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景寻喜欢的人是我嫡母所生的妹妹顾棠。

他没迎娶心中所爱，在一众小姐中独独选了我，或许是因为和妹妹长着相似的脸吧。

他内心深处的自卑只有我懂，我们庶子庶女天生一对。

我对他本来无情，媒妁之命而已。

他却出乎意料对我极好，当然，我心非木石……

从王府到皇位兜兜转转这些年，我们从不被看好的少年夫妻登顶帝后宝座的佳偶天成。

裴景寻还是娶我妹妹进门了，我心好痛但并不害怕，我马上就会成为他死去的妻子。

既然都是会死，为何不努力成为他死去的白月光？

1

侍女阿云告诉我，听太医院的人说，瑜妃已经服用生香丸一年有余了。

生香丸能让女子肤若凝脂，还有助房中之兴的功效。

这等宝物也有一害处，就是容易让女子小产。

而瑜妃，我的嫡亲妹妹顾棠，已经有孕四月。

她该知道，她这一胎是保不住的。

阿云问我是否要将此事禀明皇上，毕竟事关皇室子嗣。

我拒绝了，我的傻妹妹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不过是想借此陷害我吧，只不过成本大了些。

我吩咐下去，兰心殿主位有孕，内务府要格外照料，瑜妃要的东西一概优先供应。

阿云和阖宫上下都夸我气量宽宏，不计较瑜妃平日里的僭越。

殊不知，我有自己的打算。

既然想日日得宠，没孩子也是应该的。

我父亲和嫡母被请进宫内赴宴，为了庆祝他们掌上明珠的生日。

我虽然贵为皇后，但是因为瑜妃深得盛宠。

我母亲作为妾室又本就胆小良善，被嫡母处处苛待，连母女见面都难得。

我父亲更是个耳根子软的，小事上嫡母统摄全府。

我不是没和父亲说过对母亲的思念和忧虑，他总说：

「皇后娘娘身份尊贵，该以嫡母为母。」

我身份尊贵有何用处？

给不了生身母亲舒坦日子，争不得最是薄凉难测的君恩，只能在这大好日子看着别人家欢乐的情景。

我看着裴景寻亲热地拉着顾棠的手在说说笑笑神态亲密，别人难以融入。

我父亲和嫡母看见这一幕，也笑得心照不宣。

席间，我的嫡母还假惺惺地对裴景寻说到：

「虽然棠儿有了孕，但是也不能因为棠儿冷落澈儿，我可是把她们都看作我的亲生女儿。」裴景寻一手拉着顾棠，一手拉着我，

「姐妹情深，朕怎么会偏心呢？」

真是可笑啊，君恩如流水，不复少年时。

宴席散去，我的妹妹突然要与我说些体己话，她引我进她的兰心殿。

我意识到她的胎应该是有流掉的征兆，所以打算对我下手了。

2

我不慌不忙的同她来到内室。

她的内殿我倒是许久没有进过了。

店内的陈设富丽堂皇。

或许是为了对胎儿有益，连遮挡日光的纱帘都换成了西域进贡的薄月纱。

据说此帘既能遮日光，又不至于让室内寒冷。

我不免想起我诞下皇子之时。

那时，裴景寻还没有登基，只是偏安一隅的小小王爷。

先皇节俭，为了讨先皇欢喜，故我孕时没有享受过如此精心的照料。

顾棠看我只是四处张望，命人给我上茶。

我不想陪她在这里慢慢演戏，缓缓开口：

「瑜妃有什么要说的就快说吧，本宫乏得很。」

她开口，声音娇媚，像毒药里掺着蜜糖：

「姐姐怎么同我生分了，我还总是怀念当初我们姐妹二人在家里的日子呢！」

我心中厌烦，她不如直接假摔陷害于我，不想同她费这口舌。

见我没有理睬，她说的竟更起劲了。

「姐姐早知我爱慕皇上已久吧。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想不明白的事便是，无论出身与长相，我都远在你之上，为何他当年选择先迎你入府，而不是我？」

我静静地品茶。

无论瑜妃人如何，她宫内的茶总是上好的，甚至会比我这皇后宫内的都更稀奇。

茶汤色清亮，入口醇华，果然是上好的。

像是自言自语，她吃吃笑着说：

「应该是皇上怜惜我当时年幼，不忍让我同他共经苦楚吧。」

虽然说挑衅不至于让我动怒，但是她的话就像一把把钝刀刺在我的心上，不流血，但疼痛。

「好香的茶！」

我发自内心地称赞。

或许是觉得我没有中计吧。

顾棠又用了别的手段：她开始挖苦我的母亲。

「姨娘如今年岁已大，我已经向父亲表明姨娘不适合侍奉左右，不如就搬回别院住吧。」

我怎不知别院风寒。

顾棠可以来抢我的一切，却唯独不能害我的母亲。

母亲本就有腿疾，我在宫内为她求了好多方子才得以免除病痛。

反正她的胎也是保不住的。

终究她是要陷害于我，那我不如就如了这个贱人的愿。

手腕高高扬起，「啪」的一巴掌，她的脸上顿时留下了红印。

还伴随着星星的血点：我没有卸下护甲。

药效到了，顾棠下身开始出血，脸色苍白。

晃晃悠悠地倒下，小丫鬟们尖叫着冲出殿外。

「不好了！不好了！」

「瑜妃娘娘见红了！」

「快传太医！」

裴景寻很快就赶来了，听完小丫鬟的哭诉，二话不说命我跪在殿外等候发落。

夜晚的地面湿寒，我的心紧张地降至谷底。

3

孩子没保住，万幸的是大人没事，谁都没我此刻心诚：

目前，我需要瑜妃活着，好端端的活着！

「朕平日看你心地纯良，不料你如此心狠手辣！

「棠儿有孕在身，什么冤仇要你置她于死地？

「等棠儿平安醒来，你就去正殿自请受罚吧！」

他的大手狠狠地捏住我的脖子，无法呼吸、连连咳嗽，似乎要置我于死地。

曾经也是这双手温柔地抚上我的脸颊，对我说：

澈儿，咱们的好日子要来了。

那个他去哪里了？

可能还抱着一丝幻想吧。

我带着满面的泪水向他磕头。

「皇上觉得妹妹冤屈，可臣妾何尝不冤屈啊？」

「皇后休要胡搅蛮缠，早日认错才是正路！」

他的声音带着不耐烦。

殿门吱呀一声关上，连同我的心门。

殿内灯火通明，是受宠之人的优待。

殿外漆黑，像我一直走的路，没有方向。

早先在府里时，他从未自称王爷，也从未如此生分的叫我。

是顾棠改变了这一切。

时日无多，我不应再寄希望于不切实际的爱宠，应该盘算如何为我的孩子和家人留下更多。

似乎老天也看不过去我的遭遇吧？

雷声大作，雨声滂沱。

阿云在雨里为我撑伞，她哭着说：

「娘娘为何要与瑜妃置气？皇上也当真狠心！」

「呵呵，这话可不能乱讲，皇上听不了这实话。」

我笑笑。

阿云怕不是以为我疯了。

我感觉好冷好冷。

身上脸上，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

转眼间，就昏昏沉沉没了意识。

4

再次睁开眼是在我的华阳宫，身边的阿云喜极而泣。

「太好了娘娘，您醒了！」

「有什么好的，皇上都要废了我。」

「娘娘不要乱讲！如今是有了身子的人，皇上怎能废了您？」

这句话恍若惊雷，之后阿云说了什么我都没听见。

我知道自己的病时日不多，但是万万没料到此时有孕。

无论如何，我要好好利用手中的牌，走完接下来的人生。

晌午十分，裴景寻来看我了，他难得说话这么温柔。

「小澈，有孕了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虽然棠儿的孩子没了，但是你有孩子了，我很高兴。

「之前是我太鲁莽了，这事情就等你平安生下孩子再说吧。」

果然，君王的爱冷漠，这么快就忘了顾棠的丧子之痛了。

无论是什么女人，都不过是小宠。

比得是容貌美丽、性格和顺、多子多福罢了。

「瑜妃小产之事，并不是臣妾的错，皇上若有心查明，大可以去瑜妃身边的人那里打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