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
金马奖颁奖之前张涵予接到了老婆羊梅子的电话。“网上的四个台湾专家里边,有三个都说李连杰会拿奖,就一个说你的。”张涵予听了点点头,觉得人家分析得有道理,自己确实没什么得奖的可能。于是他坐在观众席上,既没有准备感谢词,也没有抱任何希望,所以当台上的舒淇念出他的名字时,他整个人都晕了。上一回晕还是在拍集结号之前,那时候他已经是冯小刚手上的“御用配角”。为了帮冯小刚找到合适的男一号“谷子地”,张涵予一天要和十几个演员搭戏,同样的台词说了一遍又一遍。投资人王中军看了都难受:“涵予那时候,台词都给他说恶心了。”他也不是没有向冯小刚毛遂自荐过,可对方总是冲他笑笑,也不说话,就把这事给搪塞过去了。这把张涵予给恨得呀,心里直犯嘀咕:“怎么就不能是我呢?”
所以当张涵予听见冯小刚和投资人电话里说:“就定了啊,张涵予演谷子地,不改了”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晕了。愣愣地问旁边的导演助理:“数哥,他说反了吧,怎么我变男一号了?”对方笑着回他:“没错,就是你!”这下张涵予彻底激动了,一个快步冲过去把冯小刚给抱住,激动得恨不得在他脸上亲两口。张涵予借着‘谷子地’的光,一举拿下了当年的百花奖、金鸡影帝、金马影帝等五项大奖,成了那晚当之无愧的黑马。下了台,张涵予又接到了老婆的电话,对方也是激动得声音都抖了,张涵予连忙说:“这人太多了,回家再说,回家再说。”上台之前,他是籍籍无名的演员,上台之后,他是光环加身的影帝。为了站上去,张涵予花了整整45年,在镁光灯照不到的地方,是你想象不到的艰辛。
01
1963年,张涵予出生在北京大院里,有一个在八一厂当摄影师的父亲。成为一个电影人,好像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可是因为父亲生性沉默寡言,也不擅长和人打交道,就希望张涵予以后可以做一个像华罗庚一样的数学家。不用和人打交道,就能成功。可张涵予却爱上了电影,甚至到了痴迷的程度。小时候为了看电影他总是旷课,甚至逃学,在家里也总是哄着爸妈去看电影。实在不行了他就仗着自己是小孩,偷摸着混到电影院里面去,哪怕有些时候没混进去,他也不肯走,就蹲在电影院的门口,抓那些看完电影的大人。追着人家问:“刚电影里讲什么了啊?”
张涵予不光看,他还演。那时候他家的收音机有9个台,他就跟着上面学,只要家里一来人他就跑过去唱样板戏,说快板。大人被他逗笑了,止不住地夸他:“这小孩真好玩儿。”可爸妈觉得他这事太丢人了,直接就把他推走:“上一边儿呆着去。”到后来,家里一来客人,张涵予就被规定只许待在房间里,等客人走了才准备出来。张涵予可不是那么听话的孩子,不让他在家里演,他就跑到院子里去,带着一帮小孩用木头做出盒子枪,再站在锅炉上大喊:“冲啊!”等晚上到家,张涵予听见满院子都是打小孩的声音,他爸那个大耳刮子说来就来了。挨完打的张涵予心里恨得不得了,心里全想着:“这个家我不呆了,我要离家出走!”出发前,他特意观察了家里放钱的地方,从一个红皮箱里一件很破的衣服里面,掏出来10块钱,然后写了一封信。“你们不要找我了,我将要游遍祖国的名山大川。”
张涵予把这信放进了拿钱的地方,让爸妈不至于发现得太快。然后就拿了他爸的一个小旅行包、捞了一支钢笔、一叠稿纸就登上了开往陕西的火车。那年的他才刚上小学一年级,这么个半大的孩子不见了,家里人急得不行,连寻人启事都印好了的时候,发现了他的信。妈妈连夜跑到陕西的舅舅家去抓张涵予,到那发现这孩子不是下河摸鱼就是上山打猎,还和舅舅扯谎说自己是放假来玩的。气得妈妈当场就是一顿暴打,完了就拎回北京了。妈妈觉得孩子有兴趣那就养养吧,于是拿着张涵予出走路上写那半集剧本去找编辑部的同事帮忙看。人家也说得特委婉:“孩子还得练练。”妈妈又回去和张涵予说,“这回该死心了吧。”结果张涵予头一扭,就是不回话。
02
上了初中的张涵予,喜欢上了《追捕》。为了模仿剧里的人,他也跟着皱眉头,想要一个同款的额头川字纹。后来又觉得怎么人家都有两个很深的法令纹,自己的脸就那么稚嫩,他又非要跟人家一样,就使劲用手捏自己的脸。结果法令纹没出来,给自己脸上留两个大红印子。管事学人家长相还不够,他有事没事就学着里面的人说话。忽然有一天同学说:“你的声音怎么那么像《追捕》里面的唐塔大夫?”张涵予一听,来劲了,“真的啊?他的配音演员叫邱岳峰,我特崇拜他。”两人越说越来劲。“特别像,你真该找台录音机录下来听听。”这话把张涵予的心思勾起来了,他回家就找邻居借了个录音机,背着爸妈躲在厕所里面录了一段。没想到,中央电视台还真给他回音了。
张涵予去试音的那天还是个初中的孩子,结果配了一个50多岁的街边老头,就连导演也没想到他一遍就过了。导演听完,激动地拍他:“你小子,真聪明!”之后的张涵予成了中央电视台的配音演员,第一笔报酬就有好几十块钱,接过钱的时候张涵予整个手都在抖。“这么多钱呢?”从此以后,张涵予配了86版《西游记》里的黄眉老祖、《米老鼠和唐老鸭》里的唐老鸭、《拯救大兵瑞恩》、《花木兰》、《三千里寻母记》等。在1983年的时候,他就舍得花3000块买辆车,成了第一批买摩托车的人。结果开去上学的时候,在门口被老师拦住了。“你这是跟谁借的啊?”张涵予无所谓地说:“不是借的,我自己的买的。”老师一脸不解,“你们家怎么那么有钱啊?”说到这个他就有些得意:“不是我们家的,是我自己挣的。”
张涵予靠着配音挣了不少的钱,可他爸还是觉得不靠谱,就给他安排到收发室里面上班,每天就坐在那给信件盖邮戳。结果没干几天就被人家给开除了,他爸又给他找了一个画广告的活。那一年他过得还挺高兴的,每天把脚下的女士自行车当成佐罗的马来骑,留了个中分头,学着电影里的人把草帽挂在脖子上。张涵予特别喜欢电影,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去演电影。直到他上了高中,看到北影在招生,心里忽然涌出一阵羡慕。“我也想学表演,考上总政,或者到我爸的八一电影制片厂,穿着军装当个文艺兵,那这一生可就了不得了。”那时候的张涵予心中涌动着无限的理想和热情,还坚信自己一定能实现。他的心里装着未来和梦想,完全没空去想爱情,哪怕未来的老婆羊梅子是他的同班同学也一样。
03
从学校毕业之后的张涵予没走表演,回到自己的老地盘去配音,结果见了不少的行业乱象,看不顺眼跑了。他跑到国外去学英语,又做了生意,可没干几年又跑回来了。兜兜转转好几年的他被安排着去相亲,抬头一看,嘿,这不是老同学羊梅子吗?两人算是走到了一块,恋爱的时候张涵予说:“做生意没意思,我还是想演戏。”有时候他们两一块看片子,张涵予就会突然站起来说:“他演得不行,要是我的话,肯定这么演。”他一边说一边比划,羊梅子看得好笑,“想当演员就去呗,这么干耗着算啥?”1998年,羊梅子去演《贫嘴张大民的幸福生活》的时候,顺手捎上了张涵予,让他跑了个龙套。这一下就把张涵予的心给勾了起来,“还是演戏有意思啊。”第二年,傅彪在《梦开始的地方》演了个男四,路上听导演说想找个大院里长起来的北京孩子演主角。一听这话,他连忙把张涵予推了上去,还放话:“他要是还不行,就没人能演了。”
这下子,演员张涵予的梦彻底开始了。“我觉得这才是我想要的生活,骨子里很快乐。”后来这戏没什么反响,却让张涵予入了冯小刚的眼。“这小子有点意思啊。”2000年,张涵予拉着羊梅子奔向了婚姻。收获了爱情的张涵予开始拼事业,从《没完没了》里的社会人、到《大腕》里的IT专家、再到《天下无贼》里的卧底……张涵予成了冯小刚的御用龙套。他火了以后,人家惊讶地问他:“这些配角你也愿意演啊?”张涵予连忙摆手:“能参与冯小刚的电影就不错了。”因为他清楚地知道,好多的事情,你得熬到一定的程度才能到火候。只要在他手里,不管角色是大是小,有台词还是没台词,都不敢马虎。
后来冯小刚要拍《集结号》,又找了张涵予来演男二号。结果他一看剧本,就跟冯小刚说:“主角我能演,这事我能干,我肯定能演。”冯小刚不理他,只让他一遍又一遍地陪着主角试戏。有一天,张涵予陪着十几个演员试了戏,被冯小刚叫过去问他感觉怎么样。张涵予特认真地跟冯小刚分析那些演员的优缺点,完了又加上句:“我也试一回这个,我还没演过呢。”听完他的话,冯小刚还是不松口,就冲他笑了笑,走了。这把张涵予气得呀,忍不住地在心里埋怨冯小刚:“怎么就不想着我呢?”那时的冯小刚也有自己的顾虑。一个是《集结号》的投资太大了,需要一个更大牌,更有号召力的演员来。二是他心里没底,万一给了张涵予试戏的机会,把他的期待勾起来了,最后又没定给他,那不是更难受?张涵予说:“我最看不起那种,遇到点挫折就丧失斗志,灰头土脸的样子。”所以他又老老实实地准备自己的男二号去了,因为他始终相信,机会之所以没来,是因为他熬得时间还不够。
04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能演“谷子地”的男演员始终没有找到。这时候投资人王中军灵光一现打了电话给冯小刚,冲他说:“小刚,用涵予吧。”冯小刚还没反应过来。王中军接着说:“就用他又怎么了?”这时候的张涵予刚接了一个电视剧,在北影那边对台词呢,他刚准备去过道抽烟,就听见了两人的对话。“就这么定了啊,张涵予‘谷子地’,邓超‘赵二斗’。”张涵予一下就砸蒙了,他蹭到导演助理的身边问:“他说反了吧,应该是掉过来。”对方一脸诡秘地冲张涵予笑:“没错,就是你!”这下把张涵予激动得,他一个快步冲过去抱住了冯小刚,高兴地差点往他脸上亲两口。他这块金子在土里埋了这么多年,总算发光了。葛优就说他,一个有准备的人等到了机会。拿到角色,只是一个开始。为了效果逼真,他每天都得背着20多斤的装备,在零下20几度的雪地里爬。为了符合形象,他把体重狂减到110斤。为了突出瞎掉的右眼,他往眼睛里放了两层隐形眼镜,还在里面夹着白纸丝,导致眼睛难受得不行。
拍戏的时候辛苦,拍完了他也不好受。因为入戏太深了,张涵予就连晚上睡觉都梦见自己要去找战友,晚上不吃药根本就睡不着。旁边人见了都着急,劝他:“你得赶紧从这个人物里走出来,现在眼神不对呀。”过了大半年的时候,张涵予才把自己的状态给调整过来。后来电影在韩国先上映,他们一出场就被围得水泄不通,冯小刚一看这场面也太火爆了,赶紧提醒张涵予。“咱们国内还没上映,还没人认识你,回去可别有落差。”言下之意,戏火上了天,人可别飘。2008年的颁奖典礼前,他接到了老婆的电话,说网上都不看好他拿奖。张涵予想了下,这正常啊,自己才刚拍主角,哪能和前辈们争?所以他一点也没准备,谁知当晚的金马影帝落到了他的身上,旁人都一脸迷茫地问他是谁,张涵予整个人都晕了。那一晚,他的名字席卷了整个网络。那一年,他45岁,终于红了。
05
2014年,他和妻子一起出席《智取威虎山》的发布会,结果引来大量网友评价。“影帝妻子竟然是这样。”
这话直接让羊梅子看崩溃了,回去就和张涵予分居。张涵予被吓坏了,赶紧把自己的收入都交了上去,安慰老婆:“你别听那些人瞎说。”2016年,有人爆料张涵予和同公司的车晓一块去洛杉矶看演唱会,还有照片放出来说两个人特别亲密地说悄悄话。这报道的意思很明显,是说他出轨了。可网上的所有消息都是推测和暗示,半点铁板上的证据都没找到,随后,张涵予在《抢红》公映的时候公开喊话。“是妻子成就了我,没有她就没有我的今天,我心甘情愿做‘妻管严’。”在戏里,他是披着大貂带着匪气的卧底杨子荣;
也是在马来西亚丛林穿梭的高刚、还是《风声》里的铁血汉子吴志国,更是《中国机长》中临危不惧的机长……
他能为了演好《中国医生》里的武汉院长摔下楼梯的那段戏,他不带护具,不用替身地摔了一遍又一遍。人家问他为什么不用替身的时候,张涵予有点生气:“你就是干这个的,怎么能让人代劳呢?”
如今的张涵予已经年过60岁了,他拍《铁道英雄》的时候,还是亲自站上了高速行驶的火车车顶。惹得网友评论:“张涵予简直是拼命三郎。”可在戏外,张涵予就喜欢在家里背诗、练字、在老家具上喝个茶、坐在院子里发呆。“我不愿意交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不出门就不出门。”从一个配音演员,到“御用龙套”再到如今的硬汉,张涵予一步一步地爬了几十年。45岁才走红的张涵予,配得上大器晚成四个字。从离家出走的小学生,到收入爆表的配音演员,再从龙套,一步步的爬上影帝,没有谁能随随便便成功。就像他自己说的。“我生下来,就认定自己没有天下掉馅饼到我嘴里这种命,我就像唐僧取经,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难,才能修得正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