然明知是这样的结果,原主残存的意识还是陷入了无尽悲伤。宋晏晏冷着脸将手搭在菱香胳膊上,优雅的下车径自往府中走去。
放心,他们的伪善我会帮你撕掉!他们对你的欺辱我会让他们一一还回来!他们抢走的凤女命格我也会帮你拿回来!
心头的悲伤情绪陡然消散,宋晏晏知道自己的安慰起效了。
宋晏晏的这番话,打消了原主最后的怨念与不甘,宋晏晏能感受到从现在开始自己完完全全是这具身体的主人了。
“姐姐怎么自己一个人回来啊?太子殿下竟然不陪姐姐你同归宁,这也太不合情理了!”
宋晏晏的脚刚抬起准备迈进宋府会客的曲径堂,宋安宁柔弱温婉的声音便响在耳畔。
第9章 本宫的太子妃
“这就不合情理了?本宫看这府中不合情理的事儿已多了去。太子妃归宁,竟是管家相迎,这便是合乎情理?”
一个软刀顶回去,红色暗纹的裙摆摇曳进堂内,宋晏晏看到了端坐高台的人。
粗眉长脸,脸上带着不耐与嫌弃的是她“爹”宋微远。粉衣金钗,浓妆掩不尽算计的美娇娘正是宋安宁的生母,续弦李氏。
宋安宁被宋晏晏的话一噎,拿起手帕垂首掩面:“太子妃教训的是,不过安宁私以为父母已年长,外面又寒风凛冽,若是如此仗着尊卑等级让父母守在府门相迎的苛待行径传到外人眼中,还不知要怎么议论我们宋府。”
“逆女!不过是太子妃,又不是皇后,真以为自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宋晏晏还欲回怼,宋微远的话狠狠打在宋晏晏脸上。
如此偏向,真不知原主以前过的什么日子。
凤凰?她怎么不是凤凰了!
抬眼看向宋微远,宋晏晏心中越发觉得可笑,不过是一场骗局,两个巧言令色的女人就将你骗的团团转。
长了一副精明样,实际竟是个蠢的!
这宋府的气运看来也只能止步于宋微远这代,寻了个最近的位置,宋晏晏也不再理会他人,径自落座。
宋微远被宋晏晏冰冷的眼神看的有些发憷,这个女儿只是嫁出去了三天,怎么竟变成了这副样子?
不,他不能让宋晏晏逃离自己的手心!
“目无尊长,不守孝道!宋晏晏,你给我跪下!”
扑通,宋晏晏条件反射的跪在地上。
“太子妃。”菱香想要上前扶起宋晏晏却被身侧的丫鬟制住双手,困在原地。
也不知先前是跪了多少次,才养成这样的习惯......宋晏晏心中感慨,双手撑地想要起身,宋微远却并未给她机会。
“跪的倒是利落,还算懂事儿,不过惩罚还是要受。来人,上家法。”宋微远从宋晏晏的“顺从”中得到了满足,右手捋着胡须看宋晏晏都觉得顺眼了许多。
这不孝女和她早死的娘亲一个样,仗着有点用处便不逊,欠收拾!
“是。”
几个膀大腰圆的粗使婆子从后院出来,走在最前的两人手中拿着细长无骨的软鞭。
原来,早就备好了。
“太子妃,得罪了。”
两个婆子将快要起身的宋晏晏又狠狠按回地上,宋晏晏咬牙想要挣脱奈何这身体太过柔弱,面对两个两百多斤斤的壮婆子,这点反抗换来的是更加用力的禁锢。
叮铃作响,头上的朱钗东珠掉了一地,粉腮朱唇的脸就这样屈辱的贴在冰凉的地面。
“爹爹,这样对姐姐不好吧,她如今可是太子妃若出了什么差错,伤到了姐姐的脸或皮肉可怎么好。”
宋安宁看到这般架势,作出一脸惊恐担心模样,好似真不忍心一般。实际心中却想的是,狠狠的打!狠狠地教训!
那张妖艳的脸被划伤了才好,看她还如何勾引殿下!未央宫那晚,萧时槿的眼神在宋晏晏的身上停留了几秒,宋安宁心中的恨便多了几分。
那双玲珑巧手敲碎了才好,救太子的狗,治皇帝的病,宫妇之间都在传曾经的骄蛮小姐嫁人之后倒是大变样,令人侧目!
这些,明明都该是她的!
坐在一旁未曾说话的静安王萧时槿在此时起身,走向宋安宁的身旁,挡在她的面前。
“安宁莫怕,本王替你挡着。”
好一番夫妻恩爱!
“还是安宁考虑周到,放心,晏晏好歹是太子妃,该有的体面还是要留的。”
对着宋安宁做完慈父模样,转头对着宋晏晏便换上了厌弃的神色:“打。”
啪!
鞭子落在宋晏晏身上的瞬间,她便明白了所谓的体面。
特制的鞭子,皮下的肉即使被拍碎打烂,从表面看不仅无碍,更像是抹了层胭脂一般,红粉可人。
又是一道破空声,宋晏晏紧闭双眼准备承受痛苦,鞭子却意料之外的没有落下。
咚一声,倒是有什么东西被踹飞。
“本宫的太子妃你们也敢动?”一道淬了冰碴的声音从门外响起,明明低沉悦耳却给人恶鬼索命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