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太子殿下精心培养的杀手。
太子为了夺取兵权,命我采取一切办法从柳将军那里拿到调动军队的虎符。
「必要时刻,委身于他,也未尝不可。」
可他高估了我的能力,低估了柳将军的定力,饶是我在床榻之上,如何摆弄身姿,戏谑挑逗,他都不为所动。
等到柳大将军为我情动时,太子却像疯了一样,将我囚禁在地下室里……
1
青衣楼是太子暗自设下的民间组织。
我是整个青衣十三楼里实力最强的楼主。
作为太子殿下最得力的杀手,我帮他对付一切阻拦他登上龙位的人。
不论对错,只要是他的命令我都会毫无保留地执行,原因无它,只因我是殿下从黑市人贩子手下买出来的,少时,待我极好,于我有恩。
「春休,兵权于我而言至关重要,你是我最后的底牌,所以此次任务我才放心交给你去执行,有几分把握。」
「不到五成。」
我没有说实话,成功的把握不到三成。
一个从寒门庶子一步一步爬上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位的人心机之深沉,难以想象。
这样的人绝不会给自己留有任何的软肋。
他扶起了半跪在雪地里待命的我,抓紧我手腕的手迟迟不肯挪走,俯身,有气息吐在我的脖颈间。
「必要时刻,委身与他,也未尝不可。」
我拉开了同他的距离,目光清冷。
「诺。」我没再多言。
雪落下来,见了世间万物共白头。
2
柳桉有一青梅竹马,名叫程商辞,是少时在江南水乡生活时,认识的书香世家的女子。
传闻,两人从小就被家里长辈定了亲。
可世事变迁,柳桉家中早已无长辈在世,这定亲,也必然被遗忘了。
如今,程家式微,家中老人便想起了这一桩娃娃亲。
巧的是,程商辞前些年因落水失去了部分记忆。
我若想要接近他,这是一次极好的机会。
所以在程商辞赶往京城的途中,我截住了她的马车,杀了随行人员,只留了她和她的贴身婢女。
不愧是大家闺秀,面对刀光剑影、血液四溅的场景,也依然镇定自若。
剑抵在她脖子上时,我在她的眼眸深处看到了视死如归。
据我查到的消息,她心系一名秀才,并不想前往京城赴婚,可迫于族人的压迫,只能放弃。
「我有一个可以让你脱身的法子,我替你去京城赴约,你尽情去做你想做的,剩下的什么都不要管。」
「若是我不愿呢?」
「你以为我在和你商量吗?你没得选。」
她还想问些什么。
「不该问的不要问,你若想要和你的徐郎朝朝暮暮地在一起,打死也不要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不然小心断送了程氏一族的性命。」
3
见到柳桉时,他正慵懒地坐在庭院里喝茶。
我衣衫凌乱,发丝随意地披在肩后,身上点缀着点点血红,脸色还有些受惊的苍白,俨然一副逃难的模样。
他修长的手指搭在淡青色的瓷杯盖上,抬眼打量了我半晌,才端起茶盖浮了浮茶叶,示意我坐在他对面。
看得更清楚了,与太子不同。
太子养尊处优,身上气质比不上柳桉的沉稳厚重,还带有几分侵略感。
只有在战场上厮杀过,才会有这种的气息。
我很镇定,就像程商辞见到拿剑抵在她脖子的我时。
茶水有些滚烫。
「我记得从前你并不喜欢喝茶。」
「少时心性不定,谈不上喜不喜欢。」
「娃娃亲是家中长辈商定的,非你我之愿,你若是不愿,不必勉强!」
我知道他是不愿的,可他希望是我提出作罢这一想法,以免留下话柄。
「自是愿意,所以才前来……」
「那你的徐郎呢?」他微蹙的眉毛一挑,那双多情的眸子里充满了探究。
「徐郎?我从前虽喜欢他,但他早已变心爱上她人,我自然是弃如敝履!」
我装作被拆穿的震惊模样,随即就转变成了楚楚可怜的形象。
我没有躲避他的眼神,眼眸里挂着薄薄地雾水直直地对了上去。
他没有丝毫动容,面若含冰。
4
柳桉事务繁忙,两人饮茶的时间不过半柱香,军中就有人前来禀报军务。
「军中事务繁忙,我会派人安排你的住所!」
语句简短,没有丝毫废话。
他起身离去的时候,雨水打湿昂贵的鹤氅下摆,可他丝毫不在意,依旧大步流星。
我被安排在了临风院,与他的院子只有一墙之隔。
我能感受到院子周围到处都是监视我的暗卫。
在一个多月里我都没有任何行动,也没有收到关于太子殿下对我任何的指示。
我亲自下厨,做了家乡那边辛辣口味的菜。
这一点我与程商辞相似,口味喜辣,所以伪装起来倒也不难。
柳桉来的时候,我正被辣的流眼泪,手抖,辣椒加多了。
他很自然地就坐上了餐桌,没有动筷,只是看着我吃。
「明日陪我一同去参加宋小侯爷的宴会。」
我知道是太子出手了,小侯爷与太子殿下私下交好,鲜少有人知。
「我不过将军府的一个客人,何故可以参加这等宴会?」
「无需多言,你只需要去就好。」
5
我跟在柳桉的身后进入了侯府。
一入侯府,我和柳桉就成了焦点,众人不停调侃着我和柳桉,说我们两人郎才女貌。
乘着众人在聊诗词歌赋,我偷偷溜进了侯府后院。
我在侯府后院的池边看到了等待已久的太子,在一旁的石桌上是这个月蛊毒的解药。
南疆蛊术,中毒者发作时如千万条虫在周身咬齿,痛楚难当。
青衣楼里每一位杀手入楼前都要服此蛊毒,每月需要按时服用解药,否则钻心蚀骨之痛能让人生不如死。
「属下参加殿下!」
「起来吧,你何时这般拘礼,行动如何?」
「柳桉对我防备之心甚重,所以这些天无任何进展。」
「春休,我向来是放心你的,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属下明白,只是柳桉心思缜密,一时半会我难以取得他的信任,还是得徐徐图之。」
「这是这个月的解药,下次见面你若是还像今日这般毫无所获,可不要怪我自己不念往日的旧情。」
在去前厅的拐角处,我撞上了迎面走来的柳桉。
「去哪了?」
「我身子有些不舒服,管事婆婆说后院有专门为客人备的客房,让我去休息会。」
柳桉不依不饶:「今日出门前未曾瞧见你有任何不适?」
我装作脸涨的通红的样子:「怪我,我忘记了来月事的日子,所以这才……」
他一脸淡然,但是在他转身的时候,我注意到了他泛红的耳根。
6
回府后,我收到了来自程府寄来的书信,信上无不透露出对我和柳桉婚事的急迫。
我写了回信,信上刻意表达出我内心苦苦挣扎的心态,也表露出对这门婚事功利心。
我知道每一封进出临风院的书信都会被查验。
当天晚上,柳桉就来找了我。
他进房门时,我正在梳理发髻,身上早已褪去外衣,只剩下轻薄的里衫,白皙的肌肤在烛光下若隐若现。
「这门婚事你当真不愿舍弃?」他如渊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情绪。
「将军高大威猛,乃血性男儿,嫁给你是京城万千少女的梦,于我亦然。」
我自梳妆台前一步一步走近站在门口的他,眼神坚定。
「你想要什么?」
明知故问,就算我不说,他也应该知道,无非是护我程家一族安然无虞。
「我既为程家嫡女,自然是肩负家族重担,唯愿程家能于乱世之中能有安生立命之地。」
我在距离他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就停下了脚步,没再向前。
「既然年少你我两家曾交好,没有这门婚姻,我也可帮你这个忙,就算是如此,你也还是愿嫁我。」
老奸巨猾的狐狸,断了我嫁给他的说辞。
「将军宸宁之貌,我有私心,想要同将军举案齐眉、夜夜笙歌。」
我脸部泛起红晕,空气中的氛围有些醉人。
「哪怕付出一切?」
他向前走了几步,拉近我们的距离,温湿的气息吐在我呼吸的区域,让我有点喘不上来气,两颊红晕更深了,眼神也变得迷离起来。
「一切,凡是将军想要的,我都甘之如饴的给予。」
我的手攀上了他腰间的玉带,眼神毫不避讳的盯着他的眉间,两边肩头上的薄衫很合时宜的滑落……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眶竟染上了红血丝。
7
我受过青楼女子的训练,深知自己这副模样定然会让男人神魂颠倒、不知所云。
我虽已用这副姿色完成了许多次任务,刺杀了许多次目标,但他不同。
他身材魁梧,血气膨胀,饶是我也起了身体本能反应。
被压制的欲望在体内越来越紧绷,两人越来越近。
他身上的外衣不知何时已被褪去,滚烫的肌肤紧贴着我,我烫的忍不住颤抖起来,他的手有力地揽在我的腰间,像是抓住属于他的猎物。
就在禁制快要冲破的时候,窗被起的风吹响,叫醒了不受控制的两人,准确来说,是叫醒了柳桉。
他最先我清醒,可还是甘愿沉轮在我唇齿间的香甜,不愿舍弃,直到意识到自己体内欲渐不能控制的洪流,才将我狠狠推开。
我知晓他一切的动态,可说不上我是否清醒。
我的手磕到了木桌上,生疼,想来应该是流血了,没顾得上看。
我嘴角流露出一丝笑容。
「将军,怎么不继续?都到这一步了,何必怎么压抑自己?」
「你从前可不像今日这般不守规矩。」
他情绪不明的看了我一眼,然后不到一丝犹豫就转身离开了。
我看着铜镜里自己这幕尽是风情的样子,鼻头竟然有些酸。
有无数人为这具身体动心,唯独没有人愿为这具身体里残破的我而动心。
意识到自己的这份情绪,我很快就压制了下来,作为杀手,无论是身还是心都不属于我。
8
自那一夜后,监视我的暗卫少了不少。
好几天里我都没在见过柳桉,为了加紧任务,我偷偷溜进了他的书房。
书房里很整洁,我找了许久,都没有见虎符的踪迹,会藏在哪里呢?
太子势力已悄悄渗入将军府,后厨的一打扫丫鬟给我偷递纸条。
「今夜亥时,百香铺子。」
百香铺子离将军府不过一条街,只是这么晚,若是被发现,我该找什么借口掩饰,我摸不清太子在想些什么?
我如约而至,铺子没点油灯,一片漆黑。
走近铺子深处,我看见了坐在木椅上的太子,偌大的房间里,只有他一旁的桌上点了盏油灯,桌上还有一套红色的衣衫。
在微弱的灯光下,他的脸一半隐匿在黑暗之中,这样简陋的铺子下,他竟像是一个生杀予夺的神。
「属下参见太子殿下。」
「走近前来。」
我半跪在地上,只能跪着前进至太子面前。
「抬头。」
他原是挺直的背脊在我靠近的那一刻弯了下来,眼神在我的眉间、嘴唇、身上游走。
「初见你时,你眉眼也是这般倔强,我不大喜欢你这个样子,把衣服换了,再同我汇报。」
我身着素衣,程商辞性格冷清,她平常惯喜素色,不知为何,我和她有很多地方相似,让我伪装起来很是得心应手。
我没有任何异议,起身拿起了桌上的衣衫,只是往四处一看,竟无任何可遮挡的地方。
我没在犹豫,当着太子的面,就开始脱起了衣衫,直到最后一件里衣,手上动作也没有丝毫停下的意思。
在衣衫滑落的那一瞬间,太子猛地起身,越过我,再转过来时,我已换好衣衫。
9
红色薄纱轻薄,夜风吹过,带来丝丝凉意。
太子怔怔地看着我,眼里带有侵略和征服。
我想打断这番怪异的场景,正准备出声。
「别说话。」他大步向我走来,带着皇室的威压。
「只有这样妖艳的颜色才配得上你……柳桉他懂什么?」带着些怒气。
我嘴唇上传来了血腥味。
太子的手不知何时被他咬破了,附上了我的唇,手在唇瓣游动,像在点唇妆。
我连忙往后一缩,可太子的另一只手紧紧地抓着我的臂膀,阻挡了我的挣扎,让我退无可退。
「殿下,夜深了,我若不及时回去,倘若柳桉回府,我担心会暴露……」
「无须担心,线人来报,柳桉出京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休儿,若不是此事事关我的宏图伟业,我断然不会将你拱手相让。」
「殿下言重,属下是殿下的棋子,在你我约定的时限内,我自然是听命于殿下,谈何拱手相让?」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殿下,是什么意思?」
其实我在等他开口,可他却什么也没说,像个哑巴。
10
天亮之前,我及时赶回了将军府,幸好,柳桉还未回府。
做了简单的梳理,我就称身体不舒服,在房间补觉。
下午醒来时,院子里围满了人。
我心下大惊,难道我昨夜行踪暴露,可很快我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以太子的手段不至于会如此轻易暴露,那就很有可能是我伪装一事出了纰漏。
我一出房门,就看见有一名衣着破烂的女子跪在地上。
而柳桉则端坐在一旁的茶几上,脸色阴沉地喝茶。
我心里泛起了嘀咕,我深知以柳桉多疑的性格定会查验我,是以,早就安排好了程家的一切。
按理来说,不会暴露。
「几日不见,柳将军这是做什么?」
我还未靠近他,跪在一旁地上的女子就猛地起身,踉跄地跑过来就握住了我的手。
「姐姐,我终于找到你了,你让云柔找的好辛苦!」
我望着这张有些熟悉的脸,脑子里像被倒灌进河水,一时间忘记了周围的一切。
云柔,我的亲妹妹,在人贩子抓我们去做贱奴的时候失散了。
我曾求太子,只要帮我找到失散已久的妹妹,我愿当牛做马。
太子分明说已找到,且已安顿好,只要我待在他身后,做他黑暗里的利刃,六年,只要六年,就算是报答他的救命之恩,时限一到,终有于姐妹团圆的一日。
11
这么多年,我对此深信不疑,从未有过半分怀疑。
「将军原只是想拿你的画像去程家探探虚实,没想到路途却偶遇这名女子,言这画上女子是她失散多年的姐姐,将军有些好奇,所以便把她带了回来,若是真的,那于程小姐自然是好事一桩,如若是假的,这等攀附权贵的行为,将军府自然也不会轻易放过她!」
至始至终,柳桉都没有说一句话,全由他身旁侍卫代劳。
我若暴露,两人都必死无疑,若是咬定不认识云柔,她必定躲不了一顿严惩。
我强忍心头涌起的心疼,心下一横,推开了抱住我的云柔。
「我从未听家中族人说过我竟还有私生女,切莫胡乱攀扯,如此行径,有损我程家世代的清誉。」
柳桉应该知道我向来在乎家族颜面,所以行事克己守礼,从不越矩,除了那一夜。
云柔到底年纪小,未经世事,对于此种场面竟然没有半点设防,毫无心机可言。
「不会错的,你就是我姐姐春休,为何不愿认我?难道还在怪我,怪我不听你的话,任性跑出去,所以才导致双双被人贩子抓走……」我能清晰地看见到她眼眸深处的委屈。
「你就这么笃定?」
「这样貌,还有这耳骨上的红痣,虽失散多年,我绝不会忘!」满脸泪水的脸上全是倔强。
我回头看了眼喝茶的柳桉,从一开始,他就没拿正眼看过我,目光清冷得像在冰窖。
决不能暴露,不然两方都不会轻易放过我和妹妹。
「你说你叫云柔?这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两个相貌相似的女子也比比皆是,仅凭这两点何以鉴定,更何况我若真是你姐姐,与你失散这么多年,为何不与你相认?」
「又或者你根本就不是来认姐姐的,而是来做妾的,知道我与柳将军的婚事,所以想来攀附,伺机而动。」
我语气变得凶狠起来,顺势就坐到了一旁的木椅上,对上了柳桉带有探究意味的眼神。
12
「没有,我不是,可否让我看看你的后肩,我姐姐后肩位置有一红色胎记,若是没有,我绝不纠缠,立马离开京城。」
「这么说来,你并非来作妾,倒真是来寻亲的,只是你我身份有云泥之别,我为何要同意,你说呢?柳大将军。」
「我看她说的不错,或可一试。」
「我可是程府的嫡小姐,众目睽睽之下,我……」
我语气带着些挣扎,思考良久,直接将肩上的衣衫用手扒了下来。
在我动手扒衣衫的一秒,围着的护卫全都向后转了去。
我眼里泪光点点,直直对上了柳桉的眼眸,将后肩全然展示在云柔面前。
「怎么会?我怎会认错?我还以为这次终于可以找到亲人了……」
我转过身子,将后肩展示在了柳桉的面前。
后肩很光滑,只有一个柳条形状的伤疤,没有任何胎记,这伤疤是我十二岁第一次执行任务时受的伤。
就算是问起伤疤的缘由我也有充分且可信的说辞。
「我知你寻亲心切,所以体谅你,但也绝无可能如此轻易就放过你,从今往后,我若再在京城看到你,绝不留情,你可明白?」
「小姐勿怪,我思姐心切,这才冲撞了。」我看着她卑微的一跪,心里很不是滋味。
背后撞上一股疾风,然后一件黑色的外袍就盖上了我的肩。
「倘若你当真咽不下这口气,不如就让她以死谢罪。」
「柳桉,不要拿我的名义去杀人,我不喜欢,不要忘了,今日是因为你的疑心让我失了世家女子的风范,不要顾左右而言它。」
这是我第一次直呼他的姓名,这个时候他还在试探。