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月迹»等为例,浅谈贾平凹早期散文,孙犁为什么很赏识

小河淌水 2024-08-07 17:14:55

前两天抱回来一堆旧«散文»,有网友说是怀旧,对,我不光怀旧,还要搞一点研究。

柿子捡软的捏,研究嘛,找熟人下手,好上道,说说贾平凹的早期散文。«散文»1980年创刊,贾平凹那时候不足30岁,散文小有成就,再加上他的短篇小说«满月儿»全国第一次评奖他就得奖了,他的文章在«散文»上频频发表。

陕西人保守,作家也这样,讲究文章不出关(潼关),意思是文章一般在省内发表,外边也没有几个人看到。贾平凹的文章天南海北地发表,特别是在国内散文高地的«散文»月刊,牢牢占据一席之位,着实令人艳羡。

«月迹»发表在80年11期上,刚好占满一个页码,标题用了空心字,配有曹知非绘制的插图。这是非常有名的一篇,后来选入小学语文课本。

文章里,孩子们负责在各个地方找月亮显身的地方,奶奶负责引导孩子们明白月亮存在的意义:“它是属于我们的,每个人的。”让孩子们从小学会和别人分享美好的东西。整个文章脉络清晰, 在月亮这个被人写俗写烂的题材上,挖掘出来新的意趣。

我两处去看了,两处的水里都有月亮;沿着河沿跑,而且那一处的水里都有月亮了。我们都看着天上,我突然又在弟弟妹妹的眼睛里看见了小小的月亮。我想,我的眼睛里也一定是会有的。噢,月亮竟是这么多的:只要你愿意,它就有了哩。

在文章里,这样空灵通透的文字、这样明亮圆润的月儿、这样童心烂漫的孩子天衣无缝地浑然一体 ,阅读到这里,不由得心怦怦直跳,哇,我真幸福,竟和这样漂亮的文章有缘!

«陈炉»,1981年5期,将近两个页码。陈炉在铜川,我去过铜川几回,却没有造访陈炉,颇为遗憾。

贾平凹的笔下,这样介绍陈炉:

陈炉,渭北的瓷城,一个很有特色的富极美极的地方。

关于地方风物的描述,容易陷入陈词滥调的汪洋大海,或者被一段或几段没根没据的传说所左右,写着写着,可能作者自己都晕了头脑,读者读了,读着读着,弄不好要打了瞌睡。

贾平凹是聪明的,他把听到的看到的想到的,像一个优秀的导游,或者像一个高明的带货主播,一边在陈炉各处走走,一边轻声细语地娓娓道来:

墙壁是瓷的,台阶是瓷的,水沟是瓷的,连地面也是瓷片儿竖着一页一页铺成的。站在这里,一声呐喊,响声里便有了瓷的律音,空清而韵长……

老贾把陈炉写得这么好,那么他究竟在陈炉盘桓多久呢?请看他在文末的交代:

辛酉年初春,我们一行四人在陈炉待了一天,记下此文。

«夜游龙潭记»,发表在1981年8期,占了一个多页码。文章开宗明义:

某年某月某日,在城里住了烦腻,携弱妻幼女,告假往商洛龙驹寨拜友。

妻者,韩俊芳,幼女者,贾浅浅,曾用名贾倩。

那时贾平凹心里还是怀着大志的:

我站在坝顶,尽力往下看去,却什么也看不出来 ,想:难道这潭里只出了一个乌骓,是否能再跃出一个?是潭里已无龙无驹了,还是少了知马伯乐不再显世呢?

这篇长长的文章,我在这几句中发现端倪,老贾这匹千里马,在呼唤“吃马伯乐”呢!

文章不脱俗例,描写了瀑布的水声、形状、水色,又加了一点猛料,老贾和朋友夜晚龙潭划船遇险记,险是真险,好在结局是有惊无险。老贾以文章高产著称,书出了一本有一本 ,最后一段揭秘缘由:

返回家里,妻女还在熟睡,我便再没去就寐,愈想愈奇,捻灯就记下这次夜游;写毕,天并未明,妻女依然还在昏睡中。

«入川小记»刊登在1982年4期,大约占了两个页码。这篇在贾氏文章里比较有名,大部分他的文集都会收入。名则入川,实则入成都。作者写了成都的美食,也写了成都的人。

是啊,竹,是这个城的象征,是这个城中人的象征:女子有着竹子的外形,腰身修长,有竹的美姿,皮肤细腻而呈灵光,如竹的肌质,那声调更有竹音的清律,秀中有骨,碓中有韵。男子则有竹的气质,有节有气,性情倔强,如竹笋顶石破土,如竹林拥挤刺天。

贾平凹在«散文»发表的散文佳作肯定不限于我列的这四篇,不过我是尽力了,手中的20多本«散文»杂志,细细翻阅一遍,所有带“贾平凹”商标的文字都一网打尽了,绝无漏网之鱼。

老贾在«散文»杂志佳作连连,而«散文»又是著名文学大师孙犁悉心呵护栽培的文坛大树,所以当贾平凹出散文集时,孙犁给写了序,非常赏识老贾的为人和为文。其中的一些句子,已经成为对老贾的经典评语:

“他的产量很高,简直使我惊异。”

“贾平凹是有根据地,有生活基础的。是有恒产,也有恒心的。”

“我是喜欢这样的文章和这样的作家的。”

孙犁老先生对贾平凹写作形象的描述栩栩如生,我这个画痴都可以画出一幅插图来:

他像是在一块不大的园田里,在炎炎烈日之下,或细雨蒙蒙之中,头戴斗笠,只身一人,弯腰操作,耕耘不已的青年农民。

但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孙老先生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在他的身旁,好像也没有一帮人或一伙人,互相吹捧,轮流坐轿。

您把这一句只需要读一遍,您就会笑掉半颗大牙。因为实际上,真正的事实和孙大师说的恰恰相反,整天围着老贾转,跑前跑后的人一大帮子,吹捧文章连篇累牍,吹捧巨著你方唱罢我登台。要说有一点不是完全相反的,那就是,在老贾这里,从来没有“轮流坐轿”一说,端坐轿子的,永远都是贾平凹——最早是老贾,后来是贾副主席,现在是贾主席(陕西作协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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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河淌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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