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婆死在了我最爱她的时候，
从那以后，我过得行尸走肉，每晚抱着她的衣服才能入睡，
朋友们劝我再找，我统统拒绝。
第二年，老婆的忌日，
她抱着一个婴儿回来了，
“老公，这是我们的孩子。”
1
窗外狂风骤雨，雷声不断，
破空的闪电映照出病房内我惨白的脸，
我像尸体一样直直躺着，
脑海中不断回想几个小时前发生的可怕事情。
病房的门没有关紧，
外面传来细碎的叹息和交谈声，
“那对夫妻今天是去那边山上看薰衣草的，结果不知怎么，他老婆突然自己从山顶跳下去了。”
“那个男的当时就疯了，自己也跟着跳了下去，结果被棵树挡住救起来了。”
“听说他老婆还怀了孕，唉，真是可怜......”
病房突然亮了，门被推开，进来两个拿着资料的警察，
他们脸上带着些悲悯。
我猛地攥紧手边的床单，
闭了闭眼睛，声音嘶哑，
“找到她了吗？”
站在病床边上的警察摇了摇头，
“那底下是湖，搜救队也没办法。”
“节哀！”
我久久没有说话，
喉头涌起的酸涩感让我几乎喘不过气，
“现在还有一些情况需要向你了解一下。”
“温妍之前是有两年的抑郁症病史，是吗？”
我缓缓点了点头。
2
我老婆叫温妍，
她是一个很温柔的人，说话细声细语，
很爱笑，一笑起来便会露出两个梨涡，
看得人很心动。
我们是在大学里认识的，
那天下了大雨，
她蹲在教学楼附近喂猫，
伞放到地上，里面躲着的一只橘猫安然无恙，她却浑身湿透，
我不自觉的撑着伞上前，
她错愕的回过头，看到我后弯了弯眼睛，
我们自然而然的在一起了。
3
相爱是一件甜蜜而有趣的事情，
我忍不住观察她的一举一动，
她善良、明媚，对一切都很乐观，
跟她在一起的每时每刻都是开心的，
我们之间的感情如同小橘的体重，
一天比一天更显丰盈。
我时常会想，
如果没有那场意外，
我们会不会一直那样幸福下去。
4
当时临近毕业，
我和她约定好要将小橘带走，
可在我们满怀期待的带着小橘喜欢的箱子和玩具过去时，
却看到异常拥挤的人群，
小橘死了。
它被开膛破肚，原本圆滚的身体如同被放了气的气球，
流了满地的血，
我下意识的要去遮住她的眼睛，
她却先一步看清楚所有惨状，
面色苍白，浑身发抖
我想拉着她离开，
她却拼命要上前，痛哭地求着我去救救小橘，
可小橘已经死了。
5
她受了很大刺激，
很长一段时间都把自己关在家里，
脸上难见笑容。
时常会突然歇斯底里，拿着刀往自己身上比划，
我每每被吓出一身冷汗，控制着她，一遍遍安抚，
我那时刚入职，每天都忙得上火，
可即便如此，我仍费尽心思想要她开心起来，
她失眠，我便整夜抱着她安慰，
她厌食，我便变着法琢磨她爱吃的东西，
她因为消瘦憔悴不复之前的漂亮，我便给她买最美的衣服，最好的化妆品。
我一直深爱着她，所有认识我们人几乎都知道这一点，
好在，她终于慢慢恢复了。
原本整日要吃的药减了量，
脸上渐渐多了笑容，
我也终于松了口气，
在她愿意走出门的那天，
我把戒指套在她手上，
和她求了婚。
我们成了一对让人艳羡的模范夫妻，
当时的我，并不知道这都是她装出来的。
6
婚后的日子是温馨而幸福的，
我的工作逐渐上了正轨，她也将我们的小家布置得井井有条，
不到半年，她便怀孕了，
我们都很高兴，
我对她也更是百依百顺，
只要是她提的要求，
哪怕是赴汤蹈火我也在所不辞。
那天她突然说想去邻市的一个著名景区的山上看薰衣草，
我想也没想便答应了，
做出了这个让我追悔终生的决定。
7
她是从山顶跳下去的。
那是个晴天，
去的路上我边开车边和她聊天，
期待着薰衣草花海的样子，
她脸上也一直带着笑，满眼期待。
到了山顶，
她让我给她多拍点照片，
我见她难得有这样好的兴致，自然是乐意的。
等拍完了照，
她又说自己渴了，让我去车上拿水，
可等我拿了水回来，
却看到她已经站到悬崖边上。
8
她没有给我留下一句话，
只是决绝的、没有一丝遗憾的纵身一跃，
洁白的裙摆被风吹了起来，，
我看到她闭上眼睛
唇角还带着些笑容，
露出那对曾让我爱不释手的梨涡。
那一瞬间，
我大脑空白，
隔绝了周围人群的恐慌和尖叫，
没有半分犹豫的也跟着跳了下去，
她是我最爱的人，
我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她从这个世界消失，
可惜我没能如愿......
她死了，
我还活得好好的。
9
警察见我状态不好，也没有多问，
简单做了记录便离开了，
她的死因，也被确定为自杀，
我无力的靠在病床上，
不知道应该怨谁。
或许这一切都是有苗头的，
我曾见她又半夜偷偷起来服药，
看到她大把大把掉落的头发，
上班时从家里的监控看到她有时候会一个人坐在床边哭泣。
可我却天真的以为，
这都是暂时的，，
我曾治好过她一次
那就一定能救她第二次，
我心如刀绞。
10
她的葬礼，我办的很简单，
我在礼堂摆满了薰衣草，
只请了几个亲近的朋友和同事，
他们看着我的眼神里都带着怜悯。
这于我而言不亚于凌迟，
我已经几天几夜没合眼，
每晚都能看到她跳下悬崖的场景。
我依靠在主持台上，
强撑着说了些话，
底下没有人落泪，
过了今天，他们就会慢慢忘记她，
再提起时也不过当成一句茶余饭后的闲话，
可我却会一直活在痛苦里。
11
葬礼结束，宾客散尽，
我却停留在刚才警察说的话里，
迟迟没有回过神。
“案宗归档时，我们发现温妍此人不存在。”
不存在？
那我和朝夕相处的人是谁？
那与我登记结婚证的又是谁？
对！结婚证！
我翻箱倒柜找到那红色的本子，
印入眼帘的是她明媚的笑容，
“这是她！温妍！怎么可能不存在？”
警察接过离婚证细细观察，再次扔下一枚重弹，
“结婚证是假的！”
12
我用了一年的时间去证明温妍的存在
甚至找到她的大学同学
“温妍？没有听过。”
“咦，以前我们班是有一个温妍，据说家里没钱供大学，从没来过。”
可她就像人间蒸发一样，
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长时间的精神压力折磨着我，
看着客厅里醒目的婚纱照，
身旁熟悉的人儿在记忆里渐渐模糊。
如果不是身边的朋友见过她，
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臆想症，
刚陷入沉思，电话铃声响起，
“小闻啊，明天中秋，回家吃个饭。”
母亲的声音把我的思绪拉回现实，
“好的，妈。”
13
我和温妍的婚礼是在法国举行的，
温妍生前对父母提及甚少，
婚礼前提起双方高堂上座之事，她似刻意回避，
“不必请父母，他们忙，顾不上我。”
当时也没多在意，满心想着她高兴就好
拟宾客名单时，她窝在他的怀里难得撒娇，
“阿闻，我想婚礼只有我和你。”
于是本想风风光光、热热闹闹地办一场婚礼，
最终也只有牧师出席现场
婚后，曾想带她见见父母，
她说：“阿闻，再等等。”
以至于父母只知道我已结婚，
可儿媳妇是还未曾见过的。
14
“你那媳妇的事怎么样了？”
开口的正是我的父亲，宋国安。
“还是没有任何的头绪。”
啪！筷子重重地砸在了桌子上，
“当初就给你说，来路不明的女子不要娶！”
“中秋节，不是让你训孩子的！”
母亲（王洁）瞪了眼发脾气的父亲，
随即夹了一块肉在我的碗里，
“小闻，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如果说父亲的话让我还有回话的余地，
母亲的话，彻底让我哑口无言，
这一年以来，寻找的答案依然是空白，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要不重新找一个吧？你张阿姨的女儿刚从国外回来.....”
“妈，我没有这个打算。”
闻言，父亲接过话，
“那你什么打算？继续围着一个死人过下半生吗？”
我皱眉：“爸，我知道你对我很失望，对不起。”
还不等对方开口，我已经起身：“您们二位慢慢吃，我先回去了。”
父亲的暴怒在身后炸开，混合着母亲的苦口婆心，
我拿上衣服快步离开，关上门那一刻，世界终于清静了。
15
又是一年忌日，我刚祭奠回到家，
就接到死党商何的夺命连环call，
“闻哥，今天我生日，这回总不能拒绝我了吧？”
自温妍走后，我的生活单一到家、公司两点一线，
两年的时间，把自己锁在回忆里，
努力地不要忘掉她，不断拼接曾经一起生活的碎片，
见我迟迟没有回话，商何显然有些急了，
“兄弟，从小打到的情谊，不会这点面子都不给吧？”
我摩挲着两人的相册，像似下定了某种决心，
“地址发我。”
这一夜，从不喝酒的我喝了很多的酒，
吓得商何一个劲地后悔：“谁顶得住这样喝啊？”
我不知道怎么回的家，醉的昏天黑地，
甚至看见了那熟悉的脸庞，
“妍妍，妍妍～”
我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直至把对方狠狠拥入怀抱，
“我好想你！”
这个梦旖旎缠绵，温妍仿佛真实存在般，
我再次体会到了幸福的感觉。
16
宿醉带来的剧烈头痛，让我一早便醒了。
全身裸体，四肢酸痛，回想着昨晚的梦，
我回味无穷却又顷刻间失落到底，
起身想要接一杯水，
可刚开门，一个肉圆子就扑进怀里，
低头看去，竟然是个一岁多的小孩，
穿着可爱的连体衣，抱着我的腿，
眨巴着两只水灵灵的眼睛望着自己，
我脑子一时脑袋短路了，
谁家的小孩跑到家里来了？
难不成家里进贼了？
还没来得及多想，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阿闻，你醒了？”
17
温妍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小孩。
两年时间，她的长发已被轻轻挽起，
她耐心地哄着怀里的孩子，
与当年温柔喂小橘的她完美重合，
千言万语在此刻全部化为乌有，
“小薰，这是爸爸。”
“这是？”
温妍抬头看着我，两人视线撞在一起，
“她叫小薰，今年一岁。”
年龄与时间对得上，可我更关心地是，
这些年为什么没有消息？
为什么结婚照是假的？
为什么......你也是假的？
这些问题在脑海里汹涌澎湃，
可看着她望着自己清澈的眼神，
我嘴里不自觉脱口而出：“这些年，你还好吗？”
温妍笑了笑：“有小薰陪着，我很好。”
18
幸福来得太突然，
失而复得的喜悦感让我完全沉浸在其中，
我觉得给温妍一点时间，
她会亲自告诉我所有的一切，
可还没有等到她开口，却等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那是很平常的一天，我刚下班回家，
正美滋滋地想象着如何迎接小熏的熊抱，
转角就看到家门口停了好几辆黑色的车，
我一眼就看出那些车一点都不便宜。
门口门外都有好几个人守着，
温妍抱着小薰坐在客厅内，
见到我，赶紧起身：“阿闻”
然而下一秒就被身边的人拦住
“你们是谁？到我家干什么？”
这些人不说话，只是一脸严肃地看着我。
“你们这是属于私闯民宅，再不走的话，我就报警了。”
我拿出手机，已经摁出110，见对方并未有任何动作，
气不打一处来，正要按下拨号键，
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小九，你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